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辆华贵的鸾驾，从皇宫的方向驶来，稳稳地停在了不远处。车帘掀开，露出了姬灵霜那张带着胜利喜悦的俏脸。


    “莫先生，父皇已经准了！我们可以……”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莫宇凡面前的那个白衣女子，以及两人之间那种，外人无法插入的微妙气氛。


    姬灵霜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她那双骄傲的凤眸，微微眯起，透出一股审视与警惕。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但在这一个小小的角落，空气仿佛被冻结了。


    一个，是外冷内热、自我攻略的正道白月光。


    一个，是傲娇霸道、占有欲初显的帝王家金凤凰。


    莫宇凡被夹在中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沿着脊椎，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修罗场……它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这位仙子是？”姬灵霜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走下鸾驾，步伐从容，金丝宫装在夕阳的余晖下流光溢彩，属于皇女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她没有看洛凝霜，而是看着莫宇凡，那眼神仿佛在问：这是谁？你怎么不介绍一下？


    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宣示主权。


    莫宇凡内心正在疯狂地进行着危机公关预案的推演。


    【方案A：坦白从宽。风险：极高。两位女主当场爆炸的可能性为99%，自己被混合双打的概率为100%。否决。】


    【方案B：装傻充愣。风险：高。洛凝霜的性格，最讨厌欺骗和隐瞒，一旦被戳穿，好感度清零，黑化值飙升。否决。】


    【方案C：祸水东引，战略性转移话题。风险：中等。成功率取决于话术的精准度和时机的把握。可行性：较高。】


    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对着姬灵霜，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郑重的表情：“灵霜，这位是我的师姐，青云剑宗的洛凝霜，洛师姐。她……是来协助我们调查邪神教之事的。”


    这个介绍，信息量巨大。


    首先，他点明了洛凝霜的身份——“师姐”，这是一种亲近但有距离的称呼，将关系限定在了同门之谊。


    其次，他瞬间拔高了洛凝霜此行的目的——“协助调查邪神教”，将私人问题，上升到了公事的高度，也完美地解释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姬灵霜听完，凤眸中的警惕稍减，但审视的意味更浓了。青云剑宗，正道魁首，洛凝霜更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对抗邪神教和太子，无疑是一大助力。但……她看着洛凝霜那清冷绝尘的气质，和她望向莫宇凡时那复杂的眼神，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没有“公事”那么简单。


    “原来是青云剑宗的高徒，失敬。”姬灵霜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语气却不咸不淡，“既然是为公事而来，那便不是外人。莫先生，洛仙子，此地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上车，到我的公主府一叙吧。”


    她再次将“莫先生”和“洛仙子”区分开来，亲疏远近，不言而喻。


    洛凝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不喜欢这个皇女身上那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更不喜欢她称呼莫宇凡为“莫先生”。


    但她没有发作。她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从莫宇凡口中得到答案。她点了点头，清冷地吐出一个字：“可。”


    莫宇凡暗暗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他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位气场不合的“大佬”请上了鸾驾。


    车厢内空间极大，布置得奢华而又雅致。但气氛，却比车外的寒风还要冰冷。


    姬灵霜和洛凝霜，一左一右，分坐两边，中间隔着一个欲哭无泪的莫宇凡。


    “洛仙子远道而来，想必是查到了什么关于邪神教的重要线索？”姬灵霜端起一杯香茗，看似随意地问道。


    这是在试探洛凝霜的来意。


    洛凝霜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莫宇凡身上：“我下山，是为寻人。宗门内有传言，说莫师弟叛出宗门，与魔教妖女厮混。我本不信，前来查证，却发现他已不在宗门势力范围，一路追查至此。”


    她的话，说得直接而又坦荡。


    但听在姬灵霜耳中，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叛出宗门？魔教妖女？


    她看向莫宇凡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莫宇凡感觉自己两边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师姐，此事说来话长。”他不得不开口解释，开始了他的表演，“我并未叛出宗门。之前在正魔战场，我确实与合欢宗的苏媚儿有过接触，但那是我为了探查情报，故意潜入魔道的伪装。此事，事关重大，我无法向宗门报备，只能便宜行事。没想到，竟会引起如此大的误会。”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解释，合情合理。潜入敌后，忍辱负重，这很符合正道弟子们对英雄的想象。


    洛凝霜听完，脸色稍缓。她内心深处，本就相信莫宇凡不是那种人。如今得到他亲口证实，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她最担心的，是他误入歧途。


    “那你为何又会来到神都，与九公主合作？”洛凝霜追问道。


    “因为，我发现魔道与邪神教，有所勾结。而这条线索，最终指向了大乾皇朝的内部。”莫宇凡面不改色地将锅甩了出去，“邪神教图谋不轨，欲颠覆天下。此事已非一宗一门之事，必须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九公主殿下深明大义，志在铲除奸佞，是我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这番话，既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又顺带吹捧了一下姬灵霜。


    果然，姬灵霜听完，脸色好看了许多。原来他与魔教妖女接触，是为了查案。原来他来找自己，是因为自己“深明大义”。这种被人肯定，特别是被自己看重的人肯定的感觉，让她心中那点不快，消散了大半。


    “原来如此。”洛凝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她看着莫宇凡，又补充了一句，“既是如此，你为何不与我传讯？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最后那句话，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车厢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姬灵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莫宇凡的求生欲，瞬间爆发到了极点。


    他看着洛凝霜，眼神变得深邃而又沉重，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道：“师姐，此事太过凶险，我不想将你卷进来。你是我……是青云剑宗最耀眼的星辰，你的剑，应该用在最光明的战场上，而不是陪我，在这肮脏的泥潭里打滚。”


    这番话，堪称“渣男”语录的典范。既表达了“我都是为你好”的核心思想，又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捧上了天。


    洛凝霜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


    她最吃这一套。


    在她看来，莫宇凡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他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危险与污名，只为让她能继续光芒万丈。


    “他……他心里果然是有我的。”洛凝霜的脑补功能，开始全力运转。她眼中的冰霜，彻底融化，化作了一汪柔水。


    【叮！目标女主【洛凝霜】‘自我攻略’模式已启动！】


    【检测到目标女主【姬灵霜】情绪出现剧烈波动，【占有欲】警报持续闪烁！】


    【警告！双重情绪能量场发生碰撞，系统后台数据流出现轻微紊乱！奖励延迟发放！】


    莫宇凡的内心，一片死寂。


    “完了，业务撞车，系统都快干宕机了。”


    就在这诡异而又微妙的气氛中，鸾驾抵达了九公主府。


    姬灵霜恢复了主人的从容，微笑着对洛凝霜说道：“洛仙子，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我已命人备下客房与晚宴，为你接风洗尘。”


    这是鸿门宴的正式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