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春来无声(一)

作品:《仙君他怎么可能是魔

    白蘅想不明白息渊让她想明白的是什么,也许她隐约明白,但又不想明白。


    裹着裘衣坐在后院楼阁上望着隐约有了星点绿意的远山和城镇,白蘅怅然叹了口气。


    息渊说对了一点,她不该救他的,也许对于魔族少君来讲,戎马一生未尝败绩,所以在受挫之时她的一时好心便成了雪中送炭,令他生出了些错觉。


    那错觉让他把感激当做了其他什么感情。


    男女情爱这种东西,最是缥缈,容易混淆,往往等到发觉错认时,一切都迟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小楼下传来脚步声,白蘅探头望过去,影璃正指挥着一行魔军搬东西,一袋一袋的。


    白蘅眯眼,立即看到几粒落在地上的糙米。


    隐隐作痛的牙令她暂时忘记了息渊那边的事,她脚步轻快的跑下楼,跟在影璃的身边,“你们要去给山下送粮?”


    “嗯。”影璃看出了她的意图,主动开口问,“你想一起去吗?”


    “好啊好啊。”


    路上,影璃煞有介事,“这几日尊上离开无夜城,你独自在少君府大概也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息渊要离开?”白蘅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件事,这些日子息渊未歇在婚房里,而是每日都睡在隔壁的一间侧屋,加上伤势见好,许多事务等着处理,所以她也未曾见过几面。她笑眯眯的对影璃说,“其实就算他在,我也是无所事事。”


    影璃笑着看了她一眼,有意无意的提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尊上处理公务时在一旁陪着,虽然知道你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好歹看一看尊上。”


    “他不是有你嘛。”白蘅大大咧咧的推脱。


    “我?真不知道你真傻还是装傻。”


    白蘅不言,嘴巴翘的老高,她精明着呢,反倒是他们这些魔,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穿。


    无夜城中比她想象的要热闹的多,路边嫩草挣扎的冒出新芽来,挑着扁担的百姓在路边叫卖自己手作的小玩意儿。这里与寻常的人间集市并无什么差别,除了简陋一些,人和魔相处在同一座城池当中,竟然出乎白蘅意料之外的和谐。


    影璃运下来的那些糙米一部分送入了城中粮仓,另一部分熬熟成粥加了肉干,在粥棚处接济施给那些人族百姓。


    这里的人族已有了这样的默契,捧着手中的碗安然在施粥的摊位前排好队,有条不紊,没有人争抢。


    “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施粥。”影璃看到白蘅脸上怜悯的神色时,宽慰她,“而且,春季到了,不仅无夜城,城外的百里荒原便会有生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白蘅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讪笑着问影璃,“你说那粥能余下一点吗,我也想尝尝。”


    影璃无言的鄙夷落在白蘅的眼底,丢下两个字,“等着。”她转身走进了粥棚内。


    白蘅期待等着一碗热气腾腾还不伤牙的糙米粥端过来,却不料就在这时,粥棚前发生了一阵骚动。


    一个魔将走上前来拎出队伍当中一个瘦弱不堪的少年,“你今日已领了第三碗了,出去!”


    少年蒙不做声却在魔将手中挣扎的厉害,他太瘦,身上粗麻衣裳又太过宽松,反倒像是他在与那身衣服角力一般撼动不了魔将拖着他离开队伍的力气。


    少年被身材高大的魔将扔出几米远,队伍里领粥的百姓也在忿忿不满的指责那少年。影璃端着粥走到白蘅面前时,见她眉间神色凝重望着那里,便解释道,“规矩是一人一碗,若有剩余便可再来领,但那少年今日已领了两碗,他们本打算姑息,谁知他又来了,才将他赶出去。”


    “哦。”白蘅垂眸看着手中的粥,“你去忙吧,我喝完四处逛逛。”


    “那天黑之时要回到此处。”


    “好。”


    目送影璃离开粥棚,白蘅猜想她大概要去无伤那边走一趟,她左右看了看无人关注到自己这里,便用手帕将粥碗一遮,循着方才那少年拐入的巷子寻去。


    那处巷子很暗,杂物占了大半道路,她摸索着往里面走了很久,都没有瞧见一个人影。


    正欲离开换个地方找时,巷子深处传来几声喝骂。


    白蘅心神警惕着,将粥碗放在旁边杂物上,随手拿了个木棍向里面轻手轻脚的赶过去。


    一道轻盈的声音“喵”了一声从眼前飞过,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谁家在驱赶野猫,转身时,刚巧看到那个削瘦少年端起了她的粥碗,正偷偷摸摸往回走。


    “哎!你站住!”


    白蘅提着棍子追了上去,他虽说瘦弱,但脚下步子迈的飞快,听到声音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粥碗倒还牢牢端在手里。


    巷子内岔路颇多,七拐八拐的,白蘅追了一路越跑越深,自己先迷了方向,反倒是那个少年,灵活的上蹿下跳,没多久便让她丢了踪迹。


    她喘着气靠在墙边,眼前一阵发晕,休息了会儿,只好认命的往回走。


    可惜这里的路实在是错综复杂,光线又昏暗,头顶的天空也灰茫茫的一片,根本难辨方向。


    白蘅走了许久,依旧在这暗巷当中打转。


    眼见着天色渐黑,若是影璃发觉她没在粥棚等着,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白蘅心中焦灼,往前走时便忽略了脚下,一个踉跄,拐倒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气愤的将棍子扔出去,便见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抱臂站着,冷然的视线自兜帽下投向她,转身丢下一句,“走这边。”


    白蘅眼中一亮,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等下,我脚受伤了,走得慢!”


    那少年虽未停下脚步,但闻言果真慢了下来,不近不远的为她引路。


    白蘅绕了快一个时辰都未走出去的街巷,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站在了人潮来往的大街上。她一步一跳的站在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少年面前,端详他兜帽下的脸,脸上笑意不自觉的浮现,“你叫什么?”


    少年的脸上神色带着倔强的冷,不怎么善意的看了她一眼,“一碗粥罢了,我带你走出来,也算是抵消了,你还想怎么样?”


    虽说语气讨人嫌,但说话时的细微神态,简直与少夷一模一样。


    白蘅望着这个年少版的少夷,心中不免赞叹造物之奇妙,“我就是想认识认识你啊,那碗粥本就是给你的。”


    少年皱起眉来,警惕地打量着她,“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啊……我是……”


    白蘅斟酌着想自己要以什么身份来认识这个二十五万年前与少夷如出一辙的少年,眼前的人便忽然神情大变,转身便如灵巧的猴儿一般隐入到巷中暗影,快到白蘅还未反应过来。


    息渊的声音洋洋洒洒自身后传来,“你在和谁说话?”


    “咦?原来是你。”白蘅惋惜的看了一眼巷内,“一个孩子罢了,被你吓走了。”


    “哦,一个孩子。”他拖着嗓音慢条斯理站在她的面前,向巷子内看了一眼,“要我陪你去找他吗?”


    白蘅摇了摇头,因这一桩遭遇很是奇妙,笑得没心没肺,“下次吧。”


    她向前走去,却被息渊拉住,他视线落在她的脚踝上。


    白蘅解释:“不小心拐了下。”


    一点小伤,他动动手指便能恢复,就如那日她滑下来时,他原本可以让她停下来的。


    息渊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后背,对白蘅示意,“上来。”


    “啊?”


    “我背你回去。”见她不动,息渊似是有些不耐烦,“你走的太慢了。”


    于是便成了此刻她伏在息渊背上时的模样,他泰然自若的背着一个人族女子走在无夜城的大街上,无疑是引来不少视线,息渊却眉眼平静,语气温和的同她闲话,“城里道路复杂,你一个人走进去难免磕绊,下次带影璃一起去。”


    白蘅不服,“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长这么大,不知走过多少这样的路。”


    他只笑了一下,目视着前方华灯初上的无夜城,“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头发上的香味,究竟是什么?”


    “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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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蘅抚了一缕发丝在他肩上,坏心眼的撩至息渊的眼前鼻端晃来晃去,挡住他的视线,“这个叫晚山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家里种了许多。”


    “等春天来了,少君府也能种吗?”


    “若能寻得花籽就可以。”


    “好。”


    他只说了这样一个字却像是一个承诺,白蘅收起玩闹之心,歪头去看息渊侧颜起伏的线条,他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眸光当中含着笃信。


    她敛起眉眼,压住自己骤然间乱的失了分寸的气息。


    这里没有晚山茶,二十五万年后,也没有夜昙花。


    她希望,这个梦,能快一些结束。


    一路走到少君府时,背上的女子睡得安然,平顺的呼吸扑在脖颈中,息渊背着她踏入婚房。


    这里满屋的红早已换下,空气里染上她的气味,一桌一椅,皆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轻手轻脚将她放在榻上,便见女子皱了下琼鼻,翻身滚进了软榻内,抱住被褥,如小猫一般蜷起。


    影璃将那日昏迷时她讲述自己身体秘密的记忆投入冥镜中给他看过,虽不知究竟是何缘由,但息渊却懂了她身上的坚韧由何而来。


    难怪,还会和神族扯上关系。


    他眸子一黯,斩缘而已有何麻烦,他找不到那个神族,找到姻缘石也是一样,他要亲手去斩断白蘅和那个苍尧之间的红线。


    榻上女子发出几声呓语,眉眼间现出笑来。


    息渊也不明所以的随着她笑了下,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薄唇轻触她翘起的唇角。幽邃的赤瞳凝着睡颜宁谧的白蘅,又落在她置于脸侧,向上掌心内的血契。


    实在是刺眼。


    息渊眼眸微沉,微微张口咬上了她樱红的唇。梦中的女子轻哼了一声,他的呼吸便乱了一瞬。


    起身时,眼中藏着狼狈。


    他替她盖好被褥,转身离开房间,门扉合上,床榻上的白蘅缓缓睁开眼,唇上还残留着息渊的气息,她茫然失神的看着帐顶,睡意全无。


    -九重天-


    忘情殿内数万年如一日的红线仙官们嗑着瓜子正在讨论下界里一桩狗血情事。


    “人和妖怎么寿数相差那么久怎么可能?”


    “哎,此女实在是痴心可笑,平白错付。”


    “错付又如何,仙友这就不懂了,所谓情爱之妙,就在这些缠缠绵绵,分分合合上。”


    “实在瞧的叫我们都心塞,明明没什么结果!”


    “仙友,没有结果是你知我知,他们可不知道。”


    ……


    直到一根缠绕着赤红魔气的长戟直愣愣刺入到忘情殿前不曾有过一丝刮痕的玉石地面上,众红线仙官才目瞪口呆的抬起眼来,看着那个眉眼间神色懒怠眸子赤红的青年,他手执长戟指着他们,“姻缘石在哪?”


    那枚长戟,他们曾有幸在一卷天界传阅的三界武器谱上见过,位列三甲,名叫御神戟。


    拿着长戟的青年,他们也曾有幸在一卷天界传阅的三界恶煞榜上见过,位列魁首,名叫息渊。


    红线仙官们将手中瓜子红线一扔,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时候神魔大战打到他们红鸾宫来了?!


    拿着御神戟的三界恶煞魁首“啧”了一声。


    不多时,这一任的红鸾星官施施然领着息渊迈入忘情殿内,指着那浮于半空下,赤虹霞光缭绕之中的姻缘石。


    “少君请看,这便是姻缘石。”


    息渊眸光似刃,扬了扬下颌,“替我寻一个名字,白蘅。”


    红鸾星官也不恼他的颐指气使,心平气和道,“少君,天下间叫白蘅的人千千万万,你指的是哪一个。”


    他抬起左掌,一粒血珠缓缓自掌心浮现。


    红鸾星官了然,拂尘挥动间,血珠浸入姻缘石。


    息渊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块顽石,却不见丝毫动静,他蹙眉看向红鸾星官,只见星官眉眼间的困惑一瞬消散,忽而叹息一声,“少君,你所寻之人,恐怕,不属于这个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