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格外寂静，仪器的“滴滴”声和病房内的呼噜声交织在一起。


    江月昭走在走廊上，几乎能清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配好一会需要用到的药以后，她回到护士站坐下，对着屏幕梳理医嘱。


    今晚的工作量不大，如果不收新病人的话…………


    想到这里，隔壁的医生办公室猝然响起一道开门声。


    她循声望过去，正好看到林叙川从里面走出来。


    对上视线的瞬间，她莫名的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


    她掩饰性地喝了口水，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林医生，今晚是你值班啊？”


    林叙川点了点头。


    江月昭刚把目光落回屏幕上，便注意到林叙川停在护士站前还没离开。


    她抬眼，问道：


    “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林医生对病人向来上心，她以为他站在这不走，是要跟自己重点交代什么东西。


    林叙川期待的眼眸一点点暗淡下去。


    他之前碰巧听到了江月昭和赵婉的交谈。


    他还以为，她会稍微聊几句闲话，问问他为什么会特意调到今天值夜班…………


    所以他一直在医生办公室听着她的脚步声，直到确定她回到护士站坐着，他才故作随意地推门而出。


    但江月昭对待他，仍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是他太不主动了吗？


    他唇线微抿，走向护士站后方的洗手台，开始慢条斯理地洗手。


    江月昭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他的动作。


    她一开始还以为他要进护士站拿什么东西，结果竟然只是来洗个手？


    但…………医生办公室不是也有洗手池吗？为什么要特意来护士站？


    搞不懂。


    她正想转回头，林叙川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饿不饿？我订些宵夜来，我们一会一起吃？”


    江月昭动作一顿。


    确实在夜班不忙的时候，医护都会吃点东西，适量补充能量。


    但那一般也是情况很好的两人，才会凑在一起订宵夜。


    她和林叙川…………


    并不太熟。


    想到之前那次早餐的经历，江月昭犹豫几秒，还是礼貌拒绝了。


    “我刚刚吃完，不是很饿。”


    “林医生你点自己的份就好，我一会可能比较忙。”


    林叙川洗净的手悬在空中好几秒没动，水珠顺着指尖滴落。


    片刻，他才伸手抽出两张擦手纸。


    他垂眸应道：“好。”


    回到办公室，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江月昭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啊！今天吃晚饭吃太早了，这会就感觉有点饿了…………】


    他无声叹息，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但过了几秒，又忍不住拿起手机，快速回复：


    【你看吧，我之前就劝你上夜班之前加顿餐，你非说怕长胖。】


    【我帮你订点吃的？】


    江月昭的回复很快就跳了出来：


    【不啦，我一会就要忙起来了，没时间吃，我一会吃点零食算了。】


    【而且你也不知道我地址呀。】


    林叙川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弯起一个弧度，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月昭平常发朋友圈根本没设防，就算他不特意调查，也能很容易从朋友圈的蛛丝马迹中发现她在哪上班。


    他原本想坦白这件事。


    但打好的字再次被他删掉。


    既然她不主动说，他就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给她压力。


    但是，他可以试探着去问问：


    【那月月可以告诉我你在哪上班吗？这样我以后可以不定时给你准备些小惊喜。】


    这一次，回复隔了一会儿才来：


    【不用啦，我要去忙了，你早点休息。】


    【好，晚安月月。】


    回完消息，林叙川打开外卖软件看了一圈，最后决定还是点两人份的餐。


    他走出门，护士站果然已经空了。


    江月昭从病房出来时，就看到林叙川站在护士站前，像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


    她心头一紧。


    坏了，不会是要收新病人了吧…………


    走近后，还未开口，林叙川便率先说道：


    “我准备去睡一会，有事情你就去休息室敲门喊我，或者打我电话。”


    “好的。”


    林叙川微微侧身，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


    “对了，我刚刚订了些吃的…………”


    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头，刻意打了个哈欠。


    “但是我有点累了，等会送来时，能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吗？”


    “我点了挺多的，你要是饿了也吃一点吧。”


    “哦…………好的。”江月昭点点头，“林医生你去休息吧，我来收就行。”


    …………


    江月昭其实不太讨厌上夜班。


    夜晚不会像白天那么吵闹，只要合理安排好工作，独自一人也能从容应对。


    输液的病人液体基本都挂完了，配药室内仅剩下一个配药框。


    上面挂着的数字是“17”。


    她仔细核对后，把药配好，等时间快到凌晨2点时，轻轻推开了6号病房的门。


    “17床…………有个针要打。”


    她把治疗盘放在床头，开始核对信息。


    “17床，叫什么名字？”


    问完，等了几秒，都没得到回答。


    她眉头蹙起，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得核对下姓名，17床叫什么…………”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病房炸开。


    汪母竟然将手中的保温杯猛地摔在床头柜上，力道很大，差点把治疗盘都掀翻。


    江月昭赶忙把东西拿走。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汪母就愤怒地站起身，面目狰狞地吼道：


    “你们这破医院到底在干什么？会不会治病？”


    江月昭往后退了好几步，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皱着眉望向她。


    汪母脸色涨得通红，指着她破口大骂：


    “我下午就说过了，我儿子要上厕所，要你们帮忙，硬是没一个护士来！”


    “他憋了大半天，膀胱都要炸了！”


    “现在你们还要输液，你们是存心想逼死他吗？”


    尖酸刻薄的吼声在整个科室扩散，楼道的声控灯甚至都被震亮。


    江月昭此刻的第一反应是，还好这间病房只住了汪雄一个人…………


    而且，之前巡视时，其他病房的门她都关好了，应该不至于吵醒很多人。


    不然的话，她明天可能要收好几份投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