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算无遗策?啊呸!
作品:《正气凛然西门庆》 绣江河上,张顺这一问,问出了武松等人心中的大疑问。
西门庆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只是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史进身上。
史进此刻心境稍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西门庆的深意,接口道:“顺子哥,高衙内那厮,该死,却不能死在此刻,更不能死在东平府,尤其不能死在西门哥哥刚中解元之后。”
鲁智深浓眉一拧,粗声问道:“哦?为何不能?那厮作恶多端,死一百次也不冤!洒家巴不得现在就拧下他的狗头!”
史进耐心解释道:“哥哥且听我说。高衙内是亚元,却是个草包,西门押司高中解元,等同于拿到了仕途的敲门砖。若是此时宰了高衙内那事情就大发了,再加上三千秀才胡乱闹起来,朝廷震怒作废此次发解试都有可能,但只要高衙内不死,这场发解试的结果就板上钉钉,谁也更改不了!西门哥哥的功名,才算真正落袋为安!”
“对!对对!”鲁智深猛地一拍自己锃亮的光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恍然大悟,“洒家明白了!如此一来,二弟明年三月就能堂堂正正上汴京,参加那礼部试、金銮殿上的殿试!一路青云直上!高俅那老贼就算想使坏,没有真凭实据,也奈何不得!哈哈,就是这个理儿!”
武松灌下一碗酒,也恍然大悟道:“此话有理,高衙内啥时候杀都行,唯独在东平府,在二哥刚中解元这当口,杀不得!杀不得啊!犯不着为了他一条狗命,搭上哥哥的大好前程!”
锁灵在西门庆神识中咯咯直笑,声音带着促狭:“废柴,你这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可真多啊!不过嘛……嘻嘻,本姑娘喜欢!够阴险,够狡猾!”
西门庆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随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渍,目光扫过眼前几位生死兄弟,缓缓道:“暂且不杀高衙内,除了方才大郎所说的缘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高衙内逼的林教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西门庆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这份血海深仇,林教头才是最有资格亲手了结的人。我们若在东平府杀了他,岂不是夺了林教头手刃仇敌的机会?”
船舱里瞬间安静下来。
鲁智深脸上的笑容敛去,代之以深深的肃然和悲愤,他猛地抓起酒坛,咕咚咚灌了一大口道:“二弟说得对!是洒家想岔了!林冲兄弟的仇,该由他自己来报!这一刀,得留给他!”
武松沉默地端起酒碗,与鲁智深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眼神冷冽如刀。
张顺也默默点头,深以为然,林冲的遭遇,早已是梁山兄弟心中共同的痛与恨。
史进长叹一声,胸中的愤懑似乎也随着这声叹息消散了些许。
他抱起面前的酒坛,仰头痛饮,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烧灼着五脏六腑,却也带来一丝宣泄的快意。
放下酒坛,他抹了把嘴,目光扫过船舱角落,忽然想起一事,看向西门庆,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问道:“哥哥,我方才上船时,见后舱系着几匹好马,神骏非常,想来是为武试准备的。只是……不知哥哥可曾预备下合用的盔甲弓箭?”
“盔甲弓箭?”西门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武试所用兵器,考场自会提供吧?我备下快马便是。”
他记得武试考的是策问、射术、马战,想来官府会统一准备军械。
“什么?”史进闻言,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哥哥……你……你当真没有预备下自己的盔甲弓箭?”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怎生是好?十天后,可就是武试开考的日子了!”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鲁智深放下酒碗,皱眉道:“史家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武试的刀枪棍棒、弓箭盾牌,官府不都是备好的吗?莫非还要自己带?”
“大官人有所不知!”史进急得直搓手,语速飞快地解释,“我在华阴县时,家境优越,家父也曾动过让我参加武试的念头,所以曾细细了解武试规则。”
史进一口喝下一碗酒,接着说道:“各州府武试只考一天,规矩是‘以策问定去留,以弓马定高下’!这‘弓马’,指的就是射箭和马战!马匹,因各人骑乘习惯不同,必须自备!至于盔甲和弓箭……”
他看向西门庆,脸上满是焦急,“考场提供的都是制式军械,弓力固定,甲胄笨重不合身!稍有追求的武生,都是自备趁手的家伙!尤其是弓箭,这射术一科,讲究的是人弓合一!官府发的弓,弓力大小、握把粗细、弓臂弹性,用着根本不顺手!而且,按照规矩,所有武生必须自带马匹、盔甲和弓箭入场!哥哥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竹筒倒豆子般说起试试流程:
“武试当日,众目睽睽之下:
第一科考策问,当场答卷,问兵书、问韬略,文墨功夫不过关,直接淘汰出局!
第二科考射术,分步射和马射!步射射固定靶,马射射移动靶!射术不精,箭矢脱靶或环数过低者,当众淘汰!这一科,全靠自己的弓!
第三科考马战,这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所有过关者披甲持械上马,在划定场地内混战厮杀,落马者败!最后还能留在马背上的唯一一人,便是武解元!这盔甲合不合身,关乎性命!哥哥你现在连趁手的弓箭和合身的盔甲都没有,如何下场?”
西门庆脸上的从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愕然。
他本以为武试如同文试,只需人去了即可,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门道。“竟需自备?”他微微皱眉,“无妨,明日我便去城中寻那铁匠铺、兵器铺,买一副好弓箭,再置办一身合用的盔甲便是。”
“只怕买不到好的!”鲁智深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放下酒碗,粗重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连连摇头,“如今武试开考在即,那些上好的铁甲、良弓,只怕早在一两个月前就被各路武生们抢购一空!现在去市面上寻,能找到的,多半是些粗制滥造的劣甲劣弓,要么笨重不堪,要么软如面条,买来何用?”
西门庆彻底傻了眼,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千算万算,推演了无数可能,甚至将高衙内、程万里、众考生、乃至整个东平府百姓的反应都算在了里面,却唯独漏掉了这看似最基础、实则关乎成败的硬件要求——自备合用的盔甲弓箭!
其实,他心中原有一个隐秘的“如意算盘”!
龙鳞锁中,还囚禁着高仕德,此人在边关浸淫军伍多年,岂能不精通策论和骑射之术?西门庆本打算,策问环节,自己肚里墨水足够应付。
到了关键的骑射环节,若自己力有不逮,便暗中借用高仕德的魂魄之力,以其经验“代考”射术。
至于团战马战,他自信凭自己的武艺,足以搏杀出一条血路。盔甲弓箭只是工具,他更依赖的是这“作弊”的底牌。
可现在,没有合用的弓箭和盔甲,这“工具”都成了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西门庆心头冰凉之际,锁灵那带着无尽幸灾乐祸的清脆笑声,如同魔音灌耳般,再次在他神识中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
“哈哈哈!傻眼了吧,废柴导演!叫你算无遗策,叫你得意忘形!现世报来得快啊!本姑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还有一件事情,你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吧?哈哈!”
西门庆此刻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在心中斥道:“闭嘴!有话快说!”
锁灵的笑声更加欢畅,充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意:“嘿嘿,废柴,你是不是又打起了那高仕德的主意?想着借他的‘经验’帮你过关策问和骑射,对不对呀?”
“对!那又如何?”西门庆心念急转,“高仕德生前武将,策论、骑射皆是本行!只要他魂魄之力尚存,便能助我……”
“助你个大头鬼!”锁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的脸皮真是比汴京城的城墙还厚!策问嘛,那老小子肚子里或许还有点墨水,能凑合着糊弄一下。但是骑射?……你莫非是得了失魂症,他可是个没有右手的残废老头哦,你指望他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哈哈哈哈……算无遗策?啊呸!”
“啊——!”西门庆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他居然完全忽略了这致命的一点——高仕德右臂缺失。
这最后的“作弊”底牌,竟从一开始就是一张废牌!
夜风拂过河面,带来刺骨的寒意。星光洒在西门庆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上,他望着眼前几个兄弟关切而焦急的目光,听着锁灵在神识中那毫不留情的、尖锐的笑声,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河水,缓缓漫过心头。
十天后,武试,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