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手艺人

作品:《一觉醒来变天了

    砰嗵!


    李二狗手上一个没抓稳,搪瓷杯滑落在院子的地上,圆润地打了个滚。


    他脸色泛白,低头有些忡愣地看着被自己失手摔掉的漱口杯,从今早开始,就有一股无名的不安在他心头跳动。


    “你傻傻地站那干什么?”


    姬容边打哈欠,边慢吞吞地踩着拖鞋从楼上走下来,随着她走近,李二狗也像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连忙转过头。


    一句急迫的“仙人”才刚出口,半空里猛然响起一声矫造的大喊,就把他忧郁的心情堵死在嘴边:“不白来,家人们不白来嗷!”


    “小手点一点!最后三件!这是主播为家人们特地争取的最后一波福利!”


    “家人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最后一声“家人们”堪称一波三折、余音绕梁,即使姬容反应及时地掐断了手机连着的直播间,主播娇滴滴的喊麦声依然在空气里久久不能散去。


    李二狗喉咙口滚动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


    姬容举着手机,难得尴尬地轻咳两声:“不好意思,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本来只准备随便打个招呼的,等发现对方有话要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关掉土味主播的卖货直播间了。


    现在的人太会语言艺术了,就像她瘫在沙发上,一边充电一边玩手机刷视频,等发现自己一晚上没睡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这就是新时代的斗转星移大法吗?居然连她都被糊弄过去了,真是太可恶了!


    “……”


    李二狗看了眼客厅的钟,早上八点半。


    原本的心慌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嘴唇颤抖,差点就下意识地对仙人问出口,对方到底是一大早爬起来就在刷音符直播间,还是根本就通宵没睡。


    “没,没什么,”李二狗把没出口的话全吞回了肚子,定了定神,问道,“我马上出门买菜,仙人今天想吃什么?”


    闻言,姬容把烫得快爆炸的手机往桌上一丢:“让我想想。”


    严格来说,她现在已经不完全是人了。为了压住体内的另一个神魂,彻底占据这具躯体的控制权,姬容一般是靠吸食自己陪葬品上的阴气,来控制体内的阴气始终能压过阳气,所以正常人的一日三餐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但吃饭这种事,本来就是享受的过程远大于结果。


    不然为什么人类要研究出那么多菜系,而不是天天啃大馒头喝白水完事呢?


    “我要吃糖醋里脊,番茄炒鸡蛋,还有爆米花,”姬容很快心安理得地报出一堆高油高糖食品名,“路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再给我捎瓶可口可乐,要冰的,不要百事。”


    百事的气少,口感不行。


    李二狗:“……行,今天肉铺不一定有小排卖,我先去看看,没有的话中午就吃清蒸鱼,可以吗仙人?”


    姬容很好说话地摆摆手,小细节,她又不是小孩,还因为吃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口菜就上蹿下跳。


    日头逐渐高照,李二狗从院子拖出他的电动三轮车,一路屁股冒烟地就出门去了。


    活久见,连不知道几千年的老古董都知道喝可乐不要百事——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为之变色了。


    村门口。


    汽车愈行愈慢,随着驾驶位车窗摇下,露出一颗时髦的红蓝挑染鲻鱼头。


    白凌燕仔细打量着挂在两根水泥电线杆中间的老旧牌子,“石磨村”三个字都已经生锈得不成样子了。


    张京秋道:“就停这吧,再往里车开不进去了。”


    “好。”


    白凌燕熄了火,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拿起手机看了眼,细长眉梢逐渐皱起,“林观石他们怎么还没到?路上出车祸被撞死了吗?”


    周步虚:“……女施主,慎言。”


    “得了吧,你是道士,又不是和尚,”白凌燕没搭理他,“我先找个人问一下李二狗家在哪,正好打听打听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俩待车上别乱动。”


    另外两人对此没有意见。


    正商量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从村外开来,车主是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上顶了只农民常戴的遮阳草帽,宽沿边上围了一圈粉色的纱。


    要不是白凌燕大幅度地朝自己招手,三轮车主真不一定看见路边居然还站了个人。


    “干什么?”李二狗停下车,语气有点不善。


    白凌燕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上道地递给对方。


    她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叔好,我们是来村里看亲戚的,嘿,这不是好多年没走动了吗,连亲戚家住哪都认不出来了,在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叔你一个人来,要是方便的话,能帮我们指下路吗?”


    近年来村里确实不少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李二狗看了眼他们开的车,半旧不旧的中档油车,心里已经信了一半。


    犹豫片刻,李二狗最后还是因为姬容介意烟味而没有接下那支烟。


    他两只手能抓着电三轮的把柄,姿势警惕,态度却已经松动了:“你亲戚叫啥?大概住哪知道吗?”


    “姓李,李二狗,就住村南边,叔你听过……”


    白凌燕一口胡扯还没说完,就见中年男人瞬间变了脸色,车把一拉就直接向前开冲了出去,把白凌燕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险些就被三蹦子直接迎面撞上。


    她骂了一句,但也反应迅速,抽了张符按在手背上,强行拉住车头,竟是直接凭人力徒手将电三轮硬堵在原地。


    “跑什么?”白凌燕高声喊道,“你就是李二狗?”


    一记不着,李二狗眼睁睁看着她给自己贴符纸,笃定了这个看着漂亮的年轻人也不是正常人,根本不敢搭话,抛弃了车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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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是没跑两步,身后席卷来一阵凌厉风声,随即从天而降一股刚猛的力道,反抓着两肩就把李二狗按倒在地上。


    张京秋面沉如水,伸手直接揭了李二狗的大草帽,却在下一秒看清男人样貌的瞬间愣了愣。


    “是你?”


    “什么是你是他的,你俩见过?”


    白凌燕甩甩手腕从后面跟上,周步虚也终于解开安全扣,从车上狂奔而下,看清李二狗面相的那一刻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怎么看着比资料上老了将近十几岁。”


    再加上那花哨的大草帽,也难怪刚才在村门口撞见的时候,他们没认出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当事人。


    张京秋简略说了下那天在文化局外撞见“父女俩”的事情,接着又道:“还是活人,只是他的生命力被吸走了一截。”


    不过还能留着命,跟同行们的下场比起来,已经算是走运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周步虚若有所思,“当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应该不是人吧。”


    就算不是墓主,也一定是王姬墓里跟着出来的凶物。


    没想到张京秋却对此难得迟疑了一瞬,随后才摇摇头道:“那个女孩身上的气息很干净。”


    被扭着胳膊按在地上的李二狗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来历,见他们轻轻松松地就压制住自己,不由得心乱如鼓擂,一边挣扎,一边慌乱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我警告你们,这可是法制社会,你们是想绑架我吗?”


    “别叫了大叔,你为什么会被找上,心里没数吗?”


    白凌燕没好气地啧了声,手往后一伸,周步虚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蓝本本,放到她手心上,又被贴脸晒到李二狗面前。


    赫然是一张道士证。


    白凌燕:“你跟人下了不该下的墓,挖出了不该挖的东西,我们是来给你扫尾的。”


    一证在手,专业程度嗖嗖直升。


    果然,看清道士证之后,李二狗挣扎的幅度小了很多,他跟着蓝本本大眼瞪小眼良久,才小声问道:“你们是来解决仙人的吗?”


    “仙人?”


    张京秋复读了一遍,冷冷道,“不要搞封建迷信那套,世界上没有仙人。”


    乡下人哪分得清这些东西,李二狗面露疑问:“没有仙人,那你们是……”


    张京秋十分镇定地道:“手艺人。”


    兼顾了手工艺技术和体力劳动,怎么不算手艺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旁的两个队友均没绷住,背过身露出惨淡的表情。


    “……”


    李二狗才有些活络起来的背刺之心,顿时被这质朴的三字给浇熄灭了。


    跟着姬容干,固然时时刻刻都要忧愁项上人头。


    ……但跟手艺人比起来,他还是继续给仙人当走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