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雪渡无舟,粮比刀沉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帅帐内的烛火燃尽了最后一滴蜡油,被亲兵悄然换上新的。


    宋江面前那两份关于李应的文书,一份已封缄待发,另一份拓文则被他随手压在了砚台之下。


    白马渡的大捷,与其说是一场军事胜利,不如说是他为梁山这头桀骜的猛兽,量身打造的第一副“功罪枷锁”。


    如今,枷锁已成,猛兽初驯,他的目光早已越过眼前苟延残喘的童贯,投向了千里之外的冰天雪地。


    北国,辽东。


    那里,一场决定未来数十年国运的大战正愈演愈烈——女真人建立的金国,正对日薄西山的辽国发动着摧枯拉朽的攻势。


    对于天下九成九的人而言,那是一场发生在“化外之地”的蛮族互殴。


    但在宋江——这位来自千年后的曹孟德眼中,那不是战争,而是牌桌上最重要的一张底牌。


    他要的,不仅仅是梁山泊,而是整个天下。


    “大都督,您找我?”


    水军统领“浪里白条”张顺大步走进帐内,身上还带着一股水腥气。


    白马渡一战,水军的火船与冲锋舟居功至伟,他本以为大都督是要论功行赏,或是部署下一步如何沿黄河水路追击官军。


    然而,宋江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他愣在当场。


    “张顺兄弟,我不要你备战,也不要你操练水军。”宋江指着地图上遥远的一角,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条,标注着“辽河”二字。


    “我要你即刻去办一件事:在京东、河北两路,寻访所有在寒冬腊月,敢于在冰封的辽河上行走的商贩、渔民、脚夫。不论出身,不问过往,只要有这门手艺,一律高价请来梁山。”


    张顺满脸困惑。


    现在是初冬,黄河尚未完全封冻,水军正是大展拳脚之时。


    为何大都督却关心起千里之外的辽地冰河?


    还在冰上走路的人?


    这与眼前的战事有何相干?


    “大都督……这……如今童贯大军未退,我水军正当用人之际,此时分派人手去做这等杂事,恐怕……”


    “童贯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为虑。”宋江的语气平静而笃定,“我要你找的,不是杂人,而是我梁山未来的‘北伐先锋’。此事,比击溃童贯重要十倍。”


    看着宋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张顺将满腹的疑问咽了回去。


    他早已习惯了这位大都督种种看似匪夷所思、事后却被证明为神来之笔的命令。


    他只得抱拳沉声应道:“末将遵命!”


    不出十日,一个须发半白、面容饱经风霜的老者被带到了宋江面前。


    “小老儿陈老舵,祖上三代都是在辽河上讨生活的冰贩,见过大都督。”老者不卑不亢,眼神中透着一股北地独有的坚韧。


    “陈老舵,”宋身亲自为他倒上一杯热茶,“我问你,如今辽河封冻,南北可还通畅?”


    陈老舵呷了一口热茶,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气,话也多了起来:“回都督,冰封三尺,寻常舟船是走不得了。但对我们这些冰上漂的人来说,这辽河反倒成了一条坦途。我等用特制的‘冰爬犁’,一日可行百里,比夏天走水路还快。只是……今年光景不好。”


    “哦?如何不好?”


    “金人打过来了,跟契丹人杀得天昏地暗。官道断绝,关卡林立,如今辽东最缺的不是金银,是粮食。一石米,在南边值五百文,运到辽东,转手就能卖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价钱!可这钱,有命挣,没命花。金兵、辽兵,还有各路趁火打劫的马贼,都盯着我们这些运粮的。一趟买卖,十去七八回不来。”


    宋江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不易察ác的笑意。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若我给你足够的护卫,让你畅行无阻,你可愿为我梁山跑一趟?”


    陈老舵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只要能保住命,小老儿愿为都督效死!”


    “好!”宋江一掌拍在桌上,“我不但给你护卫,还给你数之不尽的粮食!”


    ####二


    宋江的第二道命令,比第一道更加离奇。


    他下令:梁山停止一切对外的军事劫掠,转而动用全部存银,在京东、河北、山东各地,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大量收购粮食。


    这道命令在聚义厅引起了轩然大波。


    “哥哥!这是何意?我等正是兵强马壮之时,正该趁胜追击,攻取州县,为何反倒做起了米商的勾当?”性如烈火的“霹雳火”秦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是啊,哥哥!我们梁山的钱粮,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怎能如此挥霍?”不少头领纷纷附和。


    打家劫舍,快意恩仇,才是他们熟悉的生存方式。


    用钱去买粮,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本末倒置。


    宋江端坐帅位,面色沉静,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他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监察使,戴宗。


    “戴宗兄弟,你来说说,我为何要这么做。”


    戴宗心头一凛自李应之事后,他越发觉得这位宋公的心思,已非凡人所能揣度。


    他躬身出列,沉声道:“大都督此举,依小弟愚见,有三层深意。”


    “其一,‘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军大胜,朝廷必定震动,此时若大肆扩张,必引来更疯狂的围剿。而我等收购粮食,看似寻常商贾行为,实则是在积蓄实力,麻痹敌人。”


    “其二,‘以利驱人’。我等高价购粮,利的是天下粮商,他们会主动将粮食运来,省去我等劫掠的风险与伤亡。此乃王道之举,亦能稍改我梁山在民间的‘贼寇’之名。”


    说到这里,戴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敬畏。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粮,恐怕不是给我们自己吃的。”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了地图上的北方。


    “一石米,在山东是米,运到辽东,那就是刀,是剑,是能决定一场国运之战胜负的‘军械’!”


    话音落下,聚义厅内一片死寂。


    许多头领还是一脸茫然,但如吴用、朱武这等心思缜密之人,眼中已满是惊骇。


    他们终于明白了。


    宋江的棋盘,早已不是梁山泊这一隅之地,他竟是要用粮食作为武器,去撬动北方那场血腥的战争!


    数日后,校场之上。


    火器营统领牛大眼正监督手下保养新铸的“轰天雷”。


    自从白马渡一役后,他这个昔日不起眼的匠人头领,地位水涨船高,连走路都挺直了胸膛。


    那座刻着他名字的功绩碑,更是让他做梦都会笑醒。


    但他心中,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亲耳听过监军司主簿的话,知道李应的“功劳”是如何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如今,他又看到了大都督匪夷所思的“买粮”之举。


    “牛大哥,你说大都督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一个相熟的步军头目凑过来,满脸不解,“放着仗不打,去倒腾粮食。咱们好汉的刀,都快生锈了。”


    牛大眼擦拭着炮口的手一顿,他想起了那晚的惊雷,想起了李应那张死灰般的脸。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说给对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以为大都督的刀,只有铁打的吗?”


    他抬头望向远方,梁山泊码头的方向,那里正有无数船只满载着粮食靠岸,又有无数的冰爬犁在整装待发。


    “咱们的刀,只能砍人头。大都督的‘刀’,能要人的命,还能诛心。”牛大眼喃喃道,“上次对付李应将军,用的是‘功劳’这把刀。这次对付北边的金人辽人,用的就是‘粮食’这把刀。”


    那步军头目听得云里雾里,牛大眼却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想明白了。


    粮食,比刀剑更沉重,也更锋利。


    一刀砍下去,死的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个部族,一个国家。


    而梁山,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坐在南方,看着北方的两头猛虎为了你扔过去的一块肉,斗得你死我活。


    这等权谋,这等手腕,哪里是“替天行道”的草寇?


    分明是……分明是传说中那些开国雄主的手段!


    他握着冰冷的炮身,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个念头:跟着这样的大都督,或许……真的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天下。


    与此同时,辽河冰封的河面上,陈老舵正带领着一支由上百架冰爬犁组成的庞大“商队”,向着战火纷飞的北岸滑去。


    每一架爬犁上都堆满了粮食,旁边则有张顺亲选的水军好手伪装成伙计,腰间鼓鼓囊囊,藏着短弩与朴刀。


    雪花飘落,无声无息。


    这支没有战旗、不闻号角、看似平凡的运粮队,却承载着宋江撬动天下的野心。


    帅帐之内,宋江立于窗前,遥望北方。


    “公瑾,昔日赤壁,你一把火烧了我的战船,断了我的南下之路。”他轻声自语,仿佛在与千年前的宿敌对话。


    “今日,我便用这漫天风雪,用这万石粮食,在北国冰河之上,为你我……也为这天下,再造一个赤壁。”


    这一次,他不再是败亡的汉相,而是执棋的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