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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刘邦,汉高祖,我渣爹

    第81章 表演下 最后从岸边一个被韩信射下……


    最后从岸边一个被韩信射下来的小野鸡身上滚出来的时候滚得太快, 一下子滚到了一颗白色的小石子里面,然后自己的力道带着小石子咕噜噜,滚到了韩信的脚边。


    正要去宰了野鸡的韩信一弯腰, 把他揣了起来, 小凹不知道怎么从石头里滚出去, 在里面摸索了一阵,谁知道韩信考野鸡的时候要把他扔到火里面。


    小凹还在石头里呢,可不允许自己被烧着,当下使出吃奶的力气扒在韩信手里。


    韩信一次两次都没把小石头扔出去,顿时发现了它的神奇之处。


    正因此, 打开了小凹装空间老爷爷的思路。


    虽然当天他很快就摸索着从石头里出来了,后面还是回来了一次, 没想到看见的是韩信正坐在篝火边捧着小石头唠叨他自己的事。


    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小凹改变小石子的温度给了韩信一点回应。然后韩信比他这个装老爷爷的人还激动,跟他问了很多问题,都是琐碎而又让小凹很难理解的,大到秦以前的古事小到他什么时候能娶个媳妇。


    缩在石头里的小凹听得直翻白眼。


    说完一大段废话, 韩信就笑着他说:“石头仙,你可告诉信何时出兵攻魏最吉?”


    小凹眼睛一亮, 这个他知道, 查韩信的时候听到有人讲了韩信攻魏之战。


    魏兵在一个叫蒲板的地方布置了重兵,韩信善于指挥, 利用魏国对他们这些远来军队的轻视,在河的这边布兵佯攻, 然后又派人从上游的地方浮着木盆木桶过了岸。


    对面看不见他们有人偷偷去了上游过河,那应该就是半夜里。


    于是给他显示出“三点”的两个深色字迹。


    可能说的很合韩信心意,小凹感觉这个石头被他更珍惜地放在了口袋里,完全没想到韩信看不懂三点的可能性。


    小凹觉得这样就很好, 他以后还可以利用石头搞个潜伏,不仅能忽悠韩信还能窃听,今天更是惦记着看半夜渡河的军队是不是胜利,没有让爷爷叫起就咕噜一下起来,咻一下来到汉朝,跟他哥说一声就马不停蹄来到小石头里,现场观摩韩信指挥打仗一天。


    小凹发誓要把韩信的打仗本事都学走,争取学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安邑,王城内,到处都是逃窜的人群,哭泣求饶的声音跟王城内的战火一样在这一片那一片的响起。


    “丞相,曹将军。”


    两个将尉笑着跑过来。


    小凹忍不住窜出来坐在飘在上空找丞相:丞相呢,萧伯伯来啦?


    然后就看见韩信冲他们点点头,咦,他是丞相?韩信不是只会打仗吗?难道渣爹听了自己的话现在就不让韩信掌兵?


    小凹又飘下来,前面那两个人身上还沾着血迹,血腥味一浪又一浪的扑过来,小凹赶紧堵住鼻子直接飘到韩信头顶。


    “魏王豹还有他的姬妾们都被我们关在一个大殿内,丞相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还有那个会算命的,我们也根据魏王豹提供的信息找到了。”


    韩信看向曹参:“什么算命的?”


    曹参说道:“一个相面师,王上吩咐要的。”


    人对自己的未来总是感兴趣的,韩信这两天还刚有点奇遇,说道:“我早就想找个人相相面了,曹将军,一起啊?”


    二人身后带着那些浴血的将士们刚刚踏进大殿,魏王豹的那些姬妾们就尖叫着挤在一起。


    魏王豹颤巍巍的挡在前面,说道:“曹将军,我们好歹有些旧日交情,放她们一命吧。”


    曹参笑道:“自然要放的,王上说了,您还是王上的豹弟,您的家眷在安邑时常令您牵挂,那就都带到汉营那边去,让您天天能看得见。”


    女人们的哭泣更大声了。


    韩信掏掏耳朵,问道:“许负是谁?”


    “某在此。”一个年纪在四五十之间的,打扮干净利落的女人从人群的边上走出来,稳稳的向两人施礼一拜,不见丝毫惊慌。


    韩信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听说你会相面,且看看小子以后如何。”


    许负这才微微抬起眼,平静的眼神却在看到韩信手里拿着的小石头时掀起波澜,韩信笑了笑,然后赶紧把小石头藏在袖口里。


    许负从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一瞬间她的确在那个小石头上看见一个五六岁小孩子的面容。


    许负看向韩信的面容,说道:“某已经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为人相面了。”


    “哦?”韩信那双漆黑的眼睛笑意点点,细长有力的手指抚摸着腰间的短剑,缓慢地迈出脚步,“许相师这个决定不会是看见韩某和曹将军之后才决定的吧?”


    许负低头:“请左丞相恕罪,许某早已决定。”


    曹参的眉头也皱得跟个疙瘩一样,“你一个相面师不相面了?”


    小凹飘在他曹伯伯头顶上,跟着问道:“对啊,你是要闹哪样?”


    许负心有所感,平静的眼眸在曹参身上停顿了一下,心底叹气,若非为人相面,她也不会遭遇今天的事情。


    曹参说道:“给魏王就相面,给我们就拒绝,难道是看不起我汉军?”


    韩信抽出短剑把玩着。


    小凹飘在他俩中间,把众人吓得又惊慌了一下,感觉他们跟大魔王一样。


    后面挡在姬妾身边的魏王豹双腿直哆嗦,暗暗祈祷许负不要太得罪人,免得曹参韩信迁怒他。


    然后就烦死自己身边这些没事找许负相面的人了,尤其是簿姬,姬妾中间一个相貌普通看起来也很温顺的女子慌张地低下了头。


    许负面对韩信曹参明显的威胁,竟然也丝毫没有变色,反而还有点坦然赴死的平静。


    韩信:---


    曹参:---


    曹参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韩信收回短剑,对许负说道:“你好好想想吧,后日到了军营面见到汉王是不是还要坚持。”


    许负的面色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走出来后,韩信就让手下人给他找一个安静的宫殿。


    “对了,再去找一个会雕刻玉石的匠人。”韩信脚步从容地走下台阶,语气随和,“好好的说,千万别吓到人。”


    “喏。”


    随意地闲走几步,就看见抱着一个青布包袱走过去的王合。


    韩信发出点声音,王合抬头看一眼,走上前,抱拳道:“拜见左丞相。”


    韩信问:“拿的啥?”


    王合:“末将给小世子寻摸的一些小玩意。”


    小凹激动:给我哒?


    韩信感觉到手里的小石头热了一下,这是喜欢的意思,便要让王合把这个包袱里的东西给他挑两样。


    王合不想找事,犹豫了下捧到韩信面前。


    韩信摩挲了下手机的小石头。


    小凹跟韩信一起挑选,然后失望,都啥玩意啊,那种卷饼书简有一多半,不要不要了。


    小石头凉了下来。


    韩信随便拿一个东西然后让王合自去。


    小凹跟着韩信飘了一段才想起来,转过身指着韩信:“诶,你刚才是不是抢我和我哥的东西来着?”


    虽然抢来是给他这个石头的,那也是抢了。


    小凹气得扭曲了一阵,刚才王合都说那些东西是给他哥的,韩信不说加里面一点还往出拿!可恶!


    现代,小桔子幼儿园。


    芳芳老师牵着“小凹”把他被小伙伴抢走的红色小沙桶要过来,看着这两天特别乖巧腼腆的小凹叹口气。


    四点半,刘老头来接孩子回家,就被芳芳老师问自家小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刘老头赶紧问:“小凹咋啦?”在学校不好好玩耍呢,还是哭了?


    芳芳老师笑道:“小凹没什么,爷爷您不用着急。就是我看着他这两天来一点都不霸道了,”往常别人的东西都要分给他的,“现在不仅不护食了,那两个调皮捣蛋的要他的小桶小铲子他都老老实实给出去。我就想说———”


    芳芳老师尴尬的笑了下,好像觉得人家孩子不调皮了很奇怪一样,赶紧又跟小家伙说:“只要小凹不是生病了,老师就放心了,小凹现在做得特别好,老师要给你比心。”


    刘老头没好意思说我家孩子这两天换了芯子,属于蔫坏那一款孩子。


    带着孩子回家的时候就鼓励了一番:“盈儿做的很好,自己暂时护不住的东西就给他,咱最后不吃亏就好了。”


    刘盈点点头:“嗯。”


    两天后,嬴政找到小凹的时候,这小家伙正在装石头仙装得不亦乐乎。


    韩信坐在食案后,面前摆着三碗汤,分别加了雉鸡、鹿骨、羊骨,和照顾生活不能自理儿子的老父亲一般,询问放在旁边的一个镶着金框的小石头喜欢泡在哪个的里面。


    小凹显字:羊。


    嬴政看了看着相处愉快地一人一石,一伸手,但是没想到就把缩在里面等着和羊骨汤的小凹给薅了出来。


    正准备喝汤的小凹惊喜道:“政大爷!”


    嬴政揉了揉眉心:“你躲在石头里干什么?”


    小凹就把他这两天的经历说了,并且表示他此举是为了收服韩信,让他知道王不是那么好当的,顺带他还可以把韩信的行军布阵的本事学走。


    韩信看了看忽然寂静如死的石头,知道能够回应他的那个小石头又走了,瞬间有些失落。


    嬴政看见韩信的样子,对面前一脸无辜的小家伙也是没脾气了,能装个石头把聪明无比的韩信忽悠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夸你一句。


    小凹还叭叭的,把他这些天发现的自己可以进入石头、木头、野鸡、野兔等都说给了政大爷听。


    当下,还想给政大爷表演一下穿桌子。


    嬴政赶紧把小家伙拉住。


    小凹看着比他五六个还长的政大爷,突然眼睛一亮:“大爷,你也穿一下,很好玩的。”


    嬴政表示对这种小游戏不感兴趣,随后把小凹带了出去。


    一大一小飘行在叶子已经快掉光的树林子里。


    嬴政说道:“小凹,你能穿到活物身上的事不要告知别人。”


    小凹故意穿到叶子里,把那些快要落下去的黄叶都给晃掉:“为什么啊?”


    嬴政:“那样会让别人担心你会占据他们的身体,对你很危险。”


    小凹:“可是我除了能穿到我哥身上,别的人都穿不上去,顶多是一个小兔子。”


    嬴政揉揉他的小脑瓜:“别人会想你会不会成长,会不会越来越厉害。如果让他们察觉,他们便会想法子治你了。”


    小凹这下老实了,拍着小胸脯说道:“好吧,这件事除了我娘和我哥,我谁也不告诉。”


    嬴政抽了抽嘴角。


    “政大爷,你这次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小凹问道,“还是说,你又去项羽的军营打听情报去了?”


    嬴政不是不来,在秦朝进行了一些改动之后,仍然是有很多的反对声,尤其是扶苏,已经当面指陈好几次了。


    如果不是想到在现代看到的那些关于他死后扶苏的记录,当时一脚就把人给踢到上郡去了。


    嬴政愁得好几天都没有吃好,他才发现比起来回到秦末,是有他在的大秦业走到日薄西山的时候了。


    长城,在修了。


    黔首们,征发了,不仅如此而且越来越觉得不够用。


    一只透明小手拍了拍肩膀,嬴政低头。


    小凹说道:“大爷,你别难受啦。等我爹建立汉朝之后,我就让他给你加封封号。”


    加封封号这个事,是小凹为了让政大爷不黑化,特意跟小昀哥打听的,他当时的具体问题是“如何让一个前朝皇帝面儿光”。


    小昀哥跟他说了加封前朝皇帝的操作,既不费钱还不费人。


    小凹觉得很划算,已经在心里给政大爷想好好几个封号了。


    嬴政对这个小不点笑了笑:“政大爷需要谢谢你吗?”


    小凹:好冷啊。


    赶紧呲溜一下远遁:“不用的政大爷。”


    天上一枚月印,秋风送爽。


    韩信的外衫系在腰上,正在拉弓射箭,嗖一声,尾羽划破风声的铜镞牢牢的楔入箭靶,坐在两边的士卒们叫好声一片。


    小凹也在半空中嗷嗷的叫着:“好!”


    嬴政半躺在校场旁边的一株大杨树的树干上,侧头看了一眼,这小家伙还说学韩信的本事,又说要收服韩信,现在看他是已经被韩信收服了。


    第82章 一家人 不过还算是个有脑子的知道……


    不过还算是个有脑子的知道防备人的小家伙, 这护食的性子倒比扶苏更像他一些。


    嬴政想着,目光穿透斑斑落落的树枝看向夜晚降临之前的最后一点空明,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边的韩信如今还是个过于桀骜的少年人, 只能是先让他进入咸阳宫与护卫们一起训练学习。


    希望韩信日后的成长, 不会巡于现在的这个。


    听小凹说了这个年轻人是如何攻破魏国防守的, 嬴政想到了李信,李信曾经也是这样战无不胜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可惜他没有珍惜,与楚国那一仗战败之后再也没有力排众议的起用过他。


    若是李信还在,秦, 应该还有一道防线的。


    嬴政不想陷入苦闷的情绪中,想了一下就跑了下去, 然后看到小凹正在忽悠人的一幕。


    却说给将士们演示完骑射要领,韩信就想问问石头仙他刚才的表现算不算是天下前几的。


    然后小石头给他显示出来一幅画,上面是一头牛,下面是一个小人, 小人双手举顶,牛变成了两半。


    韩信百思不得其解此为何意。


    小凹挠挠头, 正是因为自己的字韩信看不懂才用的这个图画说明啊。


    怎么还是没看懂?


    飘到韩信旁边的嬴政看了看小石头, 表示:“朕亦未曾看懂。”


    小凹着急,两只手比划着:“牛掰, 牛掰啊。”


    这天晚上韩信写信给汉王要求增兵去攻燕、代、赵三国的时候,还在琢磨, 一个小人把一头牛撕开是什么意思。


    然后被如此请教的蒯彻扶着胡子想了想,说道:“此意,是不是在说人力能扛鼎?”


    韩信摇摇头,他感觉不是, 石头仙的表述往往跟日常生活中的形容相差万里。


    嬴政想到小凹努力解释的“牛掰”两个字,多少有点同情韩信了,他把石头仙当知己,殊不知这个石头仙就是个心眼子有点多的五岁稚童。


    夜空中繁星点点,嬴政带着在他身边不停念叨的小凹回到了荥阳军营。


    刘盈看见他们就放心了,刚才担心的吃饭都心不在焉。


    “以后你都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韩信的事不用你管。”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如果自己现在有长成的儿子,很多地方就不用自己过于受累的刘邦现在觉得,喜欢帮自己做事的儿子也没有让他多安心。


    这么个宝贝儿子若是不见了,他到哪里去找?


    “小凹,明天我是不去帮你上课了。”把小凹拉在座位上,刘盈就这么说。


    他和阿父都担心小凹是穿在小石头啊小树上的太不亦乐乎,用阿父的话说就是跑野了他会以后不喜欢老老实实的去上课。


    刘盈说出来还以为会引起小凹的吵闹反对,没想到他竟然笑眯眯地就答应了:“好的哥哥。”


    这小子跟顺毛驴一样,把他带回来的秦始皇肯定没少费心。


    刘邦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碗,对高大的透明身影说道:“政哥,吃饭了没?我给你整点?”


    说着跑到屋里,给拿出来一些经过处理的可以直接祭祀用的米饭。


    上次刘邦邀请政哥喝点酒,政哥没喝,他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可能,政哥现在是个无后嗣的孤单灵魂,可能没办法像他儿子小凹一样自由吃东西。


    于是刘邦特地请教了巫师,弄了些祭祀用的米饭。这个米饭并不是说马上就能用,而是要经过特殊处理的。


    嬴政看着被刘邦用素白碗端出来的米饭,瞬间沉默。


    刘邦小心地看看他的脸色,“政哥,还是不能吃啊?这可是我亲自按照巫师的说法,用山阴之泉的水煮的。”


    小凹抱着饭碗,满脑袋不解:“大爷,你在我爷爷家吃饭都吃得很香啊。”


    刘邦一看儿子,瞬间抬手擦眼睛,很伤心很自责:“政哥,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也是有怨的,但微臣当年只是一粒微尘,要不然微臣舍得这身家性命也要把赵高给当场勒死啊---”


    嬴政抬手:“不用说了。朕知道你的忠心。”


    提前知道还有你这样的忠臣,朕是倒了多大的霉啊。


    在现代的时候嬴政听到过一些说法,有些说假如项羽在鸿门杀了刘邦,有些说假如项羽过了江东,楚汉战争的最终结局就会很不一样。


    但是跟刘邦的这几次接触,嬴政只觉得那些假如很可笑。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假如,项羽那个没脑子的怎么可能杀了刘邦?


    换句话说,如果刘邦感觉到项羽会杀根本就不会去。


    这人出身微末,对人性的把握让他都佩服。刘邦这个人能够随遇而安的程度让他都吃惊,自己本该不喜欢甚至厌恶恨不得提前杀之以绝后患,但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刘邦就把自己对他本该有的不喜给完全打消了。


    嬴政坐下来,面无表情地拿起来一双筷子,没有动刘邦特地准备的那碗饭,没别的,那是一碗特地飨灵的冷饭。


    小凹扒一块炙肉到碗里,扭头说道:“大爷,你不能挑食。”


    嬴政:---


    刘盈:“大爷,你要吃炙肉吗?味道可能没有爷爷做得好。”


    “没关系,盈儿,你吃你的。”嬴政对两个小孩还是很温和的,拿着筷子夹了一片炙肉。


    刘邦看着终于端起来他家碗的秦始皇,喜极而泣道:“政哥,以后就是我亲哥,是我刘家的一员。”


    真心的,刘邦甚至觉得他们这个小小的营帐都因此而温馨了许多。


    嬴政额头的青筋直蹦,小家伙欢呼:“大爷是我亲大爷了,我们就是温馨的一家四口。”


    刘邦举起一杯酒:“政哥,我大哥死得早---容许我叫您一声大兄!”


    刘盈的大眼睛尤其明亮:“大爷,以后我给你年年祭飨。”


    喜欢热闹的小凹叭叭的:“下次让娘亲也跟我们一起聚餐,对了,还有姐姐,”犹犹豫豫地又加上一根手指头,“再算上刘肥吧。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家的人好多啊。”


    被这不要脸的父子三个不由分说化为一家人的嬴政,修长有力的大手握着小巧的黑陶饭碗,很有一下子盖到桌子上的冲动。


    盈儿本来是多乖巧的小孩啊,现在也被刘邦教成了个滑头。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眉眼上和他们的父亲有诸多相似的两个小家伙,嬴政都不知道自己欠了他们多少才能在活着的时候遇到他们。


    暴躁,真是太暴躁了。


    扶苏整日地跟那淳于越同声一气的建议这个建议那个,都没有让他这么暴躁过。


    朕,在大秦,活得还好好的啊。


    “对了政哥,”刘邦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生气了,赶忙说道,“我跟你到底是没有外人所知的亲近关系,我现在大小是个汉王,才把关中那些秦的社稷改成了汉的。再说日后,我身为汉王开创一个秦朝,面向天下人说不通,您看是不是这些虚的咱都不计较了。但是您只管放心,我的儿子就是您的儿子,以后您的皇陵啊祭祀啊这两个兔崽子乃至后面的子子孙孙都得给您包了。”


    嬴政更加暴躁,这事儿你问朕什么意思啊?朕能同意?朕都只是一个灵魂了,又还能不同意?


    刘邦:“再一个,咱们都是一家人,小弟这边没兵又缺粮食的,您能不能再给找点粮食?”


    嬴政想要立刻马上消失,怎么就都是一家人了,朕上哪儿给你找粮食去?


    “还有兵,听说当年在九原郡您让蒙将军设置了一支神秘军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联系的上?”


    小凹和刘盈都跟着眼巴巴地看着嬴政。


    小凹:“政大爷,你在外面还有军队呢,那为什么能够让赵高成功了?”


    嬴政:朕还有大秦,都和你们刘家人和大汉犯冲。


    但对刘邦来说,政哥不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吃饭吃饭”,说着把好菜都给端到嬴政面前。


    吃过了晚饭,又让人端来很多秋梨秋桃还有剥干净蒸好的板栗,热情地邀请嬴政继续一起吃。


    父子仨一人一个梨,啃得很开心,尤其是小凹,双手捧着的那颗梨也没有比他的脑袋小多少,吃的是一口又一口。


    “大爷,你怎无不吃?”


    倒显得嬴政多格格不入。


    “朕还有事,”先走的话没有说出口呢,帐外穿来夏侯婴的声音。


    “大哥,栎阳又送来了一些用度。”


    刘邦把梨放到盘子里,好的一面朝外,好像是抱怨地说道:“又送东西来了,太操心了,我还能让我儿子饿着?”


    夏侯婴身后跟着两个扛着扁担的士卒走进来,看到桌子上一个硕大的鸭梨在无风的室内滚动了下,但也没有多想。


    看到大哥现在都带着盈儿一起吃饭了,那么让盈儿来军营的这个做法是对了。


    父子俩感情好他们这些当人属下的才不会为难,要不然夏侯婴都不知道下一次再遇逃难的时候,自己能不能救得及大哥。


    这次送来的还是南瓜和红薯苗,但是南瓜里面黄的比上次多了不少,每一个拿在手里的份量都是足足的。


    刘邦越看越喜欢,想着哪天有空了趁机回去一趟。


    寒冬即将到来,楚军应该会趁机向他们发起最大的一次进攻,韩信不在,曹参等许多他觉得能打的将领也都跟着去开拓北面战场去了,虽然自己在荥阳还留下很多人守着,但也觉得冷飕飕。


    回栎阳一趟看看吕雉,顺便把成熟的南瓜再拉来两筐。


    正在打算,送东西进来的其中一名士卒突然开口:“王上,其实还有一件东西没有拿出来。”


    刘邦立即后退,刺客?


    因为有外人在不能啃大鸭梨的小凹蠢蠢欲动,飘过来:“没拿出来的是刀吗渣爹?小昀哥说政大爷就被人赶到面前图穷匕见过。”


    要是这个人也藏着刀,渣爹和政大爷的经历就更像了。


    嬴政头疼,对刘邦说道:“你应该好好的管一管孩子了,给他请十个师父。”


    小凹跳脚:“还不如打屁股。”


    夏侯婴看不见另一个空间维度的鸡飞狗跳,当下也被这个突然出声的士卒吓了一跳,这名士卒就跪了下来将一封帛书送上:“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戚夫人刚于三日前生下一个小公子。”


    夏侯婴握住刀柄的手也松开了,这是戚夫人的人?


    “王后担心这会使您记挂于戚夫人母子,便不许送信来,可是临行前戚夫人身边的侍女找到属下,属下实在不忍,这才自作主张将信捎了过来,还请王上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啊?又有一个儿子的刘邦开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了,迫不及待拿过帛书信看起来。


    戚姬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这个小儿子的出生时辰以及多长多重都在上面写了,最后还说她们母子迫切想念汉王,希望汉王能在闲暇片刻的时候给小儿子取个名字云云。


    小凹飘在上面跟着渣爹一起看完了这封信,认识的字没有几个,渣爹那副快乐老鼠的模样让他心里舒服不了一点,转身就飘到哥哥身边去了。


    趁夏侯婴注意不到,还啃了一口哥哥手里的鸭梨。


    刘盈说道:“小凹,我们又有了一个弟弟。”


    小凹本就恹恹的,这下更颓丧了,拖着小下巴,小脸上布满了怅惘,“我就知道,我注定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小孩。哥哥本来就会喜欢戚夫人的孩子,渣爹更是,我就是个小可怜。”


    对此事无感的嬴政都有些心疼,更何况是刘盈,他忙解释:“没有啊,不管有多少弟弟,我们小凹都是哥哥最疼爱的那个弟弟。”


    小凹耳朵一竖眼睛一亮:“真的?”


    刘盈坚定地点头。


    这时已经让夏侯婴带人下去的刘邦走过来,说道:“你也是爹最疼爱的孩子。”


    对他的话,小凹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虽然有渣爹的感觉还不错,但没有了也没什么。


    “诶,那个给戚夫人捎信的人呢?”小凹对刚才那个士卒很感兴趣。


    刘邦刚才就觉得不妥,这人明明是吕雉派来的人,却偷偷给戚姬捎东西,这要让吕雉知道了又是得闹起来。


    于是他很快就把人打发了。


    没想到小凹非要追根究底。


    给刘邦无奈的,只好又把人叫回来,问道:“你叫什么,哪里人?”


    这士卒的神色隐隐有些兴奋,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抖索了一下:“属下虞坚,愿在帐下为王上效力。”


    小凹飘到他爹耳边叨逼叨:“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是心说汉王果然是最喜欢戚夫人的,我就是带个信却马上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83章 搞破坏 刘邦打发了虞坚,想的是回……


    刘邦打发了虞坚, 想的是回去了若是吕雉问起来他该怎么说。虞坚是军中士卒,不能让吕雉随意杖杀,所以最好就不要说自己回去是为了看戚姬和刚出生的孩子的。


    再说他本来就打算回栎阳的。


    再说他现在是汉王, 想回就回了。


    吕雉管不着。


    把这个道理想明白之后, 刘邦开始拉着两个儿子说话, 主要目的就是不让他们把戚姬偷偷送信的事告诉他们母亲。


    “阿娘忙于田间,应该不会管到戚夫人给阿父送信的事情来吧。”刘盈的小脸上布满忧虑,赶在小凹前面说话,“不过戚夫人应该也没有闲着,平日里一定是经常施恩于咸阳守军, 若不然我阿娘打发来的人不能心软替夫人捎信。”


    刘邦嘶了一声,正视自己这个儿子。其实要不是小凹的神力, 他到现在都会很头疼盈儿懦弱如女郎的性格,但是今天这话孩子怎么说得如此有深度呢。


    他都,没怎么听懂。


    面对家庭事务就习惯性头疼的嬴政表示朕也没听懂,盈儿怎么还替刘邦那宠姬说话?


    但是回到大秦, 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嬴政不知怎么脑海里又想起盈儿这番话, 放在刘家一家几口身上不好理解, 但当把这种情况平移到自己的臣子身上时就一目了然了。


    嬴政翻了个身,叹口气。


    盈儿现在就会说这些话, 以后不会越长越歪?不过但是比扶苏这个年纪的都有心眼,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儿子差劲的嬴政干脆不睡了。


    “传扶苏。”


    大半夜的, 扶苏被寺人喊起来带到了咸阳宫,还以为父皇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刚见过礼,父皇就问他:“扶苏啊, 你觉不觉得你的东西被你底下那些弟弟们抢了?”


    扶苏表示怎么可能呢,弟弟们都是他的臂助啊。


    气得嬴政直接踹了一脚,真的是不如小凹啊。


    打完孩子后,也是第一次打孩子的嬴政回到寝殿就睡了,至于扶苏,跪在中堂反省。


    扶苏满头雾水,这还能让父皇生气?难道要让他说不喜欢弟弟们?


    大汉时空下,刘邦也想明白了盈儿的意思就是说戚姬僭越吧,不过戚姬做这些刘邦一向都是能理解的,她就只有这点小心思,再说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他儿子。


    很难不喜悦的。


    但是现在发现两个儿子和戚姬的矛盾如此深,就有点头疼了。


    最重要的是,刘邦先前也点过戚姬很多次了,让她别总挑衅吕雉,这个女人却还是依旧故我。


    现在好了,盈儿和小凹都不喜欢你们母子俩。


    刘邦把大胡子搓成个鸟窝,也没有想出让儿子们相亲相爱的办法。


    翌日,刘邦带领三十从骑伪装之后离开了荥阳,张良和陈平又一次被留在咸阳。他们这位不太着调总有奇谋的王上把忽悠东面项羽和铲除项羽身边“骨鲠”之臣的重任放到他们肩上,然后就非常放心地走了。


    陈平同情地看了张良一眼,不知道他跟汉王这么多年是怎么撑下来的。对了,老的是这样,小的在使用下属这件事情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良觉得沛县老臣都不满陈平,是有原因的,太喜欢发牢骚。


    目送着汉王的从骑远去,张良赶紧就回去了,不能跟陈平多待一秒。


    童子差点跟不上自家飞速离开的先生。


    上了马车,童子小声道:“先生是不舍得小世子吗?”


    天气渐冷,体虚的张良已经给自己加了一件皮裘,没精打采地掀开眼皮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怎么看吗?小世子在的时候,先生每天都要把小世子带在身边教习兵书,连汉王都嫉妒地说他们俩更像是父子呢。


    童子嘿嘿笑了笑。


    马车直接驶入军营大门,童子先一步跳下来,看见站在他们营帐门口人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韩王。先生,韩王回来了。”


    张良下车,对韩王信的态度倒是只有淡淡的,点头致意:“张某见过韩王。”


    韩王信皱了一下眉,心内自哂,可够冷淡疏离的,什么韩王?这位成信侯现在的心里只有汉王吧。


    韩王信拱手,态度放得极低:“先生客气,我此来有些事想要与先生商议,不知可否进去说?”


    张良转身吩咐童子去准备一些热汤,带着韩王信走进了营帐。


    韩王信的目的很单纯,听说汉王欲增兵韩信让他继续攻代,他想过去,韩国的领土太少了,如果不在这时候进行军功扩充,等天下大定之后他还不知会被封到哪里去。


    张良一直以来都觉得韩王信刻薄寡恩对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所以才要远离他,而且他并不是什么有军师谋略之人,自然不可能同意他这个请求。


    对韩国,张良自认为尽心尽力,要不是刘邦愿意重用收留他,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如今考虑问题自然是以汉王、以汉军的利益为先,冷冷淡淡地就打发了韩王信。


    韩王信颇为不满,在张良面前还不敢表现出来,出门之后狠狠地甩了下袖子,张良啊张良,你自以为遇到了明主,他日我等着看刘邦给你尊位呢。


    韩王信带着满身的怒气离开,端着一盆热汤回来的童子看了他的背影好几眼才进入营帐。


    “先生,韩王怎么气冲冲的离开了?”


    张良放下手中才只看了两行的书简,说道:“阿匕,这两日你带几个人,回老家一趟。”


    阿匕:“回老家?”


    要把家里人接过来吗?之前不是说这边总是打仗不安全吗?


    中午,天上的太阳凝聚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光球,散发出来干燥强烈的热度。


    一行人停在一个有水有树荫的地方,饮马吃饭。


    刘邦手里拿着一个他专属的南瓜饼,旁边是两个儿子,秋阳虽烈,秋风却爽。凉爽的秋风吹过,水面闪着粼粼的波光。


    刘邦有点发愁,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小小年纪就种下了相互仇恨的种子。


    虽然说现在想这个可能有点早,但等到他们长大再教就晚了。


    小凹趁着睡午觉的时间过来的,先去看了看韩信那边的进展,不出意外在外面精明的韩信正在跟他这个石头仙聊天许愿,小凹跟他聊了个两分钟的,然后就马不停蹄来到哥哥这边。


    他知道渣爹今天要回咸阳看他的如意儿子,担心娘亲和哥哥会伤心,打算晚上还来,陪在他们身边抵御渣爹这个大boss。


    渣爹问他喜不喜欢那个刚出生的弟弟时,小凹正在摘他们旁边的野生浆果,嗖一下飘回到渣爹身边,斩钉截铁道:“不喜欢。”


    刘邦心梗了一下,但同时还有点诡异的欣慰,小凹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孩子这个年纪还不会作假。


    跟清水儿似的,多好啊。


    “他和你们是同一个爹,以后能帮你们做很多事,小凹为什么会不喜欢他?”作为他们的爹,刘邦只想看到儿子们相亲相爱。


    小凹觉得渣爹的脑子有问题:“让我喜欢他,就是想屁吃。”


    刘邦眼前一黑。


    刘盈替弟弟说:“父亲,小凹可能是因为小弟弟跟我们不是一个娘。”


    小凹完全忽视了哥哥的好意:“”当然是因为他以后会跟我抢糖抢玩具啦,一个爹又不是一个娘。”


    顿了顿说道:“就算一个娘的弟弟也不喜欢,你不能再让我娘给你生儿子了。”


    警告的小眼神落在刘邦身上。


    刘邦四处睃巡,他的马鞭呢,棍子呢,这孩子不打不行了。


    本来距离汉王不算远的护卫们赶紧远离,王上的家事好吓人,参与不了一点。


    刘邦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忍着怒气:“你和你哥两个,不会觉得太孤单吗?你们看看我和你们四叔,也不是一个娘,好多事我都要让你们四叔出面呢。要不是有你们四叔,爹也不会这么轻松。”


    他这个年纪最大的儿子也才十岁,这俩刚过五岁,不能帮他在前线分忧就已经够头疼了,最神异的儿子小老三竟然还不让他再生,不对,是不让他么娘亲再生了。


    以后的你们爹是汉高祖,只有你们这两三个儿子怎么可能够用?


    然后才反应过来小老三管他爹娘跟爹娘似的,得揍。


    小凹就很有道理的说:“我朋友都不愿意要小弟弟,而且他们如果有了小弟弟还只是抢玩具,我和我哥有小弟弟就会抢我们的天下啊。”


    刘邦的一双浓眉在眉心皱出来一个疙瘩,臭小子还真是被那边的刘荣给养独了,但没关系,还有盈儿呢。


    刘盈抿了抿小嘴:“我会照顾小弟弟的,但是他不能比小凹更重要。”


    盈儿现在也有点自己这个当爹的一肚子心眼的模样了,这俩小子长以后会不会兄弟反目啊。


    刚才还担心不同母的孩子们会相互打仗,现在就担心他俩双胎干仗了,一瞬间愁坏了刘邦。


    听到哥哥说会照顾小弟弟,小凹瘪了一下嘴,然后听完后面的就迅速收回来,仗着别人都看不见他而且他一下子能飞远,嫌弃地对渣爹说:“你以后不要再让别人给我们生弟弟了,抢我们的东西会很烦的。”


    亮了亮自己的拳头:“我会把他们全都揍飞。”


    刘邦气得忍不住了,跳起来骂道:“臭小子,老子是你爹不是你儿子。老子的皇帝还没有当上呢,你倒是护起食儿来了。”


    小凹可一点不惯着他,窜到哥哥身体里,很干脆不留恋地说道:“那你跟我娘离婚吧,我们不要你的东西啦。”


    到时候他们跟娘亲一起打仗,把渣爹的人都抢过来,然后把他打到山沟沟里面去。


    刘邦眼前一黑,离昏,亏这臭小子想得出来?


    自此不再对他能够喜欢并妾至少日后不欺负小儿子有一点期待。


    听了半天的听懵逼的亲卫们只有一个认识,王上对小世子的纵容宠溺超过了他们所有人加一起的想象。


    连夜赶路,半夜就进入了栎阳城东门。


    没想到吕雉现在还没睡,正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带着几十个妇人织布做靴。


    刘邦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不由得就心生愧疚,现在想想,臭小子理所当然地把他这个老子的东西都圈到怀里也没毛病,吕雉也做了很多。


    虽然吕雉做这些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他,当更多的是为他们的孩子。


    刘邦越想越感动。


    吕雉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那一点亮光里面的刘邦,有些惊讶,当看到他一脸的柔情感动时头皮发麻了一下。


    “怎么回来了?”


    “军粮还有些缺口。”再一个没钱了,都给陈平拿走用到楚军那边行反间计去了。


    嘉儿在做琉璃弹珠,他想要一筐当前使。


    吕雉没想到还有这么不客气的,让他自己跟女儿商量,“那是小凹和盈儿特地给他们姐姐找到的安身立命之本,我都不能随意的要。”


    夫妻二人低声地说着回到房间,吕雉先去看了看睡熟的盈儿,刘邦跟在她身边,被子下的儿子睡得跟小猪似的,自从小凹经常过来,盈儿好像越睡越安稳了。


    刘邦低声说道:“跟着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抱进来都没有睁睁眼。”


    吕雉的眼神柔和:“把盈儿送到军营这些天辛苦夫君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于是夫妻二人又携手来到厨房,叫外面的人看了,也觉得汉王和王后还真是恩爱,说个话都靠在一起低声私语的。


    有些人说什么汉王为了戚夫人斥责王后,还不让王后插手戚夫人院内事,这怕不是什么宠爱而是晾在一边吧?


    至少在王后主持后方的这段时间是根本不屑于多看戚夫人一眼的样子,汉王中间回来过两次也都不是第一时间去看望戚夫人,这还不够明白吗?


    跟王后相比,戚夫人的优势就是年轻貌美。不过在王后已经有特别优秀的一儿一女傍身时,戚夫人这点年轻貌美也不算什么。


    香喷喷的一碗热面条被放到面前,碗沿上搁着一双筷子,刘邦从未见过这种食物,拿着筷子捞了捞,看着正在灶台边炒菜的吕雉:“这是什么东西?”


    吕雉将顺手炒好小白菜放在食案上,在食案对面跪坐下来,素静的一张脸上充满了柔和的笑意:“此物是面条,也是用麦粉做的。将麦粉加水和成团,然后再擀成薄饼,最终切成条状,将小葱用脂油炸一炸混入面中,简简单单的便鲜香无比。”


    刘邦呼噜吃了一口,幸福感一下子填满胸腔,这也太好吃了吧,呼噜呼噜又连吃两大口。


    “这还叫简单?又是小凹盈儿那两个臭小子要的吧,你不能太惯他们了。”惯的他们都不想要弟弟了,你生的也不要。


    吕雉神态轻松:“这其实也不费什么,一时片刻的功夫便能做了出来。再尝尝这个菜,小凹把他爷爷种的小苗给我带来的,和我们这里的崧菜相比叶子更肥厚。”


    刘邦吃得额头冒汗,放下筷子,不由得感慨:“真想去小凹在现代的爷爷家看看啊。”


    吕雉:那你是忘了小凹怎么说的了。


    “不过死了才能去,我还是再等等吧。”臭小子那个语气到现在刘邦想起来还头皮发麻呢。


    “对了,这个菜往老了种,看怎么给留点种,等以后天下平定,将这些都普及到天下黔首人家。”


    吕雉心说不用你特意叮嘱,我早就问过小凹了。


    刘邦问道:“你这么忙,戚姬生孩子的事知道不?”


    吕雉现在对这个戚姬是真不在意,上次她出的那昏招够她笑一辈子了。


    “知道啊,听说生了个儿子,恭喜您又多一子?”


    刘邦抖了抖,问道:“真恭喜啊?”


    吕雉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那你是希望我不恭喜跟你闹一场?”


    闹呢。


    刘邦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又觉得不可能,吕雉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一个两个孩子的。


    “主要是小凹,小凹说不想要弟弟,你生的弟弟也不要。”等着臭小子明天醒来被他娘教训一顿,就知道他爹永远都是他爹了。


    没想到吕雉听到说小凹连她生的弟弟都不要顿时笑得撑不住,非要催着刘邦把小凹的原话复述一遍,听完又笑得捂肚子,这么大点个孩子又争又抢的只会让人觉得好笑。


    刘邦看她笑得这个样子,嫌弃地道:“先我还想我这么豁达的一个人,儿子怎么是个小心眼,看来是---”


    吕雉挑眉,什么意思,儿子好的地方就是像你,不好的地方像我了?


    天亮之后刘邦先去探望老父亲。


    刘太公的伤已经差不多养好了,拉着一直陪在身边的二儿子说道:“你在外面就忙你的去吧,有你二哥在,还有你媳妇也常派人来给我送点好吃的好穿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刘喜跟刘邦笑了笑,叮嘱弟弟:“阿季,你在外面不要有后顾之忧,家里我总能照看一些。但是我一直都听说那个霸王很厉害,你要是打不过了就赶紧入关。”


    刘邦:“谢谢您嘞二哥。”


    刘喜的笑声更加憨厚。


    刘太公问道:“对了,好些日子不见阿绾了,他没跟你一起在荥阳?”


    “阿绾我让他去给彭越督送军粮了,身边有好些人护卫,安全着呢。”知道老父亲跟卢绾的爹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以前就经常交代他们兄弟要照顾卢绾,刘邦自然把卢绾的去向交代得仔仔细细。


    “如此我就放心了。”说着,刘太公看了刘邦一眼。


    刘邦:“得,您有什么事就直说。”


    刘太公:“卢绾家里只剩下他自己了,如今又给你出了些汗马功劳,日后好歹不要亏待他。”


    “我们俩亲兄弟一样的,这还用您交代?只管放心。”但是刘邦直到出门还有些疑惑,自家老头子对卢绾的关心好像比对阿游的还多呢。


    不知是何缘故。


    刚跨出院门就看到了扒在墙边的两团小身影,小凹仗着他能飘,几乎是骑在盈儿身上的。


    刘邦揉了揉额头:“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呢?”


    “你不是去看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去了吗?”小家伙的眼睛清透明亮,似乎沾染不了人世间的一点尘埃。


    但是这说出来的话怎么能气死人呢。


    别的女人,还不如小三好听。


    刘邦现在也琢磨过来味儿了,小三就是说在他和他们娘亲之间的第三个女人,言简意赅简单明了。


    刘邦:“你们不是不喜欢弟弟?找过来干什么?”


    “现在喜欢了。”小凹很虚假的表达他要跟渣爹一起去看看小弟弟的愿望。


    刘邦虽然一眼就看出来小家伙没有多少诚意,但想到应该是吕雉特意改变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兄弟的看法,感觉很熨帖。


    他有个好妻子啊。


    忙着赶工的吕雉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喷嚏。


    “跟上。”刘邦伸出手,牵着盈儿。


    殊不知被他伸手牵着走着的刘盈,时不时仰头用同情的目光看一眼好哄的阿父。


    小凹根本不是喜欢弟弟了,就是想去打探一下敌情,顺便看看戚夫人会不会说他们的坏话。


    小凹很肯定的表示戚夫人一定会说他们的坏话,所以他们必须去搞破坏。


    半路上又遇到一副来回乱窜样子的刘肥。


    “刘肥,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刘邦吼了一嗓子,刘肥瞬间像是没有头脑的苍蝇一般滚了过来。


    “阿父。”刘肥还没说话先红了眼眶,“阿肥,阿肥只是听说阿父来了,想要跟阿父说话。”


    其实是小凹刚才顶着哥哥的身体去喊刘肥,多日不见,刘肥还挺想这个会给他好东西吃会在那些子弟面前护着他的弟弟的。


    可惜弟弟跑太快,他刚才没跟上。


    想父亲真的只是顺便,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就会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热热的。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儿子,刘邦心软了一下,揉揉刘肥的脑袋,这边牵着盈儿呢,不好厚此薄彼,就说牵着阿肥吧。


    小凹在旁边叭叭:“偏爱是给人希望的开端,肥哥不会想说渣爹好疼爱他的,以后跟我哥抢世子之位吧。”


    刘邦:臭小子。


    小凹:“我小昀哥说秦二世就是因为被他爹,我政大爷宠爱才有机会当上皇帝的。真希望咱们家不要跟政大爷家一样。”


    第84章 刘如意 “盈儿,臭小子都是跟哪儿……


    “盈儿, 臭小子都是跟哪儿学得这么些?”才多大点个小萝卜头,平时也挺好忽悠的,但他怎么知道这么多话的。


    刘盈赶紧朝他爹挤眼, 大哥还在呢。


    刘邦扭头, 和正好奇地看着他的大儿子面面相觑。


    “阿肥啊, 这段时间胖了不少吧。”看着都有双下巴了。


    刘肥眼底的惊恐一下子扩散,啊啊啊啊娘,我爹说我胖,您和母亲都说过的阿父当初给我取名为肥就是我小时候太瘦小希望我长大后能够肥胖富贵吗?


    刘邦叮嘱儿子:“以后少吃点。”


    顿了顿补充:“太胖了不好骑马。”


    刘肥眼睛里滚下黄豆大的眼泪珠。


    小凹看得都不落忍,“渣爹就是喜欢欺负小孩儿。”


    刘邦哼了一声, 还不是你个臭小子瞎说话,我要不这么说, 阿肥这个嘴巴不到晚上就能让别人知道我突然说胡话。


    被父亲嫌弃肥的刘肥在长大以后还会经常回忆起这段童年阴影,父亲为了不让他多吃竟然说小小年纪的他肥。


    手上蓦的一热,是盈儿。


    刘肥揉揉眼睛,他有个天下最好的弟弟。


    *


    戚夫人一身柔弱姿态的起身迎接刘邦, 喜悦中掺杂着泪水,眼底溢满思念, 轻轻拽着刘邦的衣袖:“王上, 您终于回来了。妾身拼着一死生下了孩子,却日日担心见不到您。”


    话外音太多了。


    刘邦头皮一阵发麻, 戚姬这女人以后是不能再管她了,要是他来了先到戚姬这里, 看见她这个样子又听见这些话肯定会怀疑吕雉对她不好,然后又和上次一样跟吕雉吵架。


    然后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开始不喜欢他。


    刘邦想想都害怕,戚姬是要害死他。


    “妾身,”戚夫人柔柔弱弱地看着刘邦, “妾身哪里不妥吗?王上怎么如此看着妾身?”


    刘邦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戚姬很有才华,如果她是个男的,给他出谋划策害人的话应该会比陈平更厉害。


    “儿子呢,寡人看看。”


    戚夫人又是柔弱的笑了笑,跟才看见跟在汉王身后进来的两个孩子一样,嗔了刘邦一眼,好像是提醒他还有其他的孩子在呢。


    “长公子,小世子。”戚夫人转身对两个孩子就是一脸慈母笑,连刘邦看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慈母般的光辉,有一瞬间都觉得戚姬还算有点可取之处。


    戚夫人伸手去牵刘盈的小手,“都来看看你们的小弟弟。”


    刘盈自然是乖乖的,被戚夫人牵着过去,刘邦欣慰,戚姬不管怎么作妖对他的儿子还是有真心的。


    刘肥走到父亲身边,仰慕地看着戚夫人,他其实在心里也很想有一个戚夫人这样温柔的娘,但是要把戚夫人换成他娘的话,刘肥又不乐意。


    觉得,如果他娘跟戚夫人这样不会大声说话就好了。


    忽然,戚夫人尖锐的喊道:“小世子,你在干什么?”


    还没说完就已经上手把刘盈的手粗鲁拿开。


    刘邦跨了两步就到床边了,把孩子揽到自己殿下,问道:“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


    戚夫人眼中的泪花闪烁,“王上,妾身只是第一次有孩子,太着急了。”


    拿着手帕,轻柔地颤抖地擦掉正闭眼熟睡的小婴儿身上,然后扭脸温柔地笑笑:“盈儿,没吓到你吧。弟弟太小了,不能这么戳的知道吗?”


    小凹还有点懵懵的,他刚才没要戳这个刘如意啊,不是他娘抓着自己的手笑着鼓励地碰碰吗?


    “为什么不能戳?”小凹模样单纯的问。


    戚夫人给了刘邦一个复杂的眼神,又耐心又温和地对小凹说道:“弟弟皮嫩,你这个手劲会把他戳破的。”


    小凹立即神奇地看看自己的手指。


    刘邦知道孩子手劲没轻没重也没觉得小凹看见这么小的孩子想戳一下有什么,但是戚姬这个说法就有问题了啊。


    戳你儿子的不是盈儿,是小凹才对吧。


    这个臭小子把他弟弟提起来抡两圈刘邦都不觉得奇怪,现在这戚姬还说什么戳破?你知不知道跟小凹这个喜欢当真的孩子,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啊。


    刘邦赶紧说道:“盈儿才多大,戳一下就戳一下,你别说了。”


    戚夫人的一颗心瞬间跟掉进冰窟窿里一般,什么叫戳一下就戳一下,那是你才刚出生的小儿子啊。


    和刘盈有什么区别吗?


    戚夫人看起来更加柔弱可怜了,“王上说的是,是妾身大惊小怪了。”


    小凹黝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戚夫人,疑惑道:“咦,刚才不是你让我戳他的吗?”


    那你还哭什么啊。


    小凹记得自己的手指头就是被这个女人拉过去的,看向渣爹:“爹,你没有看见她拉着我的手吗?”


    戚夫人和小凹刚才先站在床边,背对着他们,戚夫人牵着小凹的手,为了配合他的小身高还弯着腰,刘邦在后面真没看见那一时的举动。


    “戚姬啊,到底怎么回事?”刘邦都不想对戚姬的愚蠢做什么评价了,这是小凹,连乃公都照踹不误的小凹,你拉着他戳你儿子一下又说戳破皮什么的,到底想干吗?


    戚夫人扯出一个淡而娇弱的笑,似乎一切都在这个委屈的笑容里,转身语重心长地对小凹说道:“盈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是世子,肩负着汉国的未来,也可以不喜欢弟弟,但是不要说谎好吗?”


    “哦。”小凹像是迷惑了似的,看看自己的小手,“那就当是我戳的这个小子吧。”


    戚夫人脸上的笑容像是泥塑身上的外壳,正一点一点的脱落。


    竟然不是极力争辩,就这么认了。


    还有对她儿子的轻蔑称呼,让戚夫人恨得几乎想将他直接扔出去。


    吕雉啊吕雉,你还真是会教孩子啊。


    每当挫败时,她都非常恼恨,汉王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从楚军中救出来?


    透明刘盈帮忙弟弟解释:“阿父,刚才真的不是小凹戳的,是戚夫人拽着小凹的手,鼓励小凹碰碰弟弟的。而且小凹也没有用多的力气,弟弟的脸蛋都没红。”


    刘邦:知道啦知道啦。


    现在他只想一溜烟窜走,戚夫人挺会用计的,但是天命不在她,那看着只是一个盈儿,其实是小凹和盈儿在一起。


    刘邦对他心中的这个娇弱的懂诗书的解语花很失望。


    当着他的面啊,戚姬就敢这么坑盈儿,她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不对,是她怎么这么愚蠢?


    孩子才出生就着急陷害盈儿,对他们母子有什么好处?


    刘肥站到小凹身边,仗着身高优势,眼睛稍微一抬就能看到床上裹成一个虫的小家伙,不屑地撇撇嘴:“盈儿,这还没有我娘养的蚕宝宝好看呢,你要是想戳,我带你去戳我娘养的蚕宝宝。”


    小凹举着自己的手指头点点头,问道:“那大哥,我能把蚕宝宝戳破皮看看吗?”


    刘邦立即就看向戚夫人,你以后也别叫戚夫人了,直接叫欺负人、气姬好了,好好的你说你招他做什么?


    还说什么戳破皮,你不知道小凹平时最喜欢的玩具是走路一抖一抖掉头的丧尸,还有那全身骨架都碎掉的骷髅兵啊。


    对,戚姬这个傻娘们真不知道。


    听听小凹的话,现在傻眼了吧,小凹果真好奇想看看被他的手指头戳破的皮了。


    戚夫人震惊地用拽着锦帕的双手捂住嘴,靠近刘邦,忧心忡忡的:“王上,小世子这也太---”


    刘邦打断她的话:“太什么太,以后少在盈儿面前胡说八道。”


    “可我---”


    戚夫人解释的话又一次被刘邦打断,“你要是喜欢一直胡说八道,哪天这小子的皮真破了别找寡人。”


    呼呼的冷风朝戚夫人心里灌着。


    你守在荥阳终日不见个人,一回来就是去吕雉那,我拼死拼活给你生了儿子,你却带着你前面两个女人的儿子一起来看望。


    竟然还能为了你的长子训斥我!


    戚夫人深吸一口气,施礼道:“王上莫气,都怪妾身说错了话。好了,您还没看我们的儿子一眼呢,孩子已经出生好几天了您还没见过一面,就不想看看孩子吗?”


    说着,温柔地将孩子抱起来送到刘邦面前。


    戚夫人身娇体弱,抱着个襁褓更显得弱柳扶风,刘邦一下子就心软了,恰在这时,小小一团的孩子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刚出生婴儿的眼睛明亮、纯净,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在抱着他的人。


    刘邦见了十分欢喜,对戚夫人道:“辛苦你了。”


    戚夫人娇羞一笑,手指在小家伙嫩乎乎的脸蛋上轻轻地挠了下,刘邦这才发现起戚姬修长的手指甲早已经被剪掉了。


    感觉她真是细心。


    戚夫人看看小家伙又看看刘邦,笑道:“王上,您没有回来的时候妾身还没有察觉,现在仔细一看,我们的儿子就是照着您的模样刻出来的。”


    一家三口的氛围温馨,却又严密得插不进去任何一个外人。


    刘肥很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老烦人了,父亲以前看见他都没有这么笑过一次,看见他娘的时候更没有这么笑过。


    “盈儿。”悄悄地扯了一下盈儿的袖子。


    “哪像哪像,我也要看。”小凹着急得嗷嗷的,都没有注意到刘肥小幅度的拉扯,个子够不着就抓着刘邦的腿想要爬上去。


    有一次小昀哥给他讲汉史的时候,小涵哥正好去他家借东西,也给他讲了一下相关历史。


    小涵哥说小昀哥给他讲的不准确。


    刘邦喜欢刘如意不但是因为他在性格上像刘邦,《史记》已经说的很清楚,刘邦疼爱如意是因为“如意类我”。


    这个“类”,应该还有长得像的意思。


    戚夫人烦死了这个一点眼色都没有的小世子,微微垂眼,无法遮掩的轻视厌烦悉数被小凹接收。


    小凹立即喊道:“爹,你女人用白眼翻我。”


    刘邦:!


    戚夫人气愤欲死。


    刘邦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以后再也不来看戚姬了,她的事儿也太多了,不过现下最着急的是他里面的大裈快要被臭小子给拽掉了。


    “撒手,我坐下来给你看。”


    小凹看到了一双透明清澈的琉璃大眼睛,刚出生的刘如意也盯着他看。


    不过很抱歉,小凹现在还是体会不到小婴儿可爱之处的年纪,他最关心的是这个刘如意到底哪像渣爹。


    小小的认真的眼神就在刘邦和刘如意之间来回打量,他真一点都看不出来。


    刘邦无奈。


    戚夫人咬着后牙根,温柔浅笑地开口:“小世子,弟弟和你们父王是不是很像?”


    就又和刘邦说:“我看咱们小公子不像世子是个性格软和的人,长大之后必定能像王上一般战场征战。我们小公子就是要替父王分忧的,是不是啊?”


    小凹转头看了眼会变脸的戚夫人,特别认同地说道:“嗯嗯,他有一点真的很像我爹。他和我爹长得一样黑,”


    看了又看说道:“不过他的鼻子比我爹的还塌乎诶,还有他的手,也短巴巴的,我爷爷说这样的人长大长不高。长不高的人骑马费劲,他怎么分忧啊?”观察一下刘邦和戚夫人,“爹还算高,戚夫人有点矮喽。”


    刘邦的脸黑了,戚夫人的眼睛红了。


    戚夫人怀疑这些话都是吕雉教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想出来这么伤人的话?


    “王上,请您给妾身做主啊。”


    刘邦:我给你做主谁给我做主?


    本来还想给小儿子办个洗三礼,现在也就都算了吧。


    小凹安抚看起来受伤严重的渣爹,小手拍拍他肩膀:“爹,是他娘矮,所以他以后长得矮应该跟你没关系。我爷爷说过,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所以爷爷挑猪的时候都找最能吃最能长膘的母猪。”


    猪就是彘,但只有山野土人才会用这种说法。


    戚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泪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时候听见刘邦说道:“小孩子口无遮拦,你不会放在心上吧。”


    瞬间,戚夫人的笑比哭都难看,“不,不会的。”


    汉王对她的宠爱何时单薄到了这种程度?


    戚夫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强打精神,想说自己的孩子哪哪继承了汉王的风采,但刚开口就想到刘盈说的“黑”“短巴巴”,又想哭了。


    戚夫人到底是个心理强大的人,硬是把她生的这个才没几天的儿子跟刘邦找出来十几点一模一样的地方。


    刘邦都觉得自己要学习一下戚姬这种能忍辱负重的劲儿时,她又开始说小世子仁弱没有他这个父王的杀伐果决之风,以后要让小世子和汉王一起教导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家伙云云。


    刘邦:你还真敢想。


    放下孩子,说:“寡人还有些公事未办,明日便回咸阳,走之前就不来看你们母子了。”


    戚夫人不舍得抓住刘邦的衣袖,刘邦拍拍她的手。


    戚夫人的泪珠子断线珍珠似的往下落,轻声哽咽:“妾身知道战事吃紧不敢相拦,您好歹给咱们的儿子取个名字再走。”


    刘邦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读书太少,一时间没想出来,低头问站在底下的儿子,“小---盈啊,你说给弟弟取个什么名字好。”


    小凹无比认真地想了想:“弟弟像爹一样这么黑,最好是取一个不带黑字的名字,就叫,煤球吧。”


    刘邦抽了抽嘴角。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煤球,但肯定很黑。


    本来打算是直接把记载下来的小儿子的名字拿过来用的,小凹给现取了个,虽然有点随意,不过小凹的名字也很随意,


    刘邦经过深思熟虑后觉得,给小儿子叫煤球没什么不好的。


    戚夫人拼死拼活没有拦住这个名字,刘邦才走就哭了个死去活来。煤球,刘煤球,叫这么个名字,她儿子以后怎么样在那些诸侯子弟间立足?


    翌日凌晨刘邦带人离开的时候,一身单薄跪在薄雾里面的戚姬已经在外面跪了好久,又有什么事啊?


    刘邦:“寡人说了走的时候不用你送。”


    他现在看见戚姬就头疼,都宁愿跟曹氏在一起说说话。


    戚夫人哭哭啼啼的说了名字的事,刘邦说:“那你想让煤球叫个什么名字?”


    戚夫人哽咽道:“不求多么威武霸气,至少能体现王上对我们儿子的疼爱啊。”


    吕雉从门内走出来,叫左右的妇人把戚夫人扶起来:“这点小事,何必还要耽误王上?你想给小公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自己也可以取得。”


    刘邦:“煤球就挺好的,煤球当作字,大名刘煤刘球这不都挺好的。”


    一下子解决两个问题,小凹的脑子瓜还挺好用的,球以王为边,也算是个尊贵的名字了。


    但戚夫人坚决拒绝让他儿子叫这个名字,眼泪哗哗流,“王上,您为孩子考虑考虑吧。”


    刘邦无奈,说道:“照王后说的,你自己取。”


    戚夫人:“那是您的儿子啊,若没有王上取名,旁人以后还怎么能看得起我们母子?”


    吕雉勾了勾唇角,不管他们这破事了,把撑着睡意也硬要从床上爬起来的盈儿抱到前面的马车上。


    “阿娘,盈儿不在关中,您要小心戚夫人。”刘盈叮嘱道,小脸忧心忡忡。


    吕雉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只要你爹偏心的是你们俩,就让她上蹿下跳去。”


    跳来跳去只是一场空。


    前些日子也有一些诸侯夫人就建议她把戚夫人的孩子抱走,戚夫人的不老实谁看不清楚?


    人都说把戚夫人的孩子养大给盈儿效忠,戚夫人再想什么也就没有多大指望了。但吕雉才不愿意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给这么一个女人养孩子,吕雉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驴踢了。


    只要一想到昨日小凹回来学的那些话,吕雉就能想象到她如果时至今日仍旧被困在楚军大营,戚姬这个女人生出来她的孩子之后会如何将盈儿培养成她儿子的衬托。


    还让他儿子保护弟弟,想得可真美啊。


    吕雉可不相信贱人生出来的孩子会不是贱种,万一她让人抱来养了,难免那孩子以后不会仗着“王后养育”这个名义跟他儿子争权夺利。


    而且吕雉很忙,真的没有时间跟戚姬算计这些。


    “你跟小凹在军营不要乱跑,跟着你阿父你师父多学习一些有用的。”吕雉叮嘱儿子,“尤其是你阿父,需要你学习的地方多着呢。”


    “叫什么如意?”刘邦喊出来的一嗓子吸引了吕雉的注意,回头看了眼。


    吕雉微笑,这个儿子可不就是如了戚姬的意吗?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如刘邦意的。


    刘邦盯着戚夫人:“戚姬啊戚姬,我给你的儿子取了这个名,盈儿还有---阿肥都成什么了?”


    他是如意子,其他的儿子难道就不如意了?


    最重要的是小凹啊,听见他给煤球取这么个没名字回来还不闹得天翻地覆的。


    刘邦沉下脸之后,戚夫人就不敢一味的柔弱痴缠了。


    刘邦撂下一句话:“刘如意不成,要么刘如要么刘意,你自己选吧。”


    带着盈儿走的时候都懒得替她跟吕雉说好话。


    爱咋咋地吧,戚姬这个女人好歹给生了个儿子,赶走不现实,而且吕雉肯定不乐意养这个孩子,就这么让她在后院待着吧。


    刘邦人都出了栎阳城,还不禁想起来小凹说的那句“娘矬矬一窝”的话,戚姬这娘们野心太大了,小心思还一套一套的。


    这可不行,以后不能让她再生孩子了。


    蠢儿子一个就够用。


    生得多了戚姬还不得翻天?


    叔枝随着秋风吱呀,一个鸟窝被吹落在地上,马上的刘盈看见,赶紧让后面与他骑着同一匹马的护卫下去把两只幼鸟捡了起来。


    勒马停在前方的刘邦摇摇头,盈儿这性子还是太过柔软,如果没有小凹在,真得找个人磨磨他的性子。


    过于心软的人总是容易被人抛弃的那一个啊。


    骑兵队重新奔驰在自秦亡后已经废弃了好几年的驰道上,护卫身前的刘盈点点怀里那两只已经快要满月的白头鸟的脑袋,喜悦的笑意从眼底散开。


    小凹看见这两个小鸟肯定会喜欢,本来应该让人重新放回树上的,但为了让小凹开心,他只能自私一点了。


    第85章 反间作 午后的荥阳军营安静、懒散……


    午后的荥阳军营安静、懒散, 忽然一彪人马驰至城门前。


    疾驰而来的战马打着响鼻在城门下原地转着圈,马上的人朝上喊道:“我等乃是楚军使者,奉命前来谈判, 叫汉王出来迎接。”


    陈平听着一道道传进来的话, 笑道:“终于来了。”


    其他一些聚集在陈平周围的谋士却不知道陈平在卖什么关子, 要说虽然还有谋士看不起陈平,但在他成功说服汉王使用他的计策并且拿出四万金支持他以后,这部分人就大大减少了。


    一人担忧说道:“楚军应该不是来议合的,且汉王不在军营,如之奈何?”


    陈平胸有成竹:“先招待使者, 汉王应该快要回来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士卒过来传话:“陈先生,张先生请您过去商议招待楚军之事。”


    出门以后, 陈平看了这个陌生面孔好几眼,边走便问:“张先生家那个小童子呢?”


    士卒面无表情:“属下无权过问先生的事。”


    陈平好像是没看出来这名士卒拒绝交谈的意思,笑道:“难道是张良有提前预知的能力,叫他的童子回关中接人去了?”


    士卒连脚步都放慢了, 好跟这位谋士距离的远一点。这些谋臣们心眼太多,在他们跟前随便说一句话都能露底, 他可不想参与进去。


    在暂时议事营帐已经聚集了以张良为首的其他的谋士将领等, 只待陈平到来,听他的计划。


    陈平表示第一次被这么重视, 非常受宠若惊。


    开口之前先问自己身边的人:“有没有打听清楚,楚军那边来的是哪方使者?”


    “问清楚了, 来的是霸王使者。”说话声是从外面传来的,众人愣了一下就赶紧出门。


    “王上回来了。”


    “王上回来了。”


    虽然自家的王上很不靠谱,但是他不在的话却让人有种群龙无首的感觉。


    小凹大摇大摆地跟着他哥走进去,得到给他捡的小鸟一对, 他非常开心,走路都跟渣爹同频了。弟弟这个走路的姿势,却只让刘盈想到了前天跟他看过的一个动画片里面的大魔王回城,跟阿父那是没有一点相像。


    让得刘盈想要勾起的嘴唇根本压制不住。


    众人进入营帐之后,一个谋士刚想起身让坐,就被张良拦了下:“陆先生,您坐到王上身边,这次计划您辅助陈先生进行。”


    陆贾年过半百在跟着刘邦征战,想要扬名建立功业,但汉王身边的谋臣实在是太多了,让他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没想到张良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他,陆贾感激地看了张良一眼。


    张良坐在角落,看着最边上空出来的位置,手不明显地放过去拍了两下,这是希望小凹机灵点能够坐在这里。


    刘邦看了眼感动不已的老头子,对张良的小心思不做评价。


    毕竟他也觉得自家小凹很可爱。


    小凹正要坐过去,这时却看到开着的门口飘过去一个人影,立即开心地飘出去把人影给喊进来。


    “大爷我们在这儿。”


    “大爷你赶上了,我们来看他们怎么戳哒项羽和他的大臣。”


    刘邦抽抽嘴角,他这边要进行的是大计,怎么被小凹说的如同小凹过家家?


    嬴政被力气越来越大的小家伙一把给拖进来,这一个营帐的所有席位都已经坐满了。


    “你爹身边的人还真多啊。”忍不住说了一句,没想到就得到小家伙无比的认同,“渣爹能打败项羽就是因为他会交朋友。”


    认真的童言稚语让嬴政笑了下,小凹又指着张良旁边的位置,“大爷你坐那,那是张先生特地给你留的地儿。”


    忽然,嬴政发现张良还真朝他看过来了,忙问道:“他也能看见我们?”


    小凹摇摇头。


    不过张先生是怎么发现我们在这儿的?


    刘邦看不得小凹的蠢蠢模样,咳嗽了一声,吸引到儿子的注意力,对政哥笑了笑,就朝盈儿看了一眼。


    还能怎么发现你的,子房这是通过你哥的眼神找到的你。


    渣爹的提示小凹看明白了,跑到他哥身边问:“哥,你怎么知道张先生是怎么找到我的?”


    刘盈本人在阿父刚才给小凹提示的时候是一点都不晕的,现在为什么突然就晕了呢?


    他得捋捋。


    “小凹,不是我知道张先生怎么能找到你。阿父的意思是说,师父看到我看哪边就推测你在哪边。”


    原来是这样啊。


    小凹带着大爷坐了过去,他哥的眼神移过来一瞬,他哥师父就勾了下唇角。


    小凹:“他太聪明了。”


    张良:小凹肯老实地坐下来他就放心了,这位小公子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那个,他一直以为盈儿息怒不定,但其实必须好好教导的那个其实是小凹。


    在张良看不见的异空间,情况其实是小凹蹲坐在众人中间,政大爷跪坐到座位上去了。


    张良一直看的方向是政大爷。


    小凹问他政大爷:“政大爷,我小昀哥跟我说张先生刺杀过你,不知跟刺客坐在一起,您是什么感觉。”


    他还当起来小记者了。


    嬴政看了看张良,张良看到旁边这个空席位时就找不到焦点的眼神里有慈爱的光芒闪过。


    嬴政:只有想要快速离开的感觉。


    现实中,大家都已经把焦点落在陈平身上,想要看看他跟汉王要四万金所进行的这个反间计到底如何操作。


    帐外传来求见声,一名头裹红巾的伙夫营士卒进来,看见里面都是人还瑟缩了一下。


    陈平问道:“招待得如何?”


    士卒回:“按照先生的吩咐,用的是最高规格。”


    陈平笑道:“王上,请和某一起去接待项王亚父的使者。”


    刘邦很配合,两人出来之后才问道:“陈平啊,你到底要寡人怎么做?”


    小凹和小尾巴似地赘在后面,本来他想拉着政大爷一起来,政大爷说“朕不行鬼祟之事”表示拒绝。


    小凹没办法只能自己跟上来,什么叫鬼祟之事?在小凹的词典里根本就没有这几个字。


    刘邦看了眼明明是个小透明,却还在他们旁边踮着脚一点一点赘行的小凹,差点没绷住。


    陈平讲完自己的计策,问道:“王上可是觉得这么不行?”


    刘邦没有觉得不行,出去之后表演的比陈平要求的还要逼真,看见坐在席上的使者立即热情地道:“使者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使者满意,骄矜的姿态微微流露。


    刘邦把眼睛往席面上一瞄,就大惊小怪的训斥道:“怎么能给准备这么差的菜肴,快去换,都给换最好的来。”


    陈平有些懵,进行的略微和他预设的有些冲突。


    外面的伙夫也很摸不着头脑,但是看自家王上这么生气,马上就迅速地去更换新菜,刘邦对一桌子菜指指点点:“这是什么肉,也好意思拿给使者享用,快撤下去换新的来。”


    使者说道:“这些也还好。”


    疾驰了十几里路,他早就饿了,还没吃两口呢。


    “不行不行,这太差了,留着给我吃,”刘邦坚持让人撤菜,自己都端了一盘子出去,“怎么能让使者大人吃这样差劲的菜?”


    使者微微点头,那就再等一时片刻吧,看汉王这个样子很明显是害怕了项王,要让他为之美言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使者掐了掐下巴上的两根胡子,“汉王带兵东出直抵彭城我们霸王都没有追究到底,对您已经是很有慈心了,您而今又这般北攻魏代,南去联合那背主的九江王英布,这是一点都不感恩霸王的仁慈啊。要不是霸王顾念当日共同作战的情谊,你的兵力残存不到今日。”


    使者神态高傲,言语间极尽贬低之能事,刘邦要不是有忍性,早就把桌子掀了。


    这使者也就是一介儒生的样子,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但是想到陈平已经定好的反间计,刘邦脸上的笑容越发谦卑。


    “是,对。”非常能诚恳地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刘邦抬手拿起长颈鹤壶,壶嘴儿都压到青铜酒杯上了,忽然又把这个鹤壶放到一边,“这个酒也太差了,配不上使者,来人啊,上寡人存放的那壶佳酿。”


    使者的手都要去拿酒杯了,又矜持地收回来。


    刘邦开始吹他的佳酿,说成是他当初率先进入关中的时候,从秦始皇的宫殿里找出来的,酒香扑鼻闻一下都能醉倒。


    他一直没舍得喝,行军打仗到哪里就带去哪里。


    要不是今日贵客进门,他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正吹着,一个高大的透明人影出现在门口。


    巧舌如簧的刘邦差点咬掉舌头,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嗨,我这一点东西不值得吹,亚父他老人家当年是跟着霸王一起入关的,他老人家也没少收宝物吧。”


    使者有点奇怪,问亚父干什么?


    “汉王胆子太小了,当年我们军中的小兵都拿出来很多宝货,更不要说亚父了。”


    刘邦羡慕地缓缓点头,无比后悔的模样:“都怪我那个丞相萧何啊,他就不让我拿,我说不拿宝贝好歹带个美人儿。听说霸王如今有一美姬,就是秦皇宫中的人?”


    使者笑了下。


    “还是那老皇帝晚年尤为宠爱的一位美人,诗书舞三绝,霸王非常宠爱,有意立为王后。”


    刘邦:“美人配英雄,羡慕不来羡慕不来啊。”


    至于老皇帝嬴政,已经红温了。


    小凹扇着小手给政大爷降温。


    坐在底下的陈平着急,王上怎么越扯越远了,数次眼神示意刘邦,应该唠到正点上了。


    刘邦看了眼就在对面座位上坐下的政哥,得意地挑了下眉毛,这怎能算远呢?政哥想听啊。


    项羽你抢金银宝物还抢政哥美人,政哥能吓死你。


    然后庆幸自己当初听了樊哙萧何的,就稍微拿了一点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更是连一个美人都没看。


    刘邦更加谦虚的表示出对亚父宝物的好奇。


    使者只知道一点亚父当年所得,再说他是霸王亲自派出的使者,这汉王总是问亚父是什么意思?


    刘邦笑道:“关切,请容许我一这介莽夫对亚父表达一些些仰慕之情。当然,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使者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说道:“亚父曾经拿到多少宝物我也不尽知情,只是听说有颗还在方士炼丹炉里的紫金仙丹被亚父拿到了,霸王认为亚父年高,有此物在或许是个保障就让亚父自己收贮。”


    刘邦迷惑了,难道当年的政哥不是被仙丹毒死的?


    嬴政看向刘邦,威严的目光让刘邦不敢瞎猜了。


    “怎么的,仙丹还能吃啊?”不能瞎猜,可以让项羽的使者瞎说啊。再说刘邦对这个也是挺感兴趣的,政哥的仙丹到底有没有用啊。


    使者一看刘邦这样就是入关了也什么东西都没敢拿,简直是啥也不知道,使者便巴拉巴拉说其他们攻入咸阳宫之后的事情。


    他告诉刘邦,虽然早几年秦始皇杀了一波骗他的方士,但他又找了一些据说见过真神的,斥巨资一下子让方士们给他练出来九十九颗能够延年益寿的丹药。


    那些方士跟他们说,仙丹炼出来之后秦始皇就每个月吃一颗,要不然他连多活的两年都没有。


    使者说得大快人心:“可惜这个秦始皇太自大,不听方士们的叮嘱,把那仙丹越吃越多,他虽然自号为秦始皇,但也是个实打实的肉体凡胎啊,吃得太多可不就承受不住仙丹中别的神力?”


    刘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这不还是吃仙丹吃死的?


    “你们一定要让亚父注意身体,那仙丹就不要随便吃了。”刘邦很诚恳,“我总觉得方士炼出来的仙丹不能成仙更不能长生不老,你想啊要是能成仙他们自己吃了当神仙去不就行了?到现在为止咱们也没有听说哪个方士有活到七八百岁的啊。”


    使者还挺认同的,感觉汉王说得非常有道理。


    “什么方士丹药,都是骗那自大的秦始皇的。”


    两人说得特别投契。


    小凹已经从门口移动到政大爷身边,一脸八卦的小模样让嬴政觉得气怒又好笑。


    这个臭小子。


    嬴政冷冰冰的问:“你也想吃仙丹?”


    小凹没有被吓到,表示:“我想看一看好玩不,大爷,能给我捎一颗吗?”


    嬴政去了现代以后就已经不再吃仙丹了,夏无且正在为他调理身体,剩下的仙丹都在匣子里落灰了:“三日后再来,朕给你捎仙丹。”


    小凹点点头。


    嬴政:“只许看,不许吃。”


    刘邦是别人都说能吃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试,还好政哥现在也不吃了。


    看来那仙丹真不是好东西。


    “你们这个军中全靠亚父支撑着,若是没有亚父在还不成了一盘散沙?那仙丹你们一定要藏起来,亚父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啊。”刘邦真诚关怀。


    使者:“这是自然。”


    怀疑的看向刘邦:“但不知汉王为何会如此关心亚父?”


    亚父是我们霸王的亚父,又不是你的。


    刘邦哈哈哈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之前要不是亚父保护我的家人,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多难呢。”


    使者恼怒,冷笑道:“汉王啊,当着我这个霸王使者的面说这些不会觉得不妥当吗?”


    刘邦一愣,立即一副说漏嘴的模样,看起来对使者更热情:“我还以为是亚父的使者呢,兄弟啊,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都别放在心上,我跟亚父之间什么也没有。霸王最近身体如何,咱们这个仗是要接着打还是干什么啊?”


    但使者能感觉得出来,汉王的热情是表面上的,完全没有刚才那般热情。然而刚才的热情,是因为误以为他是亚父使者。


    刘邦叫了人进来:“菜好了没有?别给使者饿坏了。”


    红头伙夫回道:“有几道菜耗时颇久。”


    刘邦:“那就这样吧,刚才的菜还端上来。”不好意思地对使者道:“您饿了吧,快吃吧,别饿坏了。酒呢,再来一壶。”


    这前后的态度就像是对待白月光和饭粘子,而且无比的丝滑自然,小凹对渣爹的演技佩服到不行。


    使者冷笑更甚,看了看撤下去又端上来的一桌子冷炙,对刘邦说道:“看来汉王跟亚父感情更厚。”


    简直是对霸王和他的大辱。


    “不不不,”刘邦无比真诚地说,“要真说寡人和霸王亚父有什么感情,那就只有恨了,要不是他一直催促霸王追杀寡人,寡人也不用好几次死里逃生啊。我怎么能跟亚父有什么感情呢?”


    使者很顺利地抓住要点,“霸王亚父”和“死里逃生”,传达完霸王令其主动投降退回关中的意思,使者起身拱拳:“汉王军营只有残羹冷炙,便不烦多劳了。”


    说万一撒手便大步离去。


    刘邦焦急地在后面喊:“别啊,使者大人别走,寡人这就命人重新整治菜肴款待您。”


    说着还做真的追了几步,亲眼看着使者一行走远,才在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陈平身为这场计谋的主策,围观下来都觉得后背不停地冒冷汗,万没想到汉王只是在刚才匆匆听了一遍就能把他这场计谋表演得如此完美。


    甚至很多话,还补充了那些他都没有考虑到的漏洞。


    刘邦回头看向陈平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这就行了?项羽就能因此杀了范增?”


    太潦草了吧,咋觉得一点都不可能呢。


    陈平忙说道:“王上高看某了,这一计最多是让亲密的人之间有所怀疑。”


    小凹也是全程围观的一员,挠挠小脑壳,看着陈平:“就这就这,你要渣爹四万斤黄金?”


    陈平恍惚觉得听见了一阵蚊子嗡嗡似的声音。


    刘邦觉得自己儿子抓住了重点,问道:“这用不了四万斤黄金吧?多的都给寡人退回来。”


    小凹:渣爹竟然是个这样的老抠。


    嬴政:你们父子俩如出一辙。


    陈平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脸色一苦,说道:“王上,咱们这边做的事不用花钱,那边想要项羽相信范增跟我们关系亲密,还要散布流言都要钱的啊。”


    嬴政看了这家伙一眼,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如此君臣组合,着实颠覆了陛下一直以来的认知。


    “那就先收买人,多的给寡人必须退回来。”刘邦跟陈平说道。


    陈平: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只有四万金,根本不可能多的啊。


    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空间纬度里,有个小家伙还在跟汉王强调:“多退,少不补。”


    “陈先生就去忙吧。”刘邦等陈平离开,便走到空旷无人的地儿教导儿子,“如果跟他说说多退少不补,那便一定不会有多的了。”


    “但其实陈平能用四万金把项羽身边的能臣都给离间开,渣---咳咳咳,”刘邦震惊,他竟然习惯性自称渣爹,不满地看了眼满眼求知的小家伙,说道:“四万金换项羽无人可用,超值的知道吗?”


    小凹点点头:“知道了。”


    “政哥,您当初离间六国用了多少金?”


    嬴政都不知道自己跟这父子俩有什么好说的,竟然还好奇刘邦会跟小凹说些什么。


    “十几万金吧。”嬴政漫不经心的说道,“记不清了。”


    这些事情都是交给李斯等人去办的,需要多少黄金都由少府拨给,他每天有很多事要处理,有时候交付的时候都没有亲自过目的。


    刘邦羡慕地跟自家儿子说:“看见了没,这就是家大业大。”


    小凹也敬佩地看着政大爷,他爷爷家和渣爹娘亲家都太穷了,让他也不得不跟着操心,要是在政大爷家他就不用这么累了吧。


    说不定还能睡黄金床,再做一个黄金骷髅兵。


    但是小凹很快想起来一件事:“政大爷家到二代的时候就给家败了,好可惜嗷。”


    嬴政的心被小家伙的话扎得鲜血淋漓。


    刘邦就不知道该不该笑出来。


    一刻钟之后,想要亲眼见证陈先生计谋能不能奏效的小凹,和政大爷飘在荥阳以东的驰道上,很快就追上了项羽使者。


    两个透明的人影才放缓速度,在上方慢悠悠地跟着。


    第86章 捉小虫 霸王使者一路骂骂咧咧地回……


    霸王使者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到楚军大营, 气愤地将刘邦的表现一五一十给说了一遍,范增也在场,听完刘邦的行为表现, 波澜不惊的脸色都变了一下。


    并不是刘邦这个计谋有多高明, 而是项羽不需要全信, 以后他的计策就不会被采用了。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范增还是起身为自己解释,从鸿门宴开始说,说他很多次都要求项羽杀了刘邦以绝后患,他与刘邦绝对没有什么私交。


    项羽还没说什么, 座中一人某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亚父的确是曾经力劝杀了刘邦,但是刘邦到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如果亚父真的想让刘邦死, 当初就不应该阻止王上杀了刘邦之父刘邦之妻。”


    项羽就这么听着,都不带多看范增一眼的。


    范增只觉心底冰冷无比,抬头说道:“王上难道不知,当时杀了刘邦的亲眷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小凹在这个老头子身边转了一圈, 这个糟老头说真的诶,如果杀了自家娘亲或者祖父有作用, 糟老头一定会劝项羽杀人的。


    “政大爷, 这个糟老头会被项羽杀掉吗?”


    他还担心这个计策不管用。


    嬴政把小家伙拉到自己身边,说道:“这个计策很普通, 但很管用只要能利用人心,任何计谋都会是利器。范增不一定会被杀, 但他会渐渐成为一个废棋。”


    换句话来说,尽心辅佐项羽的范增,没用了。


    项羽任众人吵来吵去的,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亚父既然和刘邦有私交, 不如派亚父使者去汉营。如果能说服刘邦投降,便是亚父的汗马功劳。”


    范增一瞬间心如死灰,项王能这么说,那就说明他已经不止信了雕虫小技一点。但是在军营里也是有人站范增的,马上有人出来替他说话:“请王上细思,如果刘邦真的和亚父关系好,怎么会暴露出来?我看在咱们楚营军中的确有人跟汉王好,但却一定不是亚父。”


    坐在范增对面的项伯,立即坐立难安。


    鸿门宴之后,连自家子侄都对自己不满,更别提其他的谋臣将领了。


    项伯的一个侄子站出来,指着这个人就骂:“竖子尔敢。当年我伯父承受张良活命之恩,只不过是在鸿门报恩而已,尔等一直把这件事来诋毁伯父是何意?怎么,楚营内便由尔等小人说了算吗?”


    项羽的脸色乌沉沉的。


    项伯摇摇头,一脸失望之色,说道:“羽啊,伯父当年的确有心报恩,但也不是没有替我们项楚考虑一点。当是义帝还在,各路诸侯都看着呢,我们怎可未入关中却把先入关者杀了?那般做会让其他的诸侯如何想?当时杀了刘邦,恐怕都等不到今时今日才会有齐赵的反叛啊。”


    项羽说道:“那些都一些背恩负义之人,不怪伯父。”沉沉的眼神落在众人身上,“此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我项家的人难道还能看着自家不好吗?”


    帐内众人沉默。


    让范增遣使说刘邦投降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散去时,从范增的背影来看似乎老了十几岁。


    一高一矮站在项羽的大帐外,看着范增颤巍巍的背影远离。


    小凹仰头道:“政大爷,你说项羽当年为什么不杀了我渣爹?”


    小家伙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纯净的好奇。


    嬴政抽了抽嘴角,你可真孝顺啊。


    小凹:“小涵哥说项羽如果早早的杀了我渣爹,他就能胜利了,这是真的吗?”


    透明的大手伸出来,落在小家伙脑袋上缓缓揉了下,“项羽那个伯伯说的是对的,当时他们的确没有杀刘邦的立场,刘邦是与他一起推翻大秦的诸侯之一,有功无过,即使想称王也不为僭越。如果那时候就杀刘邦,诸侯震恐,反叛项羽的更早。”


    小凹点点头。


    嬴政说道:“你渣爹刘邦啊,也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不过若是没了你渣爹,项羽也必败。只是到那时天下四十余郡还有谁能重新统一,朕也想不到。”


    小凹感觉挺惊奇的,政大爷的意思是现在就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渣爹更厉害?政大爷这是在夸他渣爹吗?


    湛蓝的天空掠过一群南飞的大雁,这应该是最后一批南迁的大雁了,叫声悠远,天地之间的距离似乎都被它们拉长了。


    “朕曾一日夜之间走遍了大秦各地,那些据守一方的诸侯王---”嬴政说起来的时候真的一言难尽,郡县制下竟然一个能用的郡守都没有,郡尉如同虚设,实在让他失望。


    郡守郡尉的为官执政能力还需要再提升,提升标准也不难设置,就照着那天看的电视中的未来的官员来培养。


    小凹看着说话时突然停住的政大爷,“那些诸侯王都怎么啦?”


    嬴政说道:“都不如你爹。你渣爹与他们相比,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小凹不敢置信,真的吗真的吗?


    政大爷用无奈的表情告诉他,真的。


    嬴政想了想,说道:“与目前这些诸侯相比,你渣爹才成了最适合的那一个。”


    小凹明白,这就是他爷爷常说“就怕货比货”,渣爹一般般,但是谁让他碰见的对手都不行。


    嬴政:从汉朝四百年历史看来,你渣爹也不算是太一般。


    他现在也算是反向学习了,学汉史治大秦,让嬴政明白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有时候适当示弱也不是不行。


    其实还没有成为大权独揽的秦始皇时的秦王政,也是一个能示弱的人啊。


    小凹欢快的说道:“大爷我知道啦,你就是说在一群大窝瓜里我爹最眉清目秀。”


    嬴政:———


    *


    刘邦正在想办法给韩信曹参王合带出去的军队省口粮,一阵清风掀开帘子,透明的小身影跟着滚进来。


    “渣爹渣爹。”


    刘邦身边还有其他人呢,就警告地看了小凹一眼。


    小凹可不害怕他的脸色,反正这又不是在哥哥身体里的时候能被渣爹掐住后脖颈。


    “政大爷说你是大秦以后的诸侯中最厉害的一个。”小凹掐着腰落在渣爹面前的案几上,“不过是矮个里面拔高个,窝瓜里挑好瓜。”


    飘的没有小凹快想来刘邦这边听听他们接下来计划的嬴政停在营帐外,算了他还是别进去了。


    他和刘邦如果会有什么恩怨,都是小凹给拔出来的。


    嬴政转身去找盈儿。


    刘邦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见后面的,什么叫矮个里面拔高个儿窝瓜好瓜?伸手就是朝着小凹的后脖子一抓,然后抓了个空。


    正在说话陈平一顿,惊讶地看着忽然在眼前乱抓的汉王。


    难道汉王有病了?


    张良意识到什么,提醒了刘邦一句:“王上,即使项羽军失去了范增也是不会退兵的,楚兵对我们的围攻还是一时之间解不了。”


    刘邦给了臭小子一个眼神,让大家开动脑子想办法。


    最关键的还是壮勇和粮食,要是小凹现在能有个十七八岁,凭他这一身勇力自己还怕项羽什么啊。


    小凹在渣爹面前得瑟了一圈,刷足存在感之后就跑了。


    “哥,哥哥。”


    人未到声先至,本来正在跟政大爷说话开小差的刘盈赶紧拿起来书简,竖到面前看得摇头晃脑。


    身后的地上放着一团用葛麻做的鸟窝,两只刚刚长出一点翅膀的小丑鸟在里面啾啾啾不停。


    小凹飘进来就以他们吵到哥哥的名义要把它们带出去,刘盈赶紧放下书,看着已经被小凹抱起来的鸟窝,说他:“小凹,你把他们放下来吧,就在屋里玩,哥哥在看的都是师父讲过一边的书,不影响的。”


    小凹:“那好吧。”


    一颗小青虫落在小鸟大张着的嘴里。


    刘盈:---


    小凹这才发现政大爷,政大爷站在小小的窗口,这里的营帐搭得太低,都快能压到大爷的脑袋了。


    小凹飘过去,政大爷看着的窗外只有偶尔走过去的一两个执戟郎就什么也没有啊。


    小凹:“大爷,我们去给小鸟抓虫。”


    刚飘进来,就拖着嬴政又飘了出去,根本没发现他政大爷根本不想理他。


    刘盈抱着书简跑到窗口,看着在远处草地上捉虫的小凹和大爷,大爷都被小凹带得没脾气了,把一个小青虫放到小凹手里。


    刘盈看着就笑了起来。


    忽然看到陈平慢慢悠悠地从阿父那边的营帐走过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能看见没有翅膀还会飞的小青虫,刘盈赶紧跳窗跑了过去。


    陈平看着一溜烟跑到面前的刘盈,抬起双手行礼道:“参见小世子。小世子难道有什么急事找平?”


    刘盈脑袋瓜迅速转动,说道:“陈先生,我想知道咱们的琉璃弹卖得如何?”


    陈平:“韩将军刚打下魏国,某就派人带着小世子的琉璃弹北上魏国,魏国都安邑富人无数,应该会争相购买。只是陈先生我也没有千里眼,不知道具体情况,等人一回来我就直接带他去找您可行?”


    刘盈点点头:“自无不可,盈等着先生的好消息。先生还有事,快去忙吧。”


    陈平行礼之后离开。


    刘盈深深松口气,然后又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张良。


    “师父。”刘盈只好停下脚步乖乖的行礼。


    张良问道:“不在帐内读书,跑到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就看到一个小青虫在地面三尺高来回移动。


    张良:---


    如果不知道还有一个神奇徒弟,这一幕会让他以为遇见什么鬼神了。


    刘盈无奈道:“小凹出来捉虫子,我担心吓到陈先生。”


    此时,已经走远的陈平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小世子跟张良尤其亲近的一幕,还挺有点羡慕嫉妒。


    张良这家伙怎么什么事都能先走一步呢。


    忽然陈平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吧,是不是有个小青虫飞到了张良面前。


    张良走到前头一步,将小青虫挡在后面,对去而复返的陈平笑道:“平弟,难道是找张某有事?”


    平弟?


    陈平的双臂头顶都麻了一下,不过这恰好证明刚才他没看错。


    张良,成仙了?


    陈平笑着打哈哈,“钱袋不见了,我看看是不是掉在了这里。”


    小凹:“我们没看到,不要想赖我们。”


    已经不在捉虫的嬴政抚了抚额头,招手让小凹过来。


    刘盈也头疼了下,小凹为什么总是这么实在?


    陈平绕着张良转了一圈,张良笑道:“平弟是在找这个吗?”


    刘盈说道:“陈先生,我捡的那两只小鸟特别喜欢吃肥嘟嘟的小青虫,你也帮来帮我捉吧。”


    “好,好的。”陈平笑道。


    难道刚才真的是他眼花看错了?


    接下来有一刻钟,小凹和政大爷都是坐在树上飘着玩,底下的张良和陈平在帮他们捉小青虫。


    小凹看着满满一兜小青虫,开心地道:“下次还让陈先生帮我们捉虫。”


    陈平捉小青虫比张良快,一捏一个,准着呢。


    小凹又看向脸上有点憔悴的张良:“哥,张先生啥病啊,看起来随时能摔倒的样子。不过他的手好巧,还会编小笼子,下次我们捉虫还能带着他吗?”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想让张先生一起来帮忙捉虫的渴望。


    刘盈用心声跟弟弟说:“我也不知道张先生是生的什么病,但是我们可以趁着他身体好的时候捉虫。阿父总担心张先生病倒,我们不能太过份。”


    小凹:“我从来都不会过份,不过能让张先生给我们的小鸟编一对笼子吗?还有我们的小鸭鸭笼子,让张先生也给我们编。我给张先生带药,不让他生病也不让他烂手。”


    怎么烂手?哦,对了,编笼子太多可不就烂手了。


    走在后面的嬴政同情地看了张良一眼。


    盈儿和小凹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然而很快,嬴政的同情就都没有了。


    表面上看来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案几两边,给窝里的小鸟喂虫子,实际上还有一个透明的趴在案几上。


    小凹嘟嘟囔囔:“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给我们的小鸭鸭喂虫子,你们多吃点,长大了叫我们炖肉吃。”


    刘盈:倒也不必吧小凹。


    张良看着从上面落到小鸟嘴里的青虫,脸上的笑容温柔和蔼的:“小凹今天读书了没有?”


    嘻嘻哈哈的小凹一秒不嘻嘻。


    刘盈说道:“师父,小凹每天都是学习过后才来的。”


    张良又问小凹在未来都学什么。


    小凹:挖沙子,滑滑梯,写字,看电视,玩手机。


    帮弟弟复述的刘盈多想跟弟弟一起在现代念书啊。


    两个小家伙回答完问题,就关心地问师父为什么会一直生病。


    “这可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你们要听吗?”张良眼神和蔼,面前的小徒弟点点头,“要听”。


    张良现在也是能很轻易地就分辨出来两个小徒弟的差别了,伸手揉了揉他们的脑袋,说道:“当年暴君秦始皇还活着,师父为了给家族复仇,就找到一个壮士合作击秦---”


    张良说得太形象生动险象环生了,小凹和盈儿都听得激动不已,听完了还轮番追问:“那没杀到秦始皇啊、师父你怎么逃出来的、就在逃跑的路上生病了吗?”


    嬴政轻轻一咳,俩小孩瞬间想起政大爷。


    政大爷就是秦始皇!


    小凹一看,政大爷的脸都是黑沉沉的,能下雨。


    刘盈说道:“师父,其实我觉得秦始皇也并没有多少错误。当年的六国与秦长期征伐,双方争斗便一定会有输赢,赢家不卑鄙,输者也自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我能理解师父的仇恨,可是您击秦之后您还恨秦始皇吗?现在很多人都没办法种地,朝不保夕,您还觉得当年的秦朝残暴吗?”


    张良从来没有被人问到说不出话来,但今日盈儿的疑问却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放眼望去如今的各地战火相继,黔首们别说苦恼政府频繁的徭役征发,连性命都是朝不保夕。


    如今,和曾经的大秦,对天下人来说孰更残暴?


    张良说不出来昧良心的话,小凹扒拉着他哥,“让我问。”


    刘盈:---


    好吧,给你问。


    小凹张口就是灵魂暴击:“先生,你觉得大秦对百姓好还是你们原来的韩国对百姓好?”


    刘盈:“师父,百姓就是黔首。”


    张良:晓得了。


    两个小家伙问的话一个更比一个让人沉默。


    小凹冒头:“不能说谎。”


    说谎?


    张良的沉默震耳欲聋。


    小凹:“你说不出来了吧哈哈哈。”


    张良理解了刘邦,小凹这孩子不打不成了。


    小凹哈哈哈的隐退,刘盈叹息说道:“师父,有个哥哥跟我说过一句未来有位诗人说过的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1)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张良受到巨大的震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良喃喃自语,摇头自嘲,“师父多年来只为报国仇家仇,从未站在天下黔首的角度上想过这些问题。盈儿,小凹,你们都是好孩子。”


    嬴政说道:“小凹,问问他以前都是在哪里躲避追捕的。”


    小凹的小脑瓜一转动,蹭蹭蹭飘到嬴政面前:“政大爷,你都死啦,还能回到过去抓张先生?”


    嬴政看着单纯的小家伙,第一次生出了点欺骗小孩子的负罪感。


    “不是要抓他,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师父有多擅长躲避?”


    小凹想了想,摇摇头:“不想知道。”


    嬴政差点爆飘,这小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像其他的小孩子?


    小凹:“我觉得不是我哥的师父会躲避,是你们那时候的追踪手段不够。”


    嬴政都气笑了,小屁孩一个竟然还会挑挑拣拣了。


    小凹安慰道:“政大爷,事情都过去了,就算知道我哥的师父躲在那里你也没有办法啊,只会让自己更难受而已。算了啊大爷,我们不跟他一样儿的。”


    小小的孩子成熟的哄人语气,嬴政表示不接受一波都有点对不起你这良苦用心了。


    很少有这么大年纪的孩子表现出来这么多精明还不让人讨厌的。


    嬴政说道:“朕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就不想张良解开心结?”


    小凹疑惑,他哥的师父有什么心结?只是有病而已。


    不过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冒出来趁张先生不说话的时候问道:“先生,你以前都是躲在哪里才没有被秦兵抓住的?”


    张良的脑子可不是白长的,俩小家伙刚才明明更好奇的是他为什么生病,那个话都说完了一会儿,又问他躲在哪里。


    他还没忘汉王曾经看见秦始皇痛哭流涕的那件事。


    难道说,秦始皇此时也在他们周围?


    这个问题是秦始皇想知道的。


    本想随便说一个地点,但是微微笑了下,如实点出自己曾经藏身的所在,声音轻柔:“小凹啊,师父知道你觉得秦始皇是个好皇帝,问这个是想替他弥补没有将我成功逮捕处死的遗憾吗?”


    小凹看着温柔的张先生,抖了下。


    为什么他觉得张先生的样子好可怕?


    张良那双氤氲着浅笑的眼睛,在周围的空气中轻轻拂过。


    嬴政冷笑,张子房啊,你恐怕是料错了,朕并非此时长眠在皇陵的那个朕,只要朕一睁开眼睛立即就能命人将你押解入咸阳。


    一场无声的交锋在一实一虚两人中间展开,凌厉的锋刃被小家伙软软的声音拂开:“张先生,你不是我师父。”


    张良笑了笑。


    嬴政:“小凹,你拜朕为师。”


    小凹摇头,“拜师什么好处也没有,等你老了以后还要给你养老。”


    嬴政:---


    永远都别想搞清楚一个小孩子,尤其是小凹这样在现代长大的小孩子的想法。


    *


    魏王豹一到汉军营中就哭喊着要见汉王,但是那些汉军将士没有一个理会他的,把他和他的姬妾赶到一个巨大的木笼子里便再也看不到一个能出来主事的人。


    魏王豹吓得晚上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夜色漫漫,忽然,整齐的脚步声靠近,魏王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走过来的一队汉军士立即挥舞着双手:“啊啊啊啊饶命啊,汉王,小弟知道错了,小弟知道错了啊。”


    樊哙忍着抽搐的嘴角:“许负,许负在不在?”


    魏王豹:---


    他身后的姬妾子女们:---


    角落里的许负缓缓抬起眼睛:“老身在此。”


    第87章 尖尖角 魏王豹震惊地抓着木笼子中……


    魏王豹震惊地抓着木笼子中间的栏杆问道:“樊兄, 你确定没有叫错人?许负他只是一个老媪啊,我大哥———”


    “什么你大哥,少说两句吧。”樊哙挥了挥手, 军士走过去打开了那个角上的小门, 将许负请了出来。


    魏王豹:我大哥不是最喜欢美人吗?


    本来魏王豹还想着刘邦要是带走孩子娘他一定要抗争, 现在就想只要能饶自己一命让自己的孩子叫他阿父没什么不可以。


    樊哙什么都没多说,带着人走了。


    被忽略个彻底的魏王豹的美人们不可思议。


    传闻中不是说汉王最爱美人吗?为什么把她们关了好几天都不闻不问的,半夜来人却是要见一个老媪?


    樊哙把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媪送进主营时,探头探脑的。


    他也很想不通,大哥如果想让这人看相, 为什么要大半夜叫人过来啊。


    想到大哥可能有别的打算,樊哙抖了抖。


    刘邦刚把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安抚下来, 看见樊哙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有话进来说,没事赶紧滚。”


    樊哙留下许负:“你自己进去”,一溜烟跑远了。


    刘邦看向低垂着眼睛, 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只有稳重二字的老媪,说道:“听说你会相面?那你给魏王的姬妾相面之前, 有没有给你自己相一面?”


    许负双手交叉在在腹部一动不动的, 闻言微微抬头,感觉到了汉王刘邦的杀意。


    “当初, 我只是说魏王的姬妾会生下龙子,并未言他的姬妾所生下的龙子, 一定是魏王的。”许负很好地掩饰掉,在看到刘邦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的震惊。


    这话够好听,刘邦哈哈大笑:“如何,曾有老人说寡人面相极贵, 寡人的妻、子皆为贵相,你看出什么来了?”


    许负说道:“君为汉王,自然贵相。”


    刘邦的笑声戛然而止:“就这?”还等着一波夸赞的心情有点不美妙。


    许负古井无波:“老身早已发誓,不再为任何人看相。君王之面相自然贵不可言。”


    刘邦早就知道曹参韩信找她看向被拒绝的事,想了一下也好接受,不纠结这个了:“寡人之贵倒也不需要你多言,今天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许负的古井无波掀起波澜,找她不为了看相,还能有别的什么事?“还请汉王吩咐,如在负能力之内定不拒绝。”


    刘邦说道:“放心吧,一定在你的能力范围内。你说你不给人看相了,寡人不为难你,但你这个看相的本事也不能说本事,就是你怎么跟人说的相面话术,教教我儿子。”


    许负一脸震惊,比刘邦大半夜找到她看相更不可思议。


    教汉王世子看相?不是世子,只是汉王的儿子吧?但是她这些天在汉军营除了汉王世子也没看见别的儿子啊。


    “看相之术,往往都是一刹那的心灵所感,这如何教得来?还请汉王放过老身。”许负一直没有弯下的脊梁,在此时微微弯下来了。


    刘邦怒道:“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教你的话术?”


    许负愣愣的:什么话术?


    “就像你这次给魏王的姬妾看相,在彼时彼处说他的某个姬妾将来会生龙子,到寡人面前又说龙子不一定是跟魏王生的。”刘邦平和地说着,眼神定在许负身上。“正反两方面的话都出自你口的相面术,教给我儿子。”


    许负:汉王这就是说我在骗人啊。


    一架屏风隔出来的里间内,小凹还很精神,其实他在大汉玩耍现代的身体就是处于深度休息中,除非很累了才需要一起睡觉。


    不过他是个小孩子,很容易一睡下去就爬不起来,也很容易玩起来不想睡,只不过是让渣爹跟他一起玩丧尸攻城而已。


    渣爹竟然被逼的连夜给他找师父。


    “我不要学相面。”小凹跑出来,表示强烈的抗议。


    刘邦示意了下面前站着的许负,这人很会说话,小家伙需要跟她学一些神神叨叨但又永远不会牵连到自己的话术。


    小凹看向许负,坚决地摇头:“她啥也不会。”


    许负屏住了呼吸,她又在一瞬间看到了个曾经在安邑王宫看见过的那个小孩儿。难怪汉王脸上的金光灼目,原来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但她两次都没有看到那孩子的面容,难道是汉王的世子吗?


    刘邦不能当着许负的面跟小凹交流,就说她:“寡人现在觉得你看过的相都是极为准确的,可愿意教寡人的儿子?”


    许负:不教的话就是看得不准了吗?


    小凹跳脚:“她刚才已经说了,不愿意。”


    刘邦完全忽略小凹的意见,对许负说道:“每天只用教半个时辰,三天后就让你和你家的家人团聚。听说你是中年得女,你家姑娘还没有寡人的大儿子年长呢。”


    许负的双手握紧,沉默了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低头行礼道:“许负愿为公子传授相面之术。”


    刘邦这才满意,让人把许负给送了下去。


    至于小凹的抗议声都被他当作耳旁风忽略了,心情很好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躺在床上,他都快睡着了,臭小子还在地上叮铃咣啷的故意制造噪音。


    “小凹,你该睡觉了。”刘邦面朝床里,困意满满的说,“你若是不老老实实上来睡觉,吵醒了你哥,别怪老子揍你。”


    刘盈刚才就熬不住睡着了,无聊但精力满满的小凹巴不得渣爹继续陪他玩。


    小凹一下子飘上去,伸手在渣爹浓密的胡子上薅了一把,“哈哈哈,你能揍到我吗?”


    刘邦疼得嗷了一声坐起来,先看看有没有把盈儿吵醒,长臂一伸,就把臭小子给抓住了。


    小凹跟一只被人揪住翅膀的小蝴蝶似的,扑腾都扑腾不起来,他还想哭,刘邦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臭小子,老子说揍你就揍你,绝不是逗你玩的,现在躺下来睡觉。”


    小凹憋憋屈屈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透明的小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刘邦有点愧疚,不知道有没有吓到臭小子。但是这臭小子也太调皮了,大半夜还不睡,谁能陪他熬着啊。


    自此,刘盈在军营里的学业又多了一个,小凹躲了两天没来,到底撑不过哥哥的劝说和他对大汉军营的思念对增加课业的哥哥的愧疚,在一天下午放学后跑了过来。


    跟许负学习相面,学了两顿,小凹发现这个许负比他娘的爹会得多,倒也不那么反感了。


    还跟许负的女儿许晴成为好朋友,不过两人凑一起玩,小凹叭叭叭聊的都是他姐姐有多厉害。


    扭脸看见许负,小凹就说:“老师,我小有所成了,我给你看看相吧。”


    许负:“世子请说。”


    小凹:“以后你还会给人看相,而且你外孙会是个大盗贼,你以后给小晴姐姐说婆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啊。”


    许负震惊,小柿子这几句话里竟然透露着她也算不透的玄奥。


    许晴小姑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也只能一跺脚跑开了。


    得意洋洋的小凹,我自己查的史书还能不准?


    其实是小昀哥开学了,他只能自己学汉史。


    许晴是个温柔的女孩子,不怎么会记仇,虽然有些尴尬,后来小世子主动来找她玩她也就不记前仇了。


    不过这个小世子的嘴是真容易得罪人,让她给他的小鸟做小衣服,她还没有做好他就在那说他姐姐会做什么什么做的比她做的好看。


    许晴到最后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对小世子口中的姐姐产生了好似。


    小衣服做出来,就都被小凹和刘盈拿过来给他们养的那两只小鸟穿上了。


    小凹本打算等小鸟长大之后宰了跟他家的小鸭鸭一起炖汤喝,现在倒是舍不得了。


    冬天傍晚的太阳红得晶莹剔透,像一片精心烹制的山楂糖,刚刚落入山脚,激烈的鼓声从城门方向传来。


    楚兵忽然攻城了。


    刘邦马上召集樊哙夏侯婴等人准备二踢脚,等到楚军上城的时候就给他炸,再难也不能在这个大冬天丢了荥阳。


    “前几天才把范增的使者用最高的规格送走,怎么项羽还不忙着清算他的亚父啊。”刘邦在军营里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来回踱步转圈。


    陈平表示:“楚军如此猛攻,恰恰证明项羽已经被我们的反间计影响。”范增为了证明他的立场,必定要力劝项羽攻城的。


    刘邦气得骂人,“你是帮他们还是看自己人不顺眼陈平?”


    陈平笑着道:“王上放心,他们的军力跟我们半斤八俩,攻不进来的。项羽范增多年情分,不可能一个计就立即反目成仇啊,您得给仇恨发芽成长的时间。”


    刘邦动了动唇角,一万斤给你都是浪费。


    张良说道:“韩信彭越英布分别在南北牵制着项羽的大部分主力,楚军这次的进宫只是空有气势而已。”


    刘邦在心底骂骂咧咧的,韩信英布哪边的军队不比他的多啊,项羽怎么就盯着他不放了?


    只要项羽能带人向北或向南,他就能冲出去。


    “精锐都给韩信送过去了,荥阳守军就这么些,不行,得加继续大火力,将楚军给吓住。子房,这段时间积攒的二踢脚有多少?全拿出来。”


    “大约还有三百根。”张良还有空打个哈欠,“王上放心,双方僵持了两个月,楚军与我们差不多,他们攻我们守,我们算是以逸待劳。”


    张良猜想不用大半天就能打腿急攻的楚军,这边刚把二踢脚和善射的楼烦将送上去没多久,准备去成楼上亲自督战的刘邦还没有骑上马。


    就听见外面的士卒们大声喧哗,原来是楚军已经丢盔弃甲逃回去了。


    刘邦问道:“怎么回事?”


    骑马赶到军营外,抓住一个人问道:“楚军攻进来了?”


    被汉王抓住的士兵激动地道:“回王上,是小世子,小世子用一个打鸟雀的弹弓,把楚军大将的一只眼睛射瞎了,他们因而大退。”


    刘邦哈哈大笑,朝身后追出来的谋士们说道:“听见了吗?我儿子,今年还不到六岁呢,已经能帮老子打仗了。”


    张良赶紧问道:“小世子呢?”


    这时又有一骑兵快速奔来:“不好啦王上,小世子带着章邯等三十几人追出城去了。”


    刘邦腿一软,狂骂,翻身上马去追。


    不过汉军的骑兵经过马鞍马镫马蹄铁的改良,汉军的骑兵追起人来那真是如风驰电掣,等刘邦带人赶到的时候,小凹他们早就把楚军给灭了。


    刘邦只看见眼前一阵黑烟滚滚,到处都是断肢翻滚着哀嚎的人。


    他儿子小小一个端坐在肥壮的马背上,纯净的双眸中满是不忍,另一个小崽子也吓傻了似的飘到盈儿上方。


    夏侯婴等人如观天罚。


    当刘邦跳下马准备赶过去的时候,他儿子挥动小手,说道:“把他们还能救的人都给抬回城内救治。”


    刘邦傻眼地看着那些刚才还骑着马徘徊的三十几人飞速下马,止血救人一气呵成。


    此次目的为扰乱刘邦军心的攻城,楚军只剩主将项庄一人返回。


    项庄一脸黑灰,混着已经干掉的血痂看起来狼狈至极,即将靠近楚军军营的时候,听着里面的号子声顿时脚步重若千钧。


    项庄回首荥阳方向,这一战他带了一千精锐,最后只有他一人回去,说那些人全都是被天雷火轰炸而死的谁信?


    即使信了,自己令楚军一千精锐儿郎全军覆没,霸王难道还能不处他死刑?


    项庄越想越害怕,看着天上那轮圆月,一狠心拍马朝前疾驰,越过楚军军营直至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项羽这边久久等不到项声等人的消息,亲自带人去接应,在即将靠近荥阳城门的时候被一阵炮火轰击的双目前白光一片,双耳中雷声不断。


    小凹呼一下从浴桶里窜出来,他这个透明状态洗澡纯属是心理安慰,在门口飘了一圈回来,高兴地说:“哥,张先生算得真准,就是不知道来接应的楚军是谁带领的。”


    刘盈一闭眼,眼前还是断肢乱飞,说道:“小凹,你不准出去了,在这里陪哥哥说话。”


    小凹当然也没有想到爷爷教他们做的炸|药包有这么大的威力,他只是扔了两包到楚军中就把他们都给炸飞了,跟那个只能吓唬人的二踢脚完全不一样。


    但小凹离开刚才那个环境就没啥反应了,听到他哥的声音非常脆弱,嗖一下就飘了回来:“哥,你还害怕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旁边的主营,刘邦和谋臣们精神奕奕,已经围着从小凹和盈儿那里拿来的炸|药包看了半天了。


    早知道有这样厉害的二踢脚,何必还用那四万金去行什么反间计。


    刘邦又开始心疼他的钱了。


    张良说道:“此物太伤天合,我觉得不到必要时候还是不要用。而且没有足够的臂力投入敌军中,也无法发挥作用。”


    刘邦同意,这东西要不是小凹力气大能扔进去楚军窝里,炸不死那么多,而且他还怀疑小凹是飘出来抱着这个药包直接在楚军上方扔下去的。


    说起来只要他让小凹再去楚军中,就照着项羽的营帐扔几个药包,汉军便能够不战而胜,但是他只要一接触到这个想法就远远地甩开了。


    不能让小凹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变得视人命如草芥。


    于是他众人商议的主题还是怎么再制作更多的炸|药包,作为楚汉之战中的最大保障。


    总之有了这个,刘邦是放心了,他觉得自己能多出来七八条小命。


    不过炸|药包的制作还是要严格保密,若是被别人掌握,便也就意味着自己有七八条小命都不够挥霍。


    城外的轰隆声就是在这时响起,刘邦精神振奋,走到门口观看东方的火光,“哈哈哈,子房料敌极准,项羽这下还不死?”


    回来之前,他们在城外埋伏了一些楼烦将,只要项羽或楚军来看情况,就给他们射二踢脚。


    炸药包太重,射不动,刘邦只给儿子要了一个留下,叫楼烦将找机会扔到楚军的队伍中。


    项羽还真没死,除了耳朵被剧烈的响声震得有些嗡鸣之外,没有受一点伤。


    但此时的刘邦还不知道自己是空欢喜,散会后还心情雀跃的,看见小凹和他哥正在玩骷髅兵大决战。


    刘邦抱着刘盈亲了一口,抱小凹的时候就抱不到了,小凹贴在屋顶上,表示渣爹太臭,对渣爹的亲近嫌弃万分。


    “行,渣爹不亲你,你下来咱们谈个事。”


    小凹缓缓飘下来,时不时瞄渣爹一眼,问道:“什么事?”


    “你们做出来的这个炸|药包,有多少人知道?”刘邦严肃地看着两个儿子,“此物威力太大,若是走漏了消息,咱们的军营就要被炸了。”


    孩子太有主意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都不让他知道。


    小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小手摆摆:“这一点都不可怕,还有大炮比炸|药包更厉害,大炮能把城门楼轰塌,我爷爷不会做我们才没有学呢。”


    一开始拿出来二踢脚,渣爹就说威力大,小凹都要对威力大造成什么误解了。


    “等我长大了我去学物理,造真正威力巨大的弹。”


    小屁孩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


    刘邦笑着随口问道:“真正威力巨大的弹是什么弹?”


    小凹:“原子|弹,核|弹,炸一个百年寸草不生。”


    刘邦突然被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吓得一个哆嗦,把说话的时候飘上去的小家伙哄下来:“小凹啊,爹还想当皇帝呢,寸草不生的弹咱就不要了,咱只要有这个炸|药包,这天下诸侯便莫不敢不从了。”


    小凹:“你不是担心别人学会做炸药包以后我们就弱了吗?”


    刘邦开始耐心地教孩子:“虽然别人也能学到,但只要我们小心点藏着,可能就要等个几百年才能学会了。到那时,咱们手里炸|药包的威力也要提升的。”


    所以啊孩儿,你在未来别着急学这个弹那个弹,多学学其他有用的吧。


    小凹觉得渣爹的危机意识真的一点都不强,回到现代,吃早饭的时候就跟爷爷叭叭叭说。


    嬴政今天来了现代,听到小凹要造大炮大枪的豪言壮语,只觉毛发上耸。


    刘老头笑着道:“孩子小,完整的价值观还没有树立,其实我们小凹就是防范意识强了一点。”


    嬴政:是强了一点吗?


    如果小凹现在有十二三岁,他都要担心当初烧咸阳的是不是也要有小凹一员了。


    小凹没想到政大爷会担心他烧咸阳,特别生气。


    “我又不傻,小昀哥说过咸阳城是大爷家好几代人建立起来的,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的大房子,我干嘛要烧掉,我要自己住!”


    还带着小奶音尾调的声音,听在嬴政耳中震耳欲聋。


    刘老头笑了笑,给秦始皇倒一杯酒:“陛下啊,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教孩子。”


    那这么教孩子的就只有一个人,刘邦。


    冬天的风带着尖锐的哨声,刮在脸上又好似钢刀,刘邦都懒得去看军队操练了,裹着厚重的皮裘还是瑟瑟发抖,打了一个狠声的喷嚏。


    好在有炸|药包镇城,这一两个月项羽都没有再派出去什么军队袭击荥阳,不过他们通往敖仓的粮道补给被楚军断了好几次。


    刘邦琢磨着在开春前得去跟项羽决一死战,是好是歹的,别总这么盯着他行不行。


    但其实在项羽这边,对刘邦也恨得牙痒痒呢。


    范增生病了,项羽去看他,如同父子的两人都说出了自己心底最过不去的地方,关系恢复不少。


    范增说:“刘邦此人必除,久之必为我楚军大患。”


    项羽答应了,“这一次吾绝不会再心软。”


    范增又说:“汉军这大半年来不仅增加了装备骑兵的马鞍马镫,还有二踢脚、炸|药包,其间必有奇人,他们能对我们行反间计,我们也应该用一计。”


    项羽请教。


    范增看着西方双目沉沉。


    对于栎阳城的百姓来说,这一年的冬天虽冷,却一点都不难过。


    第88章 赚钱钱 公主殿下的玻璃厂每天都烧……


    公主殿下的玻璃厂每天都烧得暖烘烘的, 全城的黔首都能来这里做工。


    同时王后设了一个被服鞋袜作坊在玻璃厂左近,借用玻璃厂的热力,作坊在寒冷的冬日也温暖如春。


    鞋袜作坊同样需要很多的匠作之人。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中, 整个栎阳吃饱穿暖的人们都对从外流浪过来的人非常欢迎, 热情接待。


    需要人手是其一, 衣食足的人不仅知礼节,同情心要更丰富是其二。


    这些原因综合下来,让栎阳成为了一个欣欣向荣的喜欢接纳的城市。


    从早晨开始,天空中就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花,雪花很细碎, 不仔细看都发觉不了。


    栋嫂子刚把一盆洗锅水混入些苍色的红薯叶子干豆粕倒入后院羊圈的槽子里,前面就有人在喊她:“栋嫂子栋嫂子。”


    “老娘还没死呢, 不食祭饗。”这边说着“来了来了”,外面还在喊,栋嫂子的爆脾气可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外面说道:“还喊呢, 咱们这里禁止喧哗。”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补丁羊皮裘的妇人,脚上一双草鞋, 露着的地方可以看到通红的皮肤, 但她却一点都不嫌冷似的,落落大方地笑着。


    这是戚夫人那边的洒扫妇人, 栋嫂子不乐意搭理她。


    “原来是阿羊姐,你有什么事啊。”


    本来上面的衣食父母都不喜欢戚夫人, 她们就很难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了,偏偏那个戚夫人的眼睛还长在了头顶上,从没看得起她们这些底下人过。


    谁家的谁谁在街上因为没有及时避开戚夫人的车马,就被抽了个后背鲜血淋漓。


    王后人家是王上的正妻, 还能亲自带兵去蜀郡运粮食,对下和蔼,这样尊贵的人和她们说话都愿意垂下眼睛,戚夫人一个汉王宠姬不知道在傲什么。


    后来有一次栋嫂子在城里正好好的走着,忽然被几个健壮男仆推搡到一边,叫靠墙立着,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人物要过路呢,谁知道竟然又是这个戚夫人。


    他们都是关内人,谁不曾见过多年以前秦始皇巡游的车驾,那也没有说人正在路上走着被推到一边的。


    阿羊看到栋嫂子这个翻眼睛抱手臂的小人模样,就在心里呸了一口,却在脸上热情的笑容:“我就说您现在发达了还是那个好说话的人,这不我谁都不找单找您来了,我娘家的侄女阿鸢---”


    栋嫂子眼睛翻得更高:“你好看得起我哦,用不用谢谢你啊?”


    “栋嫂子玩笑了,”阿羊尴尬地笑,说着招招手,“快来,见过栋嫂子。”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行礼,栋嫂子瞬间躲到了一边去:“我就是个奴婢,不好受礼的,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吧。先说好,公主殿下的玻璃厂现在不缺人。”


    阿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栋嫂子憋着笑,能想象到这个阿羊能在心里把她骂多狠。


    但是她还挺开心的,骂吧骂吧,你越骂我约高兴。


    不过多时,目的是送阿鸢进玻璃厂的阿羊果然骂骂咧咧的离开了,阿鸢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低着头跟在阿羊身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但是栋嫂子一点都没有被她的可怜打动,不仅如此她还直觉这个阿鸢不简单。


    阿羊说她是流浪来的,那是没见过真正流浪的人,风刀霜剑朝不保夕,饿得皮包骨的都是完人儿。


    哪像这个阿鸢,眼皮子活的一股子不老实的感觉。


    因为阿羊是戚夫人那边的人,栋嫂子担心是她们要给公主和王后使坏,想了想就趁着午时公主来视察的时候将这件事禀了。


    “你做得对,”不管有没有恩怨都不能让戚夫人那边送来的人进厂,刘嘉可太知道戚夫人的为人了。


    当下奖励栋嫂子一个羊皮袄一包净白盐。


    白盐细腻如丝,像雪一样白,城中人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吃到,听说这是小世子为了不让王后吃到苦涩的菜特地从神仙处学到的煮盐碾盐之法。


    栋嫂子高兴得什么似的,抱着东西跪下来磕头,并指天画地的表示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戚夫人那边的任何一个人走入公主的厂子。


    刘嘉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么作对那些人来说是不是断了生存下去的可能,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顶头主子戚夫人。


    这天晚上,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碰个面的母女俩说起这件事,刘嘉还把把她奖励了栋嫂子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吕雉微笑着伸手,“你做的对,戚姬虽然就那点小心思,但也不必让她舞到面前来。更何况是你,下午我就让人去训斥她那边的人。”


    别想打她女儿的主意。


    刘嘉扑过去在母亲颈边蹭了蹭,“有阿娘在真好。”


    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阿娘不在的那些天她面对戚夫人时刻紧绷着,当时的她觉得戚夫人是一个心里深沉很难对付的人,但在阿娘面前戚夫人连一盘菜的重量都没有。


    “也不知道盈儿小凹在阿父那边怎么样?”


    “只要不欺负别人,阿娘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母女俩之间流淌着温馨,刘邦那就是喜忧参半有点冰火两重天了,两个儿子能干的时候连他都惊讶,比如把项羽派来袭城的军队全部炸飞,但头疼的时候也真头疼,喂鸟喂上瘾的两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喂他的神驹。


    第二天要骑马,神驹竟然因为半夜吃太多根本不愿意动弹。


    要不是有张良等人拦着,刘邦高低得把臭小子哄下来揪住一顿好打。


    还是当天政哥过来,带着两个臭小子找了很多有助于马儿消化的菜叶子,喂给神驹才好的。


    不过刘邦当天骑马也是不能骑了,最终骑的是身边一名校尉的马。


    “哥,哥,那里还有青草。”乌云一层一层得将原本的蓝天遮蔽,两个小孩儿迎着寒风在山坡上找来找去的。


    山坡另一边还有几个护卫,都是刘盈小凹当初在下邑的时候挑选出来的。


    找着找着,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喊声:“山,山。”“怎么了?”“昨天晚上他就不舒服。”


    小凹飘过去,一边飘一边喊他哥:“有人摔倒了,滚下去了。”


    片刻后,刘盈蹲在被一群侍卫围在中间的山面前,将出门时阿父叫人给他准备的小壶饴糖温水的壶嘴儿放到山嘴边。


    喝了点糖水之后,山终于悠悠转醒,小凹一直都觉得他和他哥身边的护卫威武非常,这才发现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有穿不暖的。


    小凹伸手扒开山胸口的衣服,他身上穿的竟然只是两层薄片,虽然他在最外面罩了一层已经快要彻底变成黑色的羊裘,但最近的天总是下雪,他怎么能受得了?


    小凹第一次意识到:“哥,咱们的侍卫为什么这么穷?”


    刘盈把一壶水都交给了旁边的侍卫,让他们照顾山,转身带着小凹走到另一边,“他们已经跟我们好个月了,没去打仗自然没钱。”


    小凹震惊:“难道我们这么多天都是在白嫖?”


    刘盈:“什么是白嫖?”


    具体说是什么意思小凹当然也不知道了,挥挥小手:“大概就是我们白用他们干活儿的意思。”


    刘盈摇摇头:“我们给他们吃饭了。”


    小凹再次被震惊到,竟然只给吃饭就可以。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是保护我们安全的侍卫,阿娘还给他们准备了过冬的衣服。”刘盈皱着小眉头,“山的衣服都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两人带着这个疑问,提着满山找的还没有枯萎的青草回到了军营,一放下篮子就撒丫子去请教师父。


    张良说道:“这些跟随我们出来的士兵,也像你们一样有爹娘父母啊,我猜他们的衣服甚至口粮,多半是让人捎给老家的父母妻儿了。”


    小凹一再被这时候的贫穷震惊,晚上吃饭的时候都蔫蔫的,刘邦难得能跟两个儿子在一起吃饭,问道:“怎么耷拉了?”


    小凹沉默的看他一眼,小眼神里不知包含了多少沉甸甸的东西,让刘邦都心酸了一下,小声地问盈儿道:“你弟弟咋啦?”


    刘盈的情绪其实没有比小凹高多少:“阿父,我们的侍卫,山,今天饿晕了,他还只有一个羊裘穿。”


    刘邦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看两个小家伙这样,就严肃地说道:“年年征战,食不果腹者太多了,军营中不止你们的侍卫吃不饱穿不暖。”


    小凹忽然消失,消失前留下一句话:“我去找爷爷想办法。”


    刘老头也没办法,要是一两个人缺吃穿没问题,他随便弄两件旧衣服干粮什么的让小凹拿回去就是了。


    但那边可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每天都挣扎在死亡线边缘。


    刘老头说:“咱们这边没办法啊小凹,但是不代表那边没有办法,你姐姐现在不是在做玻璃?你就拿着玻璃弹去给朝那些富商大贾换衣物。不过换这些,最好用的是盐,你们又不能一下子变出许多盐来,这可如何是好?这样吧,爷爷先给把水泥的原料和方法写出来,你们先做着水泥,来年去东海边晒盐。”


    小凹听得很用心,一边听一边点头。


    刘老头:“盐是重利,所以这个产业你要把我在自己手里,算了算了,还是给你爹吧。”


    免得你和你哥一起把太子做得太优秀,那老刘会嫉妒你们两个。


    “肥皂也是一个不错的产业,可以叫你姐姐做。不过要做肥皂需要猪油,爷爷查资料了,说是汉朝的养殖行业已经很发达,但他们还是没有规模化养猪的,而且这个发达应该是从汉朝中后期来算的,所以你们那时候应该也没多少猪,那就只有用野猪,或者用羊脂,那边应该也没有养多少羊,禁不住造啊。”


    刘老头说一句自己给否定一句,小凹握着铅笔的小手停停顿顿,“爷爷,你还是没有办法。”


    再说那肥皂也不能吃啊。


    刘老头:“不不不,爷爷有办法。这样啊小凹,爷爷给他们买两千斤棉籽,你一点点往汉朝挪,让你娘打造一个棉纺织产业链,过不了两年应该就能让大部分人穿上棉衣了。”


    小凹觉得爷爷是在故意逗他玩,“爷爷,到时候他们就都冻死了。”


    刘老头:“那咱用肥皂玻璃盐去找当时的富商大贾来换。”


    具体怎么换,刘老头没办法。


    翌日,汉,小雪初晴。


    魏王豹终于被刘邦原谅并放了出来,身边的美人没生娃的全都让刘邦给笑纳了。


    不过现在的刘邦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他可不想被儿子再喊什么老登、渣爹,转手就让人把美人送到荥阳。


    并且让人给王后带话:“这些都是给你送过去干活儿的,别让她们闲着。”


    然后感觉自己这圣人做法马上就要超越政哥了呢。


    在军营里悠闲地散着步,顺便巡视一下军营里的情况,发现军营中的士兵跟小凹那几个侍卫差不多,面色发紫抖抖索索。


    还是得打仗啊。


    要不然就被项羽给困死在荥阳了。


    这时,前面走过两个小身影,后背挺直脚步端方的盈儿,以及走路懒懒散散偶尔还鬼鬼祟祟的小凹。


    这俩小子又有了什么主意?


    小凹经过跟小昀哥视频电话,通过给他出题“假如你在没吃没喝的西汉军营,你会怎么让大家有吃的有喝的”得到了一个答案。


    小昀哥说现种现做什么都来不及,那只有通过交换了。古代饿死冻死的人口那么多,生产力低下是一个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占据大批资源的少部分人太多。


    小凹觉得小昀哥说的这个办法还算靠谱,扭脸就把他自己的弹珠玩具、小镜子什么的给运到他哥房间。


    后续的玻璃弹珠,也可以让姐姐给他们支援。


    陈平坐在红彤彤暖洋洋的火盆旁边看书,悠闲惬意。忽然一阵冷风裹挟着地面的小雪花进来,个头矮矮的小世子背着手走进。


    “世子驾临,平的草帐蓬荜生辉啊。”陈平放下书,把自己靠坐的软乎乎蒲团给挪到对面,“世子请坐。”


    刘盈掀起小小的衣摆,跪坐下来。


    陈平重新给自己拿了一个蒲团,笑道:“世子难道是要来拜平为师?”


    刘盈努力板着小脸,叫自己显得十分严肃:“陈先生,我有件事需要您帮忙。”


    陈平慌张地说:“帮忙不敢当,世子有什么事吩咐便是。”


    “哗啦”。


    一大片五颜六色的玻璃珠被倒在席子上,大的小的皆无比圆润,滚得到处都是。


    陈平傻眼了,随手在蒲团边摸一个放到眼前看了看,“世子啊,咱们刚在魏国都出手了一批,”换了两三万金回来,叫他也赚了一大笔。


    “不过世子,物以稀为贵,咱们这个夜明珠,是不是太多了?”陈平摇摇头,太多了可就不值钱了。


    小凹拍桌子:“这次不要黄金,要衣服,粮食。”


    陈平慎重地看向忽然发怒的小世子,说道:“平,试着想个办法。”


    小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陈平的废话快赶上他爷爷了。


    “在下邑不好卖,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啊。”小凹说完,飘出来跟他哥嘀咕,“这个人真笨。”


    刘盈很少同意弟弟比较带有情绪化的看法,这次也觉得了,阿父总说陈平聪明,但陈平还没有小昀哥或者只见过一面的小涵哥聪明。


    刘盈低头,吃力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堆折叠小镜子。


    陈平憋着笑,亲眼看着小世子鼓囊囊的胸口瘪下去,“小世子啊,这是还有宝物?”


    手指刚接触到小镜子的外壳,眼里如星光的笑意一点点散开,凝重浮上来:“此为,何物?”


    刘盈把他手里的不敢结实的小镜子拿出来,打开,将镜子那一面对到他面前,陈平一下子看到里面清晰无比的自己。


    陈平震惊地拿着小镜子,结结巴巴:“世,世子,这是水镜?”


    刘盈:“是的,这个还能值钱吧。”


    陈平看着席上其他的,高兴道:“值钱,值钱,世子,这次我亲自去帮您换衣换粮。”


    小凹想了想,说道:“哥,我们跟他一起去。”


    “去哪儿?”刘邦好像是那在后捕蝉的黄雀,一下子掀开厚重的帘子走进来。


    陈平起身行礼,激动地将小镜子拿给刘邦:“王上,这些难道都是当年从咸阳宫中取得?”


    刘邦抽了抽嘴角,挑眉斜眼地看看里面的自己,一脸漫不经心的:“随便拿的几个小东西,我政哥的宝贝还多着呢,能照出来一个人的镜子都有。”


    我政哥?


    陈平一肚子付费内容,不知道秦始皇知道自己在死后多了个弟弟会不会爬出来找刘邦谈谈,而且这么点大的这么纯净的水晶已经不知价值几何了,人那么大的怎么可能有。


    刘邦回想着那天攻入咸阳宫之后,在秦二世曾经居住过的宫殿看见的那个人高大铜镜,把人高的大水晶镜描述得如在眼前。


    陈平都不得不相信了。


    刘邦安排陈平:“两天后你就去,这次去南方。”


    陈平震惊,什么南方?随何应该是每天都给他们写信的,因为每次中间都搁不到三天时间他的信就能来一封,尽管如此了,随何那紧相连的两封信的内容都是变化巨大的。


    也就是说英布那边的战况一天一个样,说话就弃城逃跑的节奏,现在让他去南边不等于送死吗?


    但是,当看到汉王的眼神时,陈平一个不字都没敢说。


    刘邦轻拍着他的肩膀,“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尽管多弄一些粮食和衣物过来。这些东西,都交给你处置。”


    小凹:“它们都是我的东西。”


    刘邦看着陈平:“尽快出发。”


    陈平小心翼翼地问:“多快。”


    刘邦:“最好是明天。”


    陈平眼前一黑。


    第二天来到汉军营的小凹想要跟陈平一起去南方换物资,刚要溜就被捏住了后脖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渣爹能轻松抓住透明的他了。


    小凹一边扑腾一边哇哇大叫。


    他就是担心陈平会带着那些宝物偷偷逃跑而已啊。


    刘邦冷着脸不同意,刘盈想给弟弟求情,被阿父看了一眼,赶忙说道:“我去跟师父习字。”


    小凹就这么被渣爹揪着|拽着衣角困一大上午,直到日过天心,政大爷到来。


    小凹跟看见亲人一样朝政大爷伸着双手:“呜呜呜呜大爷,我想出去玩。”


    刘邦立即把臭小子放开,笑道:“政哥,我可没有欺负这小子。”


    得到自由的小凹一溜烟躲到政大爷身后,可惜两人都是透明的,刘邦把他得意的小模样尽收眼底。


    嬴政:如果找知道今天过来是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朕就不来了。


    不过一开口,声音就充满了威严:“为什么事困着小凹?”


    刘邦:这我可就有话说了。


    “政哥你不知道---”


    “大爷,我是小人操大心。”


    最后嬴政一锤定音:“好了,今天我陪小凹去看看。”


    刘邦只能伸着手追出来,眼睁睁看着两个透明的人影飘远飘远,消失在天际,抄起袖子无奈道:“政哥,我可一点都没有想让你帮我干活儿啊。”


    “大哥。”夏侯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


    刘邦抄着袖子问道,“有什么好事?”


    夏侯婴笑道:“子房先生的家眷到了,没想到子房先生的儿子跟他都不是一样的人,那长子看着就一把子勇力,次子倒是文弱,有那么些先生的风采。对了还有女儿,雪团子似的,看得我都想生个女儿了。”


    刘邦:“看看去。”


    遗憾小凹那个臭小子走得太快,让他看见子房家的小女儿就赶也赶不走了吧。


    本来心里还在说夏侯婴不会说话,什么子房的儿子跟他不一样,待看到两个抱拳给他行礼的半大人的两个小子,刘邦就沉默了。


    张良的妻子走出来朝汉王行礼,要不是刘邦养性好就当场叫出来了。


    子房貌若好女,他这个妻子是面容平板毫无特色、肩宽背厚、肤色黝黑,比吕雉给嘉儿找的那些个仆妇还要粗糙。


    就这,自己前几天要把豹弟给的美人分两个给子房,他还不要。


    张良说道:“这是长子不疑,这是次子辟疆,这是小女儿嫣嫣。”


    第89章 毒士行 小姑娘的确雪白雪白的一个……


    小姑娘的确雪白雪白的一个小团子, 眼睛又大又黑又亮,说实话刘邦都替张良松口气,要不然他以后嫁姑娘的时候得愁成什么样啊。


    不过小凹说的对, 娘矬矬一窝。


    子房这两个儿子不是不像他, 而是更像他们娘。


    张良又郑重地介绍了他的妻子:“王上, 这便是属下的妻子,愚若。”


    刘邦笑着:“挺好挺好,先在咸阳团聚一段时间,过后就去荥阳,那里安全。”


    愚若大大方方的, 施礼道:“多谢汉王,也多谢其他的兄弟, 这几年没少照顾我们家子房。”


    一窝蜂跑过来的夏侯婴等都笑,说:“张夫人言重了,其实是先生照顾我们。”


    离开之前,刘邦问本来就在这里读书的刘盈:“盈儿, 你先跟爹回去?”


    刘盈道:“爹,我还要带辟疆去看军营外面的风景呢, 你回吧。”


    辟疆?


    刘邦哭笑不得, 这才多长时间啊你们就成朋友了,说道:“那你们玩去吧, 不许打架啊。”


    张辟疆小脸严肃地表示:“王上放心,我不会跟小世子打架的。”


    刘邦:这小孩看起来还不错, 以后可以培养为盈儿的心腹。


    走远了才忍不住的跟夏侯婴等老人笑道:“子房先生的孩子不是不像他,是太像他媳妇了。”


    *


    傍晚时分的黄河滩水声激激,旷野无人,只见天地辽阔, 远处几只野鸭。


    陈平虽然身后跟着十好几个大汉,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危,如果遇到水上盗匪什么的,再来十几个人也不好使啊。


    他这是什么命。


    “陈先生,看来今天是等不到渡船了。”一名护卫说道。


    这几年总是在打仗,有渡船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啊。陈平看着茫茫河面,浓重的阴影爬到心头,道:“这样吧,咱们先回前面经过的那个村庄休息一晚---”


    “先生,陈先生。”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陈平蓦然回头,夜色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轮廓越来越清晰。惊讶地往回走两步,“世子,您怎么来了?”


    在世子身边的是一个并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此人眉深目重面容威严,淡淡的目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最让陈平觉得疑惑的是,小世子和这个人是徒步走来的。


    他们骑马走了两个时辰才到水边,世子怎么能这么快追来?


    小凹:“我们的马在前面累到了,但我没有走多远,是大爷抱着走了好长时间。”


    嬴政轻轻地活动了下手臂,实体后就让磨蹭着不想走路的小凹该减减重了。


    陈平拱手,将小凹拉到一边:“小世子,为何我在军营中从未见过此人?”


    “这还不简单,”小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说瞎话,“因为他是我的暗卫,知道什么是暗卫吗?暗中保护的护卫。你见过他才不对!”


    是这样吗?陈平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呢,看向沉默寡言的这人。


    嬴政沉沉的目光看来。


    陈平立即觉得后背一寒,笑道:“暗卫好,还是王上考虑周到。”


    然而安排小世子过来,只给带这么一个人是不是又有点过于放心了?还是说王上对小世子的所有宠爱都是假的,毕竟听说前不久王上的宠姬才给他剩下一个儿子。


    王上现在是想趁机把小世子给除,啊不搞废了。


    小凹和政大爷过来了,陈平也不想着说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走什么的,一群人就坐在黄河边上等船。


    动了会儿,小凹坐不住了,跑来跑去地看:“为什么没有桥?”


    陈平解释:“河面太宽,修桥要浪费很多人力。”


    小凹表示不理解,说道:“那也不能不修桥啊,对于黄河两岸的人来说多不方便。我就喜欢政大爷,秦始皇喜欢修路这一点,可惜他到最后也没有修到桥。”


    说着,小眼神一眼一眼地给向旁边的嬴政。


    风将袍袖吹得哗啦啦飞舞,嬴政看着眼前的德水,物是人非之感都能让他原地悟道了,根本没在乎小家伙这话。


    小凹拽拽他的衣袖:“你说对不对啊?”


    嬴政:“嗯。”


    小凹:太敷衍了吧。


    陈平就嘴角狂抽地在旁边看着小世子和他的暗卫的互动,“不是,小世子,此水为德水,秦朝为了彰显他们的王朝仁德特意更名。且河与水,又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小凹转移到陈平跟前,十分认真地听他说这个河和水的不同,陈平说到往昔十分感慨,“秦朝建立后黔首们就没有过过一天的消停日子,那秦始皇为了修驰道征发徭役本无可厚非,但他修得太多了,国中黔首修完驰道修长城修完长城修宫殿皇陵,日复日年复年,即使秦始皇能活到现在,也是民不堪命啊。”


    小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搞基建不好吗?”


    陈平:“什么基建?”


    “基础建设啊。”小凹说道,“而且秦始皇是皇上,他住的宫殿当然要豪华的漂亮的,如果能保留下去,对后来的人来说就能赚钱啊。”


    他现在就已经跟政大爷打听阿房宫是什么样的,以后让渣爹做一个。


    陈平舌头打结,基、基础建设?赚钱?


    “怎么赚钱?”难道是把宫殿租给官员豪商使用?小世子的想法很难理解啊。


    小凹:“开放游览啊,门票一天能收一亿多。”


    陈平:---


    不是,门票,进门的票据吗?这就是说让民众都进去观看,那岂不是这个王朝也完了?


    “一,亿。”陈平揉了揉小世子的脑袋,诶,这手感不对啊,头巾底下的头发茬子是不是有点短了?


    压下那点诡异感,陈平柔和得像慈母:“小世子真敢想啊。”


    小凹说得嘎嘣脆:“人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陈平笑道:“的确,小世子金玉良言。若非王后种出来亩产千斤的南瓜,某以前怎么都不敢想还有这样的良种。”


    小凹:“这下你知道秦始皇没有造个德水桥有多遗憾了吧。”


    风把小家伙的话带到耳边,嬴政有点想揍小孩,就没见过会这么戳人心窝的小孩,但是想到这是刘邦的儿子就觉得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子肖父嘛。


    不过陈平这个人,哄孩子哄得太过了。


    陈平坚持他自己的看法:“小世子,您不要忘了当初强大无比的秦朝只历二朝十四年,这就是因为无节制地朝黔首征发徭役,秦始皇如果有灵,他一定不会为没有造德水桥而遗憾。”


    小凹猛地看向陈平:“你怎么知道?”


    陈平说道:“如果秦发动黔首造德水桥,应该连十四年的寿命都没有。”


    小凹:“真的吗?真的不会遗憾吗?”


    这次问的是政大爷。


    政大爷过河都要等,肯定会遗憾的啊。


    陈平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还不知这位暗卫兄弟如何称呼。”


    嬴政简单地说:“你就叫我赵兄吧。”


    其他的护卫们:赵兄,你脾气还挺大的。


    难道暗卫就是这么厉害?回去了打听一下怎么能入暗卫。


    陈平笑道:“赵兄。”又问道:“赵兄对短命秦朝有什么高见?”


    嬴政平静地说道:“为什么高见,只是在我看来秦朝十四年灭亡是意外。”


    陈平想了一下,笑意更浓:“赵兄的意思是若非秦始皇死沙丘,秦朝不会这么快灭亡?”


    嬴政看着陈平,陈平一下子就笑出不来了,底下刚刚超过他膝盖的小世子说道:“你觉得害怕了不?”


    小世子仰着头,一脸认真的好像是在说他看你还问不问了。


    因为赵兄的视线让陈平紧绷的那根弦松开,将小世子拘在自己的身边,笑道:“赵兄可是故秦子弟?”


    要不然不会对秦有这样的好感。


    小凹见政大爷不乐意搭理陈平,帮着政大爷点点头,“他老家就是咸阳的。”


    陈平还有后面的十几名护卫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呢,难怪他对秦始皇有怀念之情。


    “若说秦始皇当年的措施,也不是全错的。”陈平说道,“你们老秦人也不容易啊。章邯你听说过没有,回去给你们介绍一下,你们俩应该能成为朋友。”


    嬴政很难忍住表情的变化,只有小凹能理解到陈平说这句话对政大爷的伤害有多大,他跟着政大爷溜达时,好多次都看到政大爷对章邯王合露出沉痛的表情。


    小凹忽然朝夜雾渐起的水面看去,欢呼道:“有条船,船来了。”


    小家伙一边蹦一边挥舞着双手吸引船上的注意力,不多时,挺大的一个船靠在岸边,乘船的是一个在寒风中只有一身单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胡子和头发中间都已经夹杂了几根霜染的白丝,小凹上去就叫人家:“船家伯伯。我们要坐船,还有我们的马。”


    “诶。”男人扳着的脸因为这一声糯糯的称呼融化开,粗糙的脸上布满爽朗的笑容,跟其他的大人们说道,“都上来吧,我这船吃水深,能一趟把众位都拉过对岸去。”


    有护卫在侧,陈平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一名护卫先上船,转身把陈平拉上来,最后好几个人护着他走到船舱中心坐下。


    小凹和嬴政就比较随意了,更何况小凹还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和政大爷在前面坐下来就扭着身体左看右看。


    看完了,跟前面乘船的船家搭话,问人家“这么大的船你划着不吃力吗?”“你们家住在对岸吗?”“为什么天黑了还出来?”


    小话唠把船家都聊得哭笑不得了,两人的谈话也越来越深入,船家说到这两年总打仗,他们这里看似平稳其实也被波及得很严重。


    “原本我有个兄弟跟我一起撑船,打渔渡客,一日所获总能够一家几口吃的,前些时间楚军在这边过,被他们抓走运粮去了,现如今也不知道是怎样。”


    “那你一个人撑船不就没以前赚的多了?”


    小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屁点大的小家伙似乎能体会到一个成年男人养家糊口的不容易。


    男人笑道:“还好,主要是打渔,先时秦朝还在,我们打渔都要上交给里甲一多半,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人有空来找我们要鱼了。”


    忽然听见有人笑了声,是那个看起来非常文弱的先生,男人笑了笑:“不怕先生笑话,真的只有这一点好处,是没有朝廷收我们捕的鱼了,但碰见那些三五一伙的水盗性命也也很难保。”


    小凹叹气,对这个男人佩服不已,在这样的地方能活这么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嬴政突然开口:“跟小孩子不要说这些,说说你们当地的轶闻趣事吧。”


    世事艰难生存不易,并不想让从未感受过这些的小家伙过早去理解。


    男人赶紧换了个话题。


    “我们兄弟在这里撑船多年,还真遇到过不少轶闻。”说着,思绪飘远,“大半年前吧,汉军从这里过去没多久,一天傍晚,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我们载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何,行到河中心时那年轻人发癔症似的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我和我兄弟当时是真慌啊,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山精野怪。幸好不多久就到了对岸,连过河钱我们都没敢要就让他走了。”


    “放---”陈平猛然出声,又戛然而止地憋了回去。


    什么叫没有收过河钱,我的衣服和衣服里面的钱袋你们可没有归还,山野乡民真是一点都不实诚。


    小凹扭头看着陈平,小脑瓜忽然亮了一下,“陈先生,我知道了。那个人是———”


    陈平越过中间的嬴政,捂住了小凹的嘴,马上就感觉头顶冷飕飕的,陈平心头疑惑,当然还有些怕。


    松开手退回去,笑道:“过河的时候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很容易被水神给抓走。”


    说完就感觉小世子脑袋上那双无形的耳朵又支愣了起来,双眼亮得跟一年中最亮的大太阳似的:“先生,水神是什么样啊。”


    陈平很想拒绝回答,但这个赵兄有点厉害的样子,柔声道:“我不知道。”


    不能说出来自己想说的,小凹就故意道:“先生,刚才那个人好好笑哦,他为什么突然在船上脱衣服啊。”


    陈平:都差点拉我,让我把这个世子扔下去。


    护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么说着说着陈先生就要跳河了?


    船家大哥笑道:“回家后说起,我们兄弟都觉得那年轻人是被水神控制了,我们每次开船之前会在水边祝祷一番,那不就让我们白得了一身衣服,还是丝绸的呢。”


    小凹抱着小拳头撑在下巴下,“伯伯,你们真淳朴。”


    陈平的嘴角抽搐到变形。


    小家伙的阴阳怪气太明显了,比较关注着周围环境的嬴政这时候才想起来,小凹那个小昀哥讲陈平的时候说到的一件事,过河,看到穿上只有两个壮汉,担心会被劫财就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以示身无长物。


    但此时,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想法直来直去的船夫,而并非什么水匪。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陈平是作何感想。


    陈平面无表情,出门在外,就是要小心的,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嬴政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软乎乎的,疑惑地朝他看来的眼神更是让人心软。


    小凹:大爷,你咋啦。


    嬴政眼底还残留着浅浅的笑意:记性挺好,也挺聪明的,一下就听出来船家说的人是陈平了。


    其实陈平怀疑小世子一直记着他这点糗事,别让他找出来到底是谁给小世子说的他这件事。


    他绝对没有跟别人说过,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也就只有这个喜欢胡说八道的船家了,汉营的信使从东边南边回来基本上都要经过这片渡口,不一定是谁听到船夫的话想到他曾经投奔汉王时独身过河的事情了。


    一个时辰后,船底触到对岸的浅滩,众人下船,陈平拿出一金放在船家手里。


    船家大哥借助火把跳跃的光芒看到晶莹的金色光点,擦着手不敢接:“小人找不开。”


    陈平说:“都给你的。”


    船家大哥还是不要,嬴政开口,“给他二斤干粮吧。”


    陈平便对那些护卫道:“将干粮给他一包。”


    几分钟后,船家大哥抱着沉甸甸的干粮还是觉得非常过意不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可以再载他们一程,走出去两步喊道:“客人们,再回去的时候还从这边过,我免费带你们过河。”


    变成实体后就不太喜欢走路的小凹坐在政大爷的一支胳膊上,回头挥了挥手:“好的,我们大概半个月后回来。”


    陈平:“小世子,回来的时候咱们应该就不用搭别人的船了?”


    小家伙回头看自己,但这暗卫的个子太高了,一手轻轻松松给小世子坐着还能让小世子高自己一头。


    陈平说道:“我们用宝物换来粮食衣物,自然要用大船来装,直接走水路回去。”


    又跟小凹说出门在外要有防人之心,尤其是不要把自己的行程透露给陌生人。


    小凹点点头:“陈先生你真聪明,不过我也很聪明哦,刚才我一下子就听出来船家伯伯说的那个脱衣服的人是你,但是我都没说出来。”


    嬴政忍笑,小凹可从不挨一点欺负。


    陈平这一次没来得及捂嘴,他倒是想捂嘴来着,可是抱着小世子这个暗卫的眼神有点可怕,他的手不大伸得出来。


    因此,身后的几名护卫都听见了。


    陈平干脆破罐破摔,道:“小世子啊,你搞错了,船家说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要是我,他刚才能认不出我来?”


    小凹被问懵了,挠挠额头,难道真是我搞错了?


    陈平道:“你看,你也没话说了吧。”


    护卫们将信将疑,但在心里还是把这件事跟陈先生联系在一起了。毕竟要说不是先生,先生在船上的时候好像的确有些紧张。


    “陈先生,我觉得一定是你。”小凹懵了一下就非常坚定地说。


    陈平头疼:“为什么啊?”


    小凹:“船家伯伯说那个人的时候我们都笑了,只有你没笑。”


    护卫们彻底绷不住了,吭哧吭哧的忍笑声在夜色中响起。


    陈平无话可说。


    嬴政看了看因为路面不问还会用小手搂住他脖子的小家伙,当苦力还当得心甘情愿了。


    当晚,众人在德水这岸不远处的一个荒了大半的村庄休息,嬴政带着小凹睡一屋,告诉小凹以后要小心陈平这个人。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也让用实体赶了大半天路的小凹觉得很舒服,像只撒欢的小鹿在床上滚来滚去。


    听到政大爷的叮嘱,顶着一根稻草坐起来:“为什么要小心陈平?”


    小凹觉得他很笨,竟然用脱衣服的办法表示他身上没有钱,最让小凹好笑的是船家伯伯,竟然会以为陈平是被水神控制了。


    “哈哈哈。”脑子里想象出来当时的画面,陈平突然脱衣服,船家伯伯和他兄弟呆呆地都忘了划船,小凹笑得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嬴政无奈地揉揉眉心,问小凹:“你知道下船的时候陈平为何要给船家重金?”


    小凹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给政大爷数数:“我们有十六个人坐在了船上,应该给这么多吧。”


    嬴政给他转换了一下:“那一块金子,比你爷爷半年赚的钱都多。”


    小凹一点都不纠结,说道:“陈先生是个好人,知道船家伯伯家里不容易。”


    嬴政给他盖上自己实体后能够脱下来的衣服,拍拍说道:“睡吧。等回去后问你爹。”


    不过在睡着之前,一大一小也商量好了,如果明天他们不能显现实体了或者不能直接到陈平这边,之后再见到陈平就和他说小凹被他这个暗卫带着先行一步了。


    嬴政又看到盖在两人身上的外衣,滚边的地方是两条银线绣的在云下若隐若现的游龙,幸好他们叫住陈平的时候光线不好,没让他注意到。


    既然能显现实体,以后再来就要穿一些普通的衣物了。


    彻底睡着之后,两个身影消失在茅草屋。


    第90章 谁更狠 一夜睡得精神十足,小凹在……


    一夜睡得精神十足, 小凹在感觉到身边有响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轻手轻脚穿衣服的刘老头发现小家伙一骨碌起来,马上变得严肃:“咋醒这么早,再睡会儿。”


    小凹头顶两根呆毛:“爷爷, 我今天不去上学了。”


    刘老头:“你找打。”


    小凹说:“我还要去找陈平, 跟陈平一起去做生意。”


    听完小凹吧嗒吧嗒的跟讲故事一样的昨天半天加一晚上的传奇经历, 刘老头觉得自家这个小凹是真欠揍啊。


    不相信地问:“都这样了陈平也没有揍你?你还敢去?”


    小凹得意洋洋:“他不敢。爷爷,我要去监督他,陈平太财迷了,比渣爹还财迷。”


    刘老头着实不知臭小子是怎么得出陈平财迷的结论的,问他:“你政大爷还去不去?”


    小凹点头:“政大爷说他会努力过去的, 但是政大爷好像没有我厉害,也可能去不了。”


    又说他们昨天变实体, 政大爷一开始都不会,得让他教。


    刘老头含含糊糊的,我家小凹不会是什么天生修仙圣体吧,可是这孩子生的地儿不对, 哪哪都没灵气啊。


    “小凹,你是怎么变得实体?”如果小家伙在汉朝也有身体, 那就是有了两个身体, 孩子的身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小凹努力憋气,跟爷爷讲他变实体的经过:“就是这样, 我就嘭一下有实体了。”


    刘老头:“那你政大爷怎么变得?”


    “政大爷一开始老笨了,我教他半天都学不会。”小凹手舞足蹈的, “后来我牵着政大爷的手让他憋气,然后政大爷也有了身体,我们两个就跑着追上了陈平。”


    刘老头掐掐额头,小凹这就是典型的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也没说。想来秦始皇能重回人家活动, 也跟自家小凹有关,小凹莫不真是修仙的好苗子?


    现在这个世界不是一点灵气都没有的吧,小凹在现代吸收一点点,还能去汉朝吸收的更多啊。这孩子不就是越来越厉害?


    但无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刘老头看着满眼纯真的小凹,根本不可能把他送出去研究这个原因。


    根据自己看的拿点修仙小说猜测完了,刘老头为难了小家伙一顿,先吃饭,吃完饭写一张字做一张计算题,才最终同意他的请假要求。


    反正现在的幼儿园也不学什么,大概就是带着孩子玩。


    陈平带孩子应该、怎么都要比幼儿园的老师强一点。


    当第一缕阳光金色阳光冲破云层时,陈平敲响了小凹和暗卫的房门。


    门打开,面前空无一人。


    人呢?


    陈平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回想一天的事情,越细琢磨就越觉得小世子和那个暗卫都很违和。


    这一大清早开门不见人,顿时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陈先生,这么早啊。”忽然,奶声奶气的小大人声在底下响起,陈平低下头这才发现矮墩墩的小世子,说实话就这点身高若是刚才不出声,他一脚就趟过去了。


    明亮充足的光线让陈平发现了眼前的小世子身上更多的不同,比昨天出发前见到的小世子好像胖了些,头发也的确是个短毛茬。


    “陈先生,我有眼屎吗?”小凹伸出小手捣捣眼角。


    看到小家伙黑葡萄似的明亮大眼睛,陈平后背的白毛汗起了一层又一层,瞬间不敢多想。


    “小世子洗脸没有,我带你洗脸。”陈平一伸手,把小世子抓到了手里,内心这才踏实,小世子的胳膊软乎乎的,挺实在,能抓住。


    只要能抓住人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陈平放心了很多,带着小家伙去洁面。


    小凹挺听话地给陈平牵着,就是想试试在这里洗脸他在爷爷家的脸能不能变干净。


    陈平本来是要试探一下这个小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小世子就跟上天了似的,洗了脸要剪指甲,剪完了指甲呢又要吃东西。


    烤兔肉什么的都不吃,要吃炒菜。


    问他什么是炒菜,小手圈一圈掀一掀,看笨蛋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我跟我娘亲说一遍,娘亲就会做了。”


    陈平和几个护卫忙到灰头土脸,终于把小世子的肠胃给打发好了,然后什么怀疑陈平都不想猜测了。


    如果是山神水精幻化出来戏弄他们的,那算他们倒霉好了。


    重新上路后,陈平问道:“小世子,你的暗卫,赵兄去了哪里?”


    其实一开始没有看到赵兄就像问的,但是实在没想到小世子能那么折腾人。


    小凹一脸复杂地跟陈平说道:“陈先生,暗卫暗卫,自然是躲在暗中保护我的护卫,平时你们都见不到他哒。”


    小眼神里的嫌弃如有实质:怎么这么笨啊。


    陈平:有苦说不出。


    护卫们:小世子有时候就是这么调皮,不过以前只针对王上,希望陈先生能够受得了。


    小凹嘿嘿,仰头,天上的大太阳给他照得还挺舒服。天上的太阳都那么大,政大爷今天肯定来不了了,很庆幸自己的聪明,刚开始出现就给政大爷安了个暗卫的身份。


    “昨天他送我,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以后可能在我想他,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吧。”小凹口齿清晰地强调。


    其实陈平听完这个,比猜测眼前的小世子是山神什么的还觉得发毛。如果汉王手底下真有这么一批能够随时隐身、跟踪的暗卫,那可太吓人了。


    走了一段路,小凹就不想自己骑马,转身找陈平,陈平没办法,一脸慈母笑地把小家伙接过来放在自己的马鞍前面。


    又有一段路,小世子睡着了,陈平正想拿下来小家伙顶上的布巾看看他脑袋,踏实地靠着他的小家伙变得透明起来。


    陈平啊一声,张开了嘴却没有声。


    护卫们注意到小世子的变化,快速围上来,只见小世子透明一下又实在一下的,那模样实在是像天上的太阳在闪烁。


    陈平差点吓死,僵硬地如同一块石头,因为即使这小家伙透明了,他怀里也沉甸甸的。


    护卫们却集体呼啦啦跪下来,然后担心吵醒小世子,又赶紧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激动地用眼神示意:神子,我们的世子是神子。


    陈平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神子?”


    护卫们七嘴八舌。


    “先生难道忘了,小世子曾经一脚踹倒王上,随便玩玩就做出来二踢脚?这样的就是神子啊。”


    “我觉得王上看到的秦始皇,也是小世子找来的。”


    小凹发现睡一觉起来后大家都把他当神子,回去就和爷爷炫耀。


    对此刘老头只有一句话:“是爷爷低估了他们的迷信程度。”


    之后一天平平淡淡地过去,陈平带着小神子有种听了一路方士故事的感觉,到达阜阳的第二天出门时没有看到小世子,他竟然有种本该如此小意思的平静感。


    中午,小世子从客店角落冒出来,他更平静了。


    进了阜阳城,走一路的小世子开始闹腾。


    “走路太累啦。”


    陈平:抱着。


    “我想吃糖葫芦。”


    陈平:买,买不着,我给你做。


    “想吃那个小哥哥吃的糖。”站在路牙子对面的小男孩,手里拿的是一块琥珀色饴糖,许是看见小凹手指的方向,竟然目露厌恶,将那块饴糖扔在脚边,用脚尖狠狠碾了一下,转身扬长而去。


    陈平:“小公子---”


    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直不走路让他抱着的小世子说道:“学到了。”


    陈平:你学到了什么啊就学到了。


    他们走了过去。


    小凹转身撑着陈平的肩膀,看到那块裹满了泥土的饴糖被墙角里冒出来的几个小孩儿捡起来,他们简单地拍拍饴糖上面的土,就开始挨个儿舔。


    一人一口,珍惜无比。


    小凹觉得心口的感觉复杂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陈,”忽然,路边的一个二层木质小楼上响起一道声音,一个人扶着窗户惊喜地看着他们,“陈兄。”


    陈平抱着小凹转过身,看到楼上的人也是笑了:“张兄啊。”


    双方在酒肆的二楼碰面,那个人给他们叫了一些酒菜,看着小凹逗弄了一下:“虎头虎脑的,别说还真像一只小老虎,是陈兄之子?”


    陈平正要解释,小凹看着他张口就是:“爹。”


    陈平胳膊一抖,差点没有把这个小世子给扔出去。


    “小家伙很机灵啊,他日必完全继承陈兄的风采。”张皋客套。


    小凹点着头:“别人都说我爹很俊,我长大后比他还俊。”


    陈平抽了抽嘴角。


    张皋禁不住哈哈大笑。


    酒和菜都上来之后,张皋才小声地跟陈平说起分别以后的经历。


    小凹吃得很专心,听得也是很用心了。


    原来这个张皋以前是殷地的官员,陈平曾经在殷地当宰相,张皋就是陈平的下官,因此才对他特别尊敬。


    后来殷地被他爹夺走,项羽大怒,觉得陈平这些辅佐殷王治理殷地的家伙都是笨蛋,要把他们全给杀了。


    于是从陈平开始,所有的官员都逃走了。


    现在老同事见面,陈平表示很惭愧,当初竟然没有想到安排底下的官员们。


    张皋苦笑:“那种时候,谁都顾不上谁啊。”


    楚霸王简直有病,当时他都只恨两条腿不够用了,很久之后才想起陈平等上官的。


    张皋问道:“不知陈兄现在是在何处就职?”


    陈平想了想,没有实说,他这次出门只带了十几个人,此地靠近彭城,项羽的人脉或者亲近项羽的人会很多。


    跟张皋也有大半年不见了,人心易变,任何话都要留三分的。


    陈平苦闷地表示他现在也不知道投奔谁去,在家乡隐居了一段时间。


    张皋倒是对陈平知无不言。


    据他说他现在在阜阳豪富童家做门客,今日过得尚可,却不知明日如何。


    陈平微微挑起双眉,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下表示自己手里有些宝物,想去童府让童老爷掌掌眼。


    张皋听陈平很熟练的谈生意话术,只觉得失望不已,但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好。”


    陈平表现的很急切,催促张皋当下就去府中商议此事。


    张皋端起黑陶酒杯,一口气喝完了,说道:“我愿意为陈兄前驱,但日后陈相有好去处不要忘了属下。”


    陈平笑道:“好说。”


    于是一个时辰后,小凹和陈平就坐在了童家奢华的大堂内,描金黑漆花纹的食案,整块的毛绒皮毛当坐垫,小凹坐上去一会儿屁股就热乎乎的。


    在大堂四角,还放着红彤彤的炭盆。


    这间屋子虽然四面漏风,但竟然一点都不冷。


    刚开始进城的时候,小凹看见过好几个在寒风中抖抖索索的行人,这里的城门也不高大,还觉得陈平挑选的这个城市不富裕。


    没想到啊,里面藏着一条大虫。


    陈平将白月光琉璃珠拿出来一颗,瞬间就把坐在首位的童老爷看直了眼睛:“陈兄,你开个价吧。”


    陈平又拿出来一颗内里有一块晶莹的绿色的囚绿,让人将两个珠子都送到童老爷面前,缓缓开口:“这一颗便价值连城,成对的更是无价之宝。黄金,一万。”


    童老爷都没有打个磕绊,直接就答应了。


    “你们先住下,我马上让人去清点黄金。”


    陈平说道:“稍等,这只是黄金的价,实不相瞒,某家乡已经遭饥荒一个多月,童老爷是否能把黄金换成等量的粮食与保暖衣物?”


    童老爷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童家就是不缺粮,明天,童某便把东西给你们备齐。”


    笑意在眼底铺洒开,陈平拿一块糕点给小凹,小凹咬一口还不错,就拿着吃起来。


    “希望你们尽快,我等还有要事。”陈平的模样温和好说话。


    童老爷说道:“自然自然。”


    然后就让张皋给他们安排食宿,至于两颗珠子,到他手里就是他的了,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回事。


    夜晚,已经自动升级成老妈子的陈平守着睡着的透明小世子,把那十几个护卫叫到跟前,“这姓童的不想老老实实做生意,我们也只好奉陪。”


    正要安排部署。


    “咚咚咚。”


    沉闷的叩门声在这时响起。


    一护卫打开门,走进来的人影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张皋。


    “陈相。”张皋行礼,“宝珠太惹眼,童老爷认定你们还有别的宝珠,已设下计谋,你们只怕招惹大祸了。”


    如此这般地就把张皋准备留下陈平等人性命的事给卖了。


    陈平表现平静,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陈相现如今一定有归属,但不知是在哪一支军队之下效命?”张皋的模样很是焦急,“你们这一见到,就应该把主上为谁告知的,好歹让他忌惮一二。”


    陈平笑道:“你不用着急,我自有安排。”


    张皋:不着急能行吗?他可不想一直在童家这样的一时豪强之家苟活。


    “南边,英布频频败在龙且手下,阜阳早晚不安宁,陈相,属下愿意与您合作,将童家的粮草全部转移出去。”


    陈平说道:“既然如此,还请你带我们去策反童家看守粮仓的护卫。”


    后半夜,小院内果然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外,童家主看着被自己舍弃掉的小院,面露心疼,但就这么一直等到大火烧到第二天自然熄灭了,才派人去里面寻找。


    然而别说珍贵无比的宝珠,就连那些人的尸骨都不见一根。


    这时,几名仆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老爷,不好了老爷,我们的粮仓失窃了。”


    “看守粮仓的那些人,都消失了。”


    童老爷急匆匆带着人跑到粮仓,看着连一颗粮食都没有剩的回声巨大的粮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那么多粮食呢,特地安排的那么多护卫呢?


    接着又是其他仓库失窃,皮毛丝绸药石等珍贵的物品是在靠近他居住的院子存放的,竟然也一夜之间离奇消失。


    同样是连看收仓库的人一齐不见了。


    童家主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其实事情很简单,由张皋这个中间人牵线,陈平答应那些看守仓库的人粮食运走之后没人发一颗宝珠。


    看守粮仓的都是最好的打手,牵挂极少,偏偏那童老爷用人无度一点多的都不舍得给,陈平的许诺一出来,瞬间有一大半人都心动了。


    在旁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的小凹神补位,“你们要走带着家眷一起走,跟着我们以后有肉吃有地种,要是你们不想这样的,只要走出童家的大门,也可以一人挑一担粮食立即去别的地方生活。”


    剩下的那一小半,也活跃起来。


    说实话在童家一点盼头都没有,还不如趁乱带着家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因此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陈平则是眼前一黑,妇人哭孩子叫的还怎么走?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还真偷偷摸摸吧家人都带出来了,夜色笼罩之下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中,连才一两岁的孩子都沉默地一声不发出来。


    远离童府之前,陈平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已经映红了阜阳城的一角,陈平叹了声。


    身边的小世子抓着他的衣角,说道:“那个童老头好毒啊,竟然到现在都不救火,他要看着我们烧成灰。早知道就一把火把他家全烧了。”


    陈平意外,小世子竟然是和他一样的心思,好歹毒的小世子,感觉自己要更加小心行事了呢。


    张皋跟在陈平身边,听见小孩子平平无奇地这么说,也是有些发抖。


    看了眼陈平,说道:“陈相,不把我们的宝珠拿回来吗?”


    给出去的一颗白月光一颗囚绿,陈平自然是要派护卫去冒险拿回来的,但小世子坚决不同意,说人比东西重要。


    把护卫们感动的一塌糊涂,他还能说什么。


    陈平看了张皋一眼:“那点小珠子,不值当。”


    刚说完,就见底下的小手在他那衣服口袋里一掏,三颗更加硕大的白月光安安静静地在那小手心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比先前的更璀璨更神秘。


    陈平有理由怀疑这些白月光,是小世子从天上摘下来的星星。


    “我们多着呢。”


    小凹跟张皋强调,“不要因为这些东西去送命,你们都记住了?”


    张皋的心踏踏实实落下:这下是跟对人了。


    天色微微亮,荒草树枝上点缀着一层晶莹的白霜。


    野外炊烟袅袅,百十号人围在篝火边等着分饭。


    只见那人果然说话算话,用上好的粳米给他们煮饭,粘稠温热的米羹顺着肠道滑入胃部,热量便从腹部像四肢蔓延。


    太阳升起,每个人身上都暖烘烘的,饱足带来的幸福感让很多人满足,也让一部分人心生贪婪。


    一人拄着扁担站起来,看了看身后的粮食又看了看陈平的十几个人,轻蔑道:“兄弟,跟着你干了这偷盗的勾当,只给我们一人分一担粮食啊。”


    陈平早就在注意这个人,昨天晚上这个人就叫嚣得最厉害,其他人大部分都是见有好处分之后产生的从众心里而已。


    也只有那些听了小世子的话,载好粮食回去叫家人的人,让陈平看不明白。


    陈平缓缓迈出一步,又一步,走到重新要分配的那人面前:“那依你看,这些粮食该怎么分才好。”


    “自然是我们拿大头,”得意的笑容还在脸上,痛苦的扭曲就遍布脸颊,此人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腹部,那里一片刺目的鲜红,一柄短刀赫然被插入腹中。


    众人哗然。


    杀人了!


    陈平放开刀子,免得脏了自己的衣服,没有那点在刀子上的支撑力,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摇晃了一下就噗通倒地。


    小凹也有点被吓到,但他经历过半夜逃跑踹渣爹等事,还不至于太胆小。


    陈平一个没有注意到,小世子就哒哒跑过去,蹲在那倒地的人头部,从旁边揪一片叶子试了试鼻息,说道:“他还活着。”


    嬴政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过来就看见这一幕,陈平这是怎么带的孩子?


    “小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