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昭之前也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正常绑定穿越系统的人，不会是顾叙白这种表现。


    没有记忆、跟着另一个人穿越，甚至不记得自己是穿越者。


    太奇怪了。


    他就像是一个……bug。


    像是一个系统无法处理的漏洞。


    顾叙白听到这个问题，动作微微一顿。


    他把水果盘放到一边，认真地思考着江月昭的问题。


    他其实也想过自己的从前。


    但离谱的是……他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好像真的出了很大的问题。


    他现在比较完整的记忆，只有和江月昭相处的一个个小世界。


    但更久之前呢？


    在他穿越到第一个世界之前的记忆呢？


    他竟然毫无头绪。


    只剩下几个画面。


    第一个画面里，天色昏暗，暴雨如注。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落寞地躺在雨水中，感受着身体被浸湿。


    冰冷的雨水似乎要刺进他的骨子里。


    眼皮沉重的根本睁不开。


    他好不容易抬起眼，却只看见漆黑的环境，以及不断落下的雨水。


    他只能再次闭上眼，等待着自己注定的死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身体的温度被雨水带走。


    就在他以为他这一生只能到此为止的时候。


    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他的额头。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语气格外焦急：


    “醒醒！别睡，睁开眼睛！你感觉怎么样？”


    他真的很想睁开眼看看她。


    但眼皮实在太沉了。


    他想，放弃吧。


    就到此为止吧，别救了。


    他伤得太重了，救他没有意义。


    但那位女生似乎并不愿放弃。


    她脱下自己的衣服搭在他身上，又撑起伞为他挡住雨。


    她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他想，他必须努努力，看她最后一眼。


    哪怕死去，他也想记住这个，唯一给予过他温暖的人。


    他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但眼前却只剩下一片模糊。


    原来他受伤太重，眼睛已经无法聚焦。


    可惜…最后也没看见她的样子。


    第二个画面里，他似乎被困在什么地方。


    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和茂密的丛林。


    他无法辨认方向，并且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嗓子干涩地像是有火在里面烧。


    他缺水缺粮太久了。


    他拖着身体往前走，在经过一处丛林时，被一根尖锐的枝干扎进了小腿中。


    他干涸的喉咙甚至无法发出痛呼，只发出一道嘶哑的气声。


    他靠着树坐下，心里最后一丝希望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消散。


    他逃不出去，他又要死了。


    但死亡还是没能到来。


    他短暂昏迷后，被嘴里甘甜的水唤醒。


    “还有很多，慢点喝，别急。”


    又是那道好听的声音。


    怎么会那么巧？


    她又来救我了吗？


    好痛苦……


    每次见到她，他竟然都是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这名女生在试图帮他处理伤口。


    但这次，他还是没能看清她的样子。


    第三个画面里，他躺在病床上。


    身体早已被病痛摧残的不成样子。


    医生站在一旁，沉重地叹气：


    “年纪不大，可惜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


    他倒是没有很难过。


    要不是有她帮忙，他可能早就死了。


    他活的每一天，都是她赐予自己的奖励。


    床头的点滴从血管流过全身，带来一阵凉意。


    他身体很冷，就像和她初次见面时一样。


    可惜……


    难道直到最后，他都没办法看清她的脸吗？


    他想看清她，想永远记住她。


    想把她的模样刻在灵魂里。


    时间流逝，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几乎没办法下床。


    他的生命，大概只能到这里了。


    可他还是没等到那个人。


    他没有任何遗憾，除了……她。


    在他闭上眼等待死亡的瞬间，病房门被推开。


    声音在他床边响起，她似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怎么救了你那么多次，最后…还是会走到这一步呢？”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叹道：


    “休息吧，你这一生，太苦了。”


    “如果有下辈子，再来找我吧。”


    下辈子吗……


    他费力地想着。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他要怎么样去找呢？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拼尽全力睁开眼。


    终于看见了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江月昭神情认真，轻声问道。


    顾叙白从回忆中抽离，眼前的脸和画面最后的脸慢慢重合。


    她们有着同样的模样，同样的眉眼，同样的笑容。


    他唇角扬起，郑重地回答：


    “月月，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吗？”


    江月昭一怔。


    她做过太多任务，去过太多小世界。


    很多记忆已经慢慢淡去。


    她抬起头，仔仔细细描绘着顾叙白的眉眼。


    这轮廓……确实很熟悉。


    “那应该……就是我吧？”


    江月昭笑着眨了眨眼：


    “我有段时间做任务的路上很喜欢救人，救了太多，记不清了。”


    顾叙白笑容一僵，他抓住试图逃跑的江月昭，用胳膊圈住。


    “月月，你明明想起来了，还故意气我？”


    江月昭笑着揉了揉他的脸：


    “还不是你不乖，都救你几次了，还是把自己折腾成那样。”


    顾叙白抓住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


    “因为那时候……身边没有你。”


    “现在，我遵守承诺，真的来找你了。”


    “现在，你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江月昭皱着眉回想了片刻：


    “我好像…当时没有给出什么承诺吧？”


    “有。”


    顾叙白肯定地回答：


    “你说，会和我永永远远在一起。”


    江月昭眼里漾着笑意，专注地望着顾叙白的眼睛。


    “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了。”


    “我们本就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院中的花落了又开，他们的爱意永恒无尽。


    走过时光，迈向永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