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惊蛰。


    晨风扫过内书堂的院落，尖细明亮的声音也显得格外醒脑。


    “今儿个是你们在这的最后一天，咱家有言在先，待会考核完毕后，出了这道门何去何从，可全凭你们自个儿的本事……”


    院内，百十来个早已净身的小宦哆哆嗦嗦的挤成一团。


    虽然脸蛋冻得通红，却个个都聚精会神、无比紧张的竖耳听着。


    哦，倒也不是全部。


    角落里，一个长得眉清目秀、身材欣长的身影，就不时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李怀玉是真的没睡醒。


    穿越到现在已经半年了，他到现在都还没习惯这宫里的作息。


    就比如现在吧，才刚刚点卯，他就已经洗漱完毕，早早来这院内候着。


    前世朝九晚九当牛做马，现在好不容易穿越了，还不如前世。


    更让李怀玉郁闷的是，当他从净身房二次醒来，看着自己血不次啦的裤裆的时候，那心情就别提有多复杂了。


    没了，是真的没了。


    虽然前世，那玩意也从来没正经派上用场。


    但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不能没有啊！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穿越成了一个宦官。


    太监？


    不不不，现在的他，包括在场这百十来号人，充其量只能叫小黄门，只有出了这内书堂后，才能被称作侍童，连太监的资格都没有。


    “咱家还是那句话，将来不论去哪，别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等你们真的出人头地了，别忘了咱家对你们的好就是。”


    现在训话的是内书堂的总管，名副其实的五品大太监。


    两个多月的时间，李怀玉早就弄清楚，内书堂是什么存在了。


    类似于宦官的“皇甫军校”。


    宫内所有宦官，都要在这里经过长达数月的培训，然后通过考核，才能被分配到不同的衙门。


    当然，有很多人都没撑到这个时候。


    恶劣的医疗恢复条件，以及高强度的培训学习，至少半数人都没熬过去年冬天，但即便如此，能挺到现在，在场众人依旧觉得无比期待。


    因为他们的苦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众人压低了声音，无比激动地窃窃私语。


    “不知道，待会会被分配到哪个衙门？”


    “要是能去御用监就好了，听说那里面汇聚了天下的奇珍异宝，到时候定能饱一饱眼福。”


    “钟鼓司也不错，执掌司仪，浸淫曲乐。”


    “要我说，还得是御马监，掌管兵符、统御禁军，方为男儿！”


    李怀玉在一旁听得想笑。


    把都没了，还男儿呢。


    他早就想好了，要去就得去内廷服侍那些后宫娘娘们。


    不得不说，宫廷严选这方面还得是皇帝。


    那些个宫女，一个长得比一个水灵，前些日子李怀玉就看见一群刚入宫的姐姐路过，那长得……啧啧啧，真没话说。


    都说去了烦恼根，拔刀自然神。


    但让李怀玉烦恼的，并不是他前不久才学会了蹲着尿尿不湿鞋，而是系统给他的任务。


    是的，虽说是鸟用没有的人，但好歹他也是穿越者，系统终归是有的。


    【宿主：李怀玉】


    【身份：魔修】


    【修为：练气九层】


    【功法：嗜血功】


    系统给的任务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杀人！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魔修，杀个人怎么能叫过分呢？


    很合理吧？


    可关键问题是，李怀玉他不想当魔修啊！


    那天他醒来的时候。


    唰！


    一个系统选择界面就弹出来了。


    【叮！恭喜宿主解锁天道选择系统。】


    【选择一：遁逃离去，潜心蛰伏，步入仙路。】


    【选择二：挥刀自宫，以净六根，寻得佛门。】


    【选择三：他人断欲，心坏怨恨，堕入魔道。】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以至于李怀玉刚刚看明白怎么回事，那面无表情的老太监就脱下了他的裤子，小刀一喇，干脆利落。


    末了，拍了拍尚在懵逼的李怀玉，示意起身下一个。


    那一刻，李怀玉仿佛在老太监的脸上看到了几分高人的从容——无他，唯手熟尔。


    他妈的！


    说好的选择，你倒是让我选啊！


    李怀玉就这样成为了魔修。


    要是能重来，他想做个好人，做个有鸟的人。


    擦掉眼角的湿润，李怀玉收起思绪，平复了心情。


    不管怎么说，杀人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成了魔修，还是个没鸟的太监，但他朴素且正义的三观，决不允许他作出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怂。


    老天爷呦！


    那可是杀人啊！


    在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他一个区区炼气期的菜鸟，别人不杀他就阿弥陀佛了，他哪还敢去找别人的麻烦？


    就算成功，万一他魔修的身份暴露，那还了得？


    铛!铛!铛!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锣鼓大燥！


    “来人！有刺客！”


    伴随着一声惊呼，就见一群锦衣华服的持刀太监，急匆匆从内书堂院门前掠过，直奔远处的一个黑衣人而去。


    这些路过的，正是东厂的锦衣太监。


    宫廷太监机构有四司、八局、十二监，这便是常见的二十四衙门。


    而除此外，还有地位超然的东西二厂。


    作为直属皇帝的情报、安全机构，权力之大、地位之高，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更是在场所有人的梦想。


    似乎是察觉了众人艳羡的目光，赵总管嗤笑着泼了一盆冷水。


    “我大明尚武，凡入二厂者皆为武者，最低都是七品武夫，你们这帮不知眉眼高低的，还是趁早息了这个心思吧。”


    武者？


    “不应该是修仙者吗？”


    李怀玉神情一怔，竟下意识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周遭响起一阵哄笑。


    “哈哈！小李子怕是话本看多了，还修仙都来了！”


    “是不是还没睡醒，如今还胡乱说着梦话？”


    赵总管看向李怀玉，这个小黄门印象颇深，不仅老实本分而且规矩也学的快，为此有点好感，并没有发怒，而是解释道。


    “也罢，今日最后一日，咱家也同你们讲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吧……”


    “这天下武者，先天为尊，后天次之，各分九境。”


    “九品入武，八品小成，七品已然可跻身高手之列，也只有到了这个境界，你们才有进入东西二厂的机会，明白吗？”


    话音落下，李怀玉如遭雷劈。


    先天后天？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修仙者？


    那我这练气九层，算怎么回事？


    看着系统面板，李怀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