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作品:《不老春

    惠民渠上,平日里大船小舟往来不绝,今日却只有装货的大船,不见载客的小舟,细姑想搭条去南水门的船都搭不到。


    租不到小船,她只能靠两条腿走着回去,直走到最南边的水门边上,才发现才发现往日在柳树底下等待接活的牛大等人也不在。


    “都去哪里了?”细姑指着空荡的河面,问茶铺隔壁开杂货铺子的杨五叔。


    杨五叔四十来岁,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平日里爱让他儿子到茶铺里打壶热水——他自己很有一手泡茶的功夫。


    “他们啊,叫上面的征走了!”这一片的铺子都是靠着惠民渠活,渠上面没船就没人,没人就没生意。


    杨五叔这会儿闲,正摆弄着他那一整套的茶具,看到细姑,忍不住问道:“茶老板一早上哪儿去了?我想去你铺子里打壶热水都没人!”


    为了防火灾,附近的铺子都是能不生火就不生火,天冷想喝口热水,基本都到细姑这里买。他们的壶不大,细姑也公道,一次、两次才收一文钱。


    “我家丽娘要送她丈夫的棺材回乡,我去送送!”细姑略作解释,又问:“我从北边一路走过来,一条小船都没有,官家的把人都征去了?”


    大齐的百姓都要服徭役,每年每户都要出一到两个人去给官府干活,通常去的都是家中的成年男子,像细姑家里这样没有成年男子的,则要交银子请人代役。


    “都征去了!不知道要做到几时!”


    可是——“八月里不是征过一回?”


    惠民渠一带今年八月里刚征过一回,专为疏浚水道。


    杨五叔一叹,“是官府杂派!”


    所谓杂派,就是官府临时征人派活,名目繁多,有时甚至毫无理由。不仅有杂派,还有杂税,细姑就交过一回。交过了钱问一句以什么名目交的税,只得了税吏的两个白眼。


    “整条河上连人带船的都征走了?”她一路过来真是没见到一条小船。


    杨五叔道:“来了两个内官,手里捧着名册,挨家挨户地把人带走!”


    “内官?”细姑第一次听说这个,“内官是什么?”


    “这个——”杨五叔捻着他的那撮山羊胡——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跟个女后生解释这个,有点为难。


    “定王府的公公太监!”沈宿及时出现,解了杨五叔的围,“杨掌柜!”他又跟杨五叔打了个招呼。


    “哦!”宁州城东北面有座定王府,细姑知道,但是那种地方,贵人多,她从不往那儿去,而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刚不是还在城西接姨母?”


    宁州府一带,适龄男女相看,大都打着亲眷间行走的名义,成了,就找媒人定下亲事,不成也不打紧,只当是走亲访友了。


    苍石巷左近的妇人多多少少都会做媒人,细姑听她们闲聊时说起过,觉得这是很有道理的做法。


    沈宿有心要为自己辩白两句——说这都是他姐的主意,自己全不知情;说那位表妹年幼时自己曾抱在怀里哄过,更是毫无男女之意。


    转念一想,自己又做什么要跟人解释这些,干脆只字不提,抱起胳膊,道:“我来乔老三家呆几天!”


    “乔三哥不在家?你怎么去?”细姑奇怪道。


    沈宿瞥一眼细姑,微微一笑,“他在家有什么用?不就多了个吃饭的!”


    “乔老三在家还是有用,起码有人买米买菜”沈宿翻墙进了乔宽的院子,进到厨房,此刻正对着厨房里仅剩一点柴火和粗盐犯愁。


    他接了姨母表妹,赶忙从镖行逃了出来,身上分文没有,这会儿也只能摸着后颈——自己以后吃什么?


    吃什么?


    细姑也在犯愁,她手里端着一碗杂粮饭,碗里夹着一点油炒过的咸萝卜——这是丽娘临去前特意给她做的,不难吃的,也不好吃,凑合!


    铺子今天几乎没人,她就端着饭菜坐在门口。


    “诶——沈娘子!”细姑老远就看到了沈雪从斜西街上过来,等人近了,忙打招呼,“你怎么也来了?”


    沈雪立刻反问道:“王娘子,沈宿是不是来过?”


    “嗯!”细姑点点头,“来过,去乔三哥家了,你找他?”


    “对,我找他!”沈雪话说得急,看细姑在吃饭,随即放缓道:“王娘子你先吃饭,吃好了再说。”


    “吃饭不急,等会儿吃!”细姑以为她有什么急事,忙把碗筷放下,“我给你带路,不远,就在前面。”


    细姑把人带到乔宽家门外——大门上挂着铁锁。


    “没人!”她指着木门对沈雪道。


    沈雪四下看了看,缓缓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这点墙——”她没再说下去。


    墙怎么了?细姑还没问,就见沈雪站到木门处,对着门里面大声道:“沈宿!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


    无人应声。


    “哼!”沈雪冷笑一声,“你有本事躲在里面一辈子!”


    这一看就是姐弟俩在置气,细姑不知道原委,但让沈雪在这里站着总归不好看,于是劝道:“沈娘子,这大门锁着呢,沈二哥指不定去哪儿了,你先到我哪里喝口茶,说不定一会儿沈二哥就回来了。”


    沈雪对细姑笑一笑,颇有些勉强,“王娘子,听你的。”


    茶铺里,细姑给沈雪倒了一万热茶,问道:“沈娘子为着什么同沈二哥置气?”


    外面冷,沈雪正好捧着茶碗暖暖手,她回细姑:“他二十五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他——”


    八字还没一撇,沈雪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低头嘬了一口热茶。


    沈雪没说下去,细姑多少却明白一点,犹豫片刻,道:“为了那姨母表妹?”


    “你知道?”沈雪抬头。


    细姑看着她,点点头,“知道!我今天在西城门那儿遇到他们了。”


    “诶——”既然人家都知道,自己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沈雪放下茶碗,向细姑倒苦水,“王娘子,不是我自家人夸自家人,沈宿他虽不是一表人才,但也看得过去。”


    “哪里?哪里?”细姑顺着夸道:“沈二哥看着多精神利落!”


    “嗨!”细姑夸得实在,沈雪听得高兴,又有些难为情,“那又有什么用?二十五了,翻过年去就二十六,别人家都孩子满地跑了,他呢?光棍汉一个!”


    沈雪叹一口气,脸上都是愁意,“我爹娘走了十几年,他是跟着我和他姐夫过的,他要是扶不起来的也就罢了,可这——唉!”


    “这不,我知道他姐夫有个远房姨母,家里有个表妹,前两年定了亲,还没过门,那男的得病死了,这在她们那儿一时半会儿不好再定亲事,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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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又十七了,再耽误下去更不好找人家,沈宿也二十五六了,”


    “这两下正好,我就厚着脸皮给姨母家去了一封信,请她们到宁州来,散散心!”


    她又问细姑,“你见着我那表妹没有?人才如何?”


    细姑忙点头,“旁的不知,长得挺好看!”


    “我也这么说!”沈雪更气,“我费尽心思,到处打听,厚着脸皮求人家来的,他倒好!把人送到后院,就跑了!”


    “跑了?为什么跑?沈二哥不愿意?”


    “他呀?他谁也不愿意,他就愿意守着死人过一辈子!”沈雪恨恨道。


    细姑不了解内情,也不耽误她在一旁劝解:“这种事儿,旁人急也没用,说不定过段时间沈二哥自己想开了呢。”


    沈雪无奈一谈,看了一眼外面,“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宁州城的天塌了才行!”


    宁州城的天一时半会儿是塌不下来的,沈雪家里家外却一堆的事情等着,她耽误不起。


    沈雪喝完茶,起身向细姑道谢:“王娘子,劳你听我这半天的啰嗦。”


    “哪里?”细姑安慰她,“我要是遇到沈二哥,跟他说一声,你在找他。”


    沈雪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这边沈雪刚走,那边沈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姐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沈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细姑疑惑,“你从那儿出来的?刚才我们去三哥家,门锁着呢。”


    沈宿没回她,只笑着道:“给我来碗茶!”


    “这个茶?”细姑顺手提起一壶粗茶。


    “明知故问!”沈宿指了指细姑柜台后的一个小小罐子,他记得上次细姑就是从这个罐子里拿出干桂花,“我要桂花饮子!”


    细姑把罐子、茶碗、热水都拎到沈宿面前,“你自己来吧!”随后劝道:“沈掌柜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沈宿给自己泡起桂花饮子的样子颇为闲适,“我这儿有事情未了,一时半会儿成不了家,她呀,白忙活!”


    这话七月的时候细姑听他说过,今天又听到了一回,也不好多问,只收拾了自己的碗筷,道:“你先喝着,我把东西送到后面去!”


    “诶?”沈宿叫住细姑,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开口道:“王娘子,你家中米油可多?”


    “嗯?”细姑一愣,他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些日子都要住在三哥家,他长年不在家,家里没吃的,我身上没钱……”


    细姑失笑,“你都没钱吃不上饭了,还出来干什么,不如回去呢?”


    沈宿忙摆手,“那不行,回去就说不清了。”


    “王娘子看铺子,怕是没时间做饭,我,”沈宿点点自己,道:“我做的饭菜尚算入口,你借我些米面油菜,我每天做好了,给你送来!你看如何?”


    这是说到哪里了?细姑满头雾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宿像是怕细姑不答应,更加卖力地自荐,“鸡鸭鱼肉不在话下,包角子,做馒头我也行,不会的我可以现学,我学这些很快!”


    “当真?”她不用每天吃咸菜了?


    “自然,千真万确!”沈宿点头


    “我后厨就有——”细姑试探道。


    “我现在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