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老刘坐在颠簸的车里，眉头拧成了疙瘩。


    刚才凌玥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在眼前晃。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敢闯基地叫板，骂完就跑，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上次还十分狼狈地逃走，这次实在是太反常了。


    反常得让他心里发毛。


    “不对劲。”


    老刘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这娘们肯定在耍花样。”


    正在开车的张队长猛地一脚踩在油门上，破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轰鸣，差点没散架。


    他恶狠狠地瞪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基地大门，咬牙切齿。


    “耍花样？我看她就是怕了！上次被咱们追得跟丧家犬似的，这次装腔作势两句，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怕了就不会单枪匹马闯进来。”


    老刘敲了敲车窗，目光扫过路边飞速倒退的荒草。


    “她明知道咱们手里有人质，明知道基地有守卫，却只字不提交换条件，光放两句狠话就跑……你不觉得太刻意了？”


    张队长一愣，随即嗤笑。


    “刻意？我看她就是脑子不好使！放着安稳日子不过，非要来送死，那咱们就成全她！”


    “成全？”老刘眼神沉了沉，“你想过没有，她跑的方向，正好是回农家乐的路。”


    这句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张队长一半的火气。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两下。


    “回农家乐又怎么了？难道她还能请动丧尸帮忙不成？”


    “比丧尸更麻烦。”


    老刘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


    “那个防护罩。”


    车厢里的几个跟班本来还跟着张队长的话兴奋起哄，听到“防护罩”三个字，顿时安静下来。


    上次被那层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凌玥却无能为力的憋屈感，又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刘主任的意思是……”


    一个跟班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想把咱们引到防护罩里？”


    老刘冷笑一声。


    “她一个女人，带着个拿刀的愣头青，凭什么跟咱们二十多号人斗？不就是仗着那层破罩子吗？”


    张队长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不是没想过防护罩的事，只是被凌玥激得失去了理智，满脑子都是把人抓回来扒皮抽筋的念头。


    此刻被老刘点破，后颈瞬间冒了层冷汗。


    “那……那咱不追了？”


    张队长的声音有点发虚，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犹豫。


    “回去？”


    老刘还没说话，旁边的跟班先急了。


    “那就这么放那娘们耍得团团转？”


    “就是啊张队，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防护罩不成？”


    “再说了，那罩子不是只能在农家乐附近吗？咱们加把劲，追上不就好了。”


    跟班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又让张队长心里的火气死灰复燃。


    他狠狠一拍方向盘。


    “是这个理！都到这份上了，哪有退缩的道理？就算她有防护罩又怎么样？咱们手里有枪！真逼急了，直接把那女人毙了！”


    “你疯了？！”


    老刘猛地抓住他的胳膊。


    “枪就剩三发子弹了！上次火拼早就耗得差不多了，你还想用？”


    “那你说怎么办？！”


    张队长甩开他的手，眼睛赤红。


    “就眼睁睁看着她跑？看着弟兄们被那娘们当猴耍？”


    两人在摇晃的车厢里争执起来，一个说“此去必是陷阱”，一个喊“怂包才会退缩”。


    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


    跟班们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里的钢管和砍刀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车厢里的争吵还在继续，老刘死死拽着张队长的胳膊，额角青筋直跳。


    “你清醒点！万一没追上，三发子弹打在防护罩上跟挠痒痒似的。再说了，咱们开车的汽油，兄弟们的伙食，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不要做无用功！”


    张队长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手里的钢管被攥得咯吱响。


    “那又怎样？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回去？弟兄们怎么看我？以后谁还会服我？”


    “服不服重要还是命重要？”


    老刘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那娘们明显是故意引咱们过去，你当她真傻？上次能从咱们手里跑掉，这次敢主动上门，肯定有后手！”


    两人僵持了足足半分钟，周围的跟班大气不敢出，车厢里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张队长猛地松开钢管，往座椅上一靠。


    “行，听你的。但这口气我咽不下，回去再找周明小子算账！”


    老刘这才松了口气，松开手时指节都泛白了。


    “这就对了，留得青山在……”


    话没说完，张队长推开车门。


    “我下去换个人开，这破车颠得老子头疼。”


    他需要透透气，不然真怕自己忍不住把方向盘给拆了。


    跟班们连忙往旁边挪，给张队长腾出下车的空间。


    他刚一只脚落地，还没站稳。


    “啪”


    一声轻响，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在他后脑勺上。


    力道不重，却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张队长猛地回头，眼里的怒火“噌”地就窜了上来，扫视着四周的荒草。


    “谁他妈干的？！”


    老刘也跟着探出头，心里咯噔一下。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他们和跑在前头的那两个女人，哪还有别人？


    他赶紧伸手按住张队长的肩膀，低声劝。


    “别冲动，是路过的飞鸟带起来的石子吧？赶紧换完车咱们回去。”


    张队长正咬牙压着火气，头顶突然又“噼啪”作响。


    十几颗小石子跟下冰雹似的砸过来，有几颗还弹到了他脸上。


    身后车厢里传来跟班们没憋住的嗤笑声，虽然很快就捂住了嘴，但那点动静足够让张队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笑个屁！”


    张队长怒吼一声，猛地抬头看向小路前方。


    几十米外的土坡上，两个身影正猫着腰往下扔石子，不是凌玥和方青又是谁？


    凌玥手里还捏着半块土疙瘩，见他看过来，甚至还挥了挥胳膊，做了个鬼脸。


    “我操你妈的！”


    张队长彻底炸了，甩开老刘的手就往车上冲。


    “追！今天不把这两个娘们的皮扒了，我就不姓张！”


    老刘想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张队长跳上副驾驶，对着开车的跟班吼。


    “油门踩到底！追上去！”


    破车发出一阵哀鸣，猛地窜了出去，在土路上颠簸着加速，朝着凌玥她们的方向冲去。


    土坡上，凌玥拍了拍手，扔掉手里的石子。


    “效果不错，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