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季南乔才慢慢平静下来，“二师兄，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你先回去，我很快就来。”


    武伍挠头，“啊？严重吗？要不要给你拿药？”


    季南乔勉强挤出一抹笑，“我身上就有，我没事，你回去等我。”


    武伍皱眉，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而他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范围，季南乔就全身脱力，靠着树干缓缓下滑，最后姿态狼狈跌坐在地上。


    “出来吧，不用躲了。”


    黑袍人缓缓从某个角落闪身出现。


    “你还真是执着，明明可以做到事不关己，为何执意要参与进来？”


    季南乔缓缓抬头，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却并未正面回应黑袍人的问题，反倒是念叨着些似是而非的话。


    “你不也是？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不是我也会是别的人，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季南乔眼眶通红，“不重要吗？你知不知道那样的浑水一旦搅合进去，就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黑袍人自嘲地轻笑，“呵，若我一开始就置身其中，根本无处逃脱呢？”


    季南乔扭头直直望向身边的黑影，似乎想要透过那宽大的袍子以及漆黑的眼眸看透里面的灵魂。


    “可这些都有办法撇干净的呀，明明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明明有你还着光明灿烂的未来，为什么一定要亲手熄灭自己的光？”


    “你知不知道想要从黑暗的泥潭中挣扎爬出需要付出什么？”


    “你又知不知道，一旦陷入那无尽的深渊，等待你的只有数不清的痛苦和折磨！”


    “收手吧，趁一切都来得及，趁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我也可以装作什么不知道，就当我从来都没窥见过这一切……”


    季南乔缓缓扶着树干站起身，最后狠心扭过头往反方向走。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一阵力道拽住，随后，一个带有熟悉温度的身躯从她身后将她包裹。


    冷硬的面具贴着她耳后的肌肤，耳边传来几分惋惜的轻喃。


    “对不起，但是，我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


    灼热的气息，像是透过面具喷洒在她的后颈，可季南乔的心却一点点凉透。


    她强忍着盈眶的泪水，狠心推开身后单薄的身躯，她步履艰难地往前走，一步都不曾停留。


    最后，冷冽的风几乎要吹散她微不可闻的声音，“那么，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呆滞在原地的身影，藏在面具下的红唇勾起一抹无人能看见的弧度。


    只是莹亮的水珠却顺着面具的下沿滴落在衣襟上。


    “不用留情，那本就是我既定的结局……”


    ……


    季南乔失神落魄地回到住所，她的世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唯独脑海中的那一句对不起，像是被按下循环播放的键，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她本就颤抖的身躯。


    武伍看着她如此脆弱的模样，想上前安抚，却被姜淑婉按住。


    她缓缓摇了摇头，武伍关切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能咽下。


    季南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更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失神了多久。


    只是意识慢慢回笼之后，她捏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床塌。


    “这可是你说的，再帮你隐瞒我就是猪！”


    而在房间里另一处的矮塌上，本来合眼小憩的萧景澜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


    那种掺杂着绝望和痛苦的味道，是滋养他的上品。


    然而扭头看见季南乔怒气冲冲捶床的画面。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翻了个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开玩笑，盛怒之中的季南乔根本招惹不得。


    为了不被季南乔丢出去，他只能一边感受空气的香甜的味道，一边假装自己是一个不会呼吸的家具。


    只是这种感觉太折磨。


    早知道当初就不用玉佩跟季南乔绑定了，不然此刻也不会如此无奈。


    而另外一边，胡威正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敢言不敢怒。


    “祖宗！你还要砸多久啊！我这好好的珍藏，此刻都快被你全部砸稀碎了！”


    “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啊！”


    “呵呵，这些垃圾也就你在意，照价赔你就是！”


    提到这个，胡威也不心疼了，甚至两眼放光把东西递过去。


    “那您继续！”


    说着，还立刻走出去顺道把门带上。


    几个心腹立刻凑上来，“宗主，您这就不管了？”


    “之前您最喜欢的美人只是不小心磕坏一个，您都怒气冲冲让她滚。”


    “如今那个整天神神秘秘，连个手腕都包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已经快把您所有珍藏都砸没了，您居然半点不生气？”


    胡威哼哼道，“你们懂什么？人家财大气粗，就算砸光，也都赔得起！”


    心腹不说话了，宗主果然变了。


    以前那抠搜起来，一个子都要掰成两半花。


    如今居然这么阔绰，多年的珍藏说给人砸着玩就真的不管。


    不过好像自从这和黑袍人出现，他们这些跟随宗主多年的心腹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天天好酒好菜不说，抠门的宗主还大手一挥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当作卖命的好处。


    想到这一点，他们忽然觉得里面就算发出什么动静，也能在脑海自动切换成功钱财进兜的声音。


    恰巧此刻是换班时间，站了一天岗的哥几个顺利交接完任务，立刻就勾肩搭背往外走。


    “哥几个？老样子？”


    “那必须，我跟你们说，前两日我在新开的赌肆一夜就赚了上千两！”


    “这段时间的收入，是我爹娘兢兢业业卖一辈子命都赚不来的数！”


    “哟呵！你小子运气不错嘛！不过我就不去了，这几天手黑，宗主赏的那些基本上都出去了，要是再继续，老婆本都得赔光。”


    “呵！你这不行啊！这玩意当然是有输有赢的！这世界哪来那么多稳赚不赔的好事？”


    “更别说你如今的状态，其实更要去了！说不准今晚手气上来，前面赔的都赚回来不止呢！”


    “就是就是！反正兄弟们如今好日子来了！就算没了，过几日宗主一高兴，再赏我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那好吧！今日我可得好好发挥一番！争取全部回本！”


    这群人走后，里面砸东西的动静也停了，黑袍人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都劝进去了吧？”


    其中一位御兽宗打扮的弟子立刻转换成谄媚的神色，“那当然！一帮子蠢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只等您一声令下，就能一网打尽！”


    黑袍人拍了拍衣角，“不急，先把他们的胃口撑大，贪婪成性之后，他们就彻底离不开，最后也只能乖乖为我所用！”


    两名“弟子”相视一笑，“长老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