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蹄声如鼓。


    连着数日的奔波，皇都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赵庭眺望着大明壮阔的风景，胸中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短短的十数日，却让她恍如隔年。


    她侧过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旁的李怀玉不知何时已悄然勒马，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倦意。


    “陛下，我就送到这了。”


    未等赵庭回应，他的身形便如残影消失，只留下一道传音回响在她的识海之中。


    “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调理伤势，寻求突破的契机。朝中之事，若有不决，可与东方商议。”


    “至于天道的威胁，陛下不必过多担心，我相信天道的损耗比我还要严重，至少半年内都不会降下惩罚。”


    赵庭微微一怔，随即紧紧抿住了唇。


    她没有追问，只是仰头望向天穹。


    只见那盘踞在大明国都之上数月之久的紫黑气运，此刻已然消散了大半。


    虽仍有阴云，但云层之后，那颗代表着帝王的紫薇星，正前所未有地明亮璀璨，绽放出不容侵犯的光芒。


    他所言非虚。


    天道，确实被压制住了！


    大明的气运，将重新笼罩这片土地！


    赵庭深吸一口气，拨转马头，独自一人朝着皇城疾驰而去。


    ……


    金銮殿内，气氛诡异。


    黄河大捷的奏报，如同一针强心剂，让整个朝堂的主战派系官员个个面色红润，昂首挺胸，仿佛打了胜仗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吏部尚书为首的一众文臣。


    他们大多是当初力主迁都的南狩派，此刻听着武将们唾沫横飞地吹嘘战功，一张张老脸拉得比驴还长，眼神中满是不甘。


    早知道李怀玉有如此神通，他们当时绝不会主张南迁避灾！


    可如今说这些都晚了。


    他们的脸面，全都被狠狠踩在了脚下！


    李怀玉若是安然无恙，他们自然不敢有半分异动，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可如今，从妖清传回的各种消息都指向一个结果。


    那位权倾朝野的西厂督主，很可能已经陨落在天罚雷劫之下了！


    一只蛰伏的猛虎，和一头死了的老虎，那可是天差地别！


    “陛下！”


    户部侍郎颤巍巍地走出班列，一副忧国忧民的悲痛模样，“黄河一战，虽侥幸得胜，然国库早已空虚，北境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老臣恳请陛下，当以休养生息为国策，罢兵戈，轻徭役，与民更始啊！”


    他这一开口，立刻有十数名官员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附和。


    “张大人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


    “再打下去，大明就要被拖垮了！”


    龙椅之上，赵庭凤眸微垂，看不出喜怒。


    休养生息的决策确实没毛病。如今天道衰败，正是恢复国力的机会。


    虽然得罪了三大圣地，但李怀玉说过，真正的强者尚在闭关，不会轻易现身，大明可有半年的缓冲阶段。


    这些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这是在试探，试探她这个没了李怀玉撑腰的女皇帝，是否还坐得稳这把龙椅！


    “张侍郎，”赵庭朱唇轻启，吐字如冰，“你的意思是，我大明将士用命换来的疆土，要拱手还给妖清？”


    张元伟浑身一颤，连忙磕头：“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只是心忧社稷！”


    “心忧社稷？”赵庭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朕看，你们是心忧自己的乌纱帽吧！”


    “朕在出征前便有明令，再言迁都南狩者，以叛国论处。诸位爱卿，是觉得朕的刀，不利么？”


    一股无形的帝王威仪轰然散开，大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张元伟等人噤若寒蝉，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


    他们总觉得女帝出征归来后，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带给他们的压迫感与日倍增！


    看来，这小皇帝是被那阉人彻底带坏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悻悻然退回了班列。


    但每个人心中都燃起了一团火。


    李怀玉，绝对是出事了！


    否则，何须这小皇帝亲自出来撑场面？


    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朝堂上的暗流，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西厂大院内，人心惶惶。


    蒋春来、季明轩等一众档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想去求见二督主东方不败，却都被拦在了门外。


    蒋福满也镇压着西厂和锦衣卫的躁动，坚信他的大督主一定会回来。


    只有东方不败，依旧是一袭红衣坐在院中的桃花树下，拈着一枚绣花针，不急不缓地绣着一副鸳鸯戏水图。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男人是何等惜命，又是何等强大。


    这次闭关的时间不会很短。


    待出关之后，那些隐世圣地也无法再阻拦他的脚步！


    与此同时，武林同盟总舵，盟主谢真亲自下令。


    “即日起，但凡我武林同盟中人，不得非议李督主一句。违者，废除武功，逐出山门！”


    一时间，江湖之上，风声鹤唳。


    而此刻，京城一处僻静的别院内。


    花思雨捏着一封用特殊蜜蜡封存的书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圣女，这是门中长老们的联名信，他们……”


    传信的弟子话未说完，便被花思雨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信上的内容，她不用看也猜得到。


    无非是李怀玉身死，大明将倾，葬花门当明哲保身，立刻断绝与朝廷的盟约，回归山门，静待时变。


    多么可笑！


    那些老家伙，只看得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却不知李怀玉手握乾坤，神通冠绝古今。


    他会死？


    简直是无稽之谈！


    花思雨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男人弹指间灭杀圣地强者的场景。


    只怕圣地中的至强者出现，也未必能在李怀玉面前讨到什么甜头！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那封承载着门派长老意志的书信，在花思雨的纤纤玉手中，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传信弟子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开口：“圣……圣女，您这是……”


    花思雨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那棵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的梅树。


    声音不大，却透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回禀诸位长老，大明不倒，盟约不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