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柳勇突然啐了一口，瞪着眼道：“那小子让我用牛皮给他家狗做护甲！说怕狗上山被野猪挑伤！”


    刘玲和柳大志顿时愣住了。


    “我的天！”


    刘玲率先回过神，“这也太糟践好东西了！”


    不管什么皮，都值点钱，哪有用来做这个的？


    “爷！”


    柳大志拧着眉头，“这活儿您也接？惯得他蹬鼻子上脸！”


    谁知柳勇反而数落起孙子：“你懂个啥？我接这活儿自有道理！”


    说完拎着皮箱就往院外走。


    快到门口时，老头突然转身问柳大志：“林峰新房子的电线都接妥了吧？”


    “早接好了！”


    柳大志嘟囔道，“用的全是好线，为这我还挨了队长训呢！”


    柳家父子都是电工，林峰家的新房电路都是他们一手承包的。


    “我告诉你。”


    柳勇严肃地盯着孙子，“他家的活儿半点不能马虎！”


    “知道啦！”


    柳大志不情愿地应着，心里却窝火，亲孙子求条皮带都不给做，倒去伺候别人家的狗！


    等老爷子走远，柳大志委屈地看向母亲：“妈，我爷这是图啥？林峰不过是大爷家的未来女婿，至于这么上赶着吗？”


    “傻小子！”


    刘玲摆手道，“这里头关你大爷什么事？是老徐家那事啊！”


    柳大志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当初柳勇借狗护农失败，找徐老二下炸子害其丧命。


    虽然徐老太太没讹钱，但终日上门哭求报仇。


    后来还是柳青霞请动林峰出手，才灭了那头黑熊。


    “你爷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刘玲低声道，“徐老太太如今跟林峰家亲近，你爷这是想通过帮林峰，间接补偿老徐家呢！”


    ……


    柳勇到了林峰家，刘淑英母子早听见狗叫迎了出来。


    寒暄间，老头一眼瞥见圆滚滚的大黄，惊讶道：“这狗咋胖成球了？”


    林峰笑道：“您上次借它时刚来家没多久，现在可是吃成壮劳力了！”


    柳勇张望一圈，忽然问道：“那大黑狗呢？”


    “嗷呜——”


    东北墙角突然传来凶巴巴的犬吠。


    柳勇循声望去，只见大黑狗正龇牙咧嘴地冲他叫唤。


    进屋喝了口热水，柳勇便催着去看林峰说的皮，那是一张鹿皮。


    等瞧见晾在杆子上的完整鹿皮，却扭头就往前院走。


    “小子你得明白。”


    柳勇指着院里的狗群道，“狗不比人，衣不合身它能自己扒拉下来。这硬邦邦的皮糊身上，上山还咋蹿跳？”


    林峰早有准备：“四叔爷，咱做两层咋样？里头衬层布当背心，外头再缝鹿皮！”


    柳勇咂嘴，“这活儿可复杂了，要有缝纫机咔咔一蹬倒省事。”


    “柳叔。”


    刘淑英突然接话，“我正琢磨添台缝纫机呢。”


    柳勇闻言一怔，转而指着狗群问林峰：“你要给哪几条做？全做可不够料。”


    林峰看着满院爱犬犯了难，护甲有限，亏待哪个都心疼。


    “你先挑个标准体型。”


    柳勇出主意：“按一百斤的狗做一套，九十斤的再做套，往后新狗来了也能换着穿。大不了改改内衬，外皮还能重复用！”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狗叫。


    刘淑英探头一看，急忙回头对林峰使眼色：“儿啊，你徐奶来了！”


    柳勇顿时手一抖。


    一听刘淑英说徐老太太来了，柳勇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虽说他一直想补偿老太太，可这半年多俩人连话都没说过，冷不丁碰面，老头儿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妈。”


    林峰朝西屋使了个眼色，“您陪徐奶去看看我刚抱回来的小黑瞎子。”


    “哎，好。”


    刘淑英应声往外走，刚到外屋地就撞见老太太急匆匆拽门进来。


    “婶儿……”


    刘淑英刚开口，老太太就带着哭腔喊道：“小峰啊，快出来，出事儿啦！”


    说着便往屋里闯。


    刘淑英心里一沉，老太太向来不爱给人添麻烦，上次王彩莲上门占便宜，要不是林峰撞见，她都不吭声。这回怕是真遇上难处了。


    “咋了？”


    林峰闻声从炕上跳下来，正瞧见老太太进东屋，一眼瞥见坐在炕沿的柳勇。


    “哟！”


    老太太愣了一下，“你咋在这儿呢？”


    “嫂子。”


    柳勇忙起身欠身道，“林峰找我帮衬点活儿。”


    “皮活儿？”


    老太太眉头微蹙，见林峰点头，便由林峰扶着在炕沿坐下。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心平气和地对柳勇说：“那你可得给孩子用心做，咱这就数你手艺最拿得出手了。”


    “哎！哎！”


    柳勇连连点头，脸上笑开了花，“嫂子放心，我这老手艺绝不含糊！”


    这半年来头一回听老太太正常跟自己说话，老头儿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轻了些。


    林峰和刘淑英交换了个眼神。


    柳勇这倔老头儿往常借狗时说话都硬邦邦的，今天倒像换了个人。


    “那就好。”


    徐老太太拉过林峰问道，“小峰啊，你要做啥皮活儿？”


    林峰指着窗外笑道，“咱家这些狗天天跟我上山闯荡，我寻思用那张鹿皮给它们改几件护甲。”


    “护甲？”


    徐老太太眼睛一亮。


    她常在林峰家听他们唠打围的事，知道狗安全了林峰才能平安。


    于是追问道：“这么多狗，一张鹿皮够用吗？”


    “唉，不够也没法子。”


    林峰摊手道，“先紧着做几套，轮换着穿吧。”


    徐老太太转头问柳勇：“用别的皮子成不？他家仓房里还有不少狍子皮呢。”


    林峰这一年打下的野猪皮、黑瞎子皮大多不值钱，唯独熊皮能当褥子，其他都扔了。


    “狍子皮不顶事。”


    柳勇摇头解释，“那皮子脆得很，经不住野猪獠牙一挑。”


    见老太太皱眉，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林峰：“小峰啊，你两家是不是沾亲来着？”


    “可不是嘛！”林峰笑着指向柳勇，“这是我四叔爷！”


    徐老太太立刻对柳勇道：“那你可得给孩子想想法子。”


    柳勇面露难色。


    他家里确实存着些好牛皮和鹿皮，要是老太太自个儿想做件皮夹克，他二话不说就拿出来。


    可这是给狗做护甲……


    见柳勇犹豫，徐老太太轻叹一声，拍着林峰的手说：“这孩子就爱往山里跑，平时他带着狗打回猎物，我这老婆子就能跟着吃口肉……”


    “那行！”


    柳勇猛地点头，“林峰，你把后院鹿皮送我家去。等我弄好了，给你这些狗都配上护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