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乐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捧着烛台，裴听安走在他的后面，目光让庄乐如芒在背。


    庄乐挨个点亮暗道里的烛台，他道：“先生，到了。”


    几人陆续出了暗道，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宽阔的区域，而在宽阔区域的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铁门。


    柳望之道：“铁门后，就是我的机关阵。”


    谢回砚笑着道：“柳大夫匆匆来到风县，竟然还有时间，在此处设下机关阵，实在是，老当益壮。”


    听出他话里隐含的讥讽，柳怀之和裴听安都知道，谢回砚不太高兴。


    他原以为只有他一个涉险，却没想到影九也要和他一起过机关阵。


    柳望之没说话，反正天下第一庄的宝物他已经得到了，影九这样的奇迹他也看到了。


    他跟谢回砚一个后生，计较什么。


    影九站在谢回砚的身边，他伸手拽了拽谢回砚的手，谢回砚看向他，影九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我没事的，主子。


    谢回砚捏了捏他的手，他真拿影九没办法，即便让影九去过刀山火海，他都会说没事的。


    “庄乐，去开铁门。”


    “是。”


    庄乐拿着钥匙走到铁门前，锁倒是开了，但铁门太重，庄乐咬着牙，脸憋到通红，也没将门推开。


    他手足无措的时候，裴听安上前，将门推开了。


    庄乐转身回到柳望之身边，被裴听安拦住，“谢谢都不说一声，庄公子这么没礼貌？”


    庄乐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裴听安并不满意。


    谢回砚和影九进去后，铁门自动合上，裴听安环着手皱着眉，他道：“他们两个要是出事了，你这个人恐怕都得被天下第一庄拆了。”


    柳怀之也道：“师兄，谢庄主倒也罢了，影九可有着七个多月的身孕。”


    柳望之扫过他们两个，哼道：“我心里清楚。”


    *


    谢回砚拿出火折子，火光照亮影九的脸，影九问：“主子，怎么了？”


    谢回砚关切地道：“难受吗？”


    影九摇头。


    宽大的手掌握住影九的手，谢回砚牵着影九往前走。


    眼前的情况不明，影九小声道：“主子也太冒险了。”


    谢回砚顿住，偏过头看他，“你说什么？”


    “主子，太冒险了，万一柳望之他……”


    谢回砚笑了一声，他拍了拍影卫的手背，“放心，柳望之不会要我的命的，不然我不会放过柳怀之的。”


    柳怀之：……


    关他什么事？


    柳望之看向柳怀之，他揶揄道：“小师弟，你不是说你在天下第一庄是座上宾吗？”


    柳怀之尴尬道：“依照谢回砚的脾气，得罪了他，座上宾也得杀啊。”


    这倒是，几人继续去看。


    “阿九，你的机关术如何？”


    影九道：“不好，机关术最好的，是小十五。”


    谢回砚有些意外，“他？”


    “嗯，要是小十五在，这些机关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


    这就让谢回砚有些不满了。


    谢回砚将影九拉近，影九睫毛轻颤，谢回砚道：“我在这里，这些机关，对于我来说，也不在话下。”


    “是，”滚烫的气息拂过，影九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主子很厉害。”


    谢回砚纠正他，“是最厉害。”


    他要做，就在影卫心里做第一，分个高低，可没什么意思。


    影九轻声道：“是。”


    谢回砚看向周围的机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明白了这个机关阵的核心所在，他道：“阿九，你去那个平台。”


    影九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平台上有一根类似操作杆之类的东西，只要他和主子配合无间，他和主子都会平安。


    影九走向平台。


    光是走到这里，他就出了一身的汗，谢回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阿九，如何？”


    影九道：“主子，我已经到了。”


    紧张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怕主子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谢回砚轻笑道：“阿九我听见了。”


    影九点了点头。


    平台离谢回砚有些远，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影九和谢回砚所在位置有火光。


    谢回砚问：“阿九，你信我吗？”


    “信的，主子，我信的。”


    “那就放心。”


    谢回砚迈出了第一步，影九的心悬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盯着谢回砚的一举一动，一遍又一遍擦去手心的汗。


    “就是现在，阿九，拉。”


    影九目光一凛，操作杆被他用力拉了下去，他的手心发红，另一块铁板落下的声音让影九有些头皮发麻。


    空气中，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影九心慌道：“主子？”


    谢回砚夸道：“阿九，做得好。”


    影九悬起来的心落了下来。


    随着谢回砚那边过了一道又一道机关，影九这边的平台也出现了另一块铁板，通向跟影九来时，截然相反的方向。


    谢回砚的声音出现在前方，“阿九，走过来。”


    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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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身形略显笨拙，火光随着他的动作抖动，他几乎是快步走到谢回砚身边的。


    因为惯性往前，又被谢回砚牢牢托住腰。


    影九柔软的发顶从谢回砚的下巴蹭过，谢回砚环住他，轻声道：“阿九就这么想见我？”


    影九嗯了一声。


    谢回砚拉住他的手，一片湿滑，他再去看影九，汗濡湿了他的鬓角。


    “这么紧张，是因为我在阿九的心里，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


    影九乖的出奇，他去看谢回砚，瞥见谢回砚脸上的红痕，他顿时急了，“主子，你受伤了？要是我再快一点，主子你就不会……”


    谢回砚打断他的话，“跟你没关系，是我分心看你的时候，被箭尾刮蹭到了。”


    影九喃喃：“主子……下次不要分心了。”


    “好。”


    影九的手虚虚拢在谢回砚的红痕附近，胸膛之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影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谢回砚急切地问：“哪里难受？”


    影九摇头，“主子，我没事。”


    谢回砚已经打定主意，出去之后让柳怀之为影九好好看一看。


    身后的门开了，光亮照进来，影九不太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庄乐道：“先生请两位过去。”


    谢回砚和影九跟着庄乐出去。


    他们来到一片高地上，竟然能将机关阵的情形尽收眼底。


    柳望之道：“我这个机关阵并不难，只要全心全意信赖对方，就可以通过。”


    谢回砚道：“是不难。”


    “我这人怪癖很多，只愿意医真心以待的人，谢庄主，”柳望之目光在谢回砚和影九之间来回流转，他意味深长道：“你对自己的影卫，真够好的。”


    谢回砚去看影九。


    影九低着头，脸红了大半，心跳得更快了。


    柳望之笑了笑，他正色道：“既然二位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我会在这里住到影九生产的那一日。”


    谢回砚拱手：“有劳。”


    他带着影九准备回去，回头看，裴听安仍旧在原地。


    “裴听安？”


    裴听安回过神来，他一把拽住了落在末尾的庄乐，眼睛血红道：“你也跟我去。”


    庄乐慌张道：“我不行的。”


    见裴听安一味拽着他往前走，庄乐瞪大了眼睛，“裴公子，裴公子，你会死的。”


    裴听安停了下来，他看向庄乐，目光让庄乐不寒而栗，“死就死，你以为我还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