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罡风凛冽，却连李怀玉的一角衣袂都无法吹动。


    山川大地在脚下飞速倒退，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墨线。


    李怀玉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目光却穿透云海，俯瞰着这片历经沧桑的九州大地。


    越是强大，他便越能感觉到这片天地之下，潜藏着某些令他都感到心悸的古老气息。


    尤其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奇绝峰。


    “冰狼。”李怀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冰狼的耳中，“你存活的岁月悠久，可知万年之前，这九州大陆，是何等光景？”


    冰狼并未开口，一道苍老而宏大的意念，直接在李怀玉的识海中响起，带着对亘古的追忆。


    “万载之前，九州远比如今浩瀚。圣地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王朝帝国更是过江之鲫，但……”


    意念一顿，带着不屑。


    “但皆是那些圣地豢养的傀儡，用以收割气运与信仰的棋子罢了。彼时，九州之外的世界，与这片大陆尚是紧密相连，远无今日这般隔绝。”


    “哦？”李怀玉眼帘微抬，来了兴趣，“这么说，如今台面上的三大圣地，不过是昔日繁星中的三颗？”


    “没错。”冰狼的意念变得深沉，“如今所见，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尚有诸多古老道统隐于世间，轻易不出。除非是遇到足以颠覆纪元的天大机缘，又或是足以毁灭九州的盖世邪魔降世，他们才会从沉睡中苏醒。”


    冰狼话锋一转，意念中透出凝重。


    “便如这大明境内，便藏着一处圣地，名为混元圣地。”


    李怀玉眸光一闪，心中微动。


    “混元圣地？”


    “正是。其开山祖师叫张清河，当时尊称为混沌神尊。”


    “而且你有所不知，这混沌神尊，其实就是如今武当的开山鼻祖！”


    混沌神尊！


    好大的名头！


    李怀玉心中念头飞转。


    看来，这混元圣地的实力，恐怕要在明面上的三大圣地之上。


    蛰伏至今，闻所未闻，其所图必然不小。


    而且像这等藏在水面下的庞然大物，九州大陆之上，或许还不止一个。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的思绪很快回到了眼前的麻烦上。


    “那奇绝峰内封印的无间狱魔，又是什么来头？竟能让这等隐世圣地出手？”


    提及无间狱魔，冰狼的意念明显带上了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那是真正的天魔！来自传说中的魔界！据说，是在百万年前，自九州之外的世界降临，凶威滔天，神魔辟易，堪称无敌！”


    “最后，还是那混元圣地倾尽全宗之力，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将其勉强封印于奇绝峰的地核深处！”


    “若真让它破封而出，九州又是一场浩劫！”


    李怀玉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连混元圣地这等庞然大物都要付出惨重代价，才能封印的存在？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邪魔的认知。


    冰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继续解释道：“其实所谓的仙界魔界，并非是九州之外的世界。严格来说，九州之外，应当称之为界中界。”


    “凡是九州大陆修为有成、破空而去之人，都会先抵达那里。”


    “界中界……”李怀玉轻声咀嚼着这个词，眼中闪过异色。


    “对。那里，才是真正的混乱无主之地！没有规则，没有秩序，强者为尊，实力便是一切！”


    “无数从九州这种大世界飞升的强者都会汇聚于此，争夺资源，厮杀不休！”


    李怀玉闻言，心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


    混乱无主？强者为尊？


    那才是最适合他这种人驰骋的疆场！


    “界中界连通着诸天万界，包括仙界与魔界。但似乎有某种至高法则限制，即便是仙魔两界的至强者，在界中界的实力也会受到极大压制。”


    “否则，那无间狱魔只需动用真正的魔界本源魔气，便足以将九州炼化为虚无。”


    “原来如此。”李怀玉了然。这便说得通了。


    “至于那三大圣地，三大仙府，其真正的根基，也都在那界中界。他们不过是界中界的大势力，在九州大陆布下的棋子罢了。尤其是那天源圣地……”


    冰狼的意念一顿，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传言，其背后的道统，即便是在仙界，也是一尊令无数仙神都颇为忌惮的庞然大物！”


    “仙魔之上，尚有乾坤……”


    李怀玉低声呢喃，眸中燃起一捧比罡风更炽烈的火焰。


    井底之蛙，尚知仰望天空。


    他李怀玉自踏入此界，便从未想过只做一方池塘里的蛟龙。


    九州是池塘，界中界是江海，那仙魔二界便是无垠汪洋……


    而在这汪洋之上，竟还有一片更为浩瀚的星辰！


    这让他如何不心潮澎湃！


    如今的归元三重，在这九州固然已是顶尖，可放眼那诸天万界，怕是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很好。”李怀玉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了亢奋的笑容：“这才有意思。若这天道便是终点，本督主这一路杀伐，岂非太过无趣？”


    前路漫漫，强敌如林，这非但未让他感到畏惧，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最深沉的战意与疯狂。


    在他的身躯里，囚禁着一头渴望吞噬诸天的猛兽！


    谈笑之间，风云倒卷。


    眼前那连绵的山脉轮廓愈发清晰，一股亘古荒凉、邪异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


    奇绝峰，到了。


    山脉如同一头匍匐沉睡的远古凶兽，通体漆黑，寸草不生。


    浓郁的魔气凝结成实质的黑雾，如黑色的瀑布般在山峦间缓缓流淌。


    与几年前相比，那股足以污染神魂的狂暴魔气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张牙舞爪。


    显然，李怀玉上次的雷霆手段，让这些蛰伏的邪魔余孽学乖了。


    他门大多都龟缩回了巢穴，却也变得更加阴狠、更具毒性，随时准备以更残忍的手段报复大明。


    李怀玉的神念如无形的潮水般铺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方圆百里。


    无数道隐晦、怨毒、贪婪的气息被他捕捉。


    “都躲起来了么？”他冷笑一声，神念陡然凝聚，刺向一处魔气最为幽深的峡谷。


    找到了！


    一股熟悉而又充满暴戾的妖气，如黑夜中的灯塔，在他的感知中无比清晰。


    魔影狼！


    那条当初从冰狼手中逃脱的漏网之鱼，果然还藏在此地。


    只是它的气息飘忽不定，仿佛与整座山脉的魔气融为一体，难以锁定其真身所在。


    “冰狼，该你干活了。”李怀玉的意念平静无波，“找到你的同族，把它从洞里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