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要光宗耀祖
作品:《正气凛然西门庆》 小院墙头上,突然无声无息地探出一颗头来,一跃上了墙头!
但见此人头戴紧身黑帽,仅露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在暗淡的月色下,隐约可见其面目瘦削,两撇焦黄的小胡子滑稽地向上翘着,显得格外猥琐。
黑衣人观察许久,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无声地啐了一口:“呸!一群蠢汉,倒卧得安稳!”
确定了目标方位和环境,黑衣人如同融化的影子,轻巧地滑下墙头,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的动作流畅至极,犹如一道贴着地面的轻烟,疾速而无声地接近了院中那棵最大的梧桐树。
到了树下,双手向树干一搭,双腿奇妙地交叉夹紧树干,腰腹猛地发力,身体便如同松鼠般贴着粗糙的树干向上“窜”去。
上到树上,他又沿着一枝粗大的树枝,无声无息跳到房顶上。
片刻间,他抵达房脊正上方位置,取出一柄薄如柳叶的小巧匕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尺把见方的孔洞赫然出现在屋顶!
进入房内,他如同壁虎般扣紧梁木,熠熠发光的“鼠眼”第一时间就钉在了房梁下方悬吊着的紫檀木匣。
他喉头滚动,再无半分犹豫,倒吊着身子,用脚背向内巧妙地一勾,竟准确地勾住了匣盖,拉近后,轻轻探手入匣……
匣子打开!一股难以言喻、浓烈到化不开的恶臭,如同沉睡的恶魔终于被惊醒,汹涌磅礴地喷薄而出!
那气味复杂而凶猛,带着腐败的酸腥、粪便的臊臭、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隔夜馊坏味道,猛烈地刺入黑衣人的鼻腔,瞬间冲顶大脑!
这手感,这味道……他的手深深插入了一团冰凉粘稠、软塌塌的物体之中,那触感如同沼泽淤泥,一股强烈的味道弥散开来!
“好——偷儿!金汁香否?”一个带着浓浓戏谑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
西门庆起身半坐在床上,一脸坏笑盯着黑衣人。
恐惧瞬间取代了震惊,黑衣人魂飞天外,顾不上满手的污秽,腰腹急拧,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向屋顶那个破洞电射而去!
然而——
“呔!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吼声,一只如同小舢板般的巨大脚掌,挟着万钧之力,从屋顶破洞处狠狠踩踏下来!
这一脚,正踹在黑衣人向上急冲的顶门骨上!
“嗷——!”黑衣人只觉得颅骨剧痛欲裂,眼前金星乱迸。
他那一跃之势,硬生生被这一脚给跺了回去,宛如被苍蝇拍打下来的蚊虫!
“噗通!”一声沉闷的巨响!
黑衣人直挺挺地从半空摔落下来!四仰八叉地狠狠砸在地面上,几乎当场昏厥。
刚挣扎着想要撑起,一只泰山般沉重的脚,已经毫不留情地踏在了他的后腰之上,骨节承受重压发出的“咯吱”声令人牙酸。
西门庆那带着一丝笑意却又冰冷刺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走?怕是迟了些。”
“嘭!”几乎就在同时,另一条身影,悍然从屋顶破洞处一跃而下!
正是武松!他落地的声音沉重而威猛,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浓烈的血腥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武松跨步上前,一只青筋虬结的大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黑衣人刚试图动弹的一只脚踝!那大手宛如精钢铁箍,冰冷坚硬!
“给俺安生些!再敢妄动一下,爷爷便当场把你这两条腿生撕下来喂狗!”他俯视着脚下的贼人,眼神如同凶兽盯着濒死的猎物。
那股源自绝对力量的压迫感,让被死死踏住的偷儿瞬间停止了所有挣扎的念头,他毫不怀疑,只需这杀神两膀发力,自己就会变成一块被撕开的布。
张顺箭步冲入房中,手里挽着粗麻绳,翻飞几下就像捆粽子一般,将这偷儿五花大绑起来。
西门庆俯视着地上蜷缩挣扎的偷儿,笑道:“好个偷儿,昨夜连番作案,也算得上好手段!难怪敢将这东平府视若无物。”
黑衣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又被死死捆住,挣扎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嘶声骂道:“兀那鸟人!设下这等腌臜陷阱,算什么好汉!有种报上名来!鼠辈行径,爷爷……爷爷不怕你!”
武松听他口中不干不净,大怒!
未等西门庆开口,劈口便道:“腌臜毛贼!看你一身本事倒也是江湖路数,竟瞎了狗眼,连俺家西门哥哥的虎威也认不得?难怪敢如此捋虎须,死不足惜!”
黑衣人闻听“西门哥哥”二字,浑身一凛,脸上涌起混合着惊惧、难以置信和一丝茫然的复杂表情。
“啊呀!……尊驾莫……莫不是……解元郎西门庆?”他颤声问道。
门外,走进铁塔般的一名大汉,手持水磨禅杖,笑道:“你也听说过我二弟的的大名?”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碎了黑衣人的最后一丝硬气。
“噗通”一声,他瘫软在地,旋即竟不顾自己五花大绑,如同蚯蚓般扭动身体,用额头死命地磕碰坚硬冰凉的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西门解元在上!小……小人姓时名迁,有眼无珠!实实冒犯了虎尊威仪!该死!该死!但求押司看在小人一片糊口混饭的苦处上,饶了小人这条贱命吧!万不敢再犯了!”
“时迁?”西门庆轻轻重复一遍这个名字,心中大震,问道:“昨夜之事,想来是你所为了?”
时迁此刻哪里还敢有半分狡辩?
他脸贴着冰冷的地面道:“哥哥明鉴!是,是小人昨夜一时鬼迷了心窍,手痒难耐,不知天高地厚,偷一家是偷,偷十家也是偷,所以……!”
西门庆见状,眉头微皱,抬手虚扶一下,道:“罢了,解开绳子,让他先去将手上腌臜洗净,回来再细说。”
武松见西门庆竟然轻飘飘放这偷儿去洗手,大感疑惑:“主公,这等腌臜泼贼,何须这般麻烦?他一肚子坏水,小心他借机溜走?”
他目光如电,紧盯着时迁,随时准备出手。
“不用,这人也是一条好汉!”西门庆道,他当然知道时迁,此人虽擅长鸡鸣狗盗,却也是天生仗义之人。
房中此时臭气弥漫,武松提了檀木匣子出去埋在墙根,张顺寻来一个在香炉,在里面焚起一团上好的小香饼,香气袅袅而上,房中片刻香气氤氲起来。
盏茶工夫,黑衣人自屋外而入,见到西门庆纳头便拜。
西门庆伸手相扶,问道:“足下可是‘鼓上蚤’时迁?”
黑衣人一惊,道:“哥哥认得小人?”
武松见此人不过是一个惯偷,鄙夷道:“哥哥何必与他多言,送官就是。”
西门庆摆摆手,道:“我也听过你的名号,须知这里是府城所在,戒备森严,你不惧王法,不怕终有一日失手,身陷囹圄么?”
时迁慢慢抬起头,虽然仍跪着,眼珠一翻道:“哥哥容禀!实话说,凭小人的这点微末本事,莫说这东平府!”
他目光微扬,带着几分不屑,“便是那龙潭虎穴的汴京城,那些个捕快衙役,也不过是跟在小的屁股后面吃尘的货色!想捉住我时迁,下辈子吧!”
张顺在一旁冷笑道:“你如此能耐,怎么现在如此狼狈?”
“那不是遇到西门哥哥了吗!”时迁脖子一梗,再抬起脸时,目光里充满了热切,颤声道:“西门哥哥,小人……小人不才,斗胆请押司收留,愿追随押司左右,若有二心,管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说完,他眼巴巴地望着西门庆,眼神里那点江湖油滑尽褪,只剩下赤诚的渴盼。
西门庆尚未开口,一旁的鲁智深已经皱起了眉头。
他性格耿直率真,对这等鸡鸣狗盗之徒本能的轻视。
他上前一步,嗡声插嘴,语气颇不客气:“二弟,您何等身份威名?将来更要上京参加状元大比的人物!怎能收容这等手脚不干净、连读书人都要下手的家伙,没的辱没了身份!要俺说,捆结实了送官究办便是!”
时迁被鲁智深毫不留情的鄙夷话语刺得脸上一阵青白,他不敢辩驳,只能讪讪地低下头。
西门庆目光深邃,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才重新抬起眼,看着时迁,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追随我?”西门庆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时迁心上,“你可要想清楚了。在我西门庆身边,未必是你想象的安生富贵路。绝非你现在这高来低去、偷些银两便可糊口的安稳日子。但跟着我,却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人头落地。如此,你还敢追随?”
时迁听着西门庆低沉的话语,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点因武松鄙夷而产生的颓丧瞬间被一种极其纯粹的执念驱散!
“怕个鸟!”时迁梗着脖子,几乎是嘶吼着喊道,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声名本是险中求!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但只要能……只要能光耀门楣,刀山火海,俺时迁也闯了!”
“光宗耀祖?”鲁智深喝道:“你一个贼偷儿,还想光宗耀祖?哈哈哈!”
“咋?不行?你莫要‘隔着门缝看吕洞宾——把神仙看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