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红锈蛊
作品:《一觉醒来变天了》 姬容确实没躲开,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躲让的意思。
她仍然顶着孟玉涵的脸,白皙的圆脸,笑起来时有种格外的朴实感。人蛛扑上来时,都已经想象出了这个可恶的人类被自己撕碎的画面了,它挥舞着两只有力的前肢,没想到却是扑进了一层渺渺的黑雾。
年轻女人自原地坍成一团松散的黑色雾气,又在半空重新凝实成姬容原本的面貌。
趁“张翠”还没反应过来,她向下一个俯冲,姿态如同一只展翅的鹤,落下时屈膝卡住人蛛的脖子,将它死死压在地上。
“真是吓死我了!”
姬容表面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人蛛四肢,顺势换了个姿势,翻身坐在对方背上:“都怪你,本来我还想跟你好好说话来着的呢,突然来这么一下,害得我不得不出手反击。”
她想了半天该怎么形容这种行为,最终笃定地呵斥道:“你毁了我们之间友好交流的桥梁!”
人蛛惨叫一声,只觉得自己身上这人简直有病得厉害,忍不住骂道:“你是人吗?”
姬容满脸莫名:“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人?”
又不是长得像个人形,就能算人类的。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这道理别人不懂,人蛛自己作为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还能不懂吗?
“……”
这人,不是,这东西绝对有病。
常言道,在遇到真正的精神病时,再不正常的人都会迅速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然后回归正常。
打又打不过,人蛛隐忍地收起四肢的畸变,狰狞的一张脸也逐渐变回原本清秀的模样,姬容翘着腿打量它,忽然挑起眉头,试探性地喊道:“张翠?”
才恢复了一半的人脸下意识抬头,下一刻它这才意识到对方为什么要突然喊自己的名字,陡然变了脸色。
“还真是你,”姬容顿了一下,接着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原本的意识居然还在,有意思,你是被清醒着改造了吗?村里其它人也跟你一样吗?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是特别的?”
“是谁把你们炼成了这副怪物模样?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俯下身,皎洁如清月的脸庞几乎要与张翠贴在一起,眉眼弯弯地笑问道:“拜托了,快点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吧,赶到这穷山沟里帮人擦屁股已经很烦了,不要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这样我勉强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姬容语调轻快,黑不透光的眼睛里却毫无亲近之意,张翠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厉声反问道:“你又是谁?这都是焦孟村自己的业果导致的,与你无关,不管你是哪方邪祟,我劝你都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业果?”
张翠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警惕地盯着她,就见少女不甚在意地捋了两把头发,随即粲然一笑,毫不客气道:
“讲讲呗,我今天免费给你们当判官,也让我听听发生了什么,才会把整个村庄都反噬成了死人堆。”
这人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
威逼不成,张翠张开嘴,像是认了命,准备将事情老实交代出来了,但姬容正欲凑近,一条血红的长线就从张翠嘴里飞射出,直冲姬容面门。
“!”
姬容仰面躲开,同时伸手捏住飞来的红线,手感阴凉坚硬,被捏在手心后还一直扭个不停。
也正是趁着这个机会,张翠猛一个发力将她甩开,然后就立马爬起身,风一阵似地逃走。
月光穿透云层,照亮姬容的小半张脸,她没有追,而是低头打量手心的活物。
是蛊虫。
也是把这一村人变成尸傀的罪魁祸首。
估计再多的信息,张翠也给不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留有原本的神智,但她毕竟还是个受控于人的尸傀。
“……别扭的人类,”就像一边又留着孟玉涵的命,一边又瞒着不提醒她逃出焦孟村那样,明知道打不过姬容,还非得在逃走前挑衅一下。
人的心思永远都这么反复莫测,姬容琢磨不透,也就不费这个劲了。不管张翠自己是怎么纠结着要不要救这个村子,她的意愿并不在姬容的考虑范围。
从嘴里吐出的蛊虫只是子蛊,一只母蛊可以培育出千千万万的子蛊,根本不值钱。
姬容认得这种蛊虫,红绣蛊,它能操纵子蛊寄生者的神智,但红锈蛊最大的作用并不止步于此。
它还能改善被寄生者的体质。
旧时期巫觋身负占卜预测的职能,但凡人之躯受限于自然规律,驱役于万物,因此巫师们不得不另寻它法,来模糊自身的存在,从而趁机窥探阴阳一线间的天地法则。
红锈蛊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子蛊被植入身体后,被寄生者就会逐渐沦为行尸走肉,这时候再植入母蛊,寄生者就又能通过母蛊重新获得自身的操纵权了。
这就等于卡了个bug,看似灵肉分离,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把红锈蛊当转换器而已。
改造完的巫师也是尸傀,却比焦孟村里的活死人们高级多了,它们更像是尸王那样的存在,巫觋在周朝地位很高,姬容记得光是国师,手底下就有二百红锈尸傀供他驱使。
但这种蛊虫能力虽然逆天,生存能力却很差,必须要用血肉作为培养基,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不过一刻钟就会僵直而死。
……焦孟村一个与世封闭的小山村,怎么会出现这种古老恐怖的蛊虫?
*
孟玉涵躺在漆黑的棺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凭心说,棺材里的空间其实不小,村里用来装尸体的棺材都是统一尺寸,装两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因为成长期缺少营养,孟玉涵本就身材娇小,这个棺材甚至够她在里面再打一个滚。
但她这会儿心里又惊又怕。
姬容同自己说过的话,不断地在孟玉涵脑中回荡,这个古怪的家伙假扮成一具尸体,混进焦孟村,又同她说那些神神鬼鬼的话,什么活死人呀……尸傀呀……孟玉涵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她咬紧了下唇,不安地将身子蜷缩起来。
外面响起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密密麻麻的铁甲虫在地上爬行,坚硬的足肢刮过水泥地,如同刮过本就绷紧到了极点的神经。
祠堂不允许女人过夜,孟玉涵这也是第一次违背村里的规矩。刮擦声逐渐蔓延到了棺材壁上,应该是虫子,又过了一会儿,棺材板像是被人挪开了一条缝,微冷的新鲜空气透入。
迅疾风声掠过,接着沉重的棺材板彻底被人推开。
祠堂里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一片黑布隆冬里,孟玉涵沉不住气,没忍住吱了声:“大师?”
姬容:“是我呢,你看不见?”
孟玉涵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太黑了。”
好吧,姬容低头扫视了眼被自己杀死的红锈蛊,猩红的长虫尸体遍布在地上,桌子上,以及棺材板上,远看红线一片,近看全屋消杀,或许看不见还是件好事。
她伸手,将孟玉涵从棺材里拉出来。
“我大概知道你们村子在搞什么鬼了,”姬容道。
这就是一整条以红锈蛊为核心的流水式工作线。
焦孟村从外面买来尸体,表面上看是用来结阴亲,实际却被用来培养红锈蛊,阴亲婚书上都是废话,只有剪下的头发和血肉是有用的——这就像给狼狗闻的骨头,等蛊虫熟悉婚书上的血肉气息后,它们晚上孵化出来后,就知道下一步自己该钻进哪些身体里繁衍生息。
而等子蛊彻底成熟后,就会被植入村民身体里进行改造,姬容尚还没搞清楚把这些人搞成尸傀的目的是什么,但不要紧,知道红锈蛊,离弄清楚整件事也不远了。
孟玉涵脚踩在地上,像是踩到了什么脆脆的硬物,还没等她疑心这个,就听见姬容一转话锋:“有两个消息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好消息吧,”她一怔,随即苦笑,“你前面说,我们村就剩我一个活人,主要事情都坏成这样了,我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算得上好消息了。”
姬容:“其实我要说的好消息,也跟这个有点关系。”
“?”
“意思是,”姬容镇定地抬起下巴,“我刚发现你们村里还有其它活人,活得还行吧,除了你之外,别的人应该都没有性命之虞。”
什么叫除了她之外都没有性命之虞?
孟玉涵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是不是你顶着我身份出去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姬容颔首,然后用最简单的语言对己方战绩进行了总结:“打了你邻居,又给你老公投了点毒。”
倘若张翠还在这里,一定是会为了姬容的这番话感动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居然还知道自己煮出来的那坨东西等同于投毒,可喜可贺,可圈可点。
“……”
“坏消息就是你最好赶紧跑吧,”顶着别人的脸惹麻烦,姬容难得心虚,“走吧,我送你出村。”
她扶着孟玉涵的肩,将她带出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外面有灯,有月亮,好歹恢复了一点可见度。
祠堂的正门处有已经沦为尸傀的村民把手,其它地方也各有人再看守。
尸傀不用睡觉,可以整夜整夜地巡查,大概是张翠告状的原因,孟玉涵叹了口气,说:“看守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姬容:“没事,我有办法让它们看不见你,你认得出村的路怎么走吧?”
事已至此,孟玉涵只得说认识。
萦绕在她们周围的黑雾里分出一团,特地保护在孟玉涵身边,走过门口时,守卫的尸傀果然没有发现她们,依然无知无觉,咧出月牙似的笑脸,好像是戏台上嬉笑怒骂皆由不得自己的偶人。
孟玉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好撇过脸,不去看这些熟悉的面孔,哪怕这些人里有她的父亲,兄弟,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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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
她不敢承认,自己此时的心中除了害怕之外,居然还有种意外的平静。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姬容小巧的鼻尖动了动,随即道:“走快一点啦。”
从焦孟村到岐山山脚的镇上,一路崎岖,光是骑自行车就要骑四个半小时,更别提靠脚走。孟玉涵本来就没有吃晚饭,为了防止中途扛不住,出发前她特地去祠堂的后厨找了点吃的。
米缸里掺了香灰,最后姬容给她找了几只玉米和苹果,两人都没有动缸里的水。
出了祠堂,明显外面的搜巡更严密了。
姬容停下脚步,翘首看向村南面,见她表情若有所思,孟玉涵不禁有点紧张,她咽了口口水,小心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知道你们村的师公住在哪吗?”姬容忽然问道。
她前面也是犯傻了,假扮成孟玉涵到处试探,哪有直袭师公家来的省事。
孟玉涵指了指村西边:“师公家门口有两棵歪脖子枣树。”
居然不在南边,那冲天的阴煞气是怎么回事?姬容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家在哪呢?”
孟玉涵是村长的儿媳,她家就是村长家。
这次果然指向了南边,直对着阴气最浓郁的那块。
涉险的事情就没必要拖着别人一起了,姬容按照指引,暗暗记下焦孟村的布局。
等将人送到村门口后,她这才懒洋洋地说:“行了,就在这分开吧。顺便给你个提议,要是觉得下山太远的话,可以沿着盘山公路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半路就能遇到超级无敌热心负责的好心人呢。”
这话不是唬人,而是王姬墓正好就在沿途。
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大半夜了,但得益于某些盗墓贼给出的教训,现在王姬墓一天24小时都离不开监巡的人,孟玉涵跑过去,等于一步到位地把自己送货上门。
孟玉涵不知道她这番话背后有着多么险恶的用心,无知无觉地哎了一声,这才看看天色,又看看外边,山林被笼罩在夜色里,峻黑如暂眠的野兽。
她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姬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不会遇到危险的。”
有黑雾当保镖,寻常的野兽伤害不到她。
明明只是一句平淡毫无根据的保证,却瞬间就让孟玉涵安定了下来。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每当对方开口,都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让别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说的每句话。
因为姬容没有说谎的必要。
孟玉涵轻轻道:“那我走了。”
姬容朝她挥挥手,意思是走好。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一闪一闪如眨动的眼睛,孟玉涵背着不重的行囊,她没有带手电筒,而是借着一缕月光照亮前路,四野里有风声,有虫鸣,还有不知哪来的水流声,汩汩地流过大地的脉窍。
刚出发时心情忐忑,等平平安安地走出一段路后,就变得兴奋好奇,而这好奇的心情也没有维持很久,走着走着,又变得迷茫和无聊,最后统统化成一个字,累。
走到地老天荒,走到天涯海角。
孟玉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玉米棒啃了两根,就因为口渴而啃不下去了。
等天色露出鱼肚白时,她终于看见了一片营地,隐隐约约有人头在攒动。
孟玉涵眼睛都睁大了。
这荒山野岭的,居然真的有人!
一大早的,考古队的营地大门就被人敲响了,周步虚用一次性洗脸巾擦脸的功夫,自己的房门就被人直接推开了。
用不着回头,就知道是谁这么不客气。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冰冷的漂亮面容,穿戴整齐,背后负剑,左眼下有一点小痣,却丝毫不显得柔情弱质。
美人如花隔云端,她进门的功夫,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两三度。
“老游啊,”周步虚打了个寒战,随手把洗脸巾丢回脸盆里,幽幽道,“虽说新世纪男女大防已经没有那么严苛了,但你在进入男同学的房间前,能不能先……”
游江南打断了他没完没了的废话:“营地来了个女孩,自称是从岐山里一个叫焦孟村的村庄逃出来的,来我们营地求助。”
周步虚诧异地挠了挠耳朵:“逃?她是被拐卖过去的?”
“不是,”游江南静了一瞬,似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说她的村庄已经全是活死人了,只有她逃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师留在焦孟村里勉力支撑,就是对方把她送出来的。”
“她希望我们能帮报警,或者找懂这个的其它大师,回去救人。”
“啊?!!”
周步虚听得满脸梦幻,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任是谁一觉醒来就被动触发同所在地的丧尸围城、不是,丧尸围村副本,都会觉得要么自己脑子瓦特了,要么世界出bug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