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确已经订好了一家温泉旅馆，还是口碑极佳那种，从温泉街的中部往小道上拐过去走两三分钟就能看到。虽然没有街边的那些旅馆那么热闹，但靠山临溪，木质的结构古朴典雅，后面就是一条小溪，靠窗的那边可见流水潺潺。


    哪怕是被笑容亲切、礼貌周到的女将一路迎了进去，纱绪里还是忍不住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总觉得似乎哪里立刻就要冒出什么不得不祓除的咒灵了。


    直到听完整个温泉旅馆的介绍，拿到房间的钥匙，她还是有些怀疑，“五条老师，你真的不是带我来做下一场任务的？”她完全是一朝被蛇咬，哦，不对，是被蛇咬了好几次的那种，所以完全没办法放下戒心。


    “当然不是啊，”五条悟无辜地扬手，他手里的钥匙上挂的木牌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你可是今天的女主角，这是你努力的奖赏哦。”


    纱绪里虽然已经不会再这么轻信了，不过既然自家老师都这么说了，“行吧，到时候如果真的再跳出咒灵什么的，我会直接跑掉哦。”她跺了跺脚，踩着打磨得光滑平整的木质地板道，“从这里。”


    五条悟不以为意的笑着，仿佛已经看穿了学生的那点小心思，“但纱绪里不会的，这里的温泉很棒，晚餐更棒哦。”


    很快，纱绪里就不得不承认自家老师说得对，且不提温泉旅馆的房间干净整齐，别具风格，毕竟有名的温泉旅馆就很少有房间不干净的。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温泉是引的活水，完全不是那种锅炉烧出来的开水，连汤色都是极佳。


    踏进温泉的一刻，纱绪里之前所有的埋怨都化为一声满足的叹息。在泉边的石头上坐下，任微热的泉水漫过肩膀，温柔地包裹住疲惫的身体，连心情都随着水汽渐渐沉静下来。


    “可恶，这下真的被温泉收买了嘛。”纱绪里靠在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水汽轻轻包裹住她嘴角的一点点笑意，“啊啊，完全没办法抱怨了啊。”


    泡完温泉后，温泉水的热度仿佛渗进骨头里，纱绪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换上旅馆提供的浴衣，下到楼下的餐厅时，五条悟已经先到了。


    平时总是一身高专制服的白发术师也换上了深蓝色的浴衣，只是依旧蒙着眼睛，白色绷带与温泉旅馆的柔光格格不入，却又偏偏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吸引力。看到纱绪里，他就扬着手笑着招呼她，“纱绪里，这边这边，快来吃饭了。”


    纱绪里脚步轻快的走过去坐下，眼睛随意一扫就看到桌上已经摆放好的会席菜单，她拿起菜单来看了看，顿时也有种不知道该感叹什么好的感觉，“竟然真的是会席晚餐……”这种级别的温泉旅馆的怀石料理可不便宜啊。


    “你太小看老师的诚意啦。”五条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笑起来声音带着一点温泉雾气般的懒散，“老师说是温泉旅行，就一定是温泉旅行嘛。”


    “我可不敢小看老师你那张能忽悠死人的嘴。”纱绪里小声嘀咕了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八寸中符合时令的山野小菜放到嘴里，随即微微眯起眼睛，“唔……真的好好吃。”


    “哟，这算原谅老师了？”五条悟笑得一脸无害，纱绪里都已经被美味俘虏了，偏偏还要装模作样，“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没办法，吃人嘴软嘛，哪怕知道五条老师也是报销党呢。


    “那老师明天再请你吃饭好了。”五条悟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抛出诱饵，纱绪里头也不抬，回得干脆极了，“不想连续做任务，谢谢。”


    五条悟笑出声来，那种轻松的笑声和木碗敲在桌上的声音混在一起，听起来格外舒心。两人就这样边吃边斗嘴，间或说点有的没的，一顿饭吃得轻快而自然。


    等终于把甜点也扫进肚子里，纱绪里筷子一放，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神情满足得几乎要融化，“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五条悟看纱绪里瘫在椅子里的惫懒样子，抬手就朝纱绪里比了个‘走‘的手势，“纱绪里酱，走咯走咯。”


    “去哪？”纱绪里眯起眼，警惕心立刻上线，“不会又是咒灵吧？五条老师，你不会告诉我祓除咒灵是饭后活动吧？骗人是不对的哦！”


    “老师到底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啊？不是祓除咒灵啦。”五条悟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外面，“泡温泉当然要配温泉馒头啊！这里的温泉馒头可是相当有名的哦，红豆馅最推荐～我从白天就开始期待了。”


    “等一下，”纱绪里狐疑地眯起眼，她觉得自己看穿了某种真相，“老师来这趟的目的，不会就是为了吃温泉馒头吧？”


    “怎么可能，”五条悟语气轻快到不可信，他已经在往门外走了，“当然是顺便啦顺便，明天回去路上也能当点心吃嘛。”


    纱绪里表示自己才不信五条老师说的呢，不过不信是不信，她还是快速跟上了五条悟的脚步。温泉馒头什么的，她也有点想吃呢。


    夜晚的温泉街比白天热闹得多，灯笼在夜风中轻晃，街边的小店一间间亮着暖黄的灯，糖果、团子、烤栗子的香气混合着泉雾的热气，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甜了。


    “比白天看起来人多得多呢。”纱绪里轻声感叹了句，把浴衣的袖子往上提了提，灯光映在她侧脸上，显得柔和又明亮。


    “毕竟是有名的温泉街嘛。”五条悟走在她身侧，脚步轻快，他张望着街边的店铺，最后在第三家门口停下，“这里这里，纱绪里同学，这家就是整条街最有名的温泉馒头店！”他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夸张的圆圈，语气兴奋，格外的引人注意。


    纱绪里已经很是习惯自家老师有时候有些夸张的肢体语言了，“看起来还不错耶，有些什么味道？我想吃柚子味道的。”她跟着五条悟走进铺子门。


    温泉馒头只有经典的红豆口味，店里弥漫着蒸汽和红豆的香气，木制的柜台后是穿着和服的老奶奶，见到客人过来就笑眯眯地递上试吃的小碟子。


    纱绪里接过一口，轻轻咬下去，软糯的外皮与温热的红豆馅瞬间在嘴里化开，是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味道。她立刻就被这种味道征服，买了盒准备明天带回去吃。五条悟显然早就准备好了，买得比纱绪里还多。结账时，塑料袋在他手里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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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晃去，数量惊人。


    纱绪里看了眼五条悟手里的温泉馒头，“这是老师给别人带的伴手礼吗？”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不是啊，这是我自己要吃的。”


    纱绪里沉默两秒，忍不住侧目，“老师你一个人的糖分摄入量，应该都能甜死好几头大象吧。”


    五条悟偏过头，“诶～我听到了哦～”纱绪里噗地笑出声。


    买过温泉馒头后，两人提着袋子慢悠悠地往前走。沿途的纸灯笼一盏盏垂下，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灯火像细小的火苗，随风闪烁着橙红的光。


    街边的小店亮着灯，穿浴衣的旅人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挑选着纪念品，玻璃风铃在檐下轻轻作响，叮当声与远处温泉水汽的雾气混在一起，像是一首被吹起的风物诗。


    这样的气氛下，连纱绪里的步伐都跟着愉快起来。她提着小袋子晃晃悠悠，袋里的馒头还带着余温，心情罕见地轻松。


    走在她身旁的五条悟偶尔偏头看她一眼，嘴角带着浅笑。灯光从街侧照过来，落在他银白的发上，微微反光，绷带的遮掩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心情很好。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不知不觉走到了温泉街的尽头。前方是一座不大的木桥，桥下的溪流潺潺而过，偶尔有一两只鸭子在溪边嬉闹，扑腾着翅膀，水珠溅起又落下，倒影着街边的流光。


    纱绪里扶着栏杆，抬头看了眼远处点点的旅馆灯光，又转头看向身旁那位白发老师，“五条老师，”她眯起眼，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调侃神情，“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个奖励哦？六眼～”就算泡了温泉吃了高级晚餐，她也是不会忘记的。


    五条悟转过头来，“咦，纱绪里之前不是说不想看了吗？”


    纱绪里笑得眼睛弯弯的，理直气壮地回敬道，“那不是老师非要我看的吗。”她学着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地模仿道，“既然是老师的期待，作为老师的学生当然要满足啊。”


    五条悟被逗得笑出声来，“好啦好啦，既然纱绪里都这么诚恳，老师当然不能食言，给你看就是了。”他说着，手指熟练地解开缠在眼睛上的白色绷带。


    布料缓缓落下，那双遮掩许久的眼睛终于显露出来。


    纱绪里原本还抱着‘反正就是眼睛嘛，难道还能真的有六双’这样无所谓的随意心情抬头，结果却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那是一双明亮得近乎不真实的眼睛，蓝得就像极地深处经年不化的冰川，又像极了星空坠入湖面，层层流光在眼底流转。一眼望去，就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天空尽头。


    他白色的眼睫浓密修长，却一点也不柔和，那看过来的眼神，哪怕没有故意施压，也足以让人感到强烈的存在感。


    纱绪里目瞪口呆，足足沉默了几秒后，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手一抬，指着五条悟，声音震惊到带点飘，“你谁？！”


    她家老师，不是一直是……很大只……长条形的……所以眼前这个白毛蓝眼童颜的帅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