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帝关长城，愈发清晰。


    即便是大乘境界的慕容雪，在靠近这帝关万里范围时，那张清冷绝美的玉容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其中夹杂着人族修士的气血，妖族的妖气，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充满了诡异与不详。


    “师伯，看来战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激烈。”


    苏夜悬停于云端，俯瞰着下方大地，眉头微蹙。


    帝关之前，平原早已化作一片焦土。


    大地龟裂，沟壑纵横，残破的旌旗在呜咽的罡风中飘摇。


    入目所及，皆是尸骸。


    有人族修士的，也有各种形态扭曲，魔气缭绕的异域生灵。


    喊杀声，神通的爆鸣声，临死前的惨嚎声，直冲云霄，震得人心神欲裂！


    “第九城关……失守了么？”


    慕容雪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只见那巍峨的城墙之上，竟也爬满了无数的异域生灵，正与驻守的人族修士厮杀，城墙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与破洞。


    “不，还未失守。”


    “只是，他们快撑不住了。”


    “我们过去。”


    苏夜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战场，锁定在城头那面虽已残破，却依旧迎风招展的人族大旗上。


    慕容雪没有丝毫废话，周身寒气一凝，便要化作流光冲入战场。


    “师伯，且慢。”


    苏夜却伸手拦住了她。


    “嗯？”慕容雪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夜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股成竹在胸的自信。


    “杀进去，太慢了。”


    “而且，动静太大，容易被异域的强者盯上。”


    “我们，换一种方式登城。”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下方那片最为混乱的战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金色丝线，自他指尖一闪而逝。


    下一瞬。


    下方那片方圆数里的战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论是正在嘶吼着扑向人族修士的魔物，还是那些已经陷入癫狂的魔化生灵，它们的动作，都在同一时刻，诡异地凝固了。


    紧接着。


    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的爆裂声响起。


    那数百只形态各异，修为从金丹到元婴不等的魔物，它们的头颅，竟在同一时间，齐齐炸裂开来！


    腥臭的黑血与脑浆，甚至还未曾飞溅而出，便被一股无形的炙热之力，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


    一具具无头尸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一指清空了一片战场！


    这诡异而又霸道的一幕，让不远处的慕容雪，那双冰蓝色的凤眸中，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惊异的波澜。


    她很清楚，杀死这些魔物不难。


    难的是，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精准地，只抹杀魔物，而不伤及其中任何一位人族修士！


    这份对力量的掌控力，简直骇人听闻！


    “师伯，我们走。”


    苏夜对着那片被清空的区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慕容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率先落下。


    苏夜紧随其后。


    二人穿过那片尸横遍野的寂静区域，朝着城墙疾驰而去。


    苏夜心中暗自点头。


    “方才那一手，既展露了实力，让她对我更加信赖，又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完美操作。”


    “这笔投资的羁绊，又加深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城墙脚下之时。


    苏夜看到远处一道而又倔强的金色神华，猛然炸开！


    轰！


    那金光之中，蕴含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尊贵气息，仿佛能镇压诸天万道！


    几只试图靠近的化神境魔物，被这金光一冲，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暴退！


    包围圈的中央，一名白衣染血的少女，正手持一柄灵剑，艰难地支撑着。


    她身姿窈窕，容颜绝世，只是此刻俏脸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不堪，显然已经到了灵力枯竭的边缘。


    正是苏夜的二徒弟，姜月璃！


    “嗬……嗬……”


    姜月璃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的伤势，让她秀眉紧蹙。


    在她周围，足足有五只堪比化神后期的强大魔物，将她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


    这些魔物，并非天生的异域生灵。


    它们保留着人族与妖族的基本形态，只是浑身被浓郁的魔气所污染，双目猩红，面容扭曲，早已失去了神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还有的更是被人族修士污染魔化后的……魔人！


    “可恶……”


    姜月璃银牙紧咬，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若是在全盛时期，凭借她天生的圣骨与至尊骨，要对付这几只魔人，并非难事。


    可她孤身一人，在帝关之外，已经血战了三日三夜！


    饶是双骨之力玄妙无双，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更致命的是，那无孔不入的魔煞之气，正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与神魂，让她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难道……我姜月璃重生一世，还未曾手刃那个魔头，就要……陨落在此地吗？”


    顿时！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她的心神。


    姜月璃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回到了那张冰冷的玉床。


    那个男人，那个她称之为师尊的男人，正带着温和的假笑，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可他挖出她圣骨时的动作，却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利落！


    被当做鼎炉采补，一身元阴被榨干，神魂在无尽的痛苦中湮灭的记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那张脸……


    那张带着温和假笑，却行着世间最恶毒之事的脸！


    “苏……夜……”


    “我……不甘心！！！”


    无尽的恨意与怨毒，自她心底最深处，疯狂涌出！


    也就在这一刻。


    苏夜的脑海中，一道急促的系统提示音，轰然响起！


    【叮！检测到高价值投资对象姜月璃，正处于极度危险状态！生命体征迅速下降！投资回报率存在清零风险！】


    “嗯？”


    听闻此言！


    苏夜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远处那团被魔气重重包围的金色神华！


    “是月璃的气息！”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身旁的慕容雪都未曾理会。


    屈指一弹。


    轰！


    一道比方才斩杀数百魔物时，还要恐怖万倍手指，撕裂长空，后发先至！


    那道金光，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息之间，便降临在了姜月璃所在的战场！


    没有给那五只化神境魔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金光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那足以抵挡上品灵宝轰击的魔躯，在那纯阳圣元的净化之下，脆弱得如同骄阳下的冰雪，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瞬间洞穿，化作了虚无！


    前后不过一息。


    围困姜月璃的绝境，被一指，破除！


    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强弩之末的姜月璃，再也支撑不住，娇躯一软，手中的灵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便要朝着地面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与疼痛，并未传来。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


    一股熟悉到让她神魂都在战栗的纯阳气息，包裹了她。


    姜月璃艰难地，缓缓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神情带着几分关切与责备的脸。


    那张脸……


    那张日日夜夜，出现在她噩梦之中，让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脸！


    刹那间，姜月璃的血，仿佛都凝固了。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到了极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恐怖的梦魇！


    “是……你……”


    “魔头！！！”


    姜月璃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惊骇与怨毒。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然而！


    苏夜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他扶着姜月璃，看着她满身的伤痕与虚弱不堪的模样，眉头紧锁，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月璃，为师来迟了。”


    “胡闹！帝关战场何等凶险，凭你如今的修为，也敢孤身深入至此？”


    “为师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这番话，落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徒弟耳中，都是师尊发自内心的关爱与担忧。


    可落在姜月璃的耳中，却比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还要让她感到恶心与讽刺！


    为师？


    你也配？！


    “滚……滚开！”


    “别……用你那肮脏的手……碰我！！！”


    姜月璃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向苏夜的胸膛。


    她的挣扎，在那双禁锢着她的铁臂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股无力感，与前世被囚禁在玉床上，任人宰割的绝望，何其相似！


    苏夜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