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剑宗，迎客峰，一座清幽的庭院内。


    气氛，有些凝重。


    庭院的主位上，坐着数位青云剑宗的太上长老，每一个都是元婴后期乃至化神初期的老怪物。此刻，他们却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仿佛在等待某位大人物的莅临。


    而今天，他们确实是在等待两位“大人物”。


    一位，是他们的宗主，云紫月。


    另一位，则是那位刚刚在北境战场上，以一己之力，引动天劫，掀翻了妖族与邪神教棋盘的绝世妖孽——莫宇凡。


    当云紫月扶着“面色苍白”、“步履虚浮”的莫宇凡，出现在庭院门口时，所有长老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莫宇凡身上。


    那目光中，有震撼，有好奇，有赞赏，也有一丝丝的忌惮。


    这个年轻人，已经不能再用“弟子”的眼光去衡量了。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与他们这些老家伙，平起平坐。


    “恭迎宗主，见过莫师侄。”一位白发长老率先开口，语气客气。


    “见过各位师叔。”莫宇凡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将一个病号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云紫月没有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她的目光，直接投向了庭院的另一侧。


    那里，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麻布长裙，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就像一个山野间采药的普通村姑。


    她的存在感很低，如果不是特意去看，几乎会让人忽略掉她的存在。


    她就是丹谷真传，白素问。


    “人带来了。”云紫月的声音，清冷而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白姑娘，请吧。”


    白素问闻言，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睛，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万年不波的古井，看不到任何情绪。当她的目光落在莫宇凡身上时，就像一个工匠在打量一块木头，一个医生在观察一具标本。


    她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缓缓走了过来。


    莫宇凡也在观察她。


    这个女孩，就是系统发布的最新KPI。看起来……确实和之前的几位完全不同。


    洛凝霜是外冷内热的冰山，苏媚儿是玩弄人心的妖女，姬灵霜是霸道傲娇的皇女，师尊是温柔腹黑的病娇。她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强烈的个人色彩和情感波动。


    而眼前的白素问，像是一张白纸，又像是一片虚无。你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请坐。”白素问走到莫宇凡面前，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吐出两个字。她的声音，也和她的眼神一样，平淡，没有起伏。


    莫宇凡依言坐下。


    白素问没有像其他医师那样望闻问切，也没有催动灵力探查。她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纤细，苍白，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地，搭在了莫宇凡的手腕上。


    那一瞬间，莫宇凡感觉自己接触到的，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一条滑腻冰冷的蛇。


    庭院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云紫月的目光，更是如同实质般，落在了白素问那两根手指上，仿佛只要她有任何异动，那两根手指，就会瞬间化为飞灰。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


    白素问一直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就在一位性急的长老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她睁开了眼睛。


    “说吧。”她看着莫宇凡，淡淡地说道。


    莫宇凡心中一凛，知道戏肉来了。他立刻调动情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痛苦与迷茫，将自己早已编好的那套说辞，缓缓道来。


    “……渡劫之后，我便感觉元婴之中，多了一丝不属于我的东西。它时而狂暴如雷，时而阴冷如冰，两种力量纠缠不休，让我痛不欲生……”


    他说得声情并茂，听得在场的长老们都连连皱眉。


    云紫月更是配合地露出一脸担忧与心疼，将一个爱护徒弟的师尊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听完了。


    庭院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白素问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等莫宇凡说完，她才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尤其是莫宇凡，都头皮发麻的话。


    “你说的，是假话。”


    轰！


    莫宇凡的大脑，仿佛被一道真正的天雷劈中！


    她……她怎么知道？！


    难道她能看穿人心？还是说，她的医术，已经高明到了能分辨真假道伤的程度？


    完了，演砸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正要开口补救，白素问却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你的元婴，很健康，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元婴。没有任何道伤，也没有你说的那些力量冲突。”


    她的话，让在场的长老们都愣住了。


    云紫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股恐怖的威压，开始在她周身汇聚。


    这个丹谷的丫头，是在戏耍他们吗？


    莫宇凡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一旦谎言被戳穿，他将要面对的，是师尊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怒火。


    然而，白素问的下一句话，却让整个局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


    她看着莫宇凡，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


    “你体内，没有道伤。”


    “但是，有一种很有趣的毒。”


    毒？


    莫宇凡懵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他什么时候中毒了？连云紫月这位化神大能都探查不出的毒？


    白素问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她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种毒，很奇特。它不是为了杀你，恰恰相反，它在保护你，也在……‘标记’你。”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凭空出现一缕微不可见的灰色气流。


    “它由至少十七种极其罕见的阴属灵植，混合了化神境修士的一滴心头血，再以一种名为‘同心咒’的上古秘法炼制而成。这种毒，无色无味，无形无质，会悄无声息地融入你的神魂与气运之中。”


    “它对你无害，甚至能让你百邪不侵，对寻常毒物和诅咒，都有极高的抗性。”


    “但是……”


    白素问话锋一转，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的云紫月。


    “一旦有修为超过你，并且对你抱有‘占有’、‘吞噬’等想法的异性靠近你时，这种毒，就会在对方体内，化为一种无药可解的‘相思之苦’。日日夜夜，受锥心之痛，直到为你疯，为你狂，或者……为你死。”


    “就像某些灵植，为了防止被别的野兽偷吃，会让自己对唯一的授粉者散发独特的香气，而对其他生物，则是剧毒。”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


    但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精准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这是何等恶毒，何等偏执，何等疯狂的手段！


    这不是在保护，这是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宣告所有权！这是要将一个人，彻底变成自己专属的私有物品！


    一瞬间，庭院内，所有长老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又无比惊恐地，看向了他们的宗主——云紫月。


    这种手笔，这种心思，这种能力……


    纵观整个青云剑宗，除了她，还能有谁？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从云紫月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迎客峰，都在这股威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她温柔的面具，在这一刻，被白素问用几句话，撕得粉碎！


    她没有说话，但那双看向白素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半分人类的情感，只剩下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意。


    她被激怒了。


    因为白素问不仅戳破了她最深层的欲望，更是在用一种“你不行，我才行”的方式，挑战她对莫宇凡的所有权。


    莫宇凡夹在中间，如坠冰窟。


    他发誓，他真的不知道什么狗屁毒药！这完全是白素问在胡说八道！


    可偏偏，这套胡说八道，完美地贴合了云紫月的病娇人设，其杀伤力，比真相还要可怕一百倍！


    这个小医仙，根本不是什么天真无邪！


    她是一个用“医理”和“真相”作为武器，杀人于无形的，顶级毒师！她下的，是诛心之毒！


    面对云紫月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怒火，白素问却夷然不惧。


    她甚至没有再看云紫月一眼。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莫宇凡的身上，那双死寂的眼眸里，跳动着名为“兴趣”的火焰。


    她缓缓地，对莫宇凡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的毒，只有我能解。”


    “因为，我对这种‘香气’，很感兴趣。”


    话音落下的瞬间。


    莫宇凡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如约而至。


    【叮！检测到目标【白素问】产生强烈情绪波动！】


    【占有欲：蓝色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