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胜和朱局长几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尤其是王全胜，心中更是佩服，不愧是玩笔杆子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高度给提上去了。


    吃好喝好，事情商议妥当，三位心满意足的领导这才起身告辞。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百连城夫妇俩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百连城的脸上满是震撼。


    “全胜，你咋一点都不怵啊？那可是部长，局长！我刚才在旁边站着，腿肚子都转筋！”


    王全胜递给他一支烟。


    “姐夫，这事儿能成，根子不在我，在那篇报道上。是沈才那支笔，给了我跟他们平等对话的资格。”


    “可你说话那套一套的，也太厉害了！”


    百连城是真的服了。


    “你让我看书就是学这个？学怎么跟当官的打交道？”


    王全胜笑了，摇了摇头。


    “学无止境。现在咱们只是一家店，你觉得他们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以后呢？”


    他看着百连城。


    “以后咱们开十家店，开到市里，开到省城去！”


    “到时候你这个总经理要打交道的人，官儿可能比他们还大！姐夫，到那时候，你还腿肚子转筋吗？”


    一番话，在百连城脑子里炸开！


    他猛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口干舌燥。


    “我怕是做不好。”


    王全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


    那天晚上，百连城睡前，破天荒地没有倒头就睡，而是从箱底翻出了王全胜之前硬塞给他的那本初级财务课本。


    借着昏黄的灯光，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朱局长亲自开车，载着王全胜一起去了工地。


    看到工人们在他的管理下干得热火朝天，井井有条，朱局长更是感慨。


    “全胜啊，你办事，我放心！”


    王全胜谦虚了几句，巡视了一圈后，找到了正在指挥人卸水泥的周才，把他拉到了一边。


    “问你个事。”王全胜压低了声音。


    周才擦了把汗。


    “啥事？”


    “胡三那帮人，我知道他们以前也坑过不少人。你知道多少？”


    “我想多搜集点他们的罪证，捅上去，一次性把他们按死。也免得以后再有其他人倒霉。”


    周才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王全胜，懂了。


    这不是报复，这是除害！


    “全胜哥，你放心，我懂对错。”


    “我跟那帮人不是一路的。他们坑过的人，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有的是被敲诈的，有的是闺女被欺负了不敢声张的。”


    “你等我，下了班，我挨个去找他们聊聊！”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冯蜂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警官，虎爷！这事儿真不赖我啊！都是胡三，胡武哥让干的！我就是个跑腿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审讯室外，虎志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嚎，浑身上下都舒坦儿。


    这口憋了许久的恶气，总算是出来了！


    隔壁的房间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胡武翘着二郎腿。


    “我说警官，你们折腾这些有啥用？没证据的事，关我几天就得放人。等我出去，咱们再好好聊聊。”


    “顶多两年，我胡三照样在县里横着走！”


    虎志推门而入，将一份口供摔在他面前的桌上。


    “横着走？胡三，你怕是没机会了。”


    虎志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坐下。


    “你那帮小兄弟，骨头可没你这么硬。冯蜂他们已经全招了。”


    “敲诈勒索，寻衅滋事，还有几年前欺负人家小姑娘不敢报案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数罪并罚，这次进去，够你们吃上十几年国家饭了！”


    胡武脸一把抓起那份口供，死死地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和红手印。


    完了。


    当天晚上，王全胜从虎志的电话里得知了最终结果。


    胡武团伙的旧案被一一翻出，罪行累累，情节极其恶劣。


    经过公检法联合预审，初步估计，数罪并罚。


    胡武本人很可能要面临无期徒刑的判决。


    挂掉电话，王全胜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心中只有一片平静。


    这就是恶有恶报。上辈子胡武这伙人作恶多端，直到九十年代严打才被清算。


    这辈子，自己不过是把这个进程提前了而已。


    第二天，王全胜刚到水电局，就被朱卫国的秘书叫进了办公室。


    朱局长一脸痛心疾首。


    “全胜啊全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局长？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朱卫国护不住手下的人！”


    王全胜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水电局屁大点地方，有点风吹草动，领导能是睁眼瞎？


    无非是事发时不想沾惹麻烦，现在尘埃落定了，跑出来捡个现成的人情罢了。


    但他脸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


    “局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给您，给单位添麻烦啊！”


    “我一个临时工，哪敢劳动您大驾，我没想到，您这么关心我……”


    说着，他竟真的挤出了两滴滚烫的眼泪，看得朱卫国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朱局长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官场话术全卡在了喉咙里。


    他干咳两声，连忙起身扶住王全胜的胳膊。


    “哎哎，你这小子，哭什么！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觉得光动嘴皮子有点苍白，决定来点实际的。


    “这样，明年的分房指标，我给你特批一个！手续我来办，保证板上钉钉，让你安安心心在局里干！”


    王全胜感动得连连点头，一个劲地道谢。


    直到走出办公室，他才抹了把脸，心里暗自发笑。


    当领导也不容易，除了抓生产，还得时刻关注员工的心理健康。


    必要时还得配合演戏。


    不过，用几滴眼泪换一套房子，这买卖，值！


    另一边，县百货商店。


    百连城提着篮子来买肉，准备给店里备货。


    柜台后那个熟悉的售货员看到他，显得局促不安。


    “那个大哥。”售货员搓着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上回胡三那帮人来，我那态度真不是有意的。我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