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睁睁地看着秦修，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干预的方式，夺走了本该属于法海的机缘！


    阳谋！


    这他妈的，是赤裸裸的阳谋！


    秦命的魔骨与钟声产生共鸣，这是意外，是事实，他无法干预！


    秦修为了救弟弟，出口“点化”，这也是人之常情，合情合理，他也无法干预！


    他甚至连一个可以插手的借口都找不到！


    他只能看着！


    像个傻子一样，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秦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这次堪称完美的截胡！


    “秦！修！”


    庚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记住你了！”


    “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但此刻。


    听禅崖上。


    已经没有人再关心那个吐血的佛子。


    所有高僧，都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目光，看着秦修。


    终于。


    烂柯寺的一位白眉老僧，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来到秦修面前，双手合十，深深的，弯下了腰。


    “敢问……”


    “尊驾法号为何？”


    “您之佛法，从何处学来？”


    这一问，瞬间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目光灼灼地看着秦修。


    是啊！


    如此惊世骇俗的佛法真言，绝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这位白衣青年，一定有着惊天动地的来历！


    他究竟是谁？


    是中州某个隐世圣僧的亲传弟子？


    还是说……他本身就是某位佛陀大能的转世之身？


    面对老僧的提问，面对着数万道狂热的目光。


    秦修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先看了一眼身旁，气息已经彻底平稳下来的秦命，确认他安然无恙。


    然后，才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位白眉老僧。


    他同样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回了一礼。


    姿态不卑不亢，温润如玉。


    “大师言重了。”


    秦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晚辈秦修，一介散修，并无法号。”


    “至于佛法……”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心中有佛，又何须向外界求法？”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心中有佛，又何须向外界求法？


    这句话，比之前的“菩提本无树”还要霸道！还要狂！


    这简直是在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修行了千百年的高僧，所求的，都是外道！


    是旁门！


    一些保守派的高僧，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觉得这个年轻人，太过狂妄了！


    但烂柯寺的几位长老，以及慧空大师，眼中却是异彩连连！


    好一个心中有佛！


    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境界！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


    一个冰冷而充满恨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派胡言！”


    是法海！


    他被两位大光明寺的僧人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要噬人的野兽。


    他死死地盯着秦修，一字一句地说道：


    “佛法浩瀚，三藏十二部，皆是前人智慧结晶！”


    “你一句‘心中有佛’，就想否定万千僧众的苦修吗？”


    “荒谬！”


    他一步步，朝着秦修走来。


    周身的佛光，明灭不定。


    显然，他的道心，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他需要证明，秦修是错的！自己才是对的！


    “我再问你！”


    法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


    “你身边之人，身负滔天魔气，乃是世间至邪至恶之物！”


    “你却纵容他，包庇他！甚至带他来此佛门清净之地！”


    “你口口声声说心中有佛，你的慈悲，又在哪里？”


    “你这根本不是佛！是魔！”


    “是打着佛门幌子，行妖魔之事的，伪佛！”


    这一声声质问，掷地有声！


    充满了力量！


    许多原本对秦修心生敬仰的修士，此刻也开始动摇了。


    是啊。


    那个叫秦命的年轻人，身上的魔气，是实实在在的。


    刚才那股冲天而起的魔光，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真正的佛门大德，怎么会与一个盖世大魔，形影不离？


    这……确实说不通。


    大光明寺的高僧们，脸上纷纷露出冷笑。


    他们就知道！


    这个秦修，一定有问题！


    佛子此问，直指核心！看他如何狡辩！


    一时间，所有的压力，再次回到了秦修身上。


    姚曦灵和洛璃，都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只有秦命，依旧坚定地站在秦修身边，虽然一言不发，但那姿态，已经表明了一切。


    谁敢动我哥，我跟谁拼命！


    然而。


    面对法海这近乎歇斯底里的指控。


    秦修的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法海，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没有急着辩解。


    而是反问了一句。


    “法海，我问你。”


    “什么是佛？”


    “什么，又是魔？”


    法海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答道：“心怀慈悲，普度众生，是为佛！心生恶念，荼毒生灵，是为魔！佛魔不两立，这是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


    “说得好。”


    秦修点了点头。


    然后，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秦命。


    “你只看到他身负魔气。”


    “那你可曾看到，他入西漠以来，伤过一人，杀过一畜？”


    “他压制心魔，以无上毅力，引佛门净化之光淬炼己身，日夜承受万针穿心之苦，你可曾看到？”


    “你没有。”


    秦修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表象！”


    他上前一步，气势瞬间攀升，竟是反过来，压制住了法海！


    “我再问你！”


    “若一人，口诵佛号，身披袈裟，心中却充满嫉妒与傲慢，见不得他人比自己优秀，见不得佛法有新的诠释，此人，是佛是魔？”


    “若另一人，身负魔骨，外相为魔，心中却怀有至纯至善的守护之念，愿为身边之人，对抗整个世界，此人，是佛是魔？”


    秦修的话，如同一柄柄重锤！


    狠狠的，砸在法海的道心之上！


    每一句，都像是在说他！


    每一句，都让他无法反驳！


    “我……”


    法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


    嫉妒？傲慢？


    说的不就是他吗！


    他看到秦命被慧空大师赞赏，心生不屑。


    他看到秦修站上贵宾席，心生不满。


    他看到钟声道韵涌向秦命，心生愤怒！


    他……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法海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竟是直接瘫倒在地！


    他的眼神，彻底涣散了。


    道心……


    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