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几成？”池怀秋声音有些艰涩。


    “最多只有五成。”


    离开医院的时候池怀秋脚步都有些许的踉跄，被身边的秦阙担忧的扶住。


    “秋秋你不要哭，我不治了就好了。”


    秦阙其实并不是很明白刚才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医生的话对于池怀秋而言打击有多大。


    他只知道这件事情让秋秋很难过。


    池怀秋现在的状态，让他不由想起了以前。


    在离开村子前秋秋的状态是充满期待的，跟他讲过许许多多如果离开村子后要做的事。


    那时的秋秋眼里全是让他着迷的光亮。


    但是，从秋秋改变想法决定带着他一起走以后，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秋秋很难过的望着他。


    他不明白。


    也不想明白。


    秦阙想法很简单，秋秋因为什么难过，那他就不去做什么就好了。


    于是他现在就这么把想法说了出来。


    然而，池怀秋的反应却大得让秦阙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秦阙被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小声的重复了一遍：“秋秋你别难过，我不治了。”


    “为什么不治了？！我说过的，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为什么要说不治了！”池怀秋的情绪难得的失了控，在重生以后第一次吼了秦阙。


    他双手按着秦阙的肩膀，目光紧紧盯着秦阙，不错过对方脸上任何的情绪变化。


    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什么样。眼圈周围发着红，瞪大的眼中红血丝遍布了眼白。


    秦阙讷讷的，有些不太敢说话了。


    他感觉秋秋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


    池怀秋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也很是局促，心脏在胸膛中强有力的跳动着，跳得他心脏有点疼。


    他就这么看着秦阙看了好一会儿，把秦阙的神色全都收入眼中。


    片刻后，池怀秋忽地就卸了力。


    嘴角扯起了一个自嘲的笑，他可真是出息了，没本事开始朝秦阙发火算什么。


    他接受不了手术如果失败的后果，却又知道自己不能放弃手术，任由淤块在秦阙颅内自行发展。


    但秦阙又知道什么呢？


    秦阙只知道他难过了，不想他难过，然后就说不治了。


    但是这傻子，可能到底要治什么都不知道。


    他却因为这句话就冲对方发火。


    就他这样的脾气，还说什么要让秦阙过好日子。


    池怀秋扯平嘴角，“啪”的一声，他给了自己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秦阙看呆了。


    他反应过来，着急的伸手抓住池怀秋刚刚扇巴掌的手，神情惊慌：“秋秋你怎么了，你别打自己啊。”


    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池怀秋任由秦阙抓着自己的手，安抚的向他笑了笑：“阿阙，刚刚是我不对，凶你了，我给自己长个教训。”


    “秋秋你别打自己啊。”秦阙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笨嘴拙舌的还想要说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断重复着不要打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


    秦阙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池怀秋整理好情绪，上前轻轻抱了抱秦阙，“好，我也不打自己了。”


    “嗯……”秦阙垂下眸子。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


    诊室中。


    医生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人，习惯性的又抵了抵眼镜，才开口问道：“是还有其他想了解的问题吗？”


    “是的，我想询问一下如果短时间内不做手术对我弟弟的影响有多大。”


    现在的医疗技术是他始终无法冒险的。


    他不可能拿秦阙去冒险，尝试那成功率只有50%的手术。


    医生真诚给出建议：“不做手术的话，可以先采取保守治疗，用药物控制淤块不扩散。”


    药物控制，是在不做手术情况下，目前最好的手段。


    “可以。”池怀秋点头，“那就先保守治疗吧。”


    “行，那我给你开点药，等会儿去缴费拿药。”医生说道。


    池怀秋离开前，医生忽地又喊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医生？”池怀秋疑惑转头。


    医生盖上手里的笔帽，抬起眼看向池怀秋说道：“你可以多等一阵子，目前的医疗界技术更新迭代得非常快，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弟弟这种情况的手术会变成很简单的小手术。”


    “这个道理我明白。”池怀秋点头。


    “或者到更大的城市，更好的医院，那样的话手术成功率也会更大。”


    “据我所知，目前为止s市已经有过很成功的类似案例，主刀医生是医学世家的上官先生，你可以多留意。”


    池怀秋能听出来面前的人是好心，而且给出的建议和消息都是很中肯的。


    “谢谢您。”池怀秋感激的道谢。


    医生笑着摆摆手：“总之，希望你弟弟能早日康复。”


    池怀秋缴完费拿了药，提着手里的塑料袋朝外走去。


    里面的药盒在走动间不断碰撞发出声响。


    唉。


    又要想办法攒钱了。


    他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药物会很昂贵的心理准备，但刚刚缴费时还是被这个价格给震惊了一下。


    这还只是一个月的药，价格就比他们租的房子还贵了几倍。


    池怀秋一边走，一边算着剩下的存款。


    如果要用药物控制，那在手术前药肯定是不能断的。


    那他们就得有收入才行。


    而且继续找工地干活是行不通的。


    一个人干一个月的工资堪堪能够买药，另一个人的负责开销，那等攒够可以做手术的钱不知道得猴年马月去了。


    池怀秋不希望有机会能做手术的时候，却因为没钱的原因导致秦阙做不了手术。


    一场手术，据他了解，怎么也得要个好几千，更甚至是以万为单位。


    这个时代的万元户是什么样的存在呢？那是被人人吹捧的大老板。


    这也是他上一世在县城里打拼，为什么没有把秦阙接出来治疗的原因。


    没有钱，钱不够。


    很现实，也很残酷。


    当时他打听到的手术钱，在当时那个16岁少年的心中，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在经历了最初的绝望后，16岁的池怀秋开始更加努力的打拼，在陌生的城市摸爬滚打。


    ……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门口停放着许多小三轮摊子。


    有卖盒饭的，有卖早餐的，看见有人就大声吆喝着自家的吃的。


    医院的人流量巨大且客源稳定，不存在节假日人流量减少的问题，对于这些想赚钱的摊主来说，医院门口无疑是个很好的地方。


    不管是在哪里，都有这种带着自己的车摊子来卖的人。


    池怀秋一家家看过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些摊子上的售卖情况。


    哪家的饭菜快卖光了，哪家的吃的基本没人买。


    这些是他上一世就经历过一次的，再做起来也比较有经验。


    他在心里思索着也搞个摊子卖吃的可能性。


    上辈子他的第一桶较大的报酬是拍那部偶像剧的男三得到的，但是距离那部偶像剧开拍还有一年的时间。


    他现在没有第一桶金可以复制上一世的老路。


    思索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公交站台等着回程的车。


    一阵叫骂声拉回了池怀秋的思绪。


    他转眼看去，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面前有好几个年轻人围着，面露嫌恶。


    “哪来的老头子，有路不走故意挡我们面前。”


    老人抬起头，似乎是在努力辨认着什么，忽然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胳膊，嘴里不停喃喃着什么。


    女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尖叫着拍开老人的手，大声咒骂了起来：“滚开啊死老头！老不羞的，居然敢占我便宜！”


    旁边的男生上手直接用力把老人推开，老人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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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坐倒在地上，却还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拉女生的手。


    池怀秋的目光定在这个老人的脸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总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


    而那边的男生见老人还想动手动脚，也不客气了起来。


    几个人把老人围在中间，推推搡搡着。


    电光火石之间，池怀秋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池怀秋眼神闪了闪，脚步一转，朝着几人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爷爷现在有点不太认得人，给你们添麻烦了。”


    秦阙跟在池怀秋后面，对现在的状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只是沉默的跟在池怀秋身后。


    听到声音的几人转过身看见池怀秋和秦阙两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后皱着眉烦躁的开口：“老的认不清人就别放出来知道了吗？”


    女生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快把你家老头子领回去，真是看着就碍眼。”


    几人说完后，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不清。


    这也让池怀秋松了一口气。


    池怀秋上前扶住从他过来后就疑惑盯着他看的老人。


    “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好在池怀秋早已预料了了这个情况，他耐心的问道：“爷爷，你是不是叫通永元？”


    老人的视线飘忽不定，在听到池怀秋说出通永元这三个字时，他眼珠转了转，终于有了些反应。


    “你、你认识我？”


    “对，我认识你，你饿不饿，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家吃饭。”


    “回家……好，回家吃饭。”老人含含糊糊的说着。


    “秋秋，这个人你怎么认识的？”等到池怀秋说完话，秦阙才开口问道。


    他望着老人的视线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老人刚才被几个年轻人推搡而同情对方。


    在他的情感世界里，只有秋秋才能挑起他的情绪。


    其他人在他眼里和路边的花花草草差不多。


    哦，不对，路边的花好看的话他还会摘下来送给秋秋，陌生人可不会。


    池怀秋偏头看着秦阙皱起的眉头，轻轻拍了拍秦阙的手背，凑到秦阙耳边小声安抚道：“等到家我跟你慢慢说。”


    “好吧。”秦阙虽然还是不太高兴他和秋秋两人的家才住几天被一个陌生人入侵，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池怀秋就这么把老人带回了家。


    这时他无比庆幸房子是二室一厅的，有一间房间可以给老人暂时住下。


    路上他们顺道买了点水面，回家后显示每人一碗面填饱了肚子。


    池怀秋又把老人带到另一个房间里，照顾着人洗漱休息后才轻轻的关上门回到卧室。


    而床边还有个秦阙在期待的望着他。


    池怀秋正准备踏进去，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身回到厨房，拿出碗倒了一碗温热的开水，然后小心的端进了卧室。


    “阿阙，来，先吃药。”


    他把水放到床边的小柜子上，抬头温声招呼道。


    秦阙期待的表情一僵，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看着秦阙这为难的小表情，池怀秋不由失笑。


    他变戏法般的一翻手，手心出现了一颗糖纸包裹着的奶糖：“乖啊，吃了药就吃糖，不会很苦的。”


    秦阙盯着池怀秋已经递到面前的药和糖，脑内似乎已经开始了天人交战。


    等到他抬起头时脸上已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仰起头，一手抓起药一手端起水，把药片往嘴里一倒，又猛灌了一大口水。


    喉结滚动间，药片成功被吞了下去。


    放下杯子，秦阙咳了两声，嘴角还有一些水渍。


    池怀秋伸手帮忙擦了去，顺手把剥开的奶糖塞进了秦阙的嘴里。


    修长的指尖捏着雪白的奶糖，被双唇含住。


    似乎是舍不得指尖的那一抹甜意，手指抽离时还被含着吮吸了一下。


    手指的主人似是被他的动作惊着了，猛地一下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