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中大计算机电子社的小办公室里，气氛比窗外的天气更加凝重。


    “社长，市面上的z80芯片和EPROM存储器，特别是高速和大容量的型号，几乎是被几家大公司垄断了。我们...我们绕不开。”


    “如果，如果降低标准......”


    “不能降低标准！”


    面对社员们的担忧，沈凤娇第一时间站出来。


    “冯院长，我们之前带来的z80芯片，效果怎么样？”


    冯院长皱着眉头：“凤娇，其实我们研发的第一个版本，性能上做一些删减是可以接受的。”


    “不行！”


    沈凤娇知道，输入法和“汉卡”的研制，迫在眉睫。


    即使自己不做，别人也会做。


    到时候，这大好的机会就被白白浪费了。


    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目光锐利的盯着桌上那块小小的汉卡。


    这块小小的“汉卡”的，它的研发工作，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阶段。


    核心芯片短缺，成为了卡脖子的绳索！


    再三叮嘱计算机电子社，按照既定方案推进。


    沈凤娇皱着眉头，一刻不停的赶到鹏城。


    秘密进入【华瑜电子】的小会议室。


    陈凡见到沈凤娇就大吐苦水：“沈总，我们急需的那批特定型号的EPROM。”


    他压低声音：“只有怡和洋行旗下的‘环球科贸’有货源，而且产量不大，管控很严。”


    “嗯。”沈凤娇眼中寒光一闪。


    这个事情，阮建雄之前就和她说过。


    不过她想着，这段时间可以找到其他供货商，替换掉怡和洋行这个火药桶。


    但事与愿违，只能和老冤家怡和洋行继续打交道。


    她看向一直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副厂长阮建雄。


    再次见到阮建雄，他一点没变。


    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带着些沧桑。


    指关节粗大有力，虽然穿着西装，但显得格格不入。


    听了陈凡吐的苦水，沈凤娇更加确定阮建雄可贵的才能。


    他现在各方面都有一些关系，都能给他几分面子。


    “阮总，”沈凤娇开口：“港岛那边，你还能想办法弄到这芯片吗？钱不是问题，但要快，要保密！”


    阮建雄顿了顿，眼神复杂：“小姐，怡和那边，我再去想办法。”


    沈凤娇眉头紧锁，她不是让阮建雄去拼命。


    看这样子，估计阮建雄准备上刀山、下火海了。


    “我要听听你的具体方案。”沈凤娇轻轻敲击桌面，双目灼灼的看着阮建雄。


    陈凡着急了，他扔下手里的材料，抓着阮建雄的手臂，看向沈凤娇。


    “沈总，他还哪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去港岛舍下面子去要货。”


    “还是去怡和洋行那边？”沈凤娇幽幽的说。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陈凡本来脾气很好，但他不愿意看到好搭档阮建雄再去港岛冒险。


    沈凤娇一声叹息。


    “港岛那边先放放，”沈凤娇把目光缓缓看向窗外。


    “我会和舅舅那边研究，去欧洲想想办法。”


    “小姐，欧洲那么远，这一来一回的，没个一两周根本到不了！再说，现在估计除了美利坚，别的地方根本找不出货源了。”


    阮建雄急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信奉的还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早年苏俊彦的收留，这两年沈凤娇的信任。


    让他只想豁出性命去，也要达成使命。


    “沈总，我那边还有一条线，是我一个早些年有过命交情的老表。他就在环球科贸的一个仓库工作，或许能想想办法。”


    “不行！”沈凤娇连连摆手：“交易出去还好说。要是直接丢失，怡和洋行必然察觉，到时候......”


    “没那个时间了！”


    阮建雄罕见的站起身。


    “汉卡不能停，我这里没问题！”


    他话不多，像一座山岳，令人信服。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天空像被泼了墨一样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阮建雄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环球科贸的仓库角落。


    这里是一个垃圾站，散发着阵阵恶臭，让人作呕。


    在这个臭烘烘的角落里，有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正静静地站着。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如果不是他手中那一闪一闪的红色烟头，恐怕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阮建雄慢慢地走到男人面前，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男人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东西在这，下次不要找我了。”


    说完，他用脚踢了踢身边的一个黑色袋子。


    阮建雄没有说话，他冷漠地看了男人一眼。


    然后从怀里掏出两捆厚厚的钞票，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


    男人见状，脸色微微一变，他低吼道：“钱拿走，要是出了事，这些钱也买不了我的命！”


    说完，他像躲避瘟疫一样迅速踩灭地上的烟头，转身离去，转眼间便彻底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二天，阮建雄带着第一批少量但却至关重要的芯片，通过了落户海关。


    过了海关，就见到了霍云川的勤务兵。


    他带着一小队军官，直接护送阮建雄到鹏城军分区。


    紧接着就是坐着军区的吉普车，赶到羊城的南方军区总部。


    这小小的芯片，此刻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关注。


    “沈总，货到了。”


    阮建雄的话很少，但他后面描述的整个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


    他的老表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把自己隐藏在黑夜里。


    这次通过“残次品报废”的名义，硬生生从怡和洋行的仓库里“抠”出了这些库存。


    但对方的表态也清楚的告诉了，再想通过这个办法搞芯片，难了。


    怡和查得一定是越来越严，下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凤娇没办法多说，只是郑重道：“辛苦了，阮总。好好休息几天。”


    时间稍纵即逝，汉卡的研发却等不起。


    两天后，阮建雄稍作休整，再次冒险赴港。


    他不得不第二次筹划，从怡和洋行的库存里，搞到一批珍贵的芯片。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他前两次拿货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怡和高层的注意。


    怡和洋行大厦顶层。


    约翰和乔治站在顶楼的栏杆前，手里拿着雪茄和威士忌。


    一边远远看着维多利亚港的繁华，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


    乔治的耐心总是很有限。


    “搞什么，又是这个沈凤娇！她搞得叫什么，汉卡？那是什么东西？”


    给乔治汇报的大领班也是外国人，磕磕巴巴解释半天，也说不清楚。


    约翰笑着摇摇头，让大领班下去了。


    “乔治，汉卡，是一种在计算机上，把英语转化成汉字的程序。输入和输出，两端都汉化的一个卡片。”


    乔治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反而被呛了几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对咱们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