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守将，青云剑宗外门长老，李……李慕白，兵败被俘，生死不知！”


    侍卫的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本就波诡云谲的静室，激起千层浪。


    静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洛凝霜的脸色，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握着剑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李慕白，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早已从一个令人厌烦的追求者，变成了一个代表着宗门、责任与过往的符号。他因她而受罚，被发配北境，如今又因北境战事而被俘。这份因果，她躲不掉，也斩不断。


    苏媚儿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野兽般的兴奋光芒。她不在乎李慕白是死是活，她在乎的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会给眼前这个有趣的牌局，带来怎样精彩的变化。她看向莫宇凡，很想知道这个刚刚才大放厥词，声称要“渡”了她们所有人的男人，现在要如何收场。


    姬灵霜的反应最为迅速，她没有去关注个人的恩怨情仇，而是立刻抓住了关键。


    “妖族三十万大军？撕毁协议？具体时间？北境三州的防线还能支撑多久？”她一连串的问题，充满了帝王家的果决与威严，那股刚刚被莫宇凡“锤炼”出来的气势，在真正的军国大事面前，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而云紫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只是轻轻地将手，搭在了莫宇凡的肩膀上。她的动作很轻，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她的意思很明确：天塌下来，与我无关，但我的凡儿，哪儿也不能去。


    莫宇凡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他刚刚才通过一番神级操作，把即将爆炸的修罗场，扭转成了一个看似牢固的“攻守同盟”，甚至还顺手“收割”了一波大的，修为暴涨。可还没等他高兴超过一炷香的时间，系统的“行走的灾厄”称号，就开始展现它那恐怖的威力了。


    调虎离山。


    这四个字，瞬间浮现在他脑海。


    邪神教在神都的计划，因为云紫月的降临而彻底失败。他们立刻就在万里之外的北境，落下了第二颗棋子。这颗棋子的目标，精准而歹毒——直指“妇愁者联盟”中最不稳定的那一环，洛凝霜。


    用李慕白这个与她有旧怨、有宗门情谊的“故人”作为诱饵，逼迫她离开神都这个权力中心。一旦洛凝霜离开，这个刚刚捏合起来的联盟，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届时，他们便可将神都内的几人，分而治之，逐个击破。


    好一招连环计。


    莫宇凡心中暗骂，但他的大脑，却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他知道，自己不能让洛凝霜走。不，是不能让她“一个人”走。


    “我去北境。”


    洛凝霜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也都要坚定。这不是请求，而是宣告。她抬起眼，看向莫宇凡，那眼神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决绝。仿佛在说，这是我的责任，你拦不住我。


    “不行。”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姬灵霜。她皱着眉：“洛仙子，你孤身一人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妖族既然敢抓李慕白，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你。况且，北境战事，是我大乾的国事，岂能由你一人承担？”


    另一个，是云紫月。她甚至没有看洛凝霜，只是温柔地对莫宇凡说：“凡儿，你金丹刚刚圆满，根基不稳，需要静养。外面的风雪，太大，会伤到你的。”


    静室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洛凝霜要去，姬灵霜从大局出发不让她去，云紫月则是根本不让莫宇凡离开自己的视线。三方僵持，而苏媚儿则像个饶有兴致的看客。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聚到了莫宇凡身上。


    他，这个所谓的“联盟核心”，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莫宇凡心中叹了口气，社畜的命，就是这样，刚解决一个需求，立刻就来一个更紧急的。他压下体内那股蠢蠢欲动，想要冲破天灵盖引动天劫的恐怖力量，站了起来。


    他先是走到洛凝霜面前，看着她那双写满决绝的眸子。


    “师姐，李慕白，是青云剑宗的弟子，也是你的同门。于情于理，你都该去救他。”


    洛凝霜闻言一怔，她没想到，莫宇凡会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


    莫宇凡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来：“但是，你不能一个人去。因为敌人想看到的，就是你一个人去。你若孤身前往，正中下怀。那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是辜负了宗门，也辜负了……所有关心你的人。”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洛凝霜的心湖。


    接着，他转向姬灵霜，神色变得严肃而郑重：“公主殿下，你刚才说，北境战事，是大乾的国事。你说得对。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不仅仅是国事，更是你身为‘执棋者’，向天下展示你权威的第一战！”


    姬灵霜的凤目，微微一凝。


    “邪神教在神都落败，立刻搅动北境风云，这是在打你的脸！是在告诉天下人，你这个九公主，保不住神都，更保不住大乾的边疆！你若不能在此战中，以雷霆万钧之势，给予最凌厉的回击，你刚刚在我等面前建立的‘执棋者’形象，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姬灵霜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莫宇凡的话，再次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好胜心和权力欲。


    随后，莫宇凡的目光，落在了笑意盈盈的苏媚儿身上。


    “苏宗主，你觉得这一切，都很有趣，对吗？”


    苏媚儿笑而不语。


    “可你有没有想过，”莫宇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和她如出一辙的，玩味的笑容，“真正的乐趣，不是在台下看戏，而是亲自上场，去操纵戏中人的命运。邪神教布下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棋局，而我们，就在他们的棋盘上，再布一个我们的局。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掀翻他们的棋盘，把他们的棋子，一颗一颗，全部碾碎。这种感觉，难道不比你那些调情的游戏，刺激一万倍吗？”


    苏媚儿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太懂她了。


    最后，莫宇凡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云紫月的面前。这是最难的一关。他没有讲大道理，也没有谈什么联盟。他只是低下头，用一种带着几分委屈，又带着几分孺慕的语气，轻声说：“师尊，弟子知道您是为我好。”


    “可是，弟子不想再躲在您的羽翼之下了。”


    “邪神教的目标，是弟子身边的每一个人。今天他们抓了李慕白来引师姐，明天他们就可能抓走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来威胁我，来伤害您。”


    “弟子若一直龟缩于此，那弟子永远都只是一个需要您保护的‘藏品’。弟子不想做藏品，弟子想成为能与师尊并肩，为您遮风挡雨的男人。”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水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云紫月：“师尊，弟子想去北境。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有朝一日，真正配得上站在您的身边。您……能准许弟子，任性这一次吗？”


    云紫月静静地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万古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莫宇凡的脸颊，那动作，温柔得能将寒冰融化。


    “痴儿，你长大了。”


    她收回手，目光扫过另外三位女子，声音恢复了那种淡然却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要去，那便一起去吧。”


    她一挥袖袍。


    “多耽搁一刻，我的凡儿，就要多一分危险。”


    成了！


    莫宇凡心中狂喜，但他表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成功地，将一场即将引发联盟内爆的危机，转化成了一次全体出动的“团建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