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鬼上身?
作品:《正气凛然西门庆》 冰冷的雨水顺着西门庆的后颈滑落,他一脚踏出,当先入庄。
乌央央的人群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涌入鹿鸣山庄。
庄内的家丁仆妇个个面色惨白,肃立在廊下或角落,惊恐地望着这群愤怒却又极力克制的闯入者。
西门庆迈步入庄的瞬间,整个局势便如同他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的棋局,一切尽在掌握。
他布下的两道棋子,已然为他洞悉山庄内部的秘密。
昨夜那枚悄然黏附在富大龙衣襟缝隙中的苍耳,在后半夜万籁俱寂、富大龙独自一人回到内室时,已将富大龙低声安排的心腹部署——“明日务必趁早将银子从后园河渠运走,事急,要快!”——这关键信息通过灵物特有的联系,清晰地传达给了龙鳞。
这正是他今天敢倾巢而出、兵围山庄的最大底气——确知富大龙今日必运脏银!
正是基于这条线索,今晨大街小巷贴满的黑账本,葛大壮暗中串联全城秀才和武生,声势浩大的抬尸围庄……等等一系列,他才敢放手去做!
更要命的监控,则是今日他率领众人刚到山庄门前,混杂在瓢泼雨声中的那一刻——他佯装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实则悄然催动了龙鳞锁。
锁灵之力微动,一枚看似寻常的蒲公英冠毛无声无息地脱离他袖中,被疾风裹胁,瞬间扶摇直上,穿过密集的雨幕,飘到了极高处,俯瞰着整个鹿鸣山庄!
从那个俯视一切的高度,蒲公英的冠毛“看”得一清二楚:前院正门处的剑拔弩张只是表象,山庄后园小径上,几个富家心腹正鬼鬼祟祟地将十几个沉甸甸的箱子搬运到池塘边,用绳索和粗布小心翼翼地下沉到池塘最深、淤泥最厚的角落,最后再盖上几片刚摘下的大荷叶作伪装……整个过程在蒲踪的凝视下,如同明镜映照,纤毫毕现地呈现在西门庆的神识里!
至此,富大龙的一切障眼法都毫无意义,赃银确切的位置,如同在他眼前打上了清晰烙印。
但是,还不能硬闯,不然就违背了朝廷法度,所以只能等程万里来,在今科文武举人的见证下,他才好合理合法,发动雷霆一击!
富大龙在几个管家簇拥下,强作镇定地指引着众人“参观”,胖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如同石刻。
秀才、武生们在举人的“见证”下,包括那位兴致勃勃东张西望的高衙内的陪同下,沉着脸分成几队,在偌大的鹿鸣山庄“细致”地“参观”起来。
山庄也不含糊,从前厅到书斋,从客舍到后厨,甚至库房都敞开了让人看。
举人们恪守“见证”之责,目光冷峻地看着那些表面光鲜、内里却有些杂乱的陈设。
富大龙在旁不停地解释,声音有些发抖:“这里……是平日待客之所……那里……是存放些陈米旧物……诸位请看,当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众人在庄内穿行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几乎每个角落都看到了。
除了山庄本身的奢华引来一些低低的唾弃声,关于“赃银”的任何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未能发现。
几个特别仔细的秀才还探查了假山石洞、花圃土堆,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沉重的失望如同冰冷的铅块,塞在每个搜寻者心头。
最初的愤怒被漫长的徒劳消磨,被这精心掩饰的“干净”所侵蚀,许多人开始垂头丧气,脚步变得沉重,先前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富大龙打着一把油纸伞,殷勤地给程万里遮着雨,眼见众人气馁,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与程万里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院池塘边上,程万里看了看天色,传令道:“临近日暮,‘参观’的差不多了吧,岂能‘打扰’山庄太久嘛!”
身后衙役立即传令下去,命令山庄内的众人尽早离开。
池塘边的一块假山石前,富大龙挺了挺腰杆,声音抬高了八度,拖着哭腔道:“程大人!诸位新科举人老爷,诸位秀才和武生,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富大龙是清白的啊!清白的!”
他捶胸顿足,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我就说嘛,这是天大的冤枉!一定是有小人存心要害我,要陷我于死地啊!程青天,您可要为我做主,揪出这幕后小人,还我富大龙一个公道啊!”
他越说越“动情”,甚至作势要跪倒在程万里面前。
程万里心中大石落地,脸上如释重负,这正是他要的结局!
他板起脸,官威重振,对着失望的秀才武生们厉声呵斥:“哼!尔等都‘参观’完了?真相已然大白!此地哪有什么赃银?念尔等年轻,血气方刚,又多是本着除奸恶扬正气的心思,本府心存悯恤,姑且宽宥,不予深究!”
他挥了挥袍袖,声音斩钉截铁,“即刻散去!再有造次者,莫怪国法森严,本府定严惩不贷!”
他的话语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之意,试图将这场眼看就要化解的风波彻底按下去。
富大龙更是得意,帮腔道:“对!快散了!程大人日理万机,今日冒雨前来,你等心中岂能无愧?”
众人一片死寂,沮丧和屈辱感弥漫。
许多纤夫和部分年轻武生眼中已有泪光闪动,望向地上王玉奎尸体的方向,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葛大壮等几位带头的秀才也脸色灰败,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难道就这样算了?就这么让富大龙逍遥法外?
雨势未歇,豆大的雨点砸在池塘水面上,激起千万个转瞬即逝的漩涡。
忽地,异变陡生!
池塘边上,西门庆突然浑身剧颤如风中残叶,脸色由红润转为死灰,双目翻白,喉间挤出凄厉长嚎:“我……我王玉奎——死得冤啊——!”
这声嘶吼穿透雨幕,惊得四周众人都倒退三步。
在西门庆神识中,锁灵笑得打滚:“好个驴嗓子?哈哈,西门大官人装神弄鬼的功夫够逼真,连阴魂附体的戏码都搬出来了,哈哈!”
人群瞬间炸开锅,几个老秀才惊叫道:“王玉奎?难道……王秀才阴魂显灵了!这是心有不甘啊!”
雨水中混杂着惊惧与敬畏的抽气声,北宋民间笃信鬼神,此刻无人敢疑。
西门庆一阵癫狂的手舞足蹈,手指直指后院池塘:“诸位同窗,我王玉奎有礼了,你等可知道,富大龙的脏银——全在池塘淤泥之中,我不得以上了西门解元的身,只因死得太冤,富大龙这奸贼不死,我便在阎王殿上告状!”
“啊!”种秀才大惊,一个个惶恐得睁大眼睛。
程万里也心头大震,当下叫道:“先摁住此人,难道真是‘鬼上身’不成?”
几名衙役冲上前去,摁住西门庆肩膀和双臂,哪知西门庆两膀一震,居然将两名衙役震下水去,激起一震浪花!
“这……”众人大眼瞪小眼。
“王玉奎”站在池塘边上,厉声叫道:“诸位同窗,放心,那些脏银就在池塘淤泥中,你等一挖便知。”
众人将信将疑。
葛大壮站出来,大叫:“玉奎兄,我信你!”
说着,当先跳下池塘,拨开荷叶踏着淤泥,直向池塘深处探去!
三名精壮武生看到有人带头,当即扯开湿透的短褂,也赤膊跃入浑浊池水。
冰凉的淤泥越来越深,已经及至葛大壮胸部,突然,他的膝盖碰到一处硬物。
葛大壮猛吸一口气扎入水下,一阵气泡涌起,片刻后他扛起一只裹满黑泥的樟木箱,叫道:“箱子沉重,里面似有物件!”
“真有物件!”
“快,快下去捞!”
“奶奶的,藏在淤泥里,亏这狗东西想得出来!”
……
众人七手八脚跳下池塘,手摸脚踏一阵翻找,果真,一阵欢呼声此起彼伏传来!
“这儿有……”
“这儿也有!”
“好重的箱子!”
不过一炷香功夫,十几个大木箱被众人七手八脚抬上池塘,胡乱堆放在一起。
“王玉奎”疯癫大笑,道:“诸位请打开木箱,我西……细细看过了,你等一看便知。”
西门庆险些嘴瓢,吓得锁灵在他神识中大叫:“废柴,你说话慢着点,别露馅!”
木箱落着大锁,有武生搬来大石,砰砰几下就砸落了一口木箱的锁子。
箱子撬开的瞬间,雪亮银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整锭官银码放如砖,这简直……
人群爆发骇然惊呼,更多箱子被接连拽出,金元宝、南洋珍珠、甚至还有未凿的狗头金!
一大堆赃物在泥地上堆成小山,雨点击打其上叮咚乱响,每一声都敲在富大龙心尖。
池塘边上,程万里知府面色由青转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在他身后,富大龙握着油纸伞的手都在颤抖,眼见罪证曝于光天化日,他口中只反复嗫嚅:“完了……全完了……”
数千秀才和武生冷冰冰地看向程万里。
此时西门庆眼神死死盯向程万里。喝道:“求程青天……为我王玉奎申冤……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程万里吓得“扑通”一声跌坐在泥潭里,叫道:“不关老夫事,不关老夫事!”
众人一脸错愕!
锁灵却在西门庆神识中,使劲咽下一口口水,道:“废柴,你看,这么多金银哦,嘻嘻,我真想……一口吞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