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老那双看似浑浊却暗藏锋芒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苏老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洗牌的动作慢了下来，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炫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流畅。


    牌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切分、叠合都恰到好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唰——”


    第一张牌带着风声，精准地滑到苏梅面前，牌背朝上，纹丝不动。


    紧接着，梁宽、苏老自己，最后是苏梅的第二张牌，都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稳稳落在各自的位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更看不出任何刻意的痕迹，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老者在进行最普通的发牌动作。


    但就是这份“普通”，反而让梁宽心中敬佩不已。


    他太清楚蓝道高手的境界了，越是高明，越是不着痕迹。


    苏老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手，恰恰是千锤百炼后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他下意识地瞥了苏老一眼，眼神里满是轻松，想来这一局，不需要他来画蛇添足，跟着苏老节奏走，就能顺顺利利输牌。


    苏梅则紧张地捏着拳头，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低头紧张无比看着梁宽抓起一张手牌，眉头先是微蹙，随即又舒展开一丝，似乎梁宽拿到了不错的起手牌。


    但这份“不错”在苏老面前能有多大分量，她心里完全没底。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抬眼看向苏老，等待他示意开牌或下注。


    “苏家妹子，别紧张，有我呢，稳赢。”


    梁宽还在画大饼。


    凌远双手抱胸，斜靠在赌桌旁的立柱上，姿态闲适，仿佛眼前这场牵动无数人心弦的豪赌与他无关。


    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苏老那双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定的手，掠过梁宽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心虚的侧脸，最后落在苏梅紧绷的肩线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担忧，也没有期待。


    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观察，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又像是一个洞悉一切、成竹在胸的猎人，在耐心等待着猎物下一步的动向。


    整个赌台的气氛，因为这无声的对峙，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筹码冰冷的反光和人们压抑的呼吸声。


    苏老的目光掠过苏梅和梁宽，最终停留在凌远身上。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仿佛想从这年轻人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挖出些什么。


    之所以陈经理临时让他出来，就是因为凌远这个年轻人。


    今日梁宽主动投诚，可以说，换赌场任何一个千手出来配合，都能将苏梅赢光。


    可凌远一出现，陈经理的反应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叫凌远的年轻人，到底有何本事，能让陈经理如此忌惮。


    他微微一笑，山羊胡须随之轻轻颤动，声音依旧和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那我们继续。”


    继续发牌，苏老一口气将三张牌全部发完。


    然后他看都不看自己的牌，手指敲着桌面道：“已经梭哈，苏小姐，梁宽，亮牌吧！”


    “A。”


    苏梅看着梁宽抓起的第二张牌，还是一张A，顿时激动道：“要是最后一张还是A，我们就是三条A，稳赢。”


    “恩！”


    梁宽点点头，看了苏老一眼，抓起第三张牌。


    苏梅立马凑上前，紧张的额前冒出一层细汗，眼睛死死盯着最后一张牌。


    “A！”


    苏梅看清牌面，忍不住惊喜的惊呼一声，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她主动伸手，抓起梁宽身前三张牌直接翻开，兴高采烈道：“苏老，我们是三条A！”


    “这一局，您输了！”


    梁宽则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而道：“苏家妹子，我说过，苏老老了，我必胜！”


    “我就知道梁大哥不会让我失望！”


    苏梅高兴的手舞足蹈。


    周围人看到梁宽居然抓了三条A，也是不由得替苏老捏了一把冷汗。


    这绝对算是天牌了，哪怕同花顺，都赢不了。


    “苏老真的老了？”


    “不会吧？苏老许久不曾露面，这一露面，居然惨败！”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梁宽今日必然扬名立万！”


    不少人私底下议论起来。


    就连监控室内，陈经理看着苏梅翻出三条A，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他甚至对苏老的实力产生了质疑。


    不是说好两人打配合，怎么将天牌配合去了梁宽手里。


    现场只有两个人最为淡定，一个是老谋深算的苏老，看到苏梅翻出三条A依旧稳如老狗，丝毫不慌。


    另一个人就是凌远，他则是死死盯着苏老。


    刚才在发牌时候，他分明看到，梁宽手里有小动作，原本的那张牌并不是A，是梁宽用极快的手法弹出的。


    也就是说，梁宽出千了。


    赌桌上，有人出千，就可以抓千。


    这次梁宽是替苏梅赌的，凌远不可能抓梁宽的千。


    那么对面苏老要是有所察觉，就可以抓梁宽的千。


    “开牌啊！”


    苏梅催促道：“苏老，不会是眼看着要输，连开牌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不急！”


    苏老依旧气定神闲，“我记得之前你们手里捏着一副天凤，最后输给了至尊。”


    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到这个，苏梅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咬牙道：“天凤输至尊，算我们运气不好。”


    “但这一次，三条A，已经是天牌，您老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拖延时间，可不能改变什么。”


    苏老哈哈一笑，“苏家丫头，炸金华，按照我们江城的规矩，三条A确实是天牌，但并不是通杀。”


    “老朽手里这三张牌，也许并不起眼，是牌桌上最小的烂牌，但能吃三条A，你信吗？”


    他说话缓缓伸手拿起三张牌，一张一张的亮出来。


    “2！”


    “3！”


    “5！”


    苏老一字排开，老谋深算道：“赌桌上，并不一定要拿到最大的一手牌，只要拿到吃下家的牌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