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宥已经将禁地的“宝藏”收入囊中。


    禁地的主人不在，只留了身外化身，宝藏也不是什么宝藏，只是一张藏宝图。


    “根据藏宝图就可以找到你？”


    “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黑影答。


    楼子宥并不满意这个说法，继续问：“那你呢？你在里面吗？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相比起什么宝藏，如何回到我们原本的世界对我来说更加重要。当然，见见你也很重要。”


    “你的朋友刚刚进入了禁地。”


    楼子宥蹙眉，他能感觉得出来，黑影是在转移话题，但他的确也很在意季乘风，于是顺着黑影问：“他现在如何了？”


    “他接受了和你同样的考验。”


    楼子宥的眉头一瞬间舒展，放心下来。


    黑影却不解：“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并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如果他选择杀人过关，他会死在考验中，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楼子宥闻言，得意地勾勾唇。


    什么烂考验啊！


    楼子宥简直一秒就看穿了，他们这些活在红旗下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杀人，如果真的杀了人，才要担心自己能不能通过考验。


    而季乘风……


    他不一样。


    虽然他是修仙界土生土长的土著，但心性纯良，他甚至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去救一个结冥婚的女人，又向往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他是强者，出自修仙界第一大宗门，又是掌门的首席弟子，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最顶尖的那部分人。


    他向往人人平等，就好似地主要把田地主动分出去，皇帝要学屠龙术一般，令人瞠目结舌，又令人心生敬佩。


    那道考验，困不住季乘风。


    忽得，一道灼热的剑气袭来。


    剑锋直逼向黑影，黑影躲闪时更是撩起一道圆，宛如煌煌红日。


    火红的剑芒，霎时笼罩黑影全身。


    “来找我。”黑影将头扭向楼子宥，淡淡说了句，原地消散在两人面前。


    “喂！”楼子宥试图阻止，却还是迟了一步，顿时无奈地看向季乘风。


    倏然，他脸色一变，快走几步点住季乘风几处要穴，又将一颗丹药给季乘风服下。


    季乘风面如金纸，顺着楼子宥搀扶的手放松身体，跌入了他的怀中。


    “他伤了你？”楼子宥错愕又愤怒，他过关的时候，拆穿对方就顺利过来了，哪有季乘风这样狼狈？


    难怪黑影要逃，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季乘风气息不稳，他茫然地看看四周，道：“是幻象。”


    “是，他布了幻象，剑奴是假的。”


    “所以我过关了？”


    “过关了，你很厉害。”楼子宥称赞道，又递给他一颗丹药。


    季乘风没有拒绝，开口又服下，身上暴动的灵力被安抚，就连手中的剑也仿佛得到抚慰。


    他低了低头，手指轻轻摩挲过吟风的裂纹，剑奴是假的，但当时黑影的攻击不是，他的剑还是裂开了。


    本命剑受损，季乘风心脉也被牵动，胸口一阵又一阵闷痛。


    “不是让你在外面待着？不知道里面是谁，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他是我认识的人，又不是你认识的人，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楼子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恼火便涌了上来，将这个不懂事的小师侄痛斥一顿。


    季乘风勉强站稳，只淡淡看了楼子宥一眼，道：“我是师兄。”


    楼子宥的声音戛然而止。


    “回去了。”季乘风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甚至没有问楼子宥拿到了什么。


    因为季乘风的这句话，楼子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故意慢走了几步，在后面幽幽盯着他。


    因为是师兄，所以来保护他吗？


    明明自己都不大个小孩，竟然还做起长辈姿态来了。


    楼子宥相当幸运，穿越之后便被当时的师父捡了回去，又被师兄师姐宠着长大，完全没吃什么苦。


    但……


    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一个小家伙保护了。


    思索间，两人已出了山洞。


    季乘风飞跃过去，在对面落地的瞬间，被一道金色的光芒笼罩。


    有莲花绽放，莲纹印在光罩上，层层叠叠。


    阵法？


    楼子宥脸色一变，手掌一翻，本命剑雷芒暴涨，狠狠劈在了阵法之上。


    一股巨力反噬，楼子宥被狠狠震飞，阵法完好无损。


    怎么会？


    楼子宥不由恼火，早知道就不用分/身过来了，以他魔尊的全盛实力，还不是一剑就破掉阵法！


    “住手。”眼看楼子宥又要破阵，季乘风喝止他，感受着阵法的气势，半晌后说道：“是问心阵。”


    “问心阵？”楼子宥脸色更难看了。


    问心阵本来是制作来给入宗弟子考核用的，但由于阵法要求太高，还未正式投入使用便被各宗淘汰，近些年反倒被人当做攻击或囚禁类手段在用。


    走出问心阵需要道心圆满，稍有纰漏便会遭到问心阵内三十三道天雷轰杀，可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道心圆满的人？


    楼子宥四处看了一圈，飞身掠至角落，一把掐住王老爷的脖子将人给拎了起来。


    管家狼狈地跌在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


    “是你对吧？立刻撤掉阵法！”


    “我……我……做不到。”王老爷强挤出这句话。


    楼子宥眼神喷火，却又担心太用力直接捏死这个凡人，又生气地将人扔到地上。


    “撤掉！”


    面对锋利的剑芒，王老爷瞳孔骤缩，捂着自己的脖子瑟瑟发抖地回答：“这……这是恩人当年要求的，凡是进去的人出来时都必须要经过问心阵，所以我才……”


    “你在说谎。”季乘风站在问心阵内，倒是没有恐惧与慌乱，平静地指出：“问心阵虽有问心的效果，但杀性太重，凡是能够进入禁地并顺利走出来的，很可能是那个人在等待的有缘人，想要验证得到宝藏的人是否是大奸大恶，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比如真言咒或者真言符，我想这个问心阵应该是他留下来保护你们王家的阵法吧？”


    王老爷的瞳孔再次缩了缩，显然被说中了。


    “你故意让我们今天来，不是因为昨天夜深了，而是为了要趁晚上上山砍断吊桥。”


    听到季乘风的话，楼子宥下意识看向两根原本绑着吊桥的粗木，瞬间恍然。


    “升米恩斗米仇，那个人庇护你们王家多年，反倒让你们顺理成章地将禁地里的宝藏也当做你们王家的，我猜你的儿子就是进入禁地才会死的吧？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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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上有什么？有他进入禁地的证据吗？”


    这原本只是一个猜测，可看到王老爷震惊的表情，季乘风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你和我们对暗号，根本不是为了你们的恩人，而是希望有人能拿出禁地的宝藏，之后你再设下问心阵，来个黄雀在后。你故意怂恿我进入禁地，也是希望我们会一起出来，这样就可以将我们全部困在阵中，如果我没猜错，阵法只能启动一次，否则也不用这样处心积虑。”


    王老爷不敢承认，却也无法反驳，只磕磕绊绊说道：“我……我没有关闭的法子，只会……只会启动。”


    楼子宥的拳头瞬间捏紧了，姓王的根本没想让他们活着走出阵法！


    “扶摇，别急，我想办法。”楼子宥已经准备让自己本体过来了，希望能赶得及。


    可显然来不及了。


    问心阵已启动，第一问已开启。


    眼看着阵法运转，楼子宥目眦欲裂，几乎恨不得将姓王的给捏死。


    季乘风倒看似并不在意，只抬头望天，静静看着阵纹运转。


    是那道黑影吗？


    阵法的造诣很高，并且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佛夹杂着深不可测的道韵。


    难怪楼明砚破不开，夹杂法则的阵法，就算是他们的师父来了，也照样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何为善恶？”


    仿佛洪钟大吕，声音直灌入季乘风脑海。


    外面的楼子宥也听到了，他放开王老爷，更为迫切地想要破开阵法，可本命剑斩上去却宛如斩在了万年铁木上，分寸不能撼动。


    季乘风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缕进入脑海的渺渺仙音。


    善？


    恶？


    他执剑，剑指天穹。


    “吾辈所行，皆为善行。”


    声音铿锵有力。


    楼子宥不再攻击了，他死死盯着阵法，担心雷罚会启动。


    回答之时，心境若有一丝慌乱、回避、心虚，都会触发雷罚。


    问心阵，问的是心，并非只嘴上的回答。


    半分钟后，楼子宥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身上的肌肉也松懈下来，缓缓吐出一大口浊气。


    雷罚没有启动。


    季乘风通过了第一问。


    问心阵共有三问，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调整，一问比一问刁钻，宛如心魔一般寻找着道心每一寸的缝隙。


    第二问：“是否有愧？”


    季乘风的回答没有一丝停顿：“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师长亲友。”


    雷罚依旧没有启动。


    楼子宥完全放松下来，东升的暖阳落在季乘风身上，他仿佛又看到了昨日季乘风凌空而立的英姿。


    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但给楼子宥的感觉是一样的。


    或许……


    不，是一定。


    楼子宥认为，季乘风一定可以通过问心阵。


    第三问，问心阵压迫剧增：“可犯下大错？”


    楼子宥笑了。


    果然，问心阵对季乘风来说毫无压力。


    他从小便待在沧浪山，又能犯下什么大错呢？


    季乘风也依旧是那副表情。


    冷静、寡淡。


    “有。”短促的回答，瞬间令楼子宥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