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玄走到在水池边，将怀中之人高高举起，作势要将女子从半空重重摔下。


    她蹙眉闭眼，颤抖着，双手紧紧捂住口鼻。


    锦玄却轻笑出声：“原来淑婕妤也有如此难看一面，随明灯会那夜，倒是朕看走眼了。”


    说罢，从水池台阶处缓缓迈入，最深处齐男子胸膛，于是他抱着梨月在台阶上坐下。


    他放平双腿，女子身子便止不住地下滑，只得紧紧环抱住身旁之人的脖颈，身子紧贴，不至于飘至深水区。


    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撑起双腿，将水中的梨月一把捞起，重新放置在自己腿上。


    如此来回反复，逗得梨月脸颊绯红，不知是恼还是怕，直到她愠声开口：“皇上在此慢慢享受，阿梨已涮洗完毕，先行一步。”


    锦玄却不放她走，收紧手臂，在她耳畔低语，气息温热：“朕不闹了，阿梨先别走，朕教你浮水可好？”


    话音未落，他已一步踏入深水区，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女子腰背。


    “平躺在水面上，双腿别用力，将头使劲后仰，只要眼睛和口鼻露出水面就好。我撑着你掉不下去，放松身子别害怕，均匀呼吸。”声音是令人安心的沉稳。


    梨月紧闭双眼躺在水面上，尝试舒展身体。


    温水与臂膀轻柔地承托，随波微微晃动，她竟生出几分奇异的舒适。高温与晃动带来些许眩晕之感，丝毫不敢松懈，头和脚保持着微妙平衡，双手静搭在小腹上。


    锦玄见她渐稳，极缓地撤去了力道，不敢轻易出声，目光未曾片刻离开水中那抹紧张倩影。


    直到女子悠悠睁开眼，那人不知何时已环抱双臂，展露出好整以暇的模样。


    心下一慌，双腿下意识便想踩底站立，不料躯干瞬间失去平衡，双臂毫无规律乱挥起来，呛得她连喝了好几口。


    一只有力手臂，迅疾将她抚好站稳，重新揽入怀抱。


    梨月惊魂未定，似八爪鱼般紧紧粘住，脑子还在慌乱间，脱口而出：“你怎会突然间走了，害我又呛了几大口水，今日好累，不想再练了，回去休憩好不好？”


    男子拍拍她的背哄道：“朕早放手许久，都是阿梨自己浮水，做得甚好。再练一次就罢，朕保证不松手！”


    她又被放置在水面，后仰头部，放松躯干和四肢。


    他这次未曾走开，只在水中悄悄将手放下了，故作辛苦墨阳，正眼与梨月四目相对。


    梨月相信此人的男子力，平日托举搂抱，丝毫不见吃力。


    此刻正被锦玄平举，毫不紧张，身心放松后，开始以水面视角打量起来。


    只见身旁之人湿衣半敞，胸腹半露不露最是惹人心痒，她偷偷摸摸又拉开许多。


    男子丝毫不扭捏，将纯白浴衣脱下，朝旁霸气一扔，挺立起全身肌肉，叫那人大大方方欣赏。


    她身子飘飘荡荡，差点道心不稳，水纹四散飘开。


    锦玄内心激荡，俯身低头噙住柔软唇瓣，手臂钳着在深水区踩水的梨月。


    男子涉水而至，在光滑池壁与温软玉背之间，横亘着他坚实手臂，顺势握住汉白玉池缘，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道，借力一送。


    空气骤然滚烫起来，仿佛能将呼出的水汽都点燃。


    衣料似花瓣，被风无声吹落，微凉空气掠过肌肤，瞬间被炙热覆盖。


    她感到一种失重的晕眩，似被卷入温暖漩涡，整个世界都颠倒，唯一真实的是相贴之感。


    一股纯净阳光之气，温柔包裹住她，那是，此刻却成了点燃一切的引信。


    他鼻尖轻柔地蹭过，每一次呼吸都在汲取灵魂，女子从骨骼深处开始战栗，指尖只得紧攀宽厚背脊，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两人随着荡开的涟漪，一同没入暖雾弥散的池水之中，水纹一圈圈漾开，缠绕着身影起伏。


    ——


    冬日虽寒，却迟迟未见雪迹。


    煦阳之下，一注清泉自池心温吞涌起，划为圆融弧线，折射出莹莹璨光，宛若无数流动的彩晶，终是无声地坠回池面，涟漪层层叠叠。


    苍松翠柏如执戟的卫士，园中丛菊犹自挺立，风骨凛然，高高低低的草木与繁密的花蕊交织错落。


    一切如她要求的那般。


    “此处景致清雅，竟不输宫苑，以后也会有机会再来吗？”


    “那是自然，我们往后岁月还长，你若喜欢，朕每年都安排来此赏景，可好？”


    在这儿只有锦玄和她的日子确实很美好，暂时远离后宫斗争，只有美景美食、读书吟诗和......划水。


    “能不能不学划水啊，我不仅不再惧水，还会浮水，已足够自保。今日停课，好不好，阿梨求求皇上啦！”梨月撒娇卖萌，以求躲避酷刑。


    “不行，划水第一步先练憋气，在水中数一百次才够。阿梨是宫内最爱学习的好孩子，朕都是为你好！”锦玄收起和颜悦色，以冷脸散发威压，带出帝王般高傲和冷酷。


    女子依言深深吸住一口气气，指节拧住鼻端，俯身没入暖池。


    耳中是水波激荡，心脏泵出血液的律动，却听不清岸边之人说些什么。


    待得一股悍力骤然将她拽出水面，才惊觉时间早已过了，脸部因憋气通红，大口喘着粗气，直到彻底平复下来。


    她气息不稳地开口：“好师傅教不会懒徒弟，这七日陛下已竭心尽力，是我不争气，得名师教导仍学不会划水。”搂着身旁之人的精壮腰肢，半倚在怀里，随车架摇晃。


    男子轻抚着她肩膀：“无碍，划水岂能这么快学会，若不是宫内条件不便，而朕又实在担心你，必不会在行宫内严苛要求。如今你不在畏水，也有了自保之力，还能有什么放心不下。朕的阿梨最是聪明伶俐，不许妄加贬低自己！”


    “那？皇上皇上告诉我，阿梨和皇上之间，谁是大至最聪明的人？”梨月灵机一闪，抬眼问道。


    “自是阿梨，能寻得朕这般风流俊朗、英武不凡、智谋超群、才冠九州之人。”他略顿一顿，俯身在她耳畔压低嗓音，气息温热，“更要紧的是，朕这颗九窍玲珑心，偏偏一眼就识得你这块稀世璞玉，誓要要牢牢系在身旁，永为同契。”


    这一番话既自矜又缱绻，果然逗得梨月笑倒在他怀中。


    转瞬，女子注意全被街中破浪鼓晃动声音所吸引。


    她眼眸微遮：“皇上请恕阿梨之罪，瞧着集市里热闹之际，想起进宫许久，未曾正式地探望过公主和皇子，实有疏忽。如今慧昭仪已有身孕，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定要备下些新奇玩意儿，不知可有这个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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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


    “这有何难，正好朕兴致正浓。”锦玄随即安排下去。


    御前侍卫悄然引着马车拐入巷陌，稳稳停在一处不起眼的黛瓦灰墙后门。


    门上无匾，只悬两盏素纱灯笼，若非熟知，绝难辨出这是当朝重臣秦府的北院偏门。


    他携梨月之手，如入自家苑囿般熟门熟路。


    推门而入，门内寂静无声，苑内路径一尘不染，不见半个闲杂人等，显然是早已被彻底清场。


    赵管家早已肃立候在影壁之后，见礼后，无声跟在几步之外。


    步入翠柏苑正屋，临窗软榻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女子冬装，衣柜内竟还有许多男子衣裳。


    从盛夏的轻薄丝绸直袍，到严冬的貂毛滚边锦缎披风，四季俱全，款式皆是京中时兴的文人雅士打扮。


    柜内散发出阵阵皂香，而非潮湿微腐之味。


    秦府侍女们，竟然还要定时清洗这些衣裳，以备帝王心血来潮的微服私访。


    锦玄挑出一件银白色衣袍换上，腰间正是初见那夜的环形半龙玉坠，搭着黑袄打底披风，随意一系。


    待女子看个仔细，才傲然道“：怎样，本公子着这件白袍，是否如姑娘梦中情人一般，仪表堂堂？”


    梨月浅笑而语：“非也，非也，本姑娘早已成亲。若想觅得本佳人一位，劳这位公子先取号排队，如有机会，下辈子或许能共续尘缘。”


    “一世也好，两世也罢，我要的，从来就等不到下辈子！”锦玄骄傲扬起下巴，说罢，亲手为她系好斗篷丝带。


    忽觉不够隐蔽，索性将兜帽也为她严严实实拢上，才心满意足执手，推门一同踏入院外。


    侍卫亮出赵管家备好的秦府令牌，所到之处，各家店铺无不开敞密室雅间，奉若上宾。


    一时间，各色堪称镇店之宝的珍玩玉器、绫罗绸缎如流水般络绎呈上，男子略一颔首，便有人悄无声息地将物件留下封箱。


    梨月在一旁目不暇接，却也未忘正事，只专心拣选了许多新奇巧致的孩童玩具，想着带回宫中再细心分选。


    而后二人信步于市井街巷，她忽被小摊上叠放的彩色布被，吸引住目光。


    “这是用百家布拼成的百福被，集百家福气，百邪不侵，最能护佑小娃娃平安。里头衬的是软和棉布，贴身穿也舒服，娘子给你家孩子带一件走吧。”老婆婆脸上笑纹愈发深刻，目露淳朴，沧桑双手来回展示着。


    女子当即开口：“婆婆这裹被我很喜欢，你有多少我都要了，家中子嗣正旺，多准备些没错。”说完看向锦玄，二人相视一笑。


    锦玄轻抚她的手背，满是甜蜜。


    最终五床花色各异的百福被叠在一旁，梨月手中仍捧着其中一床细细端详。


    被面以九色绫缎拼合成，彩缎交错层叠，形成大小均匀的菱格，在平面上构筑出立体之感。风格这般超前，令她于这市井街头，寻得一丝超越时代的艺术共鸣。


    锦玄第一次见梨月如此，宫内各种珍稀宝物堆在眼前，她心绪不曾波动，市井的婴孩物件，竟惹她如此喜爱。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窜入脑海，他眼神放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暗自颔首：喜欢孩子，喜欢孩子就好，既然这般喜欢，那往后便多多地生，生上五六七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