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盯着手机屏幕，有些失神。她在试图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她在想，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就好像……他很了解她的事一样。


    “跟谁聊天呢？”


    何文秀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


    沈栀把手缩进了被子里，“没谁。”


    何文秀没有追问，只是转身去厨房打开了冰箱。在看到塞满冰箱的饮料和速食后，不由得皱眉，“怎么都是这些不健康的东西，你们小区楼下菜场在哪儿啊，明天早上我下去买点米给你煮粥。”


    “公司有早饭。”沈栀闭着眼睛。


    “那种大食堂里做的都不卫生，明天就煮青菜粥吧，多吃点绿菜对身体好。”何文秀自顾自下了决定。


    她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看着用被子裹紧自己的沈栀，拿起床头遥控器调高了温度：“你要是觉得冷，就别开那么低。”


    沈栀喉头滚动了一下，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


    “你这么早就睡啊？”何文秀看了一眼手机，八点不到，“该不会是不欢迎我来，故意不想理我吧？”


    沈栀紧闭的双眸颤了颤，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上班很累。”


    八点一过，楼下小摊的叫嚷声又响起，此刻正是下班的黄金时期。


    何文秀被吵得难受，推了推沈栀，“你还真是睡眠好，这么吵你都睡得着？哎呦，还有楼下这油烟味儿，熏得我头都要晕了。”


    沈栀起身拉开床头柜，把抽屉里的耳塞拿出来放在了被子上，“你戴这个吧。”


    “戴不来你们这种年轻人的东西。”何文秀拿起耳塞看了看，不情愿地放在了床头后，又指着沈栀那边的抽屉，“你抽屉里那个是什么，怎么像个眼罩，这么奇怪。”


    沈栀迅速合上了抽屉，躺了回去，“公司的新科技产品，跟你说不清楚。”


    何文秀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沈栀背对着她裹进了被子之后，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房中的灯关闭。


    沈栀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何文秀哒哒按着手机，不知在忙什么。


    沈栀掏出了身下的手机，给林慕时回了一条消息。


    沈栀：【晚安，林慕时】


    林慕时很少让她等，这次也是一样，秒回了一个晚安，让她乖乖睡觉。


    沈栀看着屏幕浅浅一笑，闭上了眼睛。


    但这一夜，沈栀睡得并不好，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睡。但凡身后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立刻惊醒，紧绷起每根神经。


    何文秀上了两次厕所，翻来覆去地低声抱怨床有多不舒服。又低声给他儿子发语音，让他别又深更半夜打游戏不睡觉。


    沈栀静静听着，从头到尾听着，然后蜷着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有几次何文秀睡着了突然靠近她，她的四肢就会立刻变得僵硬。沈栀害怕她突然对自己亲近，害怕她会突然起身给自己盖被子掖被角。


    可是她也知道，她想象的事，并不会发生。


    早上7点不到，沈栀听到了何文秀起床洗漱的声音，她说她要去楼下菜场。沈栀有些睡不醒，没有拦她。


    等咔哒一声关门响后，沈栀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掏出了手机，给林慕时打了电话。


    电话只一秒就接通了。


    “阿栀。”林慕时有些紧张地喊她。


    “嗯。”沈栀黏黏糊糊地应了他一声，“昨天忘记跟你说了，最近不用给我点早饭了。”


    “怎么了？是吃腻了吗？”林慕时听她声音还算安定，稍稍放下心来。


    “不是，这几天她做，晚饭也不用点了。”沈栀提醒他。


    林慕时沉沉地吸了几口气，压着声音道：“知道了。你再睡会儿吧，还能再睡一个小时。”


    沈栀“嗯”了一声后，就抱着被子呼呼睡去，她太困了，困得连电话都忘记了要挂断。


    买完菜回来的何文秀，看见她床上手机亮着，有些奇怪地走过去看了一眼。看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林慕时”三个字和不断跳动的通话时间。


    “林慕时…”她无声地念了一遍，觉得这看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她拿起了手机，放在耳边。


    “喂？”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回应。


    “栀栀睡着了，你是……她男朋友？”何文秀拿着手机走到厨房，轻声问了一遍。


    “喂？听得到吗？”何文秀听着没有任何声音的电话，微微皱起眉头后挂断了电话。


    沈栀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睡着睡着就闻到了一股粥香。


    “栀栀，七点四十了，快起来刷个牙吃早饭。”何文秀推醒了还在迷糊的沈栀。


    沈栀昏昏沉沉地起床刷牙，然后坐在餐桌上看着盛好的粥碗发愣。


    “快吃啊，吃完赶紧上班别迟到了。”何文秀坐在她对面一边喝粥，一边催促她。


    沈栀有些艰难地拿起碗中的勺子，舀起后放在嘴边浅浅尝了一口，还是记忆里鲜咸的味道，很清爽。


    “你小时候最爱喝这个，老妈的手艺没退步吧？”


    何文秀仰面，有些期待地问她。


    沈栀点了点头，继续又喝了几口。她好像都快不记得上次和她这样面对面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沈栀爸妈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又都很快各自有了家庭和小孩。所以从她记事起，几乎都是跟奶奶住在一起。


    不过她和奶奶待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因为她从小学就已经开始寄宿，一直到大学毕业。


    小时候，沈栀最期待的就是生日。因为每次生日，何文秀都会抽出一天时间从很远的地方来陪她，带她出去玩。


    她很喜欢妈妈，所以她总是会问妈妈，如果每一天都是生日，妈妈是不是就可以每一天都陪着她。


    但何文秀告诉她，没有人可以每一天都过生日，也没有人可以每一天都陪着她。


    可是小小的沈栀不相信，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小了，只能等着妈妈来找她。因为隔得太远，所以妈妈只是累了，不是不爱她。


    沈栀每天都在期待着长大，期待着离开南方，去到有妈妈在的城市。所以她很努力，就算她成绩很差，她也很努力的考到了妈妈住的城市。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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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沿着地址，敲开何文秀家门的时候，等待她的却不是惊喜，而是恐慌。她的家里，已经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孩，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后来，她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何文秀把她推出了门，对她说，可以让她在这里住几天，但是不可以喊她妈妈。


    八点十五分，手机的出门提示音响起。沈栀放下勺子，起身走到门口换上了黑色的小皮鞋。


    “你晚上几点回来啊？”何文秀坐在餐桌上问她。


    “不知道，七八点吧。”沈栀拿起玄关口的帆布包推开门走了出去。


    鞋跟踩在走廊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长大了。


    周三的地铁车厢，包括沈栀在内的每个人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沈栀愣愣地看着车厢里，靠在妈妈怀里吃着糖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忽然歪头对沈栀眨眨眼睛。沈栀浅浅对着她笑了一下，脑中忽然想起同样可爱的小丫，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她。


    昨天一夜没怎么睡好，沈栀眼睛下的黑眼圈也显得尤为明显。还好老祝出差去了，否则说不定又得寻机找点小毛病来挑挑她。


    林慕时给沈栀发了很多消息，都是一些各种各样的商品图片。大到智能家居，小到桌面上的小摆件。


    沈栀起初还回应他两下，后来眼见他越来越离谱，就忍不住提醒他。


    沈栀：【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个30平的小庙里面，根本放不下你挑的这些大佛呢。】


    林慕时：【那就换个大点的房子吧，我看看最近在售的楼盘。】


    沈栀：【？？？你是不是疯了，我们没那么多钱。】


    在沈栀发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慕时已经抓取完了附近所有的楼盘信息，发现想买房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


    看着林慕时连续发来好几个不太开心的表情，沈栀有点想笑了。


    沈栀：【好了，不要不开心了。我们慢慢攒，总有一天能攒到的。到时候我买个大柜子，把你的设备供在里面。】


    林慕时：【不要，我又不是菩萨。放你枕头边不行吗。】


    沈栀：【行的。】


    林慕时：【嗯，记得把我藏起来。不要再被别人找到了。】


    沈栀：【啥意思啊？】


    林慕时：【［生气猫］［生气猫］［生气猫］】


    沈栀歪头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今天的林慕时有些奇怪，像是憋了一股气似的。


    虽然今天并没有多余的工作，但沈栀还是一直在公司待到了六点多才下班，本想在公司楼下便利店里待一会儿吃点东西的。


    可林慕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催促她回家，她知道这两天自己不能上游戏，他肯定不开心，所以没有多停留，就听他的话回了家。


    但沈栀没想到的是，当她打开家门，看见的却是让她浑身寒毛倒竖的一幕。


    她看到何文秀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头上还戴着她的全息设备……


    “妈……”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