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霜看着被她砸的七零八落的宫殿，心里没有一丝愧疚。


    她看向被贺嘉劈开的窗户，笑道：“这样也很好，父皇想自由，窗户开着，往外看都不必费力转头。”


    烈帝不知道墨星霜是随便说说，还是真的不打算让人修了。


    他瞪过去大声道：“让朕住在这样的地方，天下人会戳着湛回和你的脊梁骨骂的！”


    墨星霜说：“已经春天了，又不冷，这样难道不舒服？而且，谁会去说？”


    她看见烈帝瞳孔微缩，微笑道：“你不喜欢这样，为什么让那些人这样做？那些人是父皇养在哪里的？”


    烈帝没有说话，他突然想起去年的一件事！


    不对！


    墨星霜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人？


    烈帝的眼神中除了惊恐便再无其他，他竟然忘了这样重要一件事，墨星霜早就知道嘉荣的存在，根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表现。


    去年他指使人去劫墨星霜时，动用的便是嘉荣，何况如今，墨星霜已经成为大楚有资格知道并掌控嘉荣的四人之一，太子妃不认识嘉荣的统领，谁能信？


    墨星霜依旧微笑着，从烈帝眼神中，她便知道，烈帝已经反应过来了。


    烈帝压着声音，双眼通红：“你……算计朕？”


    他神色越来越失落，不仅是因为墨星霜的算计，还因为贺嘉等人今日的表现。很明显，贺嘉是在陪着墨星霜演戏。


    墨星霜：“说不上。”


    她凝视着烈帝的眼睛，“不过，我看您现在也不是很想和我说话，就先告退了。”


    墨星霜急着离开，却不是去见贺嘉。


    嘉荣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今天的所有情况都在她算计内，唯有一个人是例外！


    卢余出现的时机很巧，嘉荣已经离开，再加上又挡在她前面挨了一巴掌，墨星霜当时就没把太多的怀疑放在卢余身上。


    不对，很不对！


    卢余这样一个攻于算计的人，她不该因为那一丝温情掉以轻心的。


    她刚才是派人跟着卢余的。


    墨星霜步子越走越快，几乎想立刻回到东宫，看到卢余。


    刚才她就应该把卢余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墨星霜还没走出烈帝的含章殿，就在门口看见卢余。


    男子嘴角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但脸上的指印却愈发肿胀，他站在拐角处，衣襟已经整理整洁，除了发丝被打乱落下来一缕，别处看不出一丝刚刚的经历来。


    墨星霜看向卢余身边的太监：“怎么没送卢大人去东宫？”


    太监低头刚要回答，便听见卢余温和的声音，“我担心你。”


    墨星霜敛眸，她走到卢余身边，“所以就让表哥就在这里等着我？没看到表哥的伤需要处理吗？”语气严厉质问太监。


    太监弯的更低的身子扑通跪下。


    以前太子妃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只敢低头认错，心中一动，觉得太子妃这次的问法和以前好似有所区别，答道：“奴才知错！不该和卢大人一直等在这里，奴才这就带卢大人去上药！”


    墨星霜心放下来。


    卢余温柔劝说：“是我要在这里等你的，不要牵连其他人了，这伤也不是很要紧。”


    墨星霜顺势便饶恕了太监，“下不为例。”


    虽然不知道卢余在今天的事情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但起码，现在卢余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墨星霜对卢余说：“表哥，先去东宫上药吧。”


    卢余点头。


    他没有着急着要离开。墨星霜心思百转千回，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担心，“祝神医调制的药膏镇痛消肿的效果很好，希望明天上朝之前，这些印子都能褪了。”


    卢余并不在乎挨打，只要能换来他想要的，再多挨几下也无所谓，何况这次还换来了墨星霜的心疼。


    他往前伸了下手，顿了半响，把手默默放下来，笑说：“也不疼，我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墨星霜垂眸，装作没看见卢余的动作，她迈开步子，“去东宫吧，总得上药。”


    卢余跟墨星霜跟的很紧，这种并肩行走的资格，他已经丧失了很久，现在再走在她身边，他还是高兴。


    回到东宫，墨星霜让祝神医给卢余看。


    祝神医一句都没多说，只让卢余跟他去拿瓶药就可以。


    卢余跟出去，压低声音质问：“你为什么不问我，这是怎么弄的？”他更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关心我？


    所有真心对他好的人，现在好似都与他隔着一层。


    祝神医没有侧目，只是说：“不是你说我们不认识的吗？又不怕被太子妃看出来了？”


    卢余咬着牙说：“她叫墨星霜！”然后，卢余又哂笑，“你是大夫，关心病人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反而是这样会让人觉得奇怪。”


    祝神医看向卢余。


    卢余说：“我只是怕你坏我的事。”


    祝神医眼中凝着失望，卢余却笑得不以为然。


    墨星霜让卢余留一夜，今晚先把卢余留在东宫。


    这里是她的地盘，就算卢余有什么算计，卢余也翻不出花来。


    其实墨星霜现在更想做的一件事是搜身。


    但是，她怕打草惊蛇。


    墨星霜让人盯着卢余，自己去了和贺嘉约好的地方。


    到了地方，墨星霜直接伸手，贺嘉把半块虎符放到墨星霜手上。


    墨星霜出身将门，只看到这虎符，便明白了烈帝的意思。


    这是调动西北边防军队的。


    大楚军队最骁勇的一支，便是西北边防军。


    但西北距离京城甚远，就算马不停蹄，也得二十天多天的路程。


    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这半枚虎符就算送到西北，西北边防军队也不可能到京城，一来是距离过远，再就是西北有强敌，如果调回军队，那便是将大楚门户大开。


    烈帝就算再想夺权，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墨星霜捏着这枚虎符，“陛下还交代你了什么？”


    在当时已经知道走不了的情况下，烈帝把虎符拿出来，实在令人疑惑。


    贺嘉摇头：“什么都没说。”


    墨星霜把虎符收起来，“盯着含章殿。”


    她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半枚虎符更是奇怪。


    墨星霜回宫路上，远远看见西边浓烟滚滚，火光映亮了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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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


    墨星霜转身往回跑，贺嘉等人正在收拾东西，看见突然冲进来的太子妃，诧异道：“殿下还有事？”


    墨星霜语气干脆：“动作快点，跟我去含章殿！”


    东宫的守卫都在看着卢余，她很放心。


    含章殿外，来来回回的宫人提着水桶。


    湛回带领武将在宫道上拦着要进宫的人。


    兵器碰撞发出的铿锵声，房子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众人惊恐的喊叫声，厮杀声，怒吼声。


    整个大楚最应该富贵祥和的地方，被杀戮和死亡笼罩了一片阴云。


    一条窄小宫道上，几个太监脚步轻快往外走。


    宫里乱的翻了天，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只顾埋头赶路。


    墨星霜守在含章殿外，宫人汇报：“陛下失踪了。”


    湛回的信号她刚才已经看到了，烈帝也不在他们拦截的那条路上。


    从含章殿往外通四条宫道，四条宫道上都守着人，若烈帝经过，必会有动静。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墨星霜问：“刚才哪条道上过了人？”


    来汇报的宫人指了指东边，说：“刚才有几个太监提着水桶从这边过了。”


    墨星霜让贺嘉守着含章殿，以防烈帝声东击西，她自己带了一半人去追。


    贺嘉担心蹙眉：“殿下——”感受到墨星霜瞥过来冷冽的视线，贺嘉立即改口：“统领，若您的判断无误，这条路上便尽是高手！”


    他担心墨星霜应付不了。


    墨星霜却说：“我只需要找到他。”


    她走到贺嘉身边，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把你留在这里，是防万一，我若发现陛下踪迹，第一时间放出信号。”


    这是最好的安排，以贺嘉的轻功，即刻便能赶过去助她。


    贺嘉点头，然后躬身：“属下遵命！”


    墨星霜不敢再浪费时间，带着人疾驰在宫道上。


    前边几个弯腰弓背的太监脚步很快，像在逃命。墨星霜发了狠，用尽全力，脚踢庞侧的墙飞身起来，几瞬之间便落在一群太监前面。


    夜色下，墨星霜肤色更显冷白，她目光如炬，她盯着被围在中间的低着头的那个人，唤道：“父皇。”


    中间那个人抬起头来。


    墨星霜脸上绽出微笑，她手指一直夹着的信号飞入夜空。


    含章殿外，墨星霜刚走，贺嘉便陷入了一场苦战。


    含章殿内还留有后手，那些人抱着火药，准备追出去为烈帝铺最后一段路。


    贺嘉把枪从最后一个人胸口拔出时，释然地笑了，“幸好是我留在这里。”


    那些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引燃炸药的动作也很果决，如果是墨星霜留在这里，一定拦不住他们，只能送命。


    他都差点把命留在这里。


    他笑：“果然是最好的安排。”


    信号绽放，贺嘉对身边的弟兄们说：“墨统领找到人了，我们尽快赶过去！”


    宫道内，墨星霜已经多处受伤。


    护在烈帝身边的都是高手，他们不恋战，只想带着烈帝跑。


    墨星霜同样也不恋战，只拦着烈帝，受伤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