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铃碎之后,火种不灭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话音未落,帐帘已被猛地掀开。
一股混杂着血腥、草药与长途跋涉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林昭雪一身黑色劲装已辨不出原色,脸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却丝毫未损她眼中的凌厉。
她身后,两名亲兵架着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枯槁身躯,那人四肢瘫软,双目处是两个骇人的空洞血窟,舌头亦被割去,唯有那身破烂的星官袍服,昭示着他曾经的身份。
正是赵天机。
“棘手之处,在于他已存死志。”林昭雪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一路不食不语,若非我强行将他绑在马鞍上,恐怕早已……”
帐内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等酷刑,已非人间所有。
宋江却未看他身上的伤,目光径直落在那张毫无血色、宛如枯树皮的脸上。
他挥了挥手,示意亲兵将其放下。
就在赵天机枯瘦的双脚触及地面的瞬间,他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却又在倒下前一刻,猛地抬起了头,那两个空洞的眼眶,竟似直直“看”向了帐顶的夜空。
半晌,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古怪声响,拼凑出几个破碎而清晰的音节。
“紫……紫微……不动……”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毕生之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悲怆与决绝。
“动的是……人心!”
一言既出,满帐死寂。
韩延徽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宋江的眼神多了一丝探寻。
宋江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那是一种寻得知音的欣赏。
他亲自走下帅位,弯腰扶起几乎要瘫倒的赵天机,将其安置在旁边的席位上。
“先生所言极是。”宋江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天道幽远,星轨自有其律,凡人窥其一斑,便以为执掌了天机,何其愚也。”
他话锋一转,从案几上取过一卷早已备好的《授时历》残卷,轻轻放在赵天机那双被绑在身侧、几乎只剩骨架的手上。
“先生知天轨,而我,知世势。”宋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惊雷般在赵天机耳边炸响,“你我联手,便可代天而言,共掌这人间天命。若各行其是,你我,连同这天下苍生,于那无情天道而言,不过皆为刍狗。”
赵天机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激动。
他一生探寻星空之秘,却因勘破了权贵的谎言而家破人亡,沦为废人。
他以为自己的一身学问将与这残躯一同腐朽,却未曾想,在北境这草莽之地,竟有人能一语道破“天命”的本质——不是顺从,而是创造!
良久,他那颗本已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一点不甘的火苗。
他缓缓地、郑重地,朝着宋江的方向,点了点头。
韩延徽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悄然退出了大帐。
片刻之后,几名最机敏的书吏已被召集,他们将彻夜不眠,将这位盲眼星官脑中那浩如烟海的历法知识,一字一句地誊抄下来,用以“修正”和完善梁山未来的每一份“天启神谕”。
几乎在赵天机点头的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东京汴梁,正被一股无形的恐慌所笼罩。
樊楼之内,最负盛名的说书人正讲到高潮处,他一拍惊堂木,声若洪钟:“说时迟那时快!林将军一箭功成,那重达千斤的青铜风铃轰然坠地,‘哐当’一声,竟不偏不倚,碎成了七片!高台上的方腊眼睁睁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竟直挺挺跪倒在地,血,从他双耳之中汩汩流出——诸位,此乃天怒之兆啊!”
满堂喝彩雷动,几个衣着普通的汉子尤其叫得响亮,他们一边鼓掌,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叠叠小纸签塞到邻座茶客的手中。
纸签上没有多余的字,只印着一句苍劲有力的歌词:“北斗折柄兮,紫微南徙!”
恐慌自市井蔓延至朝堂。
钦天监监正第三次入宫,跪在崇政殿外泣不成声:“陛下!昨夜观测,帝星……帝星又向南偏移了半寸!荧惑之光大盛,已成守心之势啊!”
宋徽宗吓得面无人色,当即下令大赦天下,自己则焚香沐浴,在延福宫中斋戒祷告三日,祈求上天宽恕。
太师蔡京表面安抚圣上,暗中却已下达密令,封闭东京九门,全城戒严,命皇城司与开封府联手,全力查缉散播“妖言”之人!
风暴的中心,北境卢龙,却是另一番景象。
军营的篝火旁,铁叫子乐和正抱着琵琶,教唱着《星移曲》的第二段。
与第一段的神秘诡异不同,这一段的曲调变得苍凉而雄浑,尤其适合配上战鼓的节拍。
“河济之野,有龙蛰伏;待其抬头,万象更易!”
夜间操练之时,万名军士随着鼓点齐声怒吼,歌声冲霄,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从沉睡中唤醒。
更有好事者,竟自发在自己的盾牌上,用白灰歪歪扭扭地刻上一个“魏”字,还与同袍吹嘘:“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北斗七星落下来,直指我的胸膛!”
韩延徽巡营时看到此景,对身边的副将冷笑道:“信谣,不如传谣;传谣,不如造谣;造谣的最高境界,是为他们造一个愿意拼死相信的梦。”
卢龙城外的田埂上,耿小星照例登台“测星”。
经历了数日的“神迹”,围观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神情狂热。
突然,人群中一个壮硕的农夫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早已备好的石块,用尽全力朝台上的孩童掷去!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高高的草棚顶上,一道黑影闪过!
“铮!”
一声清脆的弓弦轻响,一支短箭后发先至,在半空中精准地击中了那块飞石!
“啪!”石块凌空碎裂,化作几块小石子无害地落在地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林昭雪已如猎鹰般从高棚跃下,两名亲兵左右包抄,瞬间便将那伪装的农夫死死按在地上。
死士自知暴露,奋力挣扎,竟在被制服的瞬间,猛地咬断了自己的舌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气绝而亡。
消息传回帅帐,宋江听完汇报,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杀一个孩子,赢不了天命。但若护住这片土地上千百个无辜的孩子……我们便赢了未来。”
当夜,他亲自召见了受了惊吓的耿小星,没有安慰,而是教给了他一句新的“台词”。
“告诉他们,紫微南徙,并非终结。它的落点,将在河济之地。”
舆论的种子随风飘散,甚至越过了长城。
幽州方向传来急报,一只梁山放飞的木鸢意外坠落在了辽国南院大王兀颜光的营地附近。
木鸢携带的火油罐并未点燃,但那份用汉契两种文字抄录的《星移曲》却完好无损。
兀颜光读罢,沉思良久,竟一反常态,命人设下香案,遥祭北斗。
他对左右心腹说道:“南朝的汉人说天要变了,我看,未必是谎话。传令下去,各部暂缓南下劫掠,静观其变。”
韩延徽听闻此事,抚须大笑:“大都督,我们放飞的不是纸鸢,是一颗颗猜忌和欲望的种子。现在,就看哪一阵风,能把这天下的大火,给真正吹起来了。”
宋江立于巨大的沙盘之前,目光深邃。
他没有看南方的杭州,也没有看东边的东京,而是伸出手指,缓缓划过那条象征着华夏命脉的黄河九曲。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济州”二字之上。
“风,”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那沙盘,又仿佛在对整个天下宣告,“快来了。”
夜色深沉,无人注意,赵天机那枯瘦的身影已被悄然安置于卢龙城最高处的望楼之中。
那里,没有奢华的青铜,没有诡异的风铃,只有一张桌案,一摞白纸,和一扇永远朝向北方的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