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匆匆将这些玻璃瓶装在了随身的挎包里,宁双开门走出了房间。


    刚转身准备下楼,迎面却正好撞上了打算去卫生间的季淮之,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宁双赶紧去拉住了季淮之的手。


    好冰。这是宁双的第一感受。


    季淮之长发散在肩侧,看着宁双穿戴整齐的模样,一抹紫光晃过了他的眸珠。


    “抱歉,我没看见你。”宁双松开了手。


    季淮之摇头,看着宁双睡乱的头发,问:“你要出去吗?”


    眼下撒谎肯定没必要了,宁双点头解释:“我那个在市中心医院的朋友病情好像加重了,我现在去看看。”


    “你早点休息,我估计明天早上才会回家。”宁双叮嘱了一句后,侧身与季淮之擦肩过去,几步路后就转身下了楼。


    季淮之站在围栏边,低垂着眼睫看宁双换好鞋子,最后开门离开了家。


    他皱起了眉,目光有些幽怨,神色极淡,不过几秒,季淮之转身回房间走去了阳台。


    今晚的月亮特别明亮,弦月悬在黑幕中,月光几乎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夜风特别冷,宁双离开家后,站在院门前打了一个计程车,没两分钟他就坐上车离开了。


    随后一只羽毛通白的小鸟煽动翅膀追了上去。


    季淮之搭在围栏上手的不觉握紧了许多。


    ——


    凌晨路上的车比较少,宁双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赶到医院的。


    在车上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微信从杨梦琪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下车后,宁双就直奔医院往明清柠住院的大楼跑了去。


    走廊的灯光又暗了下来,宁双走出电梯,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了病房。


    一排排病房看出去,只有明清柠在的病房里的光是亮着的。


    宁双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过几秒,杨梦琪来给他开了门。


    “宁双。”看见满头汗的宁双,杨梦琪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侧身给他让开了空间,“先进来吧。”


    宁双点点头,跟着进去走到了床边。


    杨梦琪说:“医生来看过了,还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就给她打了镇定剂,说明天早上药效过去后,他们再来抽一管血去化验,如果还是找不到什么问题,就得换去更大的医院看看了。”


    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生病,大家都没往心里去,所以也没告知给明清柠的家长,谁知道现在连医生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怪杨梦琪被吓哭了。


    宁双安慰说:“没事,今晚我也留下来陪着她。”


    明清柠还在昏睡,呼吸却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唇干得都起了皮,看着她手臂上缠绕着的绷带,宁双凑近了些去看。


    “你也注意到了吧。”杨梦琪眼圈泛着红,声音沙哑说,“她手上好像长了鱼鳞……”


    “不是什么鱼鳞,单纯药物过敏而已。”宁双知道杨梦琪在担心害怕,于是温柔出声安抚了对方。


    杨梦琪愣了愣,将信将疑地开口:“是过敏吗……”


    “嗯。”宁双点头,伸手握住了明清柠的手腕,抬起来看了看,沉默了几秒后,他起身去拉开了窗帘。


    月光倾泻进来,落在了床铺上,银白纱罩着床上的人。


    明清柠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变平稳了。


    看来宁双想得不错,这种像鱼鳞的东西是千丝蝉虫的鳞片,所以明清柠中的蛊是千丝蝉草烧后的灰烬。


    这种蛊确实有改善身体机能的功效,配合一些普通的草药粉末,说减肥倒是也能,毕竟少量的话确实不会出问题,但是宁双拿回去的那片药里面,千丝蝉草的含量明显就多了,所以明清柠现在这样很可能真的是服用了太多导致的。


    因为服用太多,身体没来得及消化千丝蝉草,于是就堆积在了身体里面,从而吸引到了依附着这种草生存的千丝蝉虫,蛊虫进到身体里面,几乎就和身体融为一体了,难怪医院查不出什么问题。


    千丝蝉虫畏日光,喜月光,所以明清柠也这样。


    想了想,宁双回头对杨梦琪说:“学姐,你可以去接点热水回来吗?我不知道去哪里接。”


    杨梦琪眼泪汪汪地点头答应:“好。”


    她去柜子里拿出开水瓶,离开了病房,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宁双抬头看了眼最角落的监控,绕去床的另一边背对着监控,然后从挎包里找出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是荧光蓝的液体。


    综合看来,只需要杀死那些在明清柠体内的虫子就好了。


    宁双将床边的瓷杯端起来,将瓶子里的液体倒了少许进去,荧光蓝的液体在倒进去的瞬间就变得透明了。


    完全看不出和普通饮用水的区别。


    宁双摸出手帕假意帮明清柠擦了擦脸,清新的味道钻进鼻腔,床上的人突然咳了几声,几秒后,竟然慢慢张开了沉重的眼皮。


    “宁双,怎么是你……”这两日明清柠一直在昏迷,就算醒来也是浑浑噩噩没有记忆的,现在脑子清醒一些,看见的第一人却是宁双。


    她眼圈一红,感谢地话还没说出口,宁双就说:“是杨梦琪学姐一直在照顾你,我才刚到,她现在去给你接热水喝了。”


    “梦梦……”经宁双一提醒,明清柠好像觉得自己迷迷糊糊间有听见杨梦琪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宁双点点头,将床头摇起来了一些,方便对方靠在床上和他们说话。


    碰巧杨梦琪也接完热水回来了。


    看见苏醒了的明清柠,她赶紧跑到床边,放下水壶,握住了对方的手,“清柠,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不疼啊……”


    “不疼,我没事,你不要哭。”明清柠抬手起来帮对方揩眼泪。


    杨梦琪吸了吸鼻子,好奇:“奇怪,不是给你打了镇定剂吗?这还没到一小时,你怎么就……”


    疑惑的话没说完,一边的宁双突然出声插话:“那个,喝点水吧,学姐睡了这么久,喝点水补充一下。”


    “对对,之前你昏迷不醒,给你喂的水都没喝进去。”杨梦琪赶紧点头。


    宁双弯腰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热水,又拿起床头的茶壶,倒了一点冷水在杯子里,随后他把这一杯温水送到了杨梦琪手边。


    杨梦琪说了声谢谢,接过去开始喂对方喝完了这一杯水。


    看着明清柠将这一杯水都喝下了肚,宁双松了口气,好了,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幸好之前考虑周全,什么解蛊的药都给带上了,等药在明清柠体内慢慢发挥了,她也就会好得差不多了。


    喝完水,杨梦琪问明清柠还要不要睡一会儿,明清柠摇头:“我睡了好久,现在一点也不困。”


    宁双也跟着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关心地盯着对方的脸,说:“学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明清柠如实说。


    宁双点了点头,明清柠又说:“谢谢你和梦梦照顾我。”


    “我就现在在这里,一直是梦琪学姐在照顾你,你不用谢我。”宁双摆了摆手解释。


    “清柠,以后你不要吃那些奇怪的减肥药了,本来你也不是很胖,好好运动减肥一下就好了,你这两天都要把人吓坏了。”杨梦琪又气又心疼。


    明清柠:“不会了。”


    宁双看着明清柠手臂上渐渐消褪的鳞纹,说:“学姐,过两天你病好了,体重也许会反弹,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现在的明清柠比之前是要瘦很多了,但整个人都散着浓浓的病气,看起来病恹恹的,的确算不上是健康。


    “没事,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运动吧。”明清柠身体病痛的时候早就把这些想明白了。


    宁双:“既然是减肥药的问题,学姐你怎么不考虑报警呢?”


    “因为没有证据……”明清柠当然想去要赔偿的,“我们交易的地点是没有监控的,而且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只是把药藏在了一个地方,然后在微信里给我说位置,让我自己去找的。”


    “那你们怎么联系的?”宁双皱紧了眉头。


    明清柠伸手去把床头的手机拿了起来:“我让别人推我的微信。”


    宁双拿过手机,翻看了一下两人的聊天记录,对面很有隐私意识,几乎什么都没给明清柠透露,后来明清柠出事再给对方发消息,才发现对方已经把她微信拉黑了。


    反正是学校外面的人,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宁双将手机还了回去,“你从哪里听说的他的药很管用啊?”


    “就是,很多人都在传。”明清柠表情也很懊悔悲伤。


    宁双叹了口气,安抚:“没事没事,明天让医生再看看,我感觉你好像好多了,也许明天就好了呢。”


    “对啊,清柠,我也觉得你现在状态好像好多了。”杨梦琪点头附和说。


    宁双弯腰将床头慢慢摇了下去,说:“学姐你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医生还会过来的,今晚我和梦琪学姐都守着你。”


    “谢谢你们。”明清柠说。


    杨梦琪起身帮她盖好了被子,转身看着宁双,说:“你去陪护床上睡会儿吧,我下午也睡了很久的。”


    宁双也站起了身:“我现在不困,等会儿我出去吹吹风,天亮前会回来的,你和清柠学姐好好休息吧。”


    “好吧。”看宁双的态度很坚定,杨梦琪也就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宁双离开前帮忙关上了病房的灯。


    离开病房后,宁双就在门口的长椅上躺了下去,他将手枕在了脑袋后面,底下压着自己的外套,距离天亮只有四五个小时了,现在的天气不算冷,宁双在这里也能将就一下。


    他盯着天花板发着呆。


    心里还是在想着这件事。


    难怪警察管不了,没有交易的监控,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个卖家……


    既然是为了赚钱,就不应该给药片里面加超量的蛊啊,或者说他们这么做是别有目的?


    禁蛊这条规定肯定不是所有族人都满意的,所以他们是想将事情闹大,然后逼得上面的人再次下禁令让他们回到村子里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能说得通了……


    那这也太混账了吧?!他们就没考虑过想要离开苗寨的人的感受?宁双生气想。


    他一条腿搭在椅子上,另一条腿放在地上,腿长得椅子都快容不下他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宁双开始有了睡意,渐渐,好像有一股力量将他拽入了梦境。


    又是那个梦。


    ……


    宁双在被那道宛如蟒蛇的眼神缠绕得将要窒息之前醒了过来。


    他翻身坐起来,低垂着着头,双手交叉打在腿上,呼吸喘得十分急促,汗渍黏着额发,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从下颌滴落,密长的睫毛也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簇簇的,脸颊红扑扑的,眸珠里晃着水雾。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越来越频繁了,之前还是一两个月才梦见一次,最近才一周多就梦见了三次。


    到底是噩梦还是记忆……


    宁双自己都混淆了。


    头顶的照明灯突然亮了起来,电梯口开始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宁双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睡得酸痛的腰,转身往电梯走了去。


    宁双在楼下买了两份早餐回病房。


    他在门口敲了敲门,杨梦琪来给他打开了门,宁双举起了手里的包装袋:“我给你们买了粥。”


    “谢谢!”杨梦琪把粥接了过去,兴奋说,“清柠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水果什么的也能吃下去了。”


    “那很好啊!”宁双跟着走到了床边,明清柠正在吃杨梦琪给她削的苹果块。


    看见了宁双,她主动打招呼问好:“早上好,宁双,我感觉我现在好多了。”


    “好多了就行,我给你买了粥,一会儿医生来给你抽了血你再吃吧。”宁双目光在明清柠手臂上停顿了一下,看见上面的鳞纹已经消失不见了,也暗自松了口气。


    “谢谢你啊宁双,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你。”


    “没事。”宁双把挂衣架上的挎包拿过来垮在了身上,低头整理了一下袖扣,抬头说,“那我先回去了,今天新生军训,我作为班助,得早点去。”


    “去吧去吧,宁双,等我出院了,我请你们吃饭。”明清柠看着宁双的背影说。


    宁双回头对两人挥手,笑弯了眉眼,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好啊,学姐,我等着!”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


    走出医院,迎面吹来的晨风驱散了宁双身上最后那点困意。


    他伸了个懒腰,在医院门口扫了一个共享单车,蹬着自行车就回家了。


    到家门口正好七点整,宁双提着两人份的早餐,小心翼翼开门回到了家里。


    楼下静悄悄的,看来季淮之还没起床,宁双换下鞋子,猫着腰将早餐放在了桌上,然后小心翼翼上了楼,刚要路过季淮之的房间,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季淮之走了出来,宁双对上了一双冷寒的眼睛。


    他被吓得一哆嗦,捂着小心脏后退了好几步。


    “你回来了。”季淮之看着宁双说。


    季淮之已经换上了军训服,墨绿色的军训服裹住了他颀长的身形,加宽腰带掐出了劲瘦的腰线,军训裤子一般都比较长的,季淮之却穿起来正好合适。


    外套长袖被他挽到了手肘位置,露出了青筋脉络分明的小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


    军训帽被他拿在手里,长发还散在肩侧。


    能把军训服穿出高定才有的感觉,宁双免不了在心里夸了季淮之几句。


    “嗯嗯,我去换衣服,楼下餐桌上有早餐,你先吃饭吧。”宁双侧开身,给季淮之让开了路。


    季淮之却抬脚往他靠近,一步一步……


    宁双立马警觉了起来,他倚在栏杆旁,反手撑着栏杆,看着向自己靠近的季淮之,宁双轻咳了几声,“那个,季淮之……你还有事吗?”


    季淮之这人,他的脸从上到下都是按着宁双的喜好长的,宁双这样近距离多看一眼心脏都要多漏两拍,耳尖飞速染上了红晕。


    “你这里有东西。”季淮之抬手将宁双肩侧的树叶拿了下来,摊开手掌说。


    宁双伸手将他掌心的落叶拿走握紧在了手心,“哎……哈哈,这是啥时候沾上的。”


    季淮之默默收回了目光,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宁双转身看着季淮之,皱着眉想,他怎么又不开心了。


    不过一会儿就要和新生去集合了,宁双不敢耽搁,赶紧回房间换了一件干净利落的衣服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楼下季淮之已经在吃早饭了,宁双跑下楼坐到了他对面,拿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塞到嘴里。


    季淮之将凉好的温水往前推到了宁双手边,宁双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勉强咽下了这一大口小笼包,“谢谢。”


    季淮之掀起眼皮看了宁双一眼,随后垂下长睫说:“不用谢。”


    “你朋友怎么样了?”他问。


    宁双:“好多了。”


    季淮之握紧了长筷,倒是没再问什么了。


    吃完早饭,宁双换完鞋去给宁敦敦倒好了狗粮和饮用水,转身发现季淮之正在玄关边的凳子上坐着换鞋。


    他看着季淮之散下的长发,走到他跟前说:“你的头发不能这样散着呀,我估计教官会说什么……”


    季淮之换好鞋,抬着头看他,眼神很是迷惘困惑,宁双对他伸出手,“帽子给我吧,我给你弄一下头发。”


    季淮之就伸手将帽子递给了宁双。


    接过军训帽,宁双往季淮之靠近了一些,季淮之赶紧挺直腰,屏住了呼吸。


    好近。


    宁双的小腹就在他眼前,身上的体香馥郁过来,季淮之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觉握紧了许多。


    宁双抓起他的长发,稍微打理了一下,拿发绳系好以后,全部都藏在了帽子里面。


    鬓边只散下了稍许的碎发,并不影响。


    “可以了。”宁双后退半步,微微弯腰和季淮之平视,打量了一番后说。


    看季淮之抿直着唇,双手搭在膝盖上,模样莫名的乖巧,宁双没忍住笑了笑。


    看宁双笑得毫无征兆,季淮之下意识就问:“不好看吗?”


    宁双摇头,毫不吝啬地夸奖说:“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好了,走吧,现在出门还能赶上最新一趟公交车。”宁双打开了大门,侧身给季淮之让开了路。


    两人并肩往公交站的方向走了去,一路上遇见了好几个穿着军训服的新生,上了公交车,里面也有不少人穿着军训服。


    宁双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季淮之的胳膊,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都和你一样,是即将军训的大一新生。”


    “嗯。”季淮之点头。


    宁双没再说话,低头玩起了手机游戏,季淮之也跟着低头看他玩,见季淮之感兴趣,宁双把手机往对方跟前一送,说:“你会玩吗?”


    季淮之摇头,如实说:“不会。”


    宁双:“我教你。”


    他把手机塞到了季淮之手里,开始认真教季淮之怎么玩,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可惜刚把季淮之教会,还没让他自己玩一局,公交车就到站了。


    “你先去教室吧,一会儿我会来你们班的。”宁双有一个临时会要开,所以就不能和季淮之一起去教室,何况他也没打算让其他人看出来自己和季淮之私底下是认识的,这样对季淮之,对其他同学来说,都是不太好的。


    季淮之说好,两人在校门口就分开了。


    这次的临时会就是专门给班助们组织的,沈清晖在讲台上方一一提醒着军训期间注意事项,宁双在下面拿笔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开完会就到八点整了。


    宁双在班群里通知了一声,让商学一班的同学现在在教学楼底下等着,正要出门下楼,身后的沈清晖突然叫住了他。


    宁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沈清晖走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说:“会计四班班助请了假,刚好你们两个班被分到了同一个训练区域,回头你记得帮忙照看一下四班的学生。”


    “行。”宁双和那个人不太熟,自然就没有去追问对方请假的理由。


    沈清晖点点头,“去吧。”


    宁双这才离开会议室,转身下楼往教学楼底下走了去。


    一班的学生已经自觉按体育课的站位站好了队,宁双打眼看出去,最后排的季淮之果然是最高的那个。


    他对着众人笑了笑,“从今天开始,我没课的时候都会来陪着你们一起训练,如果有人身体不舒服,可以向我请假。”


    “还有军训的时候,着装是很重要的,衣服穿整齐,帽子要戴端正,不要化浓妆,不然你们教官会骂你们的。”宁双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提前就把这些和他们说了,省得他们犯错误。


    “知道了!”所有人齐声回。


    宁双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带领着队伍往操场的方向走了去,“那现在和我一起去操场集合吧,一会儿校长还要讲话。”


    浩浩荡荡的绿色队伍往操场聚拢了。


    学校的领导们挨个讲完话,总教官又去,然后就是学生会会长,新生代表挨个讲话。


    宁双站在队伍的最末尾,看见优秀新生代表上台讲了话,他困惑地看了一眼后排的季淮之,他记得他看过季淮之的资料,对方不止是专业第一,好像也是新生里面的第一吧。


    那优秀新生代表不应该是季淮之吗?


    不过转念一想,以季淮之这个性格,上台去演讲一定很好笑。


    或许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宁双没忍住低笑出了声,队伍最角落的季淮之听见声音,回头看向了宁双,宁双抿着唇,给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季淮之微微张唇,似是要说话,宁双赶紧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大会结束,教官们上前来带走了各自的班级。


    宁双跟在班级的末尾,到了训练处,宁双一眼就看见了会计四班,因为他看见了那个陈鹭。


    宁双走去主动和会计四班的教练打了招呼,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教官点点头表示他理解了。


    后面两三个小时,就是站军姿,讲纪律,流程和宁双军训的时候分毫不差。


    中间休息的时候,宁双去会计四班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他们班助请假期间,由他暂代他们班的班助。


    宁双长得好看,衣品也很好,往那里一站,好多女孩子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上午过得很快,中午新生放学比其他年级的快,季淮之在校门口等宁双一起回家午休。


    隔得老远,宁双一眼就看见了校门口等自己的季淮之,刚挥挥手让对方注意到了自己,身后一道清脆的青年声就喊住了他。


    “学长!”


    宁双停下脚步,回头发现喊住他的人是陈鹭,宁双笑着问:“是你啊,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陈鹭红着耳根和脸,闷闷地点了头,说:“学长那天走了后,我就好了。”


    “好了就行,军训好好加油啊。”宁双说。


    陈鹭支支吾吾道:“那个……学长,那次,问你的名字,你没和我说……”


    宁双想起来了,那次他走得急,确实没告诉陈鹭自己的名字,但是他那时候还以为两人再也不会见面了呢。


    “那次是我忘了,我叫……”宁双话还没说完,陈鹭急忙出声打断了他,“学长!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今天,今天你自我介绍了。”


    “哦哦,也是,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陈鹭的脑袋都快要埋到地下了,宁双有些哭笑不得。


    陈鹭纠结了一下:“所以,所以可以换成你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啊。”宁双当是什么呢,值得对方纠结这么久,他二话不说就拿出手机翻到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了陈鹭跟前。


    陈鹭赶紧拿手机扫了下来。


    宁双同意了对方发来的好友申请,然后将手机装回了口袋里说:“好,那我回去吃饭了,你早点吃完饭回宿舍午休吧,下午军训可是很累的。”


    “好!”陈鹭语气很兴奋,应该是说整个人都很亢奋,“我会努力的!再见学长!”


    他说完就转身跑了。


    留下满头雾水的宁双。


    算了。


    宁双也懒得想那么多,他继续向季淮之跑了去,看见季淮之脸色不太好看,宁双还以为是他等得不耐烦了,赶紧开口解释:“遇到了一个之前认识的人,就说了一些话,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季淮之皱起眉,淡淡开口:“没事。”


    说完就转身往校外走了去,说是没事,但脸色偏偏又不是那么好看,宁双跟上了季淮之的步伐,宁双:“你今天累不累啊?”


    ‘不累’准备说出口,但在季淮之张唇的时候,他却突然改变了话:“有点。”


    季淮之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身体素质很好的样子,宁双想了想,说:“嗯……下午我请你们喝果茶。”


    “我们?”季淮之反问。


    宁双:“对啊,只请你一个人喝的话,他们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季淮之又问。


    宁双:“误会我们有亲密的关系啊。”


    季淮之:“可是我们现在住在一起的。”


    宁双被噎了一下:“那倒是哈,但我们也只是合租室友的关系嘛。”


    季淮之就不说话了,他用一双幽怨地眼睛看了宁双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


    宁双不解,追着问:“哎,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公交车到了。”季淮之提醒说。


    “哦哦,好吧。”宁双跟着上了车。


    ——


    午休醒来,宁双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发现季淮之正在洗漱镜前用军训帽将自己的长发压住,只是手法没有宁双那么娴熟。


    宁双笑了笑,主动上前说:“我来吧。”


    他将帽子从季淮之手里拿了过去,稍微垫着脚将季淮之的长发抓在一只手里,拿发绳系好以后,就用帽子全部压住了。


    “谢谢。”季淮之说。


    宁双收回手,叉着腰,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没事!以后我还能帮你。”


    看起来像是承诺,总之季淮之不仅听进去了,还很期待。


    军训的第一周就这么过去了,这期间宁双每天都会帮季淮之弄头发,一开始天气还比较热,后来天气转凉,一些学生都开始在军训外套里面加T恤了。


    这天早上醒来,宁双也觉得有些冷,早上刷牙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季淮之加衣服。


    今天他是满课,偏偏早上学生会有早检,宁双不得不提前离开家。


    等季淮之换完衣服出来,宁双早就不知踪影了,他捏着手里的帽子,沉默了一会儿。


    窗外教学楼下,军营方队在走正步,宁双撑着下巴,静静看着他们,身边的陆宇洋挤了个脑袋出来,也往楼下瞧,“这有啥好看的啊?你难道是在回味去年军训的时候了?”


    宁双白了他一眼,“我想事情呢。”


    “想啥?”陆宇洋好奇。


    宁双如实说:“不知道,总感觉忘记了啥。”


    陆宇洋切了一声,趴回课桌上继续玩起了自己的游戏。


    这时宁双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几条消息弹了出来。


    【商学一班-教官-周思潞:宁双,你们班有人不小心被上体育课的大二学生用篮球砸到脑袋了】


    宁双拿着手机的手一抖,不是,他就半天没去陪训,怎么出了这事?


    【宁双:怎么回事?军训区域不是不能给其他年级上课用吗?】


    每次军训都是这样的,篮球场,羽毛球场……一些空旷的地方都被划给了新生军训,因此其他年级的体育课要么是在非军训场所上,要么就是上自习课或者往后调课。


    没等到周思潞回消息,宁双已经和任课老师请了假,正在往他们军训的地方赶去了。


    远远的,宁双就看见路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的军训帽在一边,长发搭在肩侧,他一只手捂着额角,乖乖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家长接的学生,身边还有几个学生,弯着腰和他说话。


    宁双兀地一惊,砸中的人是季淮之?


    他快步跑到了季淮之跟前,“季淮之?”


    听到声音,季淮之立马抬起头看了出去,和满脸心疼的宁双对视了上。


    “怎么回事啊?”宁双弯下腰,伸手去将季淮之捂在额角的纸巾拿了下来,那光滑的额角留着一道伤痕,还在冒着鲜血。


    教官指着宁双身边的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寸头男生说:“这就是刚刚伤到他的人,我说先去医务室看看,他说让我给班助你发消息,让你带他去。”


    宁双顺着教官手指的方向看了出去,对上了一双焦急的眼睛,男生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不严重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态度十分诚恳,宁双叹了口气,转头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帕,轻轻压在了季淮之的额角,“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其他的回头再说。”


    季淮之仰起头看宁双,一双迷惘纯净的眼神看得宁双更加心疼了,宁双赶紧关心问:“怎么样?头晕不晕?”


    季淮之摇头,却说:“有点。”


    宁双扶起他,让季淮之上半身力量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三人往学校医务室走了过去。


    到了医务室,里面还有很多中暑的,或者其他各种原因的新生,季淮之和宁双走进去,里面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脸上。


    校医来帮忙处理了伤口,还好伤口不深,只是不小心被篮球擦破了皮而已,简单上了药就包扎了。


    身边犯了错的男生很明显也松了一口气,“那个,我需要赔偿多少啊?”


    宁双低头温声问季淮之:“你感觉怎么样?脑袋晕不晕?要不要去拍片看看?”


    两人挨得特别近,在这个几乎由消毒水味道充斥满了的房间,季淮之还能闻到宁双身上的味道,他喉结滚了滚,心跳也提了速。


    “还好。”季淮之说,“没关系,现在好多了。”


    宁双看向男生,说:“你们班没发通知吗?不是说不能在军训区域进行体育运动吗?”


    宁双几乎从不发火,至少对季淮之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宁双用这么冷的语气和人说话。


    男生只好连连鞠躬道歉,说自己是篮球瘾犯了,没想到会这样。


    宁双不好说什么了,确定季淮之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宁双就让男生离开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留疤就不好看咯。”宁双抬手把季淮之额角多余的发丝轻轻拿开,露出了包扎着的纱布。


    季淮之抿了抿唇,“现在不好看吗?”


    “帅的帅的,就算这样也帅。”宁双笑着说。


    因为这个疤,宁双特意帮季淮之请了三天假,说让季淮之好好在家休息。


    结果还是当天下午,宁双又收到自己班学生出事的消息。


    赶去训练处的时候,他们说学生已经被120带走了,宁双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拽着教官周思潞问情况。


    周思潞也急得不行:“就是好端端的就晕倒了,感觉像是贫血,也不像贫血,喊他也没什么意识,我吓得赶紧就打120了。”


    宁双:“谁陪他一起了?把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现在去医院看看。”


    “就你们班一个学生,叫莫奇,你联系他问问。”周思潞说。


    宁双点着头,边往校外走边在通讯录里面找这个学生的电话,身后一个女学生赶紧追上宁双,“学长,宁双学长!”


    宁双回头,对方将一个小白瓶递了出来,解释说:“这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也可能是他的什么药,你给带去吧。”


    “好,谢谢你。”宁双没太在意,顺手将药装进了口袋里,电话此刻也打通了。


    “你好,我是你的班助宁双,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现在是什么情况?”宁双跑到校门口,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将莫奇说的医院地址告诉给了司机。


    了解到基本情况后,宁双这才挂掉电话,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指尖却突然碰到了先前那个女生给他的药瓶子。


    宁双摸出药瓶,倒了一颗在掌心,他捏起药片,熟悉的味道和外形让宁双瞳孔一震,他知道,这件事和他们苗疆又脱不了干系了,这个药肯定是夜市那人卖给他班上那个男生的。


    他仔细闻了闻药,和明清柠的药大概用的同一种苦草,也是过量的千丝蝉草和一些其他药物,不是清减体重的,倒是有点像是增肌的……?


    现在在车里不方便宁双把药化开仔细研究,而且解蛊的药他也没带在身上,于是宁双又让司机改道往家里开了去。


    到家门口后,宁双抬手敲了敲门。


    因为此刻季淮之应该在家里,是他亲自把季淮之送上回家的出租车里的。


    然而半分钟过去了,季淮之还是没来开门,宁双只好自己摸出钥匙开了门,他往玄关的鞋子看了一眼,季淮之的拖鞋还在上面,也就是说,对方还没有回家。


    宁双在原地愣了几秒,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想太多,只好匆匆上楼回房间找到了解蛊的药,一抬头,发现窗边又是那只浑身通白的小鸟,它歪着脑袋盯着宁双,发出“咕咕”的叫声。


    看宁双发现了自己,小鸟就煽动着翅膀飞走了。


    拿到药,宁双犹豫了一下,还是摸出手机给季淮之发了消息过去:【你到家了吗?】


    然后将手机装回口袋,又跑下了楼,拿上外套就出了门,那个出租车司机还等在门口,坐上出租车后,宁双就收到了季淮之发来的消息:【已经到家了】


    宁双握着手机的兀地手一紧。


    第19章


    季淮之骗他。


    宁双拧紧了眉头,季淮之不在家的话,会去哪里呢?再就是不管去哪里应该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吧。


    他想了一会儿,回了消息:【好,到家好好休息】


    回完消息后,宁双就将手机静音熄了屏。


    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宁双已经开始烦心了,好在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宁双下车后就暂时把季淮之的事搁置在了脑后。


    从莫奇那里问到了朱然病房的房间号,宁双一路跑到了病房前。


    随后抬手敲了敲门,一个高个子狼尾发型的男生来开了门,“你好,我是宁双,朱然怎么样了?”


    莫奇给他让开了路,引着宁双往病床边走,说:“医生说他这种症状的人,医院收了好几个了,只说先按流程给他做完了检查才知道怎么回事。”


    床上的人还昏睡着,紧皱着眉头,满头的汗水,张着唇艰难喘息着。


    宁双坐在床边歇一下,抬头让身边的莫奇去将窗帘拉上了,病房里开着灯,窗帘拉上了也不影响什么。


    他俯下.身细看了一下朱然露在外的皮肤,只能勉强看出有一点纹路,可能是才刚中蛊吧,这些表现都不够明显。


    “医生呢?”宁双回头问莫奇。


    莫奇:“已经出去了,刚刚给他抽了血,说出结果了会再来看看他的。”


    宁双点点头,指着手边的空水壶对莫奇说:“你去接点热水回来吧,一会儿他醒了好喝。”


    “好的学长,我现在就去。”莫奇提着水壶就出了病房。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宁双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了解蛊的药,照例倒了一点在杯子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翻看起了手机。


    莫奇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宁双从他手里接过热水壶,倒了一些热水在被子里。


    “你和他很熟吗?”宁双主动和莫奇搭了话。


    莫奇抬手摸了摸脑袋,说:“算吧,我们是一个寝室的。”


    “他之前有这样过吗?”宁双问。


    莫奇:“没有,之前看他精神状态,身体素质都挺好的啊,瘦是瘦了点,但不至于站会儿军姿就这样了吧?”


    宁双从口袋里把那个女生递给自己的药拿了出来,“这个是一个女生给我的,说是从朱然身上掉下来的药,他在吃药,这是什么药?”


    “这个……”莫奇从他手里把药拿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回忆说,“这是他之前买的,他说是维生素?”


    “维生素?”宁双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瓶身,余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了病床上的人,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没过多久,床上的人悠悠醒了过来,两人扶着他坐了起来,看着朱然一副病恹恹,提不起神的模样,身边莫奇赶紧问:“你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


    “我不……不知道。”说话的人眼珠没什么焦距,整个人都是呆愣愣的。


    宁双将温下来的热水端过来,送到了朱然身前,“喝点水吧。”


    莫奇接过水杯,喂着朱然喝了下去。


    解蛊的药不会那么快见效,宁双坐在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药瓶。


    他并非是杞人忧天,蛊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东西,在现在社会,这也算是会危害到人的存在,如果一个人两个人,好几个人,甚至好几十人都因为蛊出了事,难道身上流着苗疆血脉的宁双,真的能够独善其身吗?


    说到底,就算宁双再不想管这件事,也不得不去警告一下自己的族人了。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床上的人状态明显见好了。


    宁双这才把手里的药拿上前给朱然看,“这是你的药。”


    “啊,对。”朱然手快地将药拿回去压在了枕下,“谢谢学长,给你添麻烦了。”


    “这药是哪里买的?”宁双问。


    朱然遮遮掩掩回话:“就是,随便买的维生素。”


    朱然不想解释药的由来,加上他刚出事就被宁双出手救了下来,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晕倒和这药有关系。


    他不想说宁双也猜得到原因,一个男生要靠药物来塑肌和增加体能,说出来当然会觉得丢脸,宁双现在不说清楚,保不准对方出院后,还会继续吃这个药。


    “我太爷爷是中医,我也懂一点药,你这个维生素再继续吃下去,就得一直住在医院了。”宁双说。


    “什么?”朱然满脸震惊地看着宁双。


    宁双继续问:“所以药是在哪里买的?”


    朱然被宁双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自然是下意识就说出了口:“大,大学城夜市那边。”


    宁双垂下长睫毛,思量片刻后站起了身,“行,我已经和你辅导员还有家长联系了,一会儿你记得给你父母回个电话报平安,我就先离开了。”


    “记得给你们辅导员请个假,把假条发我。”


    “好,谢谢学长。”莫奇跟着宁双,将他送出了病房。


    宁双走进电梯,摁下了一楼的按钮,往下了两层楼后,电梯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宁双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准备给进来的人让开位置,却发现电梯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等等!”宁双是对电梯外面那个人喊的,但对方又怎么会听得见。


    电梯门口的人赶紧帮宁双摁下了开门的按钮,宁双道了谢,走出电梯向身影消失的方向跑了去。


    “季淮之!”宁双喊着。


    他从过道一路跑出头,甚至跑到了楼道口,也没有看见季淮之。


    那是他的错觉吗?宁双愣在了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他听见了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宁双拿出了口袋里静音的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很多条消息,其中也包括季淮之的。


    【季淮之:你回过家吗?】


    【季淮之:我看鞋子的位置好像不太对】


    【季淮之:我出去买菜了,你回来吃晚饭吗?】


    消息是半个多小时以前发来的,那时候宁双刚到医院。


    如果季淮之在医院的话,那他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所以才发了这些消息?


    刚刚那个人是季淮之吗?


    不待宁双想更多,一边突然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好,可以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不好意思,你找别人吧,我这里排着队呢。”


    “你好,可以帮我……”


    “……”


    “你好,可以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吗?”走廊边上,一个老奶奶拿着几张单子,挨着问路过的人手里的单子是什么意思。


    宁双暂时收起了其他心思,主动上前去搭话:“奶奶,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像是看见了救星,老奶奶赶紧把手里的报告单递给宁双看,说:“小帅哥,我看不懂这些字,这到底是啥意思啊?”


    宁双接过报告单,上下扫了几眼,然后弯下腰用温和的嗓音和老奶奶说话:“这是让您去一楼大厅缴费,然后凭缴费单去药房拿药。”


    “我,我不懂啊!”


    宁双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忍心丢下老奶奶一个人在这里,他拉着对方的手进了电梯,摁下了一楼的按钮,说:“我带您去吧。”


    “谢谢你啊,谢谢你小帅哥。”对方不住地给宁双道谢。


    “没关系。”


    ……


    因为只是简单的缴费和取药,宁双很快就帮老奶奶取到药离开了,前后并没有耽搁很长的时间。


    出了医院,宁双打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后才回季淮之的消息。


    【宁双:对,回家拿了一个东西,我说你怎么不在家】


    【宁双:我马上就到家了,你现在有伤,我来做饭吧】


    此后一直到宁双回到家,季淮之都没有回消息。


    隔着门,宁双闻到了屋里飘出的炒菜香味,他拿钥匙打开了门,宁敦敦跑出来喂着宁双打转,宁双摸了摸它的脑袋,往鞋架上面看了一眼。


    然后将挎包挂在了挂衣架上面,走去了厨房。


    厨房里,季淮之系着围裙,穿着普通的休闲服正在炒菜,油锅里冒出腾腾热雾,锅铲碰撞的声音将宁双唤回了神。


    宁双悄悄舒了一口气,走到季淮之身边,“季淮之,我回来了。”


    “你辛苦了。”季淮之说。


    宁双表情一滞,疑惑:“嗯?”


    “因为我听说我们班有人中暑晕倒了,你去医院照看他了吗?”季淮之偏头看着宁双问。


    “啊对,我去了一趟医院。”


    季淮之:“你先去休息吧,我做饭。”


    宁双看着他额角的汗珠,从口袋里摸出了手帕给他,说:“你擦擦汗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季淮之接过手帕,擦去了额角的密汗,被汗水打湿的碎发还黏在脸上,额角的那块纱布反倒将他衬得更加……可怜?


    “暂时没有。”季淮之摇了摇头,下一秒他又补充说,“我买了水果,你可以去洗一点吃,不吃的话请帮我放到冰箱里来。”


    “好。”宁双点了下头,转身走去了餐桌前,他从袋子里将水果翻了出来,同时也看见了夹在里面的购物小票。


    宁双手顿了一下,随后将小票拿了起来,看见上面的支付时间是下午四点半,那时候宁双刚好回家。


    难道真是去超市了?而且他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像季淮之的人,他也没找到……所以也许真是自己看错了呢?


    那岂不是还白白冤枉季淮之了?


    宁双捏着小票发呆了半天,直到季淮之端着炒菜出来了,他才回过神来,“我现在去洗水果,一会儿饭后吃。”


    他胡乱将小票塞回了购物袋里,拿出草莓和青提,绕过季淮之就去了厨房。


    季淮之垂睫看着购物袋里被宁双捏得发皱的小票,眸光晃了晃,随即将购物袋提去了厨房。


    晚餐是两菜一汤,宁双做的最后一个汤菜,毕竟季淮之说到底也是一个伤患,宁双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吃饭的时候,宁双看着季淮之的额头,主动搭话:“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还好,不太疼了。”


    不太疼?那就是还疼?宁双脑瓜子一转就明白了过来。


    他又问:“一会儿是不是还得换药?”


    季淮之点头。


    宁双:“我帮你吧,你自己也不方便。”


    “好,谢谢。”季淮之礼貌说。


    宁双:“不用谢啦,往远了说,你是我需要负责的新生,往近了说,我们是合租室友啊!”


    不管是往近了说还是远了说,这两种关系都显得他们之间很疏远,不够亲近。


    季淮之抿了一下唇,有点不太高兴,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吃完饭他们又出去遛了狗,回来就是晚上九点多了。


    季淮之回房间换了衣服,刚换好衣服,房间门就被敲响了,他上前去开了门,就看见宁双提着药箱站在门口。


    “我来给你换药了,差点就忘记了。”他笑着解释说。


    季淮之看着宁双的眼睛,喉结滚了一下,然后侧开身给宁双让开了路,说:“谢谢,那你进来吧。”


    宁双先探了一个脑袋进去,左右看了看,“我进来咯。”


    很像一只好奇小狗。


    季淮之看着他的神色不觉温柔了许多。


    他带着宁双到了自己的书桌前,主动坐上了椅子,宁双将药箱放在了书桌上,靠近了季淮之,说:“那我帮你换药了?疼的话和我说。”


    “好。”季淮之将腿打开了一些,方便宁双近距离帮自己换药。


    他感觉到宁双轻轻掀开了纱布,随后又轻轻地往伤口上吹着气,凉意扑在了额角,季淮之呼吸一滞,背部也僵直了。


    好近。


    宁双的小腹离他鼻尖仅仅就一寸的距离,他闻到的全是宁双身上的香味,很香,像是阳光的味道。


    “疼吗?”宁双小心在伤口上涂着药。


    “呃……”季淮之拧了拧眉,宁双赶紧给他伤口吹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再轻点。”


    宁双微微弓下腰,他们离得更近了,宁双的呼吸喷洒在了他的脸上。


    卫衣上的绳子擦过他的唇部,季淮之睫毛颤了颤,搭在膝盖上的手蜷得更紧了。


    “可以了。”最后一步完工,宁双收回手插在了腰间,后退半步看着季淮之,一脸满意地说。


    季淮之抬手将耳鬓的发丝别起来,抬着头,眼珠向上看着宁双,一副可怜样,语气温润:“谢谢。”


    宁双闭了一下眼,这张脸,简直犯规了啊……


    他捂住心脏,刚要说话,窗外就传来了两声鸟鸣,“咕咕。”


    宁双循着声音看出去,那只鸟竟然从窗户的缝隙飞了进来,稳稳停在了一边的茶几上,宁双一下就认出了这只鸟,因为最近他总是看见这只漂亮的鸟。


    看它的样子,它是不怕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人的,但宁双又没有养它,所以是季淮之养的吗?


    宁双好奇:“这是你养的吗?”


    季淮之毫不犹豫否认:“不认识。”


    玄雀歪着脑袋:咕咕?


    第20章


    宁双来了兴致,他蹑手蹑脚到了茶几边上,刚伸手打算将这鸟儿抱到掌心来,它却主动煽动着翅膀飞到了宁双手心。


    “季淮之,你看。”宁双很是惊喜,他万分小心地捧着这只鸟,慢慢挪步到了季淮之跟前。


    季淮之瞥了玄雀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宁双小心认真的脸上,宁双低头看着手里的小鸟,如羽扇般的长睫自然垂下,在眼底掩出一抹阴霾,笑意嵌在唇角,颊边荡着一对梨涡,模样很是好看。


    “可能是外面的野鸟,也许不干净。”季淮之面不改色说,语气间全是对玄雀的嫌弃。


    “咕咕。”小鸟扑腾着翅膀。


    宁双狐疑道:“有吗?”


    他低下头凑近去闻了闻小鸟,它身上散发着一种很清新的香味,“它很香,而且毛发也很有光泽,长得也挺肥硕的……怎么看也像是家养的小鸟吧?”


    看着宁双拿鼻尖亲昵地蹭了蹭玄雀,季淮之皱着眉头,抬手捂着唇咳了几声,成功把宁双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来,宁双立马关心:“怎么了?你感冒了吗?”


    “没事,可能因为窗户开着,风吹的吧……”季淮之摇了摇头,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宁双哎呀了一声,跑去窗边将手里的鸟儿放飞了出去,又随手将窗户关严实,拉上了窗帘,“以后天冷就不要开着窗了,淮安市冬天还是很冷的。”


    “好。”季淮之应声,主动收拾起了宁双散在桌上的绷带和擦伤的药。


    宁双走到季淮之身边,却打量了好几眼他的房间。


    倒是和季淮之这个人一样,简约,清冷,味道是一种很淡的檀木香,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房间里原本就有的,几乎还是维持着住进来之前的面貌,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书桌了。


    书桌里面放了很多新书,宁双歪着脑袋慢慢辨认着书上的名字,发现季淮之涉及的知识面很广,上至编程代码程序,下至语言文字类,都有接触。


    “你每天在图书馆看这些啊?”宁双好奇。


    季淮之:“怎么了吗?”


    宁双摇头:“没事没事,我以为你在图书馆学习专业知识,在为四六级和考研做准备呢。”


    季淮之:“这些都不急。”


    “那确实,毕竟你才大一。”宁双认可地点了一下头。


    “哎,还有我这个专业的书啊。”宁双抬手将和生物医学有关的书籍拿了下来,随手翻看了两下,发现上面做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一瞬间,宁双对季淮之又有了新的了解。


    天才。


    简直是天生的读书人啊。


    “随便看了一些,好多都不懂。”


    宁双把书塞回了原处,十分自信地说:“放心,别的我不好说,关于我的专业知识我还是没问题的,以后有不懂的欢迎来问我!”


    “好,我会的。”季淮之腿侧的蜷紧的手慢慢放松了。


    宁双提起药箱,“那我先离开啦,你伤口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和我说,我就在你隔壁,别不好意思,好好的脸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嗯,谢谢你。”季淮之送宁双到了门口,然后看着宁双下楼将药箱放回了玄关的橱柜里。


    他回到房间,关紧了房门。


    房间里多了一丝别样的味道,是宁双身上的清香,那不是沐浴露的味道,就是属于宁双的味道,季淮之不会混淆的。


    他走回书桌前,将宁双拿着翻看了几下的书拿了下里,慢慢翻到了最后两页,一张寸照卡在书缝间,季淮之将寸照拿起来。


    照片里的人正是宁双。


    看起来像是大一时期拍的照片,穿着军训迷彩服,笑得肆意张扬,紧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军训的时候拍下来的寸照。


    他小心把两张寸照摆在了一起。


    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温楚。


    紧接着,他又蹙紧了眉头,他抬起手摸向了额角的纱布,纱布下面的那道疤……


    会留疤吗?留了疤痕宁双就不会喜欢了吧?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宁双感兴趣的这张脸了……


    直至睡觉前,季淮之心里还想着这件事,全然忘记了被关在窗外的某只白鸟。


    ——


    第二天早上宁双照常起床晨跑,回来发现季淮之又做好了早饭。


    说到底季淮之也是一个受了伤的病人,结果还给他这个手脚健全的人做饭,宁双一时有些过意不去。


    “你今天不用去军训,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宁双慢慢走到了季淮之身边,锅里番茄鸡蛋面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有些睡不着。”季淮之如实说。


    宁双拧起眉,歪着脑袋看了看季淮之额角的纱布,问:“是不是伤口疼?一会儿你再去医院看看吗?”


    “只有一点疼,不影响。”季淮之抬手轻轻碰了碰纱布,其实根本就不疼,他只是喜欢看宁双关心自己的样子。


    “明天还疼的话,我再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好,谢谢你。”


    “不用谢啦。”宁双抬手将锅里冒出的热雾往鼻尖赶,浓郁的番茄味钻进了鼻腔,“面是不是好了?”


    “嗯,可以吃了。”季淮之关掉了火。


    宁双举起手:“我去拿碗筷。”


    吃完早饭,宁双就得去学校了,他手撑在鞋柜上,一边换鞋一边对季淮之说:“我中午大概率在食堂解决,也不会回家午睡,所以你午饭不用准备我的份,晚上我回家之前给你发消息,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发消息给我。”


    “好。”


    看宁双换好了鞋子,季淮之主动将宁双挂在挂衣架上的挎包拿下来,递给了他。


    “那我走了,晚上见。”宁双打开门,又回头对季淮之挥了挥手。


    随后他一脚跨下台阶,主动迈进了晨曦里,金色的晨光照在院子里的树叶上,树叶上的露珠折射出刺眼的光。


    季淮之倚在门边,凝着宁双的背影,渐渐,当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后,院子里大树树枝上栖息的一只白鸟扇着翅膀追了上去。


    宁双中午在食堂吃了饭,午睡去赵微凉寝室,和他挤在一起睡的。


    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宁双陪着那群新生,直到他们解散了才提着自己的挎包准备离开。


    “宁双学长。”身后结结巴巴地一道男声喊住了宁双。


    宁双回头,看见和自己搭话的人是陈鹭,一时还有些惊喜:“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陈鹭干咳了两声,将藏在身后的奶茶拿出来往前一送,说:“学长,请你喝奶茶。”


    青年的耳朵和脸颊红得都不正常了。


    宁双很是意外:“怎么突然请我喝奶茶了?”


    陈鹭:“之前生病,学长您来看了我,还和我说了很多话,我很感谢你。”


    宁双都快把这件事忘了,被陈鹭一提醒又想了起来,他伸手将奶茶接了过去,说:“原来是这样,那我收下了,谢谢你的奶茶。”


    “不,不用谢。”陈鹭收回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说。


    宁双吸了吸鼻子,对方身上有很浓郁的香水味儿,“你喷香水了吗?”


    “很,很明显吗?!”陈鹭赶紧抬手闻了闻自己手臂。


    宁双笑着说:“没事的,挺好闻的。”


    陈鹭松了口气,又低着头磕磕绊绊说:“学长,你,你晚上有事情吗?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宁双就有些不懂了,因为站在陈鹭的视角,自己应该没帮他什么大忙吧?怎么又是请喝奶茶又是请吃饭的?


    “不好意思啊,我得回家了,家里有人做了晚饭。”宁双拒绝了他。


    陈鹭攥紧了手心,顿了顿,又说:“好,没事的,学长你回家注意安全。”


    “好。”宁双将背包垮上,提着陈鹭送的奶茶就转身离开了。


    到了校门口,宁双给季淮之发消息说他已经在等公交,准备回家了,季淮之回了他一张图片,一张正在炒菜的图片。


    照片里,季淮之握着锅铲的手很是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偏冷白,手背上分布着青筋脉络,其实看起来也很像一双有力量的手。


    【季淮之:注意安全】


    宁双上了公交车,反复放大缩小看了看那张图片,然后给季淮之发去消息说:【季淮之,我发现你的手还蛮好看的】


    发完消息后,宁双好久都没等到回信。


    直到公交车到了站点,宁双跟着挤下了车,手机才震动了两下。


    嗡嗡。


    两条消息弹出来。


    一条是季淮之的:【还好,你到了吗?】


    一条是一个三无账号的:【晚上带上现金,到这个位置来拿[图片]】


    宁双先回了季淮之:【下车啦,马上到家】


    随后才去回那个三无账号,照片就是夜市廊桥下面一个很隐秘的角落,宁双今天找明清柠问到了那个夜市卖药的人的微信,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要买药的买家,和对方交涉了一个上午。


    然后双方约定今晚夜市开门后,他去廊桥底下的桥洞里拿药。


    宁双很冷漠地回了一个句号。


    刚到院门口,家里传出的炒菜香直接驱散了宁双整天的疲倦,他三五步就跨上台阶,刚摸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季淮之就站在门后,神色冷淡,目光却有些温和,宁敦敦钻出门在宁双脚边直打转,“哎,你要出去吗?”


    宁双弯腰抓住了宁敦敦颈部的项圈,防止它撒欢跑出去。


    季淮之解释:“不是,宁敦敦听到你回来了,我来给你开门。”


    “这样啊。”宁双点头,摸了摸宁敦敦的脑袋,“我们进去吧,你正在做饭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了,你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好滴!”宁双把挎包拿下来挂在了挂衣架上面。


    走去餐桌前将奶茶放在了桌上。


    季淮之将最后一道汤菜端了出来,宁双赶紧给他们两人盛饭。


    桌上是四个炒菜一个汤菜,季淮之会做的菜不见得比宁双少,托季淮之的福,他下课回家也不用自己动手做饭了。


    宁双一个下午都在忙,中午吃的饭消化得差不多了,现在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他扒了好几口饭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都好好吃啊。”宁双满脸幸福地说。


    季淮之将手边的菜往宁双手边推了推,“我还担心不合你口味。”


    “挺好吃的呀。”


    “那就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季淮之今天没去军训,宁双就将今天白天发生的所有事讲给了他听。


    季淮之耐心倾听着,心情莫名地好。


    吃完饭,宁双洗完碗出来,看见季淮之在沙发边逗宁敦敦,宁双笑着去玄关橱柜里拿出了药箱,走去季淮之身边,说:“我先帮你把药换了吧。”


    季淮之收回手,将手搭在膝盖上,然后仰起头看宁双,“谢谢。”


    宁双弯腰从里面拿出了新的纱布和换洗的药,“没关系。”


    随后,他拿着药靠了过来,季淮之呼吸一顿,因为他闻到了不属于宁双的另外的味道。


    宁双在外面会带回家很多味道,但再多的味道都很淡,唯独今天,他身上有一股香水的味道,比之前带回家的味道要浓很多,这种味道,似乎只有离得很近了才会沾染得这么多。


    是谁。


    宁双和谁接触了。


    季淮之抬起眼,密长的睫毛擦过了宁双的手腕,宁双后退了小半步,但刺鼻的香水味就是挥之不去。


    玄雀晚上才会回家和他说宁双今天的事。


    也就是说季淮之不知道宁双今天接触了什么人。


    好的?坏的?朋友?喜欢的人?追求者?他都无从得知。


    想得越多,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喘得急了,宁双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看他攥紧的拳,立马搭上了他的手背,温声问:“弄疼你了吗?”


    手背传来的温度让他眉间的阴郁也被驱散了,季淮之眸光晃动,心跳和呼吸一起平复了下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