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鲛人抬起眼眸，粉色长发垂在他脸颊边，更衬得他肤白如雪。


    他乖巧地点头，声音软软的。


    “好，我都听姐姐的。”


    那副全然信任唯命是从的模样，让站在司念身后的墨隐挑了挑眉，竖瞳里闪过一丝审视。


    屹聿和赤阳已经一脸同情，恨不得把刚烤好的肉都递给他。


    凌苍体贴地盛好了一碗温热易消化的肉粥，递给司念。


    司念接过碗，坐到水池边。


    “先吃点东西吧，补充体力。”


    鲛人抬起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紫眸，微微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接过碗。


    但那白皙修长的手只是虚软地抬了抬，便无力地垂落回水中。


    激起一小圈涟漪。


    他虚弱地喘了口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窘迫。


    “对不起，姐姐……我……我好像有点使不上力气……”


    他微微蹙眉，似乎连这样的动作都牵动了伤口，眼神愈发显得脆弱。


    司念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想到那几根还深深嵌在他骨肉里的铁钉，立刻心软了。


    “没事没事，你别乱动，我喂你。”


    说着，便用木勺舀起一勺肉粥，小心地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鲛人顺从地微微张口，咽下食物，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


    “谢谢姐姐。”


    站在一旁的凌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上前一步。


    “念念，你休息一下，我来喂他吧。”


    鲛人闻言，抬起眼眸，目光在凌苍和司念之间轻轻流转。


    那双漂亮的浅紫色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不安和无措，他像是生怕引起误会般，急忙对着司念解释。


    委屈又慌乱。


    “对不起，姐姐……是不是我让哥哥误会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他强忍着剧痛，再次试图抬起手臂去接碗。


    那动作牵扯到贯穿肩胛骨的铁链和铁钉，让他疼得瞬间闷哼一声。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看起来可怜极了。


    司念眉毛微挑，这绿茶鱼，不会以为她这个现代人会看不出来吧。


    不过茶茶的也不错。


    她喜欢这样又争又抢的。


    她收敛神色，赶紧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行了行了，你千万别再乱动了，还是我来喂你吧。”


    凌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退后一步，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鲛人身上，带着审视。


    鲛人见目的达到，这才仿佛松了口气，重新乖巧地靠在池边。


    微微张开嘴接受司念的喂食。


    每吃一口，都会软软地道一声。


    “谢谢姐姐。”


    偶尔还会加上一句。


    “姐姐辛苦了。”


    给司念哄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司念一边继续小心地喂他吃东西，一边随口问。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鲛人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那双漂亮至极的紫眸，乖巧地回答。


    “姐姐，我叫明澜。”


    声音温和悦耳。


    从爱上清风明月的那天起，早已一步步落入他编织的罗网。


    “明澜……”司念轻声念了一遍，点点头。


    “我们现在正好要去南大陆，等到了那边，就送你回家，你失踪这么久，你的阿父阿母都急坏了。”


    明澜闻言，乖巧地点头，声音软软的。


    “好，都听姐姐的安排。”


    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他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状似无意地轻轻摩挲着司念因为坐在池边而垂落下来的衣角。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眷恋。


    回家？


    还是想这样把他送回南大陆然后抛下他？


    既然姐姐把他救出来，就要负责到底啊……


    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一直沉默站在司念身后的阿厌，敏锐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明澜的小动作。


    他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但没有出声。


    明澜低头的姿势，恰好让一直冷眼旁观的墨隐看到了他后颈处。


    那里虽然也有鞭痕和其他伤口，但兽纹依然清晰可见。


    墨隐的竖瞳骤然收缩。


    “你是九阶海兽？”


    九阶？！


    几人震惊！


    就连司念递出勺子的手都顿住了，惊讶地看向明澜。


    除了墨隐，他们还真没亲眼见过第二个九阶兽人！


    司念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九阶？！明澜你……”


    明澜摩挲的动作一顿，心底暗恼。


    这条蛇眼睛怎么这么毒！


    还真是毒蛇啊……


    他现在重伤虚弱，气息收敛到了极致，竟然还是被看穿了。


    但他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副纯良又带着点不安的脆弱表情。


    甚至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想挡住那个兽纹。


    眼神怯怯地望向司念。


    “姐姐……你不会嫌弃我吧？我知道九阶兽可能听起来有点吓人……如果姐姐不喜欢，我可以把它挡起来，不会让别人看到的……”


    他这副模样，像是露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缺陷，生怕被厌恶。


    司念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怔，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会呢……”


    真的会有人不喜欢能力强的吗？！


    当然，前提是这个高阶兽不是死对头……


    她面上不显，语气尽量自然。


    “没有嫌弃你，这说明你很厉害啊。”


    她只是没想到，这条绿茶鱼，竟然有点本事。


    旁边，桑野用手肘悄悄碰了碰屹聿和星羽，压低声音嘀咕。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家伙怪怪的？”


    星羽也皱着眉头，小声回应。


    “我也觉得，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屹聿粗声粗气地总结。


    “还是赤阳可爱点儿。”


    正在小口啃着果子的赤阳突然被点名，抬起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


    茫然地眨了眨。


    “是在叫我吗？”


    吃完东西，稍作休息，几人小心翼翼地将明澜从水池中抬出。


    让他趴放在石屋内铺着干净柔软兽皮垫的地面上。


    他白皙背部肩胛骨处那狰狞贯穿的铁钉，鱼尾上同样刺目的铁链和铁钉，还有鱼尾上那几个被剜肉后尚未愈合的血窟窿。


    惨不忍睹，血肉模糊。


    司念看着都觉得自己的骨头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