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踏足于翁法罗斯的命途名为开拓，因此，要找到一个了解白厄的人，非无名客莫属。


    而刚好，拉帝奥的直播间就有这样一位无名客。


    “啊咧咧？”一个提着球棒的灰色身影渐渐变成实体，开拓者攥了攥双拳，感受了一下身体力量，激动道：“我真的穿了？”


    他跑到拉帝奥面前跳了跳，仿佛在参观景点一般，兴奋地挥了挥手：“姬子！杨叔！你们看见了吗？我上电视了！丹恒～三月～不要羡慕我哦～”


    拉帝奥：……


    某位开拓者的行为方式总是一次次打破他的认知底线。


    “他们就交给你了。”拉帝奥朝白厄和黑厄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开拓者毫不犹豫地答道：“没问题！我最会带孩子了！”


    他大马金刀走到两个小孩面前，一手一个给人拎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哇！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给白厄换尿布。”


    他又戳了戳黑厄的脸：“你还真给自己取名叫黑厄啊？我给你说，‘黑厄’势力终有一天是要被正义打败的，这个名字寓意不好，你不如改名叫正义使者吧！”


    拉帝奥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选择，但当开拓者在他耳边叨叨的那一刻，一股名为后悔的陌生感觉划过了他心底。


    罢了，任何药物都有副作用。拉帝奥早已于白厄的预言中窥见，白厄的良药，正是这位将带来“灰色黎明”的开拓者。


    “前面有光！”阿贾克斯突然指向一个方向，数不清的黑影从远处的那点微光里冲了出来，阿贾克斯迎上去，手中只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然而他虽然人小，身形却格外灵敏，仅仅几击，就将黑影串了个串，银芒闪过，开拓者甚至没来得及放下黑白厄掏出球棒。


    “哇塞，这孩子很有我的风范嘛！”开拓者盛赞。


    拉帝奥装作没听见。


    阿贾克斯抹了抹脸上沾上的黑色液体，向后招了招手，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潇洒笑道：“那一定是师父给我设置的试炼终点了，我带你们出去。师父看见这么多人，一定也会觉得很热闹的。”


    能在深渊内隐居如此久的人，是否会如阿贾克斯所说，欢迎他们的到来——对于此，拉帝奥持保留态度。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走。”开拓者倒是挺积极，拽着两小孩就跟着往前冲，白厄乖乖地被他牵着，黑厄则一脸不爽地想要挣脱，却被开拓者牢牢钳住。


    拉帝奥走在最后，他望着那团零星的光亮，神色平淡，眼神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宇宙统一而对立，辩证学的理论永远弥坚，一场试炼的终点，或许，亦是另一场试炼的起点。


    亮光逐渐弥漫开来，直到眼前只有一片白。


    淡淡的阳光照耀在发丝上，拉帝奥抬腿，踩进了一片松软的土地。


    他垂眸一看，白茫茫的雪铺陈在大地上。


    “啪嗒。”


    一团雪球撞到白厄的身上，又破碎开来。开拓者已经彻底放飞自我：“我们来玩打雪仗吧！我在贝洛伯格学了好多种打雪仗的技巧，我教你们！”


    阿贾克斯神色恍然，他注视着前方那座傲然的冰宫，嘴里喃喃：“我回家了？”


    毫无疑问，眼前的景色提示着他们，这里就是至冬。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无名客都这么抽象吗？他走的真是开拓命途，不是欢愉？】


    【终于有人懂我了！据说阿哈曾与阿基维利畅游寰宇，好得穿一条裤子】


    【什么虚构史学家】


    【所以，主播是找这位无名客来带孩子的吗？我怎么感觉……主播会更忙呢？】


    【本来只有三个孩子要带，现在有四个了哈哈哈哈】


    拉帝奥没有理会弹幕的点评，阿贾克斯看到熟悉的景色后，便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他们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阿贾克斯回了家，在院门前，阿贾克斯停下脚步，喘了几口粗气，冷白的雾气从他的口中呼出。


    “叩叩叩。”


    阿贾克斯敲了敲门，神情忐忑而期待。


    “嘎吱～”


    木门推开，一双温暖的手将阿贾克斯揽入怀中。阿贾克斯听到了母亲的泣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几位是？”


    阿贾克斯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转过来介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是跟我一起从深渊里回来的，妈妈，能让他们先在家里住下吗？”


    妇人抹了一把泪，连连道：“当然，请进。”


    拉帝奥再次踏足了这个温馨的小家。


    比起之前，阿贾克斯幼年时期的家要更加简陋一点，但壁炉里的火焰还是那般温暖。


    在感受过母亲的温情后，阿贾克斯很快又迎来了一顿父亲的毒打。


    孩子总是要为自己的顽皮付出代价的，好在，阿贾克斯还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在被父亲压在桌上打时，他硬忍着一声不吭。


    旁边的白厄和开拓者都别过了眼，只有黑厄冷冰冰地盯着。


    然而当阿贾克斯一瘸一拐地从桌上下来的时候，他第一句话竟然是要带着拉帝奥他们去体验冰钓。


    看来还是没被打够。


    开拓者倒是很给面子，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湖边便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开拓者非要穿着衣服去湖里徒手抓鱼，白厄抱着他的腿不让他乱来，黑厄看起来十分想送他一脚帮他满足心愿。


    真正认真钓鱼的也只有拉帝奥这边，他和阿贾克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下是被凿开的冰块，两根鱼竿平举，鱼线垂下。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拉帝奥先生，我真的回家了吗？”


    阿贾克斯的表情还有一些恍惚，拉帝奥眯了眯眼，没有回答。


    “这一切，真的好像一场梦啊。真可惜，我还没有和师父告别呢。”


    拉帝奥的鱼竿动了动。


    “对了，拉帝奥先生。他们是你什么人啊？你们为什么也会掉进深渊？”


    阿贾克斯虽小，却十分敏锐，每一个问题都问在关键点上。


    “患者。”拉帝奥淡淡回答，“每个人都有需要医治的顽疾，他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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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医嘱。”


    “那我呢？”阿贾克斯看不清拉帝奥双眼中的情绪，那双淡漠的眼睛仿佛将眼前这个人的内心都藏了起来，“我也有需要医治的顽疾吗？拉帝奥先生，你说你是真理医生，那我的顽疾，你能为我医治吗？”


    拉帝奥提起鱼竿，一条鲜活的鱼在鱼钩上跳跃。


    “有些病，只能自医。”


    远处，开拓者从湖边摘了一堆野花，将黑厄的头插成了花盆，白厄无奈地抱着开拓者摸上来的鱼，鱼尾有力地扇动着，逃出白厄的怀抱，跳到开拓者脸上给了他一尾巴。


    阿贾克斯看着这幅画面，似懂非懂：“拉帝奥先生，我不懂你说的那些，但我知道，只有变强，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忽而，他仰头望天，感叹道：“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啊！”


    -


    “砰！”


    一个人影飞了出去，训练场上的沙子扬起，将倒下的那人盖住。


    年轻的愚人众前锋军挥了挥拳，尚且年少的脸颊上洋溢着肆意的笑。


    “好耶，又是我赢了！小黑！给钱给钱！”


    开拓者在训练场下，跟个老大爷似的坐着，白厄和黑厄站在两边，和两尊门神一样守着他。


    黑厄一脸憋屈地掏出摩拉，委屈道：“明明是你……不让我选他。”


    年轻的阿贾克斯扒着训练场的围栏，冲着拉帝奥张狂一笑：“拉帝奥先生，我又变强了。”


    拉帝奥淡淡一瞥，没有否认。


    晌午阳光正烈，即使是至冬的冰雪，也抵不过此刻的光明，开始融化起来。


    距离他们从深渊离开，已经过了六年。


    六年时间，足够三个小孩成长为青年。


    阿贾克斯加入了愚人众，成为了那一届最耀眼的士兵。


    而白厄和黑厄则天天跟在开拓者后面翻至冬的垃圾桶，他们加入了冒险家协会，一天天不是摸鸡就是逗狗，赚了摩拉就花，花了又赚，如果不是后来白厄严格管控支出，恐怕他们现在还要继续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在开拓者的“精心抚养”下，白厄和黑厄都健康地长大了，黑厄现在已经会参与到他们的打趣中，只是说话仍有些结巴。


    今天，他们受阿贾克斯邀请，前来观看他的比赛。


    这样的机会之前就有很多，阿贾克斯几乎隔两三天就要和人比一场，连开拓者的球棒都领教过许多次阿贾克斯的剑。后来开拓者捧着满是划痕的球棒，心疼地拒绝了阿贾克斯的邀请，并再也不和他比试了。


    好在白厄和黑厄还愿意答应阿贾克斯的邀请。


    拉帝奥被聘请为了至冬一座学校的教授，他上完最后一节课才出发前来，因此刚好错过了阿贾克斯的精彩表现。


    他望向远方，至冬的冰宫闪着微光。


    开拓者的视线与他轻轻对上，忽然，开拓者发问：“教授，你的直播间还是没有连上吗？”


    是的，在六年前，阿贾克斯从深渊回到至冬的那一晚，拉帝奥彻底与直播间断联。


    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