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承星的判断一样，医生在简单地检查过后告知他们，“没错，这应该就是过敏的最典型特征了，相关的药物已经用上，想问一下，他之前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宋之槐恍惚了一下，“玫瑰花，是玫瑰花，我记起来了。”


    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小，对于一些久远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还记得一个大概十八九岁的大哥哥，他通常戴一顶草帽，头发是栗色自来卷，软软地贴在额头，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闪亮地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他是这座庄园中，第一个对宋之槐表现出好感的人，他会夸宋之槐是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会为她摘下最新鲜的玫瑰花放在窗沿。


    可是当宋之槐追问他原因的时候，他就只是笑笑道，“我是学农学的，我很喜欢玫瑰花，我的毕业论文就是它，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了玫瑰。”


    宋之槐嘴角的笑意突然淡了下来，在上个世界，她的信息素刚好就是玫瑰，艳丽到有些糜烂，宋之槐甚至怀疑他知道一切，因此在试探自己，“可是我是人啊，我怎么会像一株植物呢？”


    “不知道，可能是你脸颊上的红晕让我产生了这个念头。”


    宋之槐无法忍住地依靠他，像住菟丝花一样，死死地缠绕着能供她生长的大树，她有意无意拿着小礼物讨好他，好从他身上换取庇护。


    其实他不过也就是个人微言轻的花匠，才刚到这座庄园里工作三个月。


    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愿意对宋之槐好的人，这就足够了。


    可是后来那个花匠却被迫离开了这里，离开的姿态和名头算不上多好听，是因为迫害庄园主人。


    他照例将送给宋之槐的玫瑰放到了窗台上，祝福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能够做个好梦，今天送来的玫瑰是特殊品种，玫瑰花瓣的外层可以清晰地看到更深一层的颜色。


    她将这束玫瑰花插进花瓶中。


    而正好，董煊和有事来找宋之槐，他直接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宋之槐太熟悉他了，这种表情，就是兴师问罪的意思。


    董煊和刚来没多久，他就急促地呼吸，皮肤出现大块的红斑，他被送到了私人医院当中，经验丰富的医生为他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判断的结论是过敏——对玫瑰花过敏。


    宋之槐有些疑惑，自从知道董煊和对玫瑰花过敏以后，她就变得格外小心，她从来不喷洒玫瑰味道的香水，连吃的食物也精心避开以玫瑰花为原材料的，更不会轻易将玫瑰花当成摆设，摆放在房间里。


    在董煊和来到这个密闭空间的那一刻，宋之槐就下意识地环视了周围的环境，确定这里的花都是造价不菲的假花。


    宋之槐急切地说道，“有没有这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不过敏的东西也变得让他过敏？”


    “有这个可能性。”医生答应宋之槐会继续筛查。


    一天后，医院通知他们，在董煊和的唾液中，发现了部分玫瑰花的组织，好在不多，简单地用了抗过敏的药，董煊和就能一瘸一拐地下床，第二天，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差使她为自己削苹果。


    他们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提到当天发生的事情，那场荒诞的告白，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吻，最可怕的是，这两个看似亲密的举动，却是由两个不同的人做出来的，甚至于那张副卡还被揣在宋之槐的口袋里。


    她想找个机会还回去。


    董煊和阴阳怪气道，“怎么了？我现在是病人，你的工作就是照顾病人，嫌弃这份工作收入低，还惦记着苏承星给你的副卡？”


    宋之槐还在思考事情，于是下意识地点头。


    董煊和气得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他面色红润，说话声音又响亮，看上去完全就不像真正的病人那样虚弱，“你点头，你还敢点头，你是真的想把我给气死，你知道他送你副卡的意思是什么吗？”


    宋之槐摇头，这她是真的不知道。


    董煊和冷笑一声，“这样的事情我见的太多了。你知道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是怎么走的捷径吗？他们已经是老手了，每当他们看上一个女孩，他们会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去接近她们，然后掏出一点小钱，买点不值钱的奢侈品，像是香水，丝巾之类的，便宜但是送出去有面子，等他们暧.昧一段时间后，就递给她们一张副卡，你觉得，那时候这些女生会怎么样？”


    宋之槐简单地想了一下，“我会很开心，认为这是他们跟我确认关系的礼物。”


    “你很开心？”董煊和又开始阴阳怪气她，“我劝你赶紧把卡还回去，这是为你好，免费送上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宋之槐没有理他，只是将苹果切割成小兔子的形状，精致地摆盘，放到董煊和的面前，问他，“可不可爱。”


    董煊和就像是一只被顺毛捋的大狗，脸上露出柔软的舒适，语气也不那么具有攻击性，“挺可爱的……不许岔开话题，我还没说完呢。副卡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的银行卡，它是绑定了主卡的，用副卡消费的每一笔，都会以短信的形式发到主卡的手机上，多么可怕啊，哪怕你买一包餐巾纸，他都知道，还可以通过这些信息推断出你在哪里，并且随时收回你的经济权力，而且让你根本无法攒下钱，无法自立生活，你会一个被养废的金丝雀。”


    董煊和恶毒地给宋之槐上眼药，“你看看苏承星这种熟练的模样，说不定这种法子已经被他不知道在第几个人身上实施过了。”


    宋之槐不语。


    但是在董煊和的眼中，这就是宋之槐对苏承星无声的维护，他不满道，“你说句话呀。”


    可是宋之槐却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你晕倒的时候，是他打电话叫的救护车，也是他付的钱。”


    董煊和气得跳脚，“他付的钱？”


    宋之槐拿出那张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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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我身上没有钱，我要用钱的时候必须得向你申请，但那时候你还昏着，我只能用这张卡。”


    董煊和有些尴尬。


    其实真的要论限制的话，他对于宋之槐的限制才是最大的，他限制宋之槐的交友，甚至通过限制金钱这样卑劣的方式，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董煊和的脸微微红，他辩解道，“可是，我每次给钱都会多给，你完全可以攒下一笔不小的私房钱。”


    宋之槐干脆地说，“你不让我攒，你还让我把攒起来的钱拿出来给你买礼物。”


    董煊和脸涨地通红，他只能吃苹果，通过口腔咀嚼来缓解尴尬，正在此刻，宋之槐突然又开口了，“你现在吃的苹果也是用苏承星的钱买的。”


    董煊和剧烈咳嗽起来，他一把扯过垃圾桶，将盘子里剩下的苹果全部都扔了进去，又掏出一张副卡，“这个是我的副卡，把他的那张还回去，用我的，他在我身上支付的一切费用，我都会双倍返还。”


    “可是你刚刚才说，接受副卡是一个接受堕落的行为……”


    董煊和用很大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和他不一样。”


    宋之槐应付他，“嗯嗯。”


    其实他们都明白，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他们同样都试图用金钱来掌控宋之槐，不过一个披着彬彬有礼的外套，一个更加直白，直白地想要占据宋之槐所有的注意力。


    宋之槐还没吃早饭，她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这似乎是上等人的规矩，宋之槐和外面守着的人说了，他直接给宋之槐送了一份咖啡还有一份夹了生菜和西红柿的三明治。


    其实宋之槐更想吃豆浆油条。


    把油条撕碎了泡在豆浆里，油条最好还得是半软不硬的状态。


    董煊和看宋之槐吃的勉强，破天荒的关心她，“你想吃什么，等下我们去吃，用我给的副卡。”


    “不用，”宋之槐吃完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次性的直接扔掉，就是董煊和换下来的衣服，在长期的折腾下已经皱皱巴巴，但是她认识这个牌子，不便宜的，就这样扔了可惜。


    “没事，直接扔。”董煊和下来帮忙，“我不缺这一点。”


    董煊和抬头，刚好精准地看到了宋之槐的嘴唇，咖啡是烫的，她小口小口地喝完，嘴唇水润，红的不正常，像是……刚刚被亲过一样。


    他又想起了那个冲动之下的吻。


    一开始，是像果冻一般的质感，到最后，他甚至从宋之槐的唾液中尝到了一点玫瑰花的香气。


    他疑心这是错觉，于是想要将舌头伸进去品尝更多，这根本不是一种流氓行径，他只是在探索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他对玫瑰过敏，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在董煊和倒下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好香啊，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那么不争气，他还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