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安郁鼻尖冒出一层细汗，一声接着一声的门铃，像是死神的催命符，每一声响起，都令他呼吸发紧。


    记忆仿佛一瞬间被拉回到了两年前。


    他与沈兮浮结婚快一年的时候。


    那时。


    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才是沈兮浮“妻子”的沈安郁，只因下班时被沈兮浮看到多与同事说了几句话，便在回家后，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窒息”和恐惧。


    沈兮浮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不过是抱着天性木讷保守的沈安郁站在窗前，一遍遍让颈间只系了一条领带的青年，反复阐述当时发生的场景，直到青年对同事的名字产生出恶心。


    语气温柔，举动平静。


    可空气中的冰冷，与玻璃上的倒影，生生让沈安郁往后对与人接触有了应激反应。


    这种症状，直到一年后，才堪堪好转。


    直至今日，沈安郁仍记得自己那时反复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以及多少不堪入耳的话，才终于被沈兮浮放过。


    手机上，“老婆”还在不断弹出消息。


    老婆：【开门。】


    老婆：【老公，乖一点。】


    老婆：【好吗？】


    沈安郁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瞳死死落在屏幕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全部的心神，好似都被手机里短短的几句话占据。


    心跳快得沈安郁连呼吸都艰难。


    求生的本能让他将指尖落在屏幕中央，本能想要解释，可人在极度的紧张下，大脑只会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


    原本一声声在房间里回荡的门铃声，突然停止。


    沈安郁仓皇抬头——


    只感觉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门外，沈兮浮好像已经离去，可了解“她”的沈安郁知道，没有。


    “她”仍旧在原地。


    当简礼叙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以往神情木讷的青年如今像更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双眼直直望着房门的方向，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令他脊背发抖。


    “……沈同事？”简礼叙意识到不对，收起自己原本准备逗弄他的心思，尽量放轻嗓音道，“出什么事了吗？”


    沈安郁僵硬地转过头，下巴上挂着没有滴落的泪珠，他望着身旁让自己处于这种境地的上司，张了张口，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在与沈兮浮结婚的三年里。


    沈安郁连求救该怎么做，都忘了。


    简礼叙压下想要替他擦去眼泪的欲望，解释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加上我不清楚你所住的房间号，就先把你带到了我这里。”语罢，像是怕沈安郁误会，他说，“因为我有点洁癖，就擅自更换了你的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


    毕竟他们是同性，共处一室，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良久，简礼叙看到他面前的青年艰难地动了动眼睛，“啊……”他张口，“z、真的……m、吗？”


    简礼叙：“真的。”


    “……”


    直到这时。


    沈安郁才发现自己可以呼吸出来，他像是得到救赎般，整个人恢复了一丝神采，指尖不再麻木发抖，点击键盘，想要向妻子解释。


    但“滴滴”两声，房门开了。


    在沈安郁没有回应的时间里，沈兮浮联系到了酒店的管理人员，他虽然明面上因为一个男人，和家里闹翻了，可在某种程度，他仍旧是谢家的继承人。


    他的父母还没有蠢到，放弃他这名培养了半辈子的继承人，选择毛还没长齐的谢予之重新培养。


    毕竟万一培养出来了，又跟他一样半路中了邪，怎么办？


    尤其在与沈安郁结婚后，明面上，看似沈兮浮不再接触家里的产业，整日围绕着丈夫打转，但暗地里，谢家的一切决策，都需经过他的手。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简礼叙此次出差选择的酒店，正是谢家旗下经营的一部分产业。


    套房房门在极快的时间里打开。


    沈兮浮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一步步走到沈安郁的视野中。


    看着床上的两人，沈兮浮无视看好戏般的简礼叙，对着沈安郁道：“老公，我们回家吧。”


    沈安郁面色苍白，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上司，本能的求生反应让沈安郁伸出手，混乱地想要抓住简礼叙，祈求他能够替自己向沈兮浮解释清楚。


    沈安郁知道。


    即使沈兮浮了解了，昨天晚上他和简礼叙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按照沈兮浮对他的占有欲，他仍旧逃离不了应有的惩罚。


    可那些与被误会彻底出了轨相比，他可以承受。


    他可以承受。


    “啊……啊……”沈安郁抓着一点简礼叙的衣角，想让他说点什么，眼泪砸在床上。


    “老公，过来。”


    看着沈安郁向简礼叙靠近的沈兮浮，眸中极淡的笑意一点点落下。


    沈安郁呼吸一抖，冰凉的指尖在听清沈兮浮话中的不满后，颤颤松开，却在下一秒，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


    简礼叙温和开口：“兮浮，别为难安郁。昨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喝醉了，为了图方便，我就把他带到了我这里，衣服也是因为我有洁癖才换的。”


    看似好心的解释，可周围的温度，却在简礼叙话落后，陡然变冷。


    沈兮浮：“图方便？”


    他道：“你明知道他和我结了婚，也明知道，我会跟着他过来，给他惊喜。简礼叙，但你都做了什么？”


    简礼叙抬眸，与自己多年的好友对视。


    两人都清楚对方的各怀鬼胎，也都清楚，与自己相似的对方，此刻对床上的青年怀着怎样的心思。


    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冷静的模样，维持正常人的表面。


    怕一旦外表的人皮揭开，暴露出的扭曲、肮脏内里，吓跑天性懦弱的青年。


    简礼叙歉意道：“……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这点，但昨晚，我和安郁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吗？”


    沈兮浮轻笑了声，随后面上的表情一点点落下，“但我不信。”


    他阴冷地看向仍旧满身温和的简礼叙，如果可以，简礼叙此刻已经死了不下千百次。


    沈兮浮突然有些遗憾，自己没能在沈安郁和简礼叙产生交集的第一面，就亲自扒下男人那层令人作呕的面具。


    *


    “老公，他刚才说得是真的吗？”


    房间里，沈安郁看着面前平静向他寻求一个答案的沈兮浮，鼻尖冒出一层细汗，过度的紧张，令他忘了刚才，自己是怎么被沈兮浮从那间房间里牵出来的，只记得被妻子重重摔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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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


    听着面前沈兮浮的话，沈安郁本能想要摸手机，打字回复，可却在即将握住手机时，被沈兮浮抓住手腕，“我想让老公亲口告诉我。”


    沈兮浮冰凉的手指蹭去沈安郁眼角处仓皇流出的泪水，向上，摸着青年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他曾因为这个伤口，连续几天没有睡着，每当闭上眼睛，就会忍不住心慌。


    眼前涌现出沈安郁满脸是血的模样。


    怕他被欺负、怕他吃得不好、怕他哭、怕他难受……但纵使这么小心提防，青年还是受了伤。


    很多时候，沈兮浮清楚自己对沈安郁的过度关注和紧张。


    他尝试过控制。


    也控制好过。


    不然以他和沈安郁刚才一起时的掌控欲，青年绝对没有机会走出家门，更不会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自己的丈夫，以出差的名义，和他的上司躺在了一张床上。


    “所以老公是真的出轨了，是吗？”


    沈兮浮在沈安郁无法吐出声音的时间里，嗓音轻柔，却透着病态地猜测着，“是在他送你回家的那天吗？还是很久之前？不然老公那时候，怎么会知道上司的口味？可我明明问过老公，老公否认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骗我？”


    沈兮浮说：“为什么要骗我呢？老公？你明明知道，如果说了出来，我可以接受的，为什么要骗我？你和他到哪一步了？”他轻声问，“牵手？拥抱？还是接吻、上//床？”


    沈安郁艰难地摇了摇头。


    都不是。


    他指尖苍白地扯着沈兮浮的衣角，拼了命的想要发出声音，艰涩地吐出“不、是”这两个音节，祈求自己的妻子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却只感觉到沈兮浮游动在自己颈间的手指。


    在沈安郁以为自己会被沈兮浮掐住脖子，陷入窒息时，他闭上眼睛，隐隐顺从。


    可手却被人抬起，被迫握住了什么。


    沈兮浮白到苍白的面孔映入睁大双眼的沈安郁眸中，“老公是不是很恨我？恨我控制你，恨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恨为什么你的妻子会是我？”


    沈兮浮笑：“老公只要收紧，就不用恨了。”


    他漂亮的眼睛里，此刻装满了面前满目惊恐的丈夫，低声诱惑道：“我不会怪你的，老公……我只会觉得幸福……”


    沈安郁却只觉得惊恐。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挣扎着抽出手，想要后退，手腕却被沈兮浮死死抓住，动弹不得，“不……”沈安郁摇着头，面色惨白，眼泪顺着眼眶大颗大颗掉落。


    “不……”


    沈安郁直到此刻，都没有完整说出一句话。


    第一次，他这么恨，当初给自己增添了“语言障碍症”设定的自己。


    “不……不要……”喉间隐隐浮上一层血腥气。


    沈兮浮：“为什么？”


    他握住沈安郁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可口中却是质问的话，“既然不要，老公为什么要出轨——”他嗓音轻柔，刺破沈安郁的慌张。


    无声间，一滴眼泪砸在了沈安郁的手上。


    令青年瞳孔紧缩。


    沈兮浮双眼通红，逼迫一般，想要沈安郁给出答案，“为什么？老公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我还不够爱你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