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死鸽飞渡,谁接伪令?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那老农肩上搭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旧布巾,脸上沟壑纵横,布满了风霜与卑微,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丝在逃难者身上罕见的镇定。


    他对着拦住他的兵士,露出一口黄牙,讨好地笑道:“军爷,小老儿是河对岸的蜂农,家……家被烧了,就剩这点祖传的蜜。听闻圣公大军至此,特来献上几块蜜饼,劳烦军爷,给弟兄们尝个鲜,也算小老儿的一片心意。”


    守营的兵士本想驱赶,但连夜急行军腹中空空,又见他形容枯槁,不像奸细,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进去。


    老农千恩万谢,提着竹篮,看似蹒跚,步子却极有分寸地避开地上的兵器与绳索,径直走向了伙头军所在的方向。


    他留下了几块用油纸包着的、金黄油亮的蜜饼,对着伙夫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圣公天命所归”的奉承话,便转身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杂乱的营地里。


    一名伙夫拿起一块蜜饼,正要往嘴里塞,却觉得分量不对,饼身略硬。


    他好奇地掰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饼心竟夹着一张极薄的油纸,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


    “昨夜火雨,乃梁山试天罚,真劫在午时。”


    就在伙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要去禀报之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


    “啾——”


    众人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羽鸽,姿势僵硬地从高空直坠而下,不偏不倚,“噗”地一声砸在了方腊的前锋帅帐顶上,滚落在帐前尘土里。


    亲兵们大惊,立刻上前查看,发现这只信鸽早已死去多时,身体冰冷僵硬。


    一名胆大的亲兵拔出腰刀,小心翼翼地剖开鸽腹,一股混合着水草的腥气散开。


    在鸽子的腹腔内,一枚被蜡丸紧紧包裹的竹管赫然在目。


    “有密令!”


    竹管被火速呈到方腊面前。


    方腊脸色阴沉,捏碎蜡丸,展开里面的布条。


    只见上面用一种极为霸道张扬的笔迹写着一行军令,末尾盖着一方鲜红的私印,正是“宋江”二字!


    令文极短,却杀气冲天:“若方腊主力渡江,即刻引天火焚其主营,不惜代价,绝其后路!”


    帅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这封密令,仿佛一道来自地狱的判词,证实了所有士兵心中最深的恐惧。


    梁山不仅有“天火”,而且他们真的准备用“天火”来烧毁整个大营!


    “国师!”方腊额头青筋暴起,猛地转向身旁的包道乙,“你来看!”


    包道乙颤抖着手接过密令,他先是细看了那方腊印泥,色泽鲜亮,毫无陈旧浸泡之感;又抬头望了望鸽子坠落的方向,正是从梁山水寨那边而来。


    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诈!


    一只死鸽如何能飞渡?


    这印泥为何如此崭新?


    他本想开口质疑,可话到嘴边,脑海中却猛地闪过昨夜的梦境——那条盘踞在营帐梁柱上的狰狞火龙,张开巨口,一口将他连同他引以为傲的龙鳞神甲尽数吞噬!


    那被烈火焚烧神魂的剧痛,让他此刻都感到一阵心悸。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这死鸽飞渡,正是那“火龙真君”的神迹显化呢?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与谋算都被恐惧所击溃。


    包道乙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劝谏道:“圣公!此乃天示啊!死物传令,逆天之兆!我军连夜奔袭,人困马乏,士气不振,正撞其锋,实为不智。依臣之见,不如暂退三十里,避其锋芒,寻得吉时,再行进军!”


    “放屁!”方腊一脚踹翻案几,怒斥道,“你平日里常言神甲护体,万法不侵,今日竟被一纸不知真假的伪令吓破了胆!我八万大军在此,岂能因这鬼神之说不战而退!”


    他虽嘴上怒喝,但眼中一闪而过的犹疑却出卖了他。


    那句“不惜代价”,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怕与梁山决一死战,但他怕自己的八万主力,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天火”中化为灰烬。


    沉吟许久,他终于咬牙下令:“传令前锋,原地待命,减缓行军!主力大军,按兵不动!全军戒备!”


    命令传下,方腊军的攻势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在被方腊军占领的郓城县内,一个扮作游方郎中的身影,正在街角施舍汤药。


    此人正是神行太保戴宗。


    他一边为面带菜色的百姓诊脉,一边状若无意地闲聊:“听闻圣公大军要与梁山决战了,各位乡亲,你们说,梁山那所谓的‘火甲’,当真是真龙所炼?”


    “千真万确!”一名刚领了药的老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俺邻家的三侄子,就在方腊军里当兵,他亲眼看到,有个不信邪的军官穿上缴获的火甲,结果人当场就烧成了黑炭,连骨头都烧红了!”


    “是啊是啊,都说方腊圣公手上的神甲是假的,沾了就要倒大霉!”


    戴宗听着,只是悲天悯人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在给下一个病人递药时,他“不小心”从袖中滑落了半张纸,纸张飘落在地,他却仿佛未曾察觉,收拾起药箱便匆匆离去。


    片刻后,一名鬼鬼祟祟的方腊斥候快步上前,捡起了那半张纸。


    纸张泛黄,正是江南一带人尽皆知的《天命榜》。


    只是在这张残榜的末尾,用朱砂笔赫然增添了一句新的谶语:


    “七月十五,子时三刻,火雨落主营。”


    时间,被精确到了刻!


    斥候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不敢有丝毫耽搁,疯一般地向着大营奔去。


    济州,梁山火器营。


    宋江负手而立,亲眼看着工匠们将一枚枚新制的“天火弹”装上发射架。


    这些火箭的尾部,都按他的命令,额外加挂了一串细小的铜铃。


    牛大眼站在一旁,挠着头,满脸不解:“大都督,咱们那一场‘演武’已经吓退了四千敌军,如今又用死鸽传信,已让方腊不敢妄动,何须再如此大费周章?”


    宋江转过头,看着这位忠心耿耿的统领,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牛统领,你可知,恐惧到了极致,会生出什么?”


    牛大眼一愣。


    “是妄念。”宋江淡淡道,“而妄念到了极致,便会自我毁灭。我要的不是吓退他,而是让他连自己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不再相信。”


    他伸手指着那些火箭:“让工匠们在箭头上涂满桐油与硫磺,务必让火光更盛!再传令下去,让耿二锤在营中高呼,就说‘火龙真君只杀不信之人,午时三刻,一个不留!’声音要大,要让风把这句话,送到河对岸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午时将至。


    方腊的主营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数万士兵紧握着从各路神棍手中求来的护身符,军官们则频频望向天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煎熬。


    突然,一名哨骑快马加鞭,从南边狂奔而来,人未到,惊惶的嘶吼声已然传来:“报——!圣公!南方……南方天空出现红云,其状如龙首!”


    “轰”的一声,整个大营彻底骚动起来!


    包道乙闻言,面如死灰,他踉跄着爬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试图施法安定军心。


    可就在此时,他猛然感觉自己藏在袖中的那块纯银符牌,竟开始微微发烫!


    那温度并不高,却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他的心上!


    “天……天意……”包道乙双腿一软,惊骇欲绝地跪倒在地,手中的桃木剑也“当啷”一声掉落。


    他这一跪,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此刻,三道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际!


    所有人都看到,三枚拖着赤红尾焰的“流星”,从远方的湖面之上冲天而起,带着一连串仿佛鬼哭神嚎般的嗡鸣,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直直坠向大营的后方!


    轰!轰!轰!


    三声巨响,火光冲天!


    那三枚“天火弹”精准地落在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堆上!


    浸透了桐油的草料瞬间被点燃,烈焰卷着黑烟直冲云霄,形成了一朵高达数十丈的火焰蘑菇!


    “火雨来了!天火真的来了!”


    一名士兵率先崩溃,他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扔掉兵器,转身就跑。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传染了全军。


    数万士卒彻底炸营,他们哭喊着,咒骂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为了跑得更快,他们疯狂地脱掉身上的甲胄,丢掉手中的兵器,无数人在混乱中被同伴推倒、踩踏,惨叫声、哭嚎声响彻云霄。


    “不准退!后退者斩!”方腊拔出宝剑,目眦欲裂,亲手连斩了三名逃兵,可他的声音,早已被山呼海啸般的哭嚎声彻底淹没。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八万大军,在没有见到一个敌人的情况下,土崩瓦解。


    营帐之外,百米处的一棵参天大树顶端,戴宗稳稳地藏身于茂密的枝叶间,冷冷地注视着这片由恐惧导演的人间炼狱。


    他看到那冲天的火光,看到那彻底崩溃的敌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烟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引线。


    “嗤——”


    一朵猩红的烟花,在混乱的战场上空悄然炸开,妖异而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