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铮家的小摊前，有一棵柳树。


    没客时，祝苑会搬一根小凳子，坐在柳树下，陪着程铮贩卖蔬菜。


    程铮贩卖的蔬菜，很新鲜，由于比周围的要便宜，每天到下午二点，就会准时贩卖完。


    等贩卖完了，程铮又会重新摆上一些水果。


    祝苑很好奇的问过程铮。


    他把价格抬低了，周围的叔叔阿姨不会挤兑他吗？


    程铮给祝苑的回答是：“不会。”


    似乎，和程铮相比，祝苑和邻居老板的相处，总是差一点。


    具体是哪一点，祝苑说不出来。


    总觉得，他们很默契。


    直到某天。


    祝苑闲得无聊，把凳子搬到小摊前面，想借此消磨时间。


    却意外的发现，程铮会准时在下午的四点，把贩卖的水果搬进房间，搬好后，会走向同层的二楼去。


    祝苑觉得奇怪，就让隔壁的老板帮忙照看一下。


    她则悄悄跟了上去。


    上了二楼。


    看到几张桌子上，坐满了人，祝苑才意识到，曾经有个老板说，程铮成绩很好，他们这一片，所有小孩的课外辅导，都是让程铮来上……


    祝苑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不会被挤兑，原谅，是因为要挤出时间，给他们的小孩辅导。


    祝苑站在门外，悄悄的观察着里面。


    直到一个小孩，向程铮说，门外有个姐姐。


    程铮放下笔，抬头一看，发现了祝苑。


    当跟踪被当场拆穿时，祝苑心虚的笑着对程铮打了个招呼。


    然后，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祝苑仔细数了下凳子上的小孩，有整整十个，分别都是不同年龄段的。


    祝苑在程铮辅导时，悄悄凑上去看了下。


    程铮辅导得特别好，每道题涉及的知识点，他总是能清晰的说出来。


    在和小孩们相处一段时间。


    祝苑偶然得知，程铮的辅导费，特别便宜。


    每个星期，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要辅导整整五天。


    祝苑不敢相信，程铮究竟有多累。


    为了让程铮能够轻松一点。


    只要没有生意，她都会到二楼，帮助程铮，一起给小孩们辅导。


    渐渐的。


    祝苑发现，程铮有个习惯，就是小孩们成功做对一道题，他都会奖励他们一颗糖。


    祝苑贪糖，每次也会厚着脸皮，问程铮要。


    而程铮，也会默契的在给完小孩糖时，也给她一颗。


    程铮买的糖，种类特别多。


    祝苑特别喜欢吃有着兔子形状的硬糖。


    酸酸甜甜的，糖的里面还夹着话梅。


    特别好吃。


    后来，祝苑上网查过，却发现全网都搜不到，似乎已经绝版了。


    她也问过程铮，程铮告诉她，网上没有售卖的，只有线下才能买到。


    程铮还说，有时间带她去。


    从那之后，关于兔子硬糖，就不了了之了。


    在一间狭窄的房间里，祝苑看到了千万种形态的程铮。


    笑着的他，困顿的他，平静的他……


    似乎，和小孩们的相处，能让他很放松。


    闲暇之余。


    祝苑会给程铮的小摊，画上自己用蜡笔画的画，摆放在程铮的小摊前。


    还会给他的蔬菜，写上价格。


    而她的奖励，是每天一颗兔子硬糖。


    祝苑舍不得吃，单独买了一个玻璃瓶，把糖放了进去，存了起来。


    某天。


    祝苑向往常一样，去二楼给小孩们辅导。


    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她才想起，小孩们说过，每个星期都有一天不辅导。


    祝苑从楼下上来，在途径程铮家小摊时，发现已经收摊了。


    她猜到程铮在二楼。


    就上来了。


    哪知没人。


    没有看到程铮离开，她心想，可能在房间的隔间里。


    祝苑悄悄的走到隔间，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她把门推开，却发现程铮躺在床上。


    祝苑以为程铮是生病了。


    她走到床边，就给程铮量了下温度。


    发现是正常的，她才松了口气。


    等静了下来。


    她听到程铮在打着呼噜，声音很小，要凑到耳边，才能听到。


    听到程铮的呼噜声，祝苑忍不住笑了，小声嘀咕着：“我还以为你是机器人，不知道累呢！”


    祝苑不想打搅程铮睡觉。


    就悄悄站起来，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意外的看到了程铮房间里的墙壁上，贴满了便利贴。


    以及桌子上，堆放着一沓又一沓的试卷，比祝苑做过的，都还要多。


    祝苑走到桌子边上，随手拿起了一张试卷，当看到是高一物理时，祝苑惊住了。


    她没想到，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程铮也在为他的未来，奋斗着。


    在祝苑退出房间，准备关上门的一刹那。


    恰巧有一缕金黄色的光，照在了他的脸颊上。


    细小的毛绒，挺拔的鼻子，有点干枯的嘴唇，以及眼角的痣，都让祝苑心动不已。


    不知何时，程铮头发长了，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很安稳的躺在床上，渡了一层阳光的他，异常温暖。


    清晨。


    牵牛花爬上柳枝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白色花朵。


    和程铮家小摊前，叫卖的喇叭一样，高昂。


    最近几天，外婆在家里坐不住，闹着要到夏店子铺看看。


    祝苑打了一个车，和外婆一起来了。


    早上来买辣椒和干货的没什么人，祝苑闲得无聊，就像往常一样，搬着凳子，坐在柳树下，边吃着程铮给她带的豆浆油条，边和程铮闲聊。


    程铮给她带的豆浆，总是意外的好喝。


    很浓稠，甜度刚刚好。


    祝苑浅浅的抿了口热豆浆，味道还是向往常一样。


    “程铮，豆浆你在哪买的啊？”祝苑不想总麻烦程铮给她带早餐，便端着豆浆问。


    程铮捡着蔬菜上的烂叶子，回她：“我自己熬的？”


    “你会熬豆浆？”祝苑惊讶的问。


    “嗯，以前卖过。”


    祝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喝完豆浆，她拿起蜡笔，又给程铮新进的蔬菜，写上了价格。


    可能是蔬菜打了价格，来买蔬菜的人格外的多。


    祝苑担心程铮忙不过来，便主动的收起了钱。


    不到中午十二点。


    他们的蔬菜，全部售罄。


    天气热。


    祝苑累得满头大汗的。


    为了犒劳祝苑，程铮去附近的超市，给她买了一瓶橙子气泡水以及一支布丁雪糕。


    夏天吃雪糕是最配的。


    祝苑看到雪糕和气泡水的那一刻，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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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程铮递给她的雪糕，她撕开包装袋，就咬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能让人神清气爽。


    吃完雪糕，祝苑坐在柳树下，却发现程铮搭了一个棚，还顺便放了一个风扇。


    祝苑心里如同春暖花开。


    她偷乐着，坐在了凳子上。


    而程铮，则在一旁，把折下的蔬菜叶，装进筐里。


    在程铮弯腰，准备拾起祝苑脚边的蔬菜叶时，祝苑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并忍进了程铮手上的筐里。


    离程铮近了些，祝苑才发觉，和程铮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只见程铮戴过几次。


    她有点好奇。


    “程铮，你左耳上的耳洞是什么时候打的？”好奇心促使，祝苑问了这样一个不着调的问题。


    程铮拿着筐的手，顿了下说：“二年级。”


    祝苑有点震惊，才读“二年级”，就打了耳洞。


    兴许在看出了祝苑的惊讶，程铮沉默了下，又说。


    “小时候从二楼摔下来过，我妈担心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找了一个先生给我穿了一个耳洞，说是避邪。”


    “穿？针穿的？”祝苑只听外婆提起她们那个时候，就是用针穿的。


    “嗯。”


    想起用针从肉里穿过去，祝苑就觉得痛。


    她紧锁着眉，问：“不疼吗？”


    程铮把筐放在桌子上，回：“没印象了。”


    和程铮聊了许久。


    祝苑像个话痨，逮着程铮问个不停。


    或许，祝苑想更了解程铮一点。


    “程铮，你以后想去哪所大学啊！”祝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程铮对于他的未来，其实看得并不清楚，也不太在意，只觉得再熬一熬，日子总会往他期待的方向走。


    可时间一久，他发现，这样的祈祷，并没有用。


    程铮思考片刻后，说：“A大吧！”


    因为他妈妈，就是从A大出来的。


    他想去他妈妈的大学，去看看。


    去体验妈妈走过的路。


    当程铮提起A大时，祝苑惊讶的发现，他们的梦中院校，是同一所。


    其实很早前，祝苑就把A大，定为自己的目标。


    可A大在幻水镇招人，每年只招两个。


    名额特别少。


    “什么专业呢！”祝苑激动的又问。


    “法学。”


    “听说A大的王牌专业是法学和心理学。”祝苑嘀咕着说。


    接着，她伸出手，掰着手指，又说。


    “你学法，我学心理，你主外，我主内，哈哈，正好合适。”


    “A大面朝大海，特别漂亮。”祝苑在网上看到过图片，里面的环境十分好，连食堂都有好几个，不过最出名的，就是A大里，栽种着各种各样的三角梅。


    “嗯，夕阳也美。”


    “程铮，你喜欢海吗？”祝苑曾在程铮家，看到过一副，大海的画。


    程铮其实不喜欢海，为了不扰祝苑的兴，他撒了一个慌。


    “喜欢。”


    “我也喜欢。”提起海，祝苑有千万种理由，向程铮解释她的海。


    春天的海，温和。


    夏天的海，炎热。


    秋天的海，悲凉。


    冬天的海，凝重。


    “程铮，等上了A大，我们做个约定，去看一场真正的海吧！”祝苑没看过海，不过她想，她看海的第一次，会是和程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