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编辑分开后，霜川一琉踏上返程的路。坐在出租车上，她忍不住回想起那位先生所说的话——


    “当然，我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酬劳？啊……会有一些呢。不过俗话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不是吗？”


    “没关系，这张符纸就当我的诚意，考虑好再联络我就行。”


    夏油杰。


    那位先生的名字。


    虽说最开始的目光再也没有出现过，可霜川一琉总觉夏油先生有些令人生畏。


    倒不是说可不可靠的问题，而是对方的眼神偶尔会变得冰冷，转瞬即逝，像是自然的流露出厌恶又被掩盖般。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回到学校时，体术课刚结束没多久。


    霜川一琉坐在教室里等待了一会，门才被推开。


    “咦，回来了啊，事情已经办好了吗？”最先进来的是熊猫，他看向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正襟危坐的女生，边说着边晃晃毛茸茸的爪子。


    “啊、是的。”霜川一琉起身，将桌上的袋子向前推了推，“我带了甜点回来……不嫌弃的话请尝尝吧。”


    熊猫向后探头，朝还在走廊上的两人道：“一琉回来了哦，真希，棘。”


    “来了。”禅院真希刚刚洗了把脸，正低头用手帕擦拭着眼镜上面沾到的水滴，透明的镜片恢复清晰后，又被重新架在鼻梁上。


    狗卷棘走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原本挡住下半张脸的围巾被划开了几道，他垂着睫毛，研究着围巾继续使用的可能性，听到熊猫的话后便抬起了头，重新将围巾围好。


    “买了好多啊你。”禅院真希拿起一块蛋奶酥，咬了一口，不会过于腻人的甜味从口腔扩散，“喜欢甜品么？”


    “嗯……很喜欢。”对人际关系感到焦虑时就会狂吃甜品的霜川一琉答道，她抿了抿唇，“禅院同学，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说吧。”


    “就是……”


    将编辑先生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下，禅院真希思索片刻：“听起来像假想咒灵。”


    “假想……咒灵？”


    “都市传说或怪谈演变而来的咒灵。”


    霜川一琉点了点头，随即抬起清澈的眼眸问：“所以，咒灵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呢？”


    一直听学校里的大家说咒灵啊诅咒啊什么的，她明白咒术师是一种专门除掉这类东西的职业，咒术与咒力则是方式与手段，但具体是什么东西？鬼怪，妖精……？


    禅院真希张了张口，表情有些错愕。


    熊猫替她问出令她感到错愕的原因：“入学前，悟没和你说过吗？”


    被视线包围的女生迟疑的摇摇头。


    “咒力、咒术，这些你应该知道吧？”


    “有猜到一点，”见对方欲言又止，霜川一琉连忙解释道：“可能也是我没有问的缘故啦……”


    熊猫忍不住吐槽：“所以昨天晚上你就以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和悟训练了两个小时？都不会好奇的吗？”


    像是那种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发光小球啊，或者明明靠得很近却无法真正触碰到对方之类的。


    这么说来，怪不得对方初入咒术界（五条悟语），却对会说话的熊猫接受度良好。


    新同学，好奇心严重缺乏啊。


    三位对视一眼。


    在课程开始之前，两人一熊先为霜川一琉科普了有关这方面的基础知识。


    “诅咒，非术士负面情绪的产物，分为五级、五类……”


    非术士……那不就是之前的自己吗？随着禅院真希的声音传来，霜川一琉想到。


    在没有经历那次事件前，她根本无法看到咒灵。


    “人多的地方会比较容易产生诅咒，街上偶尔也能看到吧，在肩膀或脖子上缠绕着，不过要注意，别和那些东西对视。”


    霜川一琉认真的回想着自己早上出门时所见到的景象。她虽然不喜欢在繁华地带抬起头走路，但又不是瞎子。


    ——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看不到……么？禅院真希想。对方的表情一瞬间蔫了起来，实在太好猜了。


    “也会有些特殊情况，”她顿了顿，“比如说我，就需要借助这副眼镜才能看到。没必要低落，既然被选中了，就一定有你独特的地方。”


    其实霜川一琉并没有因为看不到而失落，她是在愧疚。


    愧疚过去的那些年里，也许由于自己的负面情绪，在不经意间对咒术师们造成了麻烦。


    ——总觉好像变成了伤害别人的坏家伙。


    不过为了对方避免担心，霜川一琉弯眸笑着回道：“谢谢你，禅院同学。”


    禅院真希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这堂课的老师已经走了进来。而等下了课，霜川一琉又好像在化学密密麻麻的符号中将刚才谈论的事抛到脑后，表情完全看不出异常，便只好作罢。


    *


    午休时间一共两个小时。


    将可以透露的信息整理给编辑先生后，暂时未获得回复的霜川一琉趴在宿舍的桌子上，手臂枕着脸颊，盯着门口发呆。


    ——还在愧疚。


    完全没有一点缓解，甚至演变成了开始思索‘五条先生在面对我时会不会有一种面对着伤害自己同伴的坏人的厌恶感’。


    超级在意啊……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叮咚’一声。


    霜川一琉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淡淡荧光照亮了她恹恹的脸。


    【平安到家了。】


    纠结许久，坂田银时还是给对方汇报了一下。


    想着如果对面暗示他一些酱酱酿酿的事情的话，就…………就什么暂时没想好，但一定要守护住自己的OO。


    志村新八看着刚回来就抱着手机玩的老板，唠叨道：“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喝到日上三竿才回来这种事请不要再做了，会被耻笑的。”


    “就是说啊，放任妙龄少女独自一人在家什么的简直太过分了。”神乐在一旁咬着醋昆布搭腔。


    “都说了我被送到异世界了……”打完字，坂田银时扭头对两个小孩道，“还有，这不是你把十斤大米全部吃完的理由吧？”


    神乐掏了掏耳朵：“有什么关系。”


    “真是……”坂田银时佯装抱怨着，忽然嘴角一勾，“算了，反正今天也没有委托，去采购吧，十斤……不，直接买一千斤好了。”


    这个人，好像喝糊涂了。


    “……我们哪来的钱。”志村新八问。


    “哼哼。”坂田银时故作神秘的哼笑两声，举起手机。


    志村新八附身查看，推了推眼镜：“一、二、三……六个零，哇——”声线毫无起伏，“所以呢？用这些零来采购吗？”


    “什——？”坂田银时从沙发上蹦起来，只见原本密密麻麻的一串数字真的变成了零蛋，“怎么可能？”


    钱呢？难不成是穿越回来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他要报官！要上报异世界警局！跨时空大案啊这属于是！


    没理会抓狂的坂田银时，志村新八对神乐开口道：“姐姐说同事的老家寄来许多红薯，给了她很多，让我们过去拿。”


    两个小孩拿起麻袋利落出了门，坂田银时还在拿着手机寻找三亿的去路。


    一通乱按，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v50。


    这个早被忘在脑后却私吞了钱财的黑心软件。


    许久未进，界面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其中好多项任务都在后面显示了已完成，好感度也涨到了47%。当然，那一万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引起坂田银时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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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最上方金额旁出现的提示。


    【成功收到打赏金额，好感度不足，无法开启商城，请努力后再试。】


    “……”


    什么打赏啊喂！看起来更奇怪了啊！而且谁需要什么破商城——


    【那真的是太好啦。】回复传来，【请好好休息吧，银时先生。】


    大约隔了几秒，又一条消息传来：【但是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稍微和我聊一聊吗？】


    按下发送键，霜川一琉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猛地起身，跑到床边将脸深深埋在枕头里。


    发出去了——。


    会不会被拒绝？


    会不会回复【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吧，麻烦你认清现实】之类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请求，紧张得要死。


    ‘叮咚’


    手机响了，霜川一琉却将头埋的更深了。


    不敢看回复。


    又做了几十秒心理建设，霜川一琉缓步挪到桌边，双手捧起手机，如临大敌般郑重的看向屏幕。


    【行啊。】


    意识到自己没有被拒绝后，原本剧烈的心跳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霜川一琉坐回桌前，斟酌着开始打字。


    ……


    ……


    完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和别人倾诉烦恼这种事有都没有过，原本写下剧情大纲时十分顺畅的大脑如今像死机了一般沉寂。


    手、快动起来啊手！


    拇指悬在屏幕上许久，终于敲落了第一句话。


    【有一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救命恩人。】


    打字很慢啊今天。坂田银时想着，回了句【嗯】。


    【我曾经可能做过一件对他的职业很不友好的事。】


    【虽然我不确定有没有做……但我现在很不安。】


    ……等等。这个展开为什么有点熟悉？


    坂田银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消息撑了撑额头。


    啊。


    救命恩人——魔虚駄。


    对他的职业很不友好的事——倒卖魔虚駄的签名。


    不确定有没有做——还没来得及做。


    在脑内一一对上号的坂田银时霎时汗流浃背。


    喂喂，对面真的不是在点他吗？


    【啊…然后呢？】


    【我在想要不要做些什么……】


    道歉之类的，不过突然这样做会很奇怪吧？霜川一琉十分纠结。


    这对话落在坂田银时眼里登时就变了意味。


    一个脸是小黄/书的男人狞笑着对他说‘既然被发现了，就准备好肉/偿吧’的形象出现在脑海。


    坂田银时咋舌，挥散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后，试图洗脑对方：


    【既然不确定有没有做的事，就直接当没有做过好了。】


    【也许、万一、大概……对方是个很大度的人，没那么在意呢？】


    五条先生啊……的确，看起来不像是会斤斤计较的人。


    【我明白。】


    【是我自己的问题，心里面过不去那道坎。】


    【他帮助我许多，我只是想……】


    不，不是‘想要’，而是‘不想’。


    不想被讨厌。


    虽然身不由己，可自己到目前为止做出的所有事，对于五条先生来说好像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难得……交到朋友了。


    霜川一琉的情绪忽然跌落了下去，一降再降，直至谷底。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下定决心直接打过去电话的坂田银时声音有些无奈，还带着一点豁出去的决心：


    “喂？那个啊，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空气沉默了两秒，坂田银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