宋之槐甚至还有闲心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想，如果董煊和是Alpha的话，一定是信息素最为浓烈霸道的那一批，有许多Omega围在他的身边，可是那些Omega是一定会偷偷聚在一起，私下里说他的坏话。


    说他多么不尊重Omega，多么肆意妄为地看不起所有人。


    宋之槐想，像董煊和这样的人，几乎什么都不缺，她要是真的走了，他会难过多久呢？而自己的位置又将会被什么人代替呢？


    在他们那个世界，强大的Alpha身边永远也不会缺少Omega的存在，那些Omega或许对Alpha有着害怕恐惧的情绪，但是出于生存的需要，他们还是会死死地攀附着强大的Alpha，他们似乎天生就有着这样的本领——能够忍耐住厌恶的情绪，并温柔地包容下所有。


    宋之槐想，分开对两个人都是一件好事，她可以放心地处理分化的事情，而董煊和也将不再承受过敏的烦恼，她查阅过相关文献，最严重的过敏可以在几十秒内致人死亡。


    分开对谁都好。


    伴随着门外的吵闹声，宋之槐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中，她似乎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可能又有人成为了董煊和的出气筒，谁哭了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宋之槐倒数着离开的日子，她对董煊和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肉眼可见的敷衍。


    一大早上，宋之槐只做了一份早饭，她打了豆浆，煎了一片培根和鸡蛋夹进热好的吐司中，又在旁边摆了一份圣女果充当点缀。


    宋之槐解下身上的围裙，开始慢条斯理地享受今日份早饭。


    土司被煎地金黄焦脆，隐约还散发着黄油的香气，煎蛋和培根也是恰到好处的熟度，宋之槐三两口就解决了自己的早饭，背上书包就想离开。


    往常这个时候，宋之槐还在厨房里忙碌，她不可能像今天这样简单地将早饭对付过去，她还得做董煊和那一份的，众所周知，董煊和是个非常挑剔的性格，他爱吃的也是东一样西一样的，宋之槐得想方设法地猜测他的喜好，避开前两天吃过的食物……她在厨房里待地大汗淋漓，内心觉得有些酸涩委屈，但是Omega的本能还是促使她温顺地安排好一切。


    而今天，她不过就花了十分钟做完了这顿早饭，简单而又满足。


    宋之槐整理好东西，已经到了八点，外头太阳早就炽热而明媚，往来的人很多，但是无一例外，她们都无视了宋之槐的存在。


    他们的雇主没有将服务宋之槐这个指令颁布给他们，他们所收到的报酬，自然也不包括宋之槐的那一份。


    刚来的时候，宋之槐个子小小的，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是透明人，她会热情地帮他们的忙，还会见到他们就亲切地打招呼，可是宋之槐的努力没有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过就是好在这一点，宋之槐感到非常自在，她拥有了进出的完全自由。


    宋之槐刚想推开大门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宋之槐，你就这么走了？”


    “快高考了，我得去复习。”宋之槐的音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软绵，“你知道的，我非常需要一份好的工作，这样我以后才能拥有一份算得上体面的工作和工资，你可以托阿姨给你做，她技术很好的。”


    董煊和的面色不是很好，仔细看的话，他的眼下有一些淤青，但是眼白中的红血丝却非常明显，像是一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我不要，你都不知道我……我不管，我就想吃你亲手做的。”


    董煊和永远都是这个脾气，不过他也有任性的资本，宋之槐叹了一口气，像是哄孩子一样哄道，“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啊，你要听话一些，等我忙完这段日子再说好吗？”


    宋之槐已经计划好了，等她高考完毕，她大概会填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志愿，然后奔向崭新的生活，她会妥善处理好信息素的问题，然后买个适合的房子，再养一堆盆栽和一只总喜欢将盆栽弄得乱七八糟的小猫。


    她并不想永远陪着董煊和了。


    或许一开始是因为董煊和对信息素过敏，可是现在，宋之槐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不愿意为了董煊和，永远放弃另外一种可能。


    “高考有那么重要吗？”董煊和挽留她，“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无论你考成什么样，哪怕是每门都不及格，我们可以一起去国外，成绩不够可以用金钱弥补，我们……”


    宋之槐敷衍他，“好，那我总得先试试。”


    宋之槐脚步沉重却坚定，可是奇怪的是，董煊和也没有无理取闹让她留下。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宋之槐的背影。


    她看上去真的只是去学习的，而不是去找苏承星约会的，她每天的生物钟会让她在七点半起床，而现在是八点零五分，这点时间，只够她匆忙地吃个早饭，她的发型没有经过精心打理，只是简单地扎起，衣服也是她衣柜里最简单的一套。


    董煊和的胸腔处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疯狂地想要砸碎什么，可是却无从下手，他想，他现在的模样一定非常狼狈，他几乎一晚上没有睡着，每次闭上眼，他就忍不住想到宋之槐的冷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董煊励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简直无法辨认，一双眼睛呆滞地就像是死掉的鱼眼，皮肤也透着一股大病后的青紫。


    怎么会这样？


    董煊和更无法接受的是，宋之槐变了。


    她不再无条件满足自己的要求，她多了很多要做的事情，在那些事情面前，董煊和的优先级一步一步地朝后退，他不再是最重要的人。


    董煊和觉得自己像是在抓一捧根本抓不住的沙，越是想要握紧，这捧沙就流地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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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


    有阿姨走了过来，“少爷，您想吃点什么。”


    董煊和吼道，“我不吃，我什么都不想吃，离我远点。”


    他将自己关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从未想过宋之槐会离开这个假设，自从她被领养回来以后，她就一直跟着自己，福利院的院长同他们家里人签了一系列的条约，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他那时候还小，并不懂这一纸合约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听大人们说，这代表着以后宋之槐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了，他们又转手将宋之槐赠予给了自己。


    董煊和有些安心。


    但随机，他又陷入一种不知所谓的烦躁中，可问题是，现在这份合约在哪里呢？董煊和开始机械性地爬起来，翻箱倒柜地寻找，他已经有大半天没有进食，可他仍旧感觉不到半分饥饿。


    董煊和来到了客厅中翻找


    客厅的电视还未关掉，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董煊和像幽灵一样飘过，这时，电视广告播放完毕，动物世界植物版正式开始播放。


    大屏幕滚动。


    ——自然界有上千万种植物，他们有些靠自己卓越的捕猎技巧，有些靠自己顽强的根系，也有些则是靠寄生。


    菟丝花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然，她的寄生带着一种蛮横的毫不讲理，在寄生的过程中，她也会吸收宿主的养分，被她寄生的植物通常会因为营养不足而生长地更加缓慢，瘦小。


    菟丝子一旦和植物接触，就会在上面产生吸根，与植物的导管和筛管相连，可是一旦拔去菟丝草，那些植物反而会更加萎靡，有相关研究者认为这可能是在拔出过程中，植物的部分组织，以及导管，筛管造成破坏有关。


    最后停留在画面上的，是一株被拔去了菟丝花的被寄生者，因为缺少阳光和水分，它看上去格外矮小，且枯黄，枝干上还有被寄生的痕迹，颜色更加浅淡一些的疤痕，以及上面坑坑洼洼的空洞。


    正在这时，董煊和像幽灵一般从电视剧面前飘走了。


    他当然无法找到那份协议。


    而且大概率，这份协议已经失效了，因为现在的宋之槐已经成年了，她完全拥有了掌握自己人生的绝对权力，这让董煊和开始感到绝望。


    想起来也是可笑，宋之槐有机会迎来光明的未来，而董煊和却因此陷入了黑暗。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诡异地想法——或许，这十多年来，宋之槐一直都在为这份恩情买单，所以，她表现出了无比的顺从，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一一照做。


    可是，如果那份顺从是有条件，有代价，有时效的呢？


    董煊和的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


    原来那根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藤蔓，竟然也会有离开的可能性，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对宋之槐过于任性地索取了，以至于她能毫无牵挂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