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人参拿出来，高洪忠也没闲着，他起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刘淑英奇怪地看了一眼那东西，有些疑惑不解。


    林峰小声解释道：“妈，那是戥子，专门称药材的。”


    刘淑英仔细看了看。


    这东西像秤，其实也就是秤。


    只不过叫法不一样，这个叫戥子。


    而戥子杆，就相当于秤杆。


    戥子盘就相当于秤盘，戥子锤就等于是秤砣。


    高洪忠手里的戥子，一看就有年头了，木制的戥杆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常年的手摸，已经乌黑锃亮。


    当林峰的目光落在那戥杆上时，他就认出来了，这杆子是铁梨木做的。


    那戥子盘、戥子锤都是黄铜的。


    黄铜可是值钱东西。


    关键是这件小玩意做的还相当精致，好似工艺品，而且看着就知道它有些年头。


    高洪忠没把戥子放在茶几上，而是放在了自己双腿上。


    然后他把手往衣兜里一探，掏出一块鹿皮来。


    高洪忠拿着鹿皮，小心翼翼地先擦戥子杆，然后是戥子锤，最后是戥子盘。


    当擦完戥子盘，高洪忠右手拿着戥子盘，左手把鹿皮装回兜里，回过左手提着戥子杆，将整个戥子拎起，然后右手握住戥子锤。


    高洪忠拎着戥子到林峰近前，左手持戥杆，拇指、掌心齐发力，右手一推系戥锤的弦，这戥子瞬间在半空中保持住一个平衡。


    林峰见状，不由得暗道一声专业。


    行家啊！


    前面在北岭那边卖参时，那老头虽然有点东西，但论专业性可就差远了。


    不过其实也没办法。


    在他们那块，人家已经十分专业了，只是这市里的国营商店他就是更加专业一些。


    不说别的，单就这老头手里的戥子，就得值几个钱！


    此时高洪忠左手持戥，右手向林峰伸出，林峰不等老爷子说话，便把人参横在其掌心之上。


    高洪忠把人参往戥盘中一放，提着戥毫，将戥杆提至与他双眼同一水平线上。


    然后，高洪忠再将戥弦移动，直至戥杆平衡！


    这一套动作，用一个词形容，叫：齐眉对戥！


    高洪忠看了一眼，道：


    “一两八钱六分。”


    说完，高洪忠从戥盘上拿下人参交还给林峰。


    林峰接过人参，将其重新放回摊开的青苔上。


    然后，林峰又解开第二个人参包子，这里包的是一苗三节芦，品相中规中矩。


    在林峰解人参包子的时候，高洪忠就提着戥子站在那里，老爷子不急不躁，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而人参上戥一称，高洪忠将系着戥锤的戥弦在戥杆上移动。


    这戥子，按称量范围还分头毫和后毫。


    高洪忠手里的戥子，头毫能称二两以内，后毫能称二两到一斤。


    刚才那苗人参，重量在头毫之中。


    而第二苗人参，就在后毫之内。


    只听高洪忠对林峰说：“二两一厘。”


    林峰点了下头，而这时的刘淑英，已在林峰的授意下，将第三个人参包开打开。


    当松树皮和青苔一起揭开的时候，高洪忠看见这苗棒槌的一瞬间，老爷子拿戥子的手都不由得一颤。


    这苗棒槌，是林峰父子到老埯子的第一天，抬出的唯一一苗棒槌。


    这是苗大货！


    高洪忠忍不住上前一步，直接将戥子撂在了座椅扶手上。


    然后，他平伸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人参仔细端详。


    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钟，高洪忠才抬头看向林峰，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哪个参帮的呀？”


    以高洪忠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苗人参刚抬出来不久。


    而现在是什么时候，放山的连扫帚头都看不见了，谁还能特意到山里抬参啊？


    所以，要说看着前两苗人参的时候，高洪忠寻思可能是林峰运气好，赶上、碰上了。


    但能拿着这苗大货的人，绝不是运气二字能够形容的。


    不说别的，单说这苗大货，参须极长，越往下越细、越乱，能在抬参过程中，保证一根根细小参须不断，一般的把头都做不到。


    高洪忠不信林峰在这年纪能有这能耐，应该是背后有高人。


    可转念一想，这小伙子带着老娘出来卖棒槌，还是卖这等大货，正经的参帮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林峰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见林峰不肯说，高洪忠就不再追问，同时将手里人参小心翼翼放置在青苔上，然后再次将戥子拿起。


    这苗棒槌往戥盘上一放，戥弦移动至平衡停下，高洪忠眉头一挑，眼睛一瞪道：


    “六两三厘五分！”


    “呀！”


    一旁的刘淑英，忍不住惊呼一声，眼睛一闪一亮的。


    此时的刘淑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发了！”


    “小伙子！”


    高洪忠提着戥子、人参都不曾放下，就问林峰道：“这参你打算咋出啊？”


    林峰闻言，淡淡一笑，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人参自戥盘上拿下。


    待将其放回青苔上后，他伸手对高洪忠示意，道：“老爷子，咱坐下慢慢说！”


    “不坐了！”


    高洪忠一手提着戥子，一边问林峰说：“小伙子，你说个价。”


    林峰低眉看着躺在青苔上的人参，似喃喃自语，但清晰地传入高洪忠耳中。


    “老爷子！”


    林峰道：“咱行里有话说四两参，半斤宝。这参没到半斤，算不上宝，但也不差了吧？”


    林峰此言一出，高洪忠脸色一沉，心知今天想拿这苗人参，怕是要出大血了。


    刘淑英听林峰的话，却是有些疑惑。


    刚才高洪忠称那大货，说是六两多呢。


    可四两为参，半斤为宝，林峰为什么又说这苗大货不是宝呢？


    六两不比半斤多么？


    林峰指着那苗大货，继续说道：“咱再说这品相哈，长这么大，还这品相，怕是没谁了吧？”


    高洪忠闻言面露苦笑，但他不说话，却是在等林峰出价。


    林峰抬头看着高洪忠，然后举起了右手，只见他大拇指、食指舒展开，其余三指攥起，笑着说道：


    “老爷子，八千块钱不多吧？”


    “八千？”


    高洪忠声音都变了，挂在戥杆上的戥锤差点没掉地上，老头子苦笑着对林峰摇头，道：“小伙子，八千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