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之后，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不会让人觉得压力、窒息。


    而是一种舒适的、不用刻意找话题缓解尴尬的静谧。


    江月昭放松地靠进椅背，眼皮越来越沉，缓缓阖上。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车身轻轻一顿，她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


    “吵醒你了吗？”


    林叙川略带歉意的低沉嗓音从身旁响起：


    “抱歉…………我已经尽量停得平缓了。”


    江月昭轻轻摇头，揉了揉眼睛：


    “没事，本来到家了，我就该下车了。”


    林叙川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想说的话还是未能说出口。


    他想说----


    其实不立马回家也行。


    哪怕就这样在车上，静静地望着江月昭平静的睡颜，他都感到一种莫大的满足。


    江月昭拿起手提包，正想下车，突然想起一件事，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


    林叙川关切地问。


    “我的车还停在医院停车场呢…………”


    江月昭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真是忙昏头了，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林叙川轻笑，嗓音温和：


    “没关系，那明天上班前，我来接你。”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根本没觉得这是件什么“麻烦事”。


    但江月昭抿了抿唇，习惯性地替他考虑：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很愿意。”


    林叙川侧头看她，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眼眸显得更加深邃。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每天接你上下班。”


    不知是因为此刻的氛围，还是林叙川这句直白的话语。


    江月昭只觉得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


    她轻咳一声，稳住心绪：


    “咳…………那谢谢了，我明天在楼下等你。”


    林叙川点点头，眼神温柔：


    “好，快回去休息吧，刚才看你累得都睡着了。”


    江月昭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在夜风裹着凉意吹拂来的瞬间，她心中涌上一阵强烈的不舍。


    自从在医院上班以后，无数个下夜班的时刻，都是独自回家。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接下班的感觉。


    和林叙川相处的这短短二十几分钟，温暖、宁静，令人贪恋。


    合上车门的瞬间，江月昭开口道别：


    “那…………明天见。”


    “明天见。”


    林叙川轻声应着。


    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回到家里，反正第二天不用早起。


    江月昭便如往常一样，登上了那款游戏。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打理着那个她新建的庄园。


    这段时间，林叙川都没上这款游戏。


    “小川”那个账号的上线时间，也永远停在了他们解除情缘那一天。


    但江月昭始终觉得，既然之前林叙川那么热衷于做游戏里的任务。


    那么，对于这款游戏，他肯定是喜欢的。


    这段时间不上线，应该也是不想让她发现异常罢了。


    那她就打理好一切，等林叙川愿意重新上线的那一天。


    翌日，江月昭刻意提前下楼。


    但和他们第一次私下吃饭那次一样，林叙川早已等在楼下。


    他倚靠在车旁，没看手机，视线一直落在她走出来的方向。


    所以，江月昭刚下楼，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坐进车里，今天的一切都如昨晚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今天他们是去上班。


    凌晨两点，江月昭巡视完病房，回到护士站坐下。


    林叙川恰好在此时走到护士站前：


    “忙吗？我点些宵夜来吃？”


    江月昭看了眼她的笔记本，点头应道：


    “行，只剩几个病人在输液，事情不多。”


    但有时，夜班就是这样。


    说什么来什么。


    在江月昭正放松的时刻，呼叫铃骤然响起。


    是位今天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江月昭快步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病人切口敷料上渗出的血迹。


    她心头一紧，赶忙快步走到医生办公室，喊林叙川过来检查。


    同时迅速将治疗车推至床边，备齐可能需要的物品。


    接下来的时间一片忙碌，联系手术室，联系家属，监测病人情况。


    待一切真正平息下来，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四点。


    那份外卖，孤零零的在护士站待了一个小时。


    林叙川把已经凉掉的外卖用微波炉重新加热。


    两人这才可以享受这份迟到的宵夜。


    江月昭递给林叙川餐具，感叹道：


    “虽然今天有突发情况，但处理的及时，一点都不觉得累。”


    她想到和柳雨琴的那个晚班，摇了摇头：


    “上次和柳雨琴值班的时候…………明明没什么大事，但就是感觉心累。”


    江月昭此时才发觉，和有能力医生一起值班，是一件多么舒心的事情。


    林叙川闻言轻笑，神情同样轻松：


    “听说…………柳雨琴刚被主任骂过。”


    “因为什么？”


    江月昭立刻追问。


    “她来的这段时间，收到了好几个投诉。”


    林叙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无奈：


    “即使是托关系进来的，也经不起她这么惹事。”


    江月昭深表赞同地点头：


    “对啊！”


    她想了想，又皱起眉头：


    “不过…………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长教训。”


    林叙川望着她拧紧的眉头，安抚道：


    “没事，她再敢惹事的话，估计会直接被辞退。”


    …………


    接下来的几天白班，柳雨琴确实收敛了许多。


    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周医生，偶有她经手的，也没出什么差错。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不会再作妖的时候。


    她再次对着江月昭露出了恶毒的嘴脸。


    凌晨，江月昭刚交完班，看到新开出的医嘱，眉头紧紧蹙起。


    她直接推开还亮着灯的办公室门，质问柳雨琴：


    “柳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雨琴坐在椅子上，慵懒的转过身，明知故问：


    “我怎么了？”


    江月昭眼神冷下来，她指向电脑：


    “你开六个Q1血压，什么意思？”


    “3床、9床、11床…………”


    “他们都没有高血压，病情也比较平稳，有必要每小时监测血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