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彻底死寂。


    那只足以抹平大陆的巨掌，带着终结一切的阴影，对着废墟中心的两个渺小身影，轰然拍下。


    “老大！”


    地面废墟中，侯坤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想冲过去，可那股源自高维度的威压，像亿万座大山，将他的灵魂死死钉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他身后的玄卫们，一个个保持着举枪的姿态，却如同被瞬间石化的雕塑，脸上凝固着最后的绝望。


    天空之城，主控室内。


    王莉莉死死咬着嘴唇，温热的液体从唇角滑落，她却毫无察觉。


    屏幕上，那只巨掌占据了整个画面，那片阴影，仿佛要从屏幕里溢出来，将整个控制室吞噬。


    完了。


    这是残存在世的每一个人，脑海中共同浮现的，冰冷的念头。


    废墟中心。


    江龙抬起头，他的眼眸里，映照着那片降临的黑暗。


    他没有去看张紫月，却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能感受到两人神魂交融处那份不分彼此的宁静。


    他举起了手中的剑。


    那柄由亿万生灵信念与凤血之力共同铸就的“审判之剑”。


    然后，他挥了出去。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甚至没有剑气。


    在侯坤和王莉莉的视角里，江龙只是对着那尊顶天立地的血肉巨人，平平无奇地，挥出了一剑。


    那一剑，看起来空无一物。


    它没有斩向巨人的头颅，没有斩向那落下的巨掌，甚至没有斩向巨人庞大的身躯。


    它斩向了巨人身侧，那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老大他……砍偏了？”


    一个玄卫的脑中，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


    下一秒。


    “吼——！！！”


    一声前所未有，夹杂着剧痛与惊骇的咆哮，从那血肉巨人的喉中炸开。


    那咆哮不再是宏大的意念，而是纯粹的，源自生物本能的凄厉尖啸。


    所有人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


    只见那尊三千米高的巨人，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仿佛被看不见的重锤狠狠击中。


    紧接着，它那足以拍碎大陆的巨掌，在距离地面法则壁垒不到百米的地方，骤然凝固。


    然后，从内而外，开始崩解。


    一道道七彩与银白交织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了它的全身。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破碎。


    那是“存在”本身，正在被抹除！


    “你……你斩断了……什么？！”


    维度霸主那混乱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惧。


    江龙没有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斩的，不是这具由无数血肉战舰聚合而成的躯壳。


    他斩的，是这具躯壳与维度裂口另一端，那真正的本体之间的，那条看不见的“因果”之线。


    你来了，我就斩断你来的路。


    你存在，我就斩断你存在的根。


    轰！轰！轰！


    京城上空，那数百艘如同浮空山脉的血肉母舰，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它们失去了与主宰的链接，庞大的舰体从内部开始瓦解、坍塌，化作漫天血肉与金属的暴雨，纷纷扬扬地从高空坠落。


    “不！”


    血肉巨人发出最后的，不甘的咆哮。


    它知道自己在这个维度的“锚点”已被斩断，这具身体的崩解只是时间问题。


    它那双猩红的巨眼，死死盯住下方的江龙和张紫月，怨毒的意念横扫天地。


    “就算死！”


    “我也要你们……整个世界……陪葬！”


    在彻底崩解的前一刻，它汇聚了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自己的神魂，轰然自爆！


    没有爆炸的火光。


    那尊庞大的血肉巨人，瞬间化作了一场席卷天地的，纯粹的“维度风暴”！


    亿万道漆黑的闪电，夹杂着无数扭曲、混乱的法则碎片，如同一场黑色的海啸，朝着整个京城废墟，乃至更远的地方，疯狂席卷而来！


    风暴所过之处，空间像纸片一样被撕裂、揉捏，大地被卷起，化为虚无。


    这是高维存在临死前的最后诅咒，要将这个敢于反抗它的低维世界，彻底拖入混乱的深渊。


    “小心！”


    张紫月娇喝一声，体内的凤血之力再次燃烧。


    江龙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他将手中的审判之剑，猛地插向脚下的大地。


    “起！”


    一声敕令，仿佛言出法随。


    与世界之核彻底融合的他，在这一刻，就是这颗星球的意志！


    轰隆隆——


    整个京城废墟，剧烈震动起来。


    地底深处，那条沉睡了万古，贯穿整个星球的金色龙脉，仿佛被彻底唤醒。


    一道前所未有，宏伟到无法形容的金色能量护罩，从大地之下拔地而起。


    它不再是之前那个仅仅覆盖古堡的阵法，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向外疯狂扩张，转眼间，便形成一个笼罩了方圆数百里，几乎将整个京城废墟都包裹在内的巨大金色穹顶！


    几乎在金色穹顶成型的瞬间，黑色的维度风暴，也狠狠地撞了上来。


    咚——！！！


    一声仿佛能震碎灵魂的闷响。


    金色的穹顶，剧烈地向内凹陷，表面浮现出亿万道细密的裂痕。


    黑色的风暴，疯狂地侵蚀、撕扯着金色的壁垒。


    两种源自不同世界的至高力量，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碰撞。


    “撑住！”


    江龙低吼一声，将体内所有的混沌玄力，毫无保留地灌入脚下的大地，维持着龙脉护罩的运转。


    张紫月也立刻会意，将自己的凤血之力，化作纯粹的生命能量，不断修复着护罩上出现的裂痕。


    维度风暴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当最后一缕黑色的电光在金色护罩上消散殆尽时，天地间，终于恢复了平静。


    江龙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张紫月扶住他，眼带关切。


    “我没事。”


    江龙摆了摆手，抬起头。


    天空之上，那道狰狞的维度裂口，失去了主宰的支撑，正在缓缓闭合。


    笼罩了京城数月的昏黄天幕，也随之散去。


    一缕被压抑了太久的，金色的晨曦，终于刺破了云层，洒向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胜利了。


    侯坤和幸存的玄卫们，看着那缕久违的阳光，一个个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瘫坐在地，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放声大笑。


    天空之城里，王莉莉和所有的工作人员，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然而，江龙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那片重现光明的къ天空。


    他和张紫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维度风暴虽然被挡住了大半。


    但依旧有部分扭曲的法则之力，渗透了进来。


    放眼望去，整个京城废墟，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诡异之地。


    倒塌的摩天大楼，变成了一片片闪烁着怪异光芒的晶体森林。


    干涸的护城河里，流淌着不再是水，而是如同水银般粘稠的液态空间碎片。


    街道扭曲、折叠，形成一个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几何形状。


    这个世界，被留下了永久的伤疤。


    江龙收回目光，正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


    他怀里的张紫月，身体猛地一颤。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已经被夷为平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巨坑的莫家古堡中心。


    那缕金色的晨曦，正照亮坑底。


    可阳光，却带不来任何温暖。


    一股比之前的维度霸主，更加冰冷，更加死寂，仿佛源自万物终结的古老气息，正从那巨坑的最深处，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