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安呢，还没回来？”谢回砚问。


    影一道：“裴公子说要在郊外住下。”


    谢回砚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再也不回来了？”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裴听安就出现在了门口，他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谢回砚，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一辈子都不回来？”


    谢回砚看向他，说的言不由衷：“怎么会呢。”


    裴听安坐了下来，谢回砚见他一直捂着手，状似关切地问：“手怎么了？”


    裴听安抬起手，掌心血肉模糊，“被咬了呗，还能怎么了？”


    谢回砚不动声色地喝了一盏茶，“所以你是被赶出来的？”


    “谁能赶我？”


    裴听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鲜血飞溅，谢回砚都被这疯子弄的心头一跳。


    算了。


    好歹这么多年的情谊了，总不能真看着裴听安去死吧。


    谢回砚让影一去请柳怀之过来。


    柳怀之到了，裴听安却讳疾忌医，他往后一仰，“不如让我死了。”


    谢回砚离了位置，站在裴听安身前，直接点了裴听安的穴道，让他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


    裴听安没想到谢回砚会来这么一招，他骂道：“谢回砚，你无耻。”


    谢回砚毫不理亏，“我是为了救你。”


    “你是好了，有妻有子，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世事怎么这么不公平。”


    谢回砚不管他，“柳怀之，如何了？”


    “嗯……掌心的伤倒是小事，只是裴公子身上还有其它伤，又加上气血攻心……”


    裴听安突然看向柳怀之，他期待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柳怀之：“……死不了。”


    裴听安眼里的光熄灭。


    留柳怀之在屋内诊治，谢回砚到了外面廊上，他问：“柳望之答应了吗？”


    影一摇头：“他不愿意入风县。”


    “那好，你带上影二影三，将他扛也要扛过来。”


    影一向来不质疑谢回砚的决定，这一次却有一点为难，他忐忑地问：“这样会不会得罪了他？”


    毕竟影九还指望柳望之呢。


    “他就不怕得罪我？”谢回砚道：“他要是不愿意的话，影九这辈子他都别想再接触了。”


    “是。”


    “还有那个庄乐，别忘了。”


    “是。”


    谢回砚回到房里，影九还在睡。


    他怔怔睁开眼，有些茫然，目光突然聚焦到了谢回砚的脸上。


    谢回砚将他扶起来，“醒了？”


    影九点点头，不敢将全身都压在谢回砚身上，谢回砚却让他软了腰，整个人都快贴到谢回砚的身上去了。


    影九挣扎起来，只是他的肚子越发大了，哪里敌得过主子。


    影九咬了咬唇，谢回砚想，要不是影九是个沉闷的性子，估计早就骂他了。


    打情骂俏吗？


    好像有点意思。


    谢回砚问：“想骂我？”


    影九慌张摇头：“我怎么能骂主子。”


    “你骂一个，我听听看。”


    影九更茫然了。


    谢回砚看他这副样子，轻笑道：“你不会从没骂过人吧？”


    影九点头，谢回砚好奇地问：“那些惹你发恼的人呢，你都放过了？”


    这可不像是影九的作风。


    影九老实交代：“都死了。”


    谢回砚握住影九不安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亲了亲他的脸，“我确实也死了。”


    “主子，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阿九不是恨不得绞死我吗？”


    是这个……死啊。


    影九红了脸。


    *


    晚上用饭的时候，外头传来喧闹的声音。


    影九往外看，窗子合着，他什么都没看见。


    谢回砚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了柳大夫师兄的声音。”


    “是他。”


    谢回砚为影九盛了一碗粥。


    影九喝着，他心里有疑虑，却也不再问了。


    谢回砚不满道：“怎么不继续问了？”


    影九对上主子的眼睛，他斟酌道：“柳大夫的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我让影一带着影二影三将他绑了过来。”


    影九没什么反应，哦了一声，就继续喝粥。


    谢回砚问：“你就不担心？”


    “他对主子不敬，主子怎么处置他，都是应该的。”


    谢回砚：“……”


    影九对柳望之，就这么个印象，要知道，柳望之可是能救他命的人。


    连影一都忍不住担心，除非……


    影九压根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忠诚的谢回砚。


    他不允许任何人骑到谢回砚头上，也不允许任何人让谢回砚陷入危险的境地。


    谢回砚心头滚烫。


    他对影九很好吗？值得影九对他付出一切？


    没有。


    他和影九在一起的一年里，他对影九甚至算得上是苛刻，影九受他折辱，却还是这么忠心。


    这样不计回报的付出，谢回砚只在父母身上看见过。


    他没得到，而今兜兜转转，影卫却给了他。


    谢回砚久不说话，影九有些慌张，他唤道：“主子？”


    谢回砚看着影九，认真道：“影九，我会保住你的。”


    主子的眼神让影九一片愕然，仿佛在主子眼里没有什么能比他重要，影九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


    新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宅子上下银装素裹，只剩下宅子里面原本种下的红梅，留存了一点颜色。


    影十五折了一大把进来，他四处张望，看见桌案上摆着一个瓷瓶，就将瓶子拿了过来，将红梅插在了瓶中。


    红梅映衬着影九的脸好看极了。


    影十五支着下巴美滋滋道：“好看吧，九哥，我看见庄乐在摘，我也摘了一把。”


    影九：“……”


    “你也不怕主子怪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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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送给你的，主子不会找我的麻烦的。”


    到了晚上，谢回砚回到房中。


    他一眼就看见了影九和他旁边的红梅。


    影九正拿着剪刀，在打理红梅。


    看见谢回砚来了，他放下剪刀，唤了一声主子。


    谢回砚走到他身前，圈住他，顺势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肚子。


    闻着影九身上的香气，谢回砚一阵餍足。


    他问：“哪里来的？”


    “十五摘的，”担心谢回砚不高兴，影九又道：“他摘来送给我的。”


    故意扭曲影九话里的意思，谢回砚道：“我也去摘一把，送给阿九？”


    影九拉住谢回砚，他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主子。”


    “可这样不就被影十五比下去了吗？”


    影九低着头，攥住谢回砚的衣角不肯松开，他小声道：“没有什么、能比主子重要。”


    谢回砚高兴了，他握住影九的手，影九的手掌原本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几个月没有习武，那些茧子早就没了。


    谢回砚顺着手掌摸到手腕上，摸得影九的呼吸都有些重了。


    影九道：“本该、本该是我去折的。”


    谢回砚看过去，影九的目光有些涣散，让谢回砚想起影九从南边回来的那几日。


    他没日没夜地和影九胡闹。


    竟是连桃花花枝，都没放过。


    谢回砚如今心有忐忑，他也不怕弄伤了他的阿九。


    谢回砚再去看桌上修建整齐的红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气息滚烫道：“所以你是在……”


    影九羞赧地点了点头。


    “阿九，我没这样的意思。”


    影九看向他，疑惑道：“主子不是喜欢花吗？”


    谢回砚呼吸一窒，喜欢花就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谢回砚道：“先存着。”


    “主子……”


    谢回砚拍了拍影九的臀，“我说了，先存着。”


    影九没了声响。


    这些日子他有些重欲，但主子却不肯给他，担心他的身体，那现在怎么办？


    影九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又被谢回砚拉了回来，其实看不见的，影九坐着，肚子足以遮挡视线，但偏偏影九心虚。


    谢回砚挑了挑眉：“阿九这是怎么了？”


    影九一言不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自己往床边走。


    谢回砚：“……”


    谢回砚追过去，影九眼里有了水意，他道：“我可以的。”


    谢回砚早恨不得扑上去了，“你连如厕都需要我帮忙，可以什么？”


    影九红了眼尾，他固执道：“我可以的。”


    要命的地方已经被谢回砚握住了。


    外头响起烟花的声音，影九的眼前也一白。


    欲念过去，影九对这样的自己很是厌弃。


    谢回砚过来亲他。


    他道：“谢谢阿九给我的新年礼物。”


    影九的睫毛颤了颤，浑身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