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军区，最高指挥中心。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非常难受，非常压抑，压抑的让人都感觉无法呼吸了。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那片代表着乔戈里峰的区域，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代表着信号中断的灰色盲区。


    那七个曾经闪烁着生命光芒的光点，早已消失不见。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从那扇合金闸门关闭，陈江的身影消失在屏幕上的那一刻起，时间仿佛就被按下了慢放键。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指挥中心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凌迟般的煎熬。


    叶柔依旧坐在她的指挥席上，身形笔直，如同雕像。


    但她那张英姿飒爽的俏脸上，早已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苍白。


    她那双曾经明亮如星辰的美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灰色的区域。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通讯器，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捏得发白，甚至连指甲刺入了掌心，流出了鲜血，都浑然不觉。


    滴……滴……滴……


    整个指挥大厅，只有一些军用设备的冰冷声响，以及人们的呼吸声，甚至人们的呼吸，都不敢大口。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失联这么久，在那种地狱般的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全军覆没。


    这个最残酷，也最不愿意接受的词汇，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盘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王定国依旧负手而立，他那张如同刀削斧凿般的国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深处，却也闪动着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可以接受牺牲，但他无法接受，连敌人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自己最锋利的一把尖刀，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折损在了敌人的老巢里！


    这是一种耻辱！


    时间，仿佛永无尽头。


    就在叶柔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即将被这死寂的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


    滋……滋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从她手中的通讯器里，响了起来！


    有信号了？！


    叶柔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那双早已黯淡无光的眼眸，在这一刻，瞬间重新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龙焱！听到请回答！龙焱！”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吼道！


    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已经变得嘶哑，甚至带上了哭腔！


    滋啦……


    “咳咳……咳……这里是……龙焱……”


    一个虚弱无比，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通讯器那头传了过来。


    是泰山！


    “泰山！是你们吗？！你们在哪？！情况怎么样？！”


    叶柔语无伦次地追问道，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活着！


    他们还活着！


    “我们……我们出来了……”


    泰山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深深的悲痛。


    “我们……遭遇了伏击……敌人……敌人是疯子……”


    断断续续的讲述，在指挥中心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两个宗师！


    李良……竟然也是宗师？！


    太阳会的老巢，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地下王国？！


    当听到这些颠覆认知的情报时，整个指挥大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就连王定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


    他们到底招惹了一个……怎样恐怖的怪物？！


    “陈江呢？！头儿呢？！他怎么样了？！”叶柔的心，猛地揪紧！


    她从泰山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通讯器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泰山那如同风箱般，粗重而又痛苦的喘息声。


    “泰山！回答我！陈江呢？！”叶柔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他没有跟你说话？！”


    “我……”泰山的声音，哽咽了。


    这个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硬汉，在这一刻，竟是泣不成声。


    “头儿他……他为了让我们撤出来……一个人……一个人折返回去了……”


    “他说……他说兵不厌诈……”


    “他……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两个宗师了……”


    轰！！！


    泰山的话，如同一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叶柔的灵魂深处！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


    瞬间，一片空白！


    天旋地转！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爆！


    痛！


    痛得无法呼吸！


    一个人……面对两个宗师？！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那不是战斗，那是……送死啊！


    “陈江……”


    叶柔失魂落魄地，呢喃着这个名字，那张苍白的俏脸上，两行滚烫的清泪，无声地滑落。


    不！


    不！


    我不准你死！


    我绝不准你死！


    就在这极致的悲痛与恐惧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从叶柔那看似柔弱的身躯之中，轰然爆发！


    她猛地从指挥席上站起，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美眸，在这一刻，竟是燃烧起了足以焚尽一切的熊熊烈火！


    “接通西部空军作战指挥部！”


    她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柔弱与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也决绝到极致的铁血杀伐！


    “我是叶柔！我现在以西部战区联合参谋的最高权限，下达一级作战指令！”


    “命令！驻扎在喀什基地的龙牙战斗机编队，全员紧急出动！”


    “所有战机，满载弹药！目标，乔戈里峰，坐标……”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就算是把那座雪山给我翻过来！也必须给我找到一个活人！”


    “我要你们用航炮和导弹，为他……为他杀出一条回家的路！”


    轰！！！


    叶柔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整个指挥大厅内，疯狂炸响！


    所有人都被她这堪称疯狂的命令，震得目瞪口呆！


    龙牙编队！


    那可是大夏国最精锐的，装备了最先进隐形战机的王牌部队！是国之重器！


    现在，竟然要为了营救一个人，倾巢而出？！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叶柔！你疯了吗？！”


    一个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王定国一步上前，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柔，眼神中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人，擅自调动一个满编的王牌战斗机编队？！还要携带实弹进入死亡禁区？！”


    “你这是在拿国之重器，当成你的私人玩具！是在浪费国家最宝贵的军事资源！”


    “我绝不允许！”


    “不允许？”叶柔缓缓转过身，那张挂着泪痕的俏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


    “王定国！你告诉我，什么是军事资源？！”


    “那些冰冷的飞机和导弹吗？！”


    “不是！”


    叶柔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杜鹃啼血，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质问！


    “是人！是我们每一个，愿意为了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


    “陈江，他是为了谁，才以身涉险，闯进那个地狱里的？！是为了他自己吗？！”


    “不是！是为了你口中的国家！是为了你口中的大义！”


    “现在，他有危险了！他九死一生了！我们，他身后这个强大的国家，难道就要因为所谓的不值得，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如果今天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你告诉我，以后！还有谁！愿意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


    “还有谁！愿意在我们面临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叶柔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狠狠地扎在王定国的心上！也扎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王定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那张坚毅如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理亏！


    他知道，自己理亏了！


    在叶柔这占据了人性与道义制高点的灵魂拷问面前，他那套冰冷的，只计算利弊得失的战争法则，显得如此的苍白，如此的不堪一击！


    但是！


    他，是西部军区的总司令！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任何人的挑战！


    “好……好一张伶牙俐齿！”


    王定国的眼中，闪过一丝恼羞成怒的寒光！


    “我承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强硬！


    “在这里！我！才是最高指挥官！”


    “我的命令，就是一切！”


    “来人！”


    他猛地一挥手，发出一声怒喝！


    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员，瞬间从门外冲了进来，动作整齐划一！


    “把她，给我拿下！”


    王定国的手指，如同冰冷的枪口，遥遥地，指向了那个依旧昂首挺立，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女人！


    “我看谁敢！”


    叶柔眼中寒光一闪，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