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鬼市
作品:《一觉醒来变天了》 黄云阴天,夜鸦西飞。
Z城发展很不均衡,城乡建交在一起,像老西门街这种地方,就是典型的老城区。
本来就发展得一般,还有个叫什么古镇的4A级景区,为了契合整体的建筑风貌,这整片地方不是低矮青石民居,就是专宰外地人的仿古商铺。
时间腾挪到夜半11点,将近子时,不知道从哪响起一声声打梆声,苍凉寂走,家家户户门宅紧闭。
总之,衬托得不太像阳间。
外边吹的风有点冻人,张京秋穿一身御寒的藏青冲锋衣,给自己戴上面具,青面獠牙,视之可怖。
背上空荡荡的,白天还随身携带的琴包这会儿被留在酒店,
他旁边是苦哈哈检查装备的周步虚,同样带着一副纯白的鬼面具,正检查挎包里的符箓、罗盘和铃铛等道具,以及今晚最重要的,银行卡。
“你这招有用吗?”周步虚低着头问道,“怎么就能笃定老董家的玉瓶是从王姬墓偷出来的啊?那瓶子就卖了十二万,盗墓贼都精死了,哪有这么便宜的真货。”
假装大老板来鬼市收货的主意就是张京秋提的,周步虚负责演大老板,张京秋则扮演他请来的大师。
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还是趟鬼市这种没保障的地方,不带个懂行的人帮忙相看才叫奇怪呢。
周步虚又说道:“而且,你还没把白大小姐带上,光靠我俩,看得明白古董这东西吗?”
张京秋瞥他:“没办法,你干的事她也能干,她干的事你干不了。”
他们这支队伍从学校里派出来的时候共有六个人,俱是玄学界喊得出名字的天之骄子,中途因为意见不合,又从中分成两小队,各自走各自的路线,其中一支就是由张京秋带头。
除了他俩,还有一个白凌燕,出身自玄学界“一府六姓八校”之一的白氏。
鬼市毕竟是专门交易明器的市场,又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名字上还带了个鬼,阴气重得离谱。
女性体质偏阴,要是平时那些打架的任务就算了,但他们今晚来鬼市只为查人,不为生事,白凌燕便没有跟着一起来,而是走她们白家的专线,去排查Z城正经的古董贩线,跟张周两人一明一暗地配合。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着就奔来鬼市,也很好理解。
“王姬墓从意外面世到现在,才不到一个月,东西在手上连压都不压一下就拿出来卖,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盗墓贼非常的缺钱,二则是没有经验,不懂行。能有本事下周墓的盗墓贼基本可以排除后面那个可能。”
“至于会不会在今晚就遇到,”张京秋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有一半的把握。”
毕竟也不知道卖东西的盗墓贼到底缺多少钱,一只白玉长颈瓶十二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够花一阵子了。
何况他们也不一定只卖了这一件。
下斗倒卖这行本来就是又缺德又来钱快,审时度势的眼力见是必备素养,他们想抓人就必须快点行动,迟则生变。
周步虚叹了口气,右手握拳,大拇指顶着食指,哒的一声,将上面的硬币高高抛起。
钢镚儿在半空里滑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正面人像朝上。
“鬼市开门了,”简单占卜后,周步虚收起硬币,一抬下巴,“秋儿,咱走起!”
老Z城作为历史名都,一大景点就是古城墙,横穿过城区和附近山岭,有一段城墙正好伸到西边,鬼市就靠着古城墙,开在它的根脚上。
前山后墙,常年照不见光,再加上这块地历史上发生过不少攻城战役,是名副其实的四阴之地。
这也是没让白凌燕一同跟来的原因之一。
带鬼面具是Z城鬼市特有的规矩,听说因为这地实在太阴了,就连真的孤魂野鬼也忍不住来凑热闹,为了避免被这些野鬼吸走身上的阳气,所有来趟鬼市的人都必须带上鬼面具,用以遮掩自己的活人身份。
张京秋拉紧了冲锋衣领,领着周步虚,沿无车经过的大马路向西直行,约莫走了十分钟,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破破烂烂的旗幡,上面落着两个人头大的古朴红字:
鬼、市。
旗幡上还悬挂了一串五帝钱,和一副大大的鬼面具,提醒与警示之意并存。
两人交换过眼神,先前他们来这踩点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附近有什么鬼市的旗子。
就好像凭空出现似的。
一言以蔽之,邪门。
张京秋默默心想,不愧是Z城的鬼市,处处都透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天际横飞过乌鸦,伴随“呱呱”的嘶哑啼叫,张翅黑影在地面上一闪而过,张京秋调整步伐,慢慢落到周步虚身后,以贴合今晚自己演绎的身份。
既然是老板请来的大师,那当然应该跟在雇主身后。
他轻声道:“按照计划走,小心为上。”
周步虚点头。
一踏进那形同虚设的旗门,就仿佛跨过无形的界门,迈入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无数小摊串联摆在地上,挤占了本就狭窄的人行空间,货物就这样随意地铺平在黄布上,任由挑选。人也多,盘腿坐在地上的,蹲在马扎上的,弯着腰你来我往讲价的,还有正揣着手挑剔扫视过各个摊位的,影影绰绰里满目都是重叠的鬼面,让来者忍不住生产一种就算混进去几个真的也不稀奇的错觉。
喧闹,热闹,是张京秋对鬼市的第一印象。
临靠门的头两个摊子都在卖面具,恐怕是为了防止有不懂规矩的新客没戴面具,特地设在这里的。
意义大概等于小学门口卖红领巾的小卖部,没什么看头,两人无情略过。
抬眼看了一圈,张京秋道:“鬼市比我预计的还要大,光这样逛着太浪费时间了——你罗盘呢?”
罗盘在包里。
周步虚走到一处人稍少些的地方,掏出金罗盘,掐了个诀,指针飞速转动,最终停在正东方。
“机遇在东面。”
他说完,却没有急着收起罗盘,而是又念了个诀,这次指针疯狂转动了半天,先后在四五个方向暂缓停滞,又飞快地转动起来。
“还真有鬼啊,”周步虚嘿嘿一笑,“一二三四五六,不少呢。”
张京秋面具下的神情很淡:“没害过人的就不用管,况且,哪里没有点冤死的孤魂,因果到了,它们会自己下去的。”
周步虚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四阴之地对阴物来说可是绝顶宝地,地府直通车呢。”
他抖了个机灵,奈何唯一的听众是个毫无幽默感可言的冰块,对此的反应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走。
周步虚悻悻跟上。
红眼睛的乌鸦停在枯枝上,看着这俩货一路东下犯贱,找茬无数。
“师傅,你这人偶多少钱?”
周步虚举起一个手臂长的唐三彩人俑,问话的姿势像极了一个不懂行的新人土大款。
带夜叉面具的中年摊主咧开嘴,立马认出新客身上的名牌冲锋衣,随即自信比划出四个手指。
周步虚:“四千块?”
摊主嘴里的金牙闪闪发亮:“no,是十四万。”
周步虚:“……”
“釉太新,”就算灯光昏暗,张京秋也看得出这人俑身上油亮的彩釉,离出窑不会超过三天,“放赝品里都是下等货。”
周步虚立马放下人俑,啐了一口黑心摊主:“狮子大开口。”
这样的对话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
“玉钩多少钱?”
“八千。”
“机械抛光,普通方解石玉,批发价八十。”
“古画开个价。”
“国画大师唐可云真迹,一口价六十六万六千六。”
“纸摸着不对,是摹品,最多一折。”
“……”
说实话,要不是这两人身上穿着的冲锋衣一件两万八,还打假呢,早就被摊主给联手打出去了。
最后连张京秋都觉得有点脱离人设了,直到现在,周步虚这个“大老板”还一样东西都没买呢。
这人的薛定谔式抠门德行又发作起来了,只要他觉得值得的,一掷千金都不眨眼,与之相反的就是只要周步虚觉得不值得,哪怕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也坚决抠门到底。
主打的就是一个挑挑剔剔地花了很多钱概念。
张京秋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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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得太弱智了,这里没有我们要的东西,赶紧找个有水平的买下,把鬼市管理员给引出来。”
别找茬了,有这功夫可以明年给自己报名个315消费节。
没看见周围摊主都在瞪他俩吗?
周步虚不情不愿道:“好吧。”
开玩笑时间结束。
好歹也是远近闻名的鬼市,除了水货,也有不少真货,相看半天,最后周步虚挑了一处角落里的摊子,摊主披着黑斗篷,面前黄布上的东西覆盖有阵阵浓郁阴气,甚至隐隐还有点土腥之气。
他拿起一枚镂彩金铜葫芦,即使在暗夜中,也有隐隐的华光火彩,不用细看,甫一落入手中,那阴凉的手感就证明了是真品。
造型也很漂亮,周步虚掂量两下,觉得还是蛮值的,他问道:“摊主,这个多少钱啊?”
摊主嘿嘿一笑,没急着报价格,而是道:“你不是新人吧,哪条道上的?”
他刚躲在角落,反正也没几个人光顾自己,没少见这两人的“战功赫赫”。
“看破不说破,”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真货,还毫不心虚,周步虚料定摊主也不是寻常人,蹲下来套近乎道,“至于哪条道上的,我跟我兄弟一生行端坐直,走阳光大道,我看老哥你也不是寻常人,又没几个人光顾你,咱交个朋友,你便宜点卖我得了。”
摊主一双黑眼睛藏在面具后,精光闪烁,不慌不忙比了个数字六:“套近乎的话少说,但看你也是个懂的,我就不坑你了,这是战国时的真品,至少这个数保底。”
“六十万?”
“六百万。”
周步虚立马放下东西:“告辞。”
张京秋面不改色,抬腿就给他屁股来了一脚:“注意人设。”
大老板,六百万对大老板来说连十分之一个小目标都没有,算个球。
该死的有钱人,周步虚磨磨牙,不得不再次蹲下,认命地掏出支票夹:“行吧,六百万就六百万。”
“等等。”
临到头,张京秋竟然又喊了停,搞什么啊,周步虚顿时扭头,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倒是摊主看出后面这个所谓的“跟班”,才是这两人里真正拿主意的,也不阻拦,只含笑看他拿起金铜葫芦端详。
看了半天,张京秋这才呵了一声,话里听不出喜怒:“六百万,算良心价。”
摊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做生意嘛,讲究的不就是个良心。”
“价格算良心,货可不算,”张京秋将葫芦放下,“带上器灵才算完整,不带上器灵,想搞‘洄游鱼’?”
西北有一种洄游鱼类,平时生活在高海拔水域,产卵时会跑到低海拔水域,产完再游回平时生活的水域,所以那种货卖出去了还能自己跑回来的骗术也叫洄游鱼,取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骗术不常见,主要是技术门槛高,张京秋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
不过能养出器灵的物件也少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件金铜葫芦的前主人里必然有气运逆天的非常之人。
摊主叹气道:“小兄弟,我是真想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你这样……就让我有点难办了啊。”
张京秋:“?”
“装啥呢,器灵都认得出来,还逛毛鬼市,你俩不知道Z城鬼市还有条规矩吗?”
摊主将黑袍一掀,露出兜帽下的完整鬼面,粉脸白煞,舌头老长地垂下,直冲张京秋和周步虚两人翻白眼:“——玄学中人不准踏进鬼市。”
“你俩完了,”他冷笑道,“我要跟管理员投诉你们。”
张京秋:“……”
周步虚:“我们咋办?”
他四下里偷看一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灯火彤彤的鬼市里,不知何时起多出许多道矗立的黑影,黑漆嘛糊的长条也看不清脸,但下意识里就是有感觉,这些多出来的鬼影都在盯着他二人,目光不善。
温度悄然下降,张京秋只好硬着头皮道:“先跟上走吧。”
与此同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盯梢乌鸦却暗自讶然。
“器灵,”她心中疑惑,“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果然还是死太早了,见识得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