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月光仿佛是冰冷的，顾重明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背脊处油然而生，强撑镇定地关掉了自己握着的手电筒。


    好在他对于惊恐发作经验丰富，很快调整好呼吸节奏，只是手脚麻痹，像是从不属于这具躯体。顾重明一边揉捏着大腿，让血液恢复循环，脑子里飞快盘算着眼见的一切。


    王海与一堆尸体同寝而眠，那些人是丧尸吗？


    他可以以一己之力杀死这么多丧尸，是因为他的实力真的强悍到如此地步？还是其中有人根本不是丧尸？


    他和路简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想起一路走来路简也杀过不少丧尸，但是她从来都明白那曾是如她们一般普通的同学，即使她下手时面色如常，顾重明还是可以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痛苦。


    尤其，是面对宿舍楼下那个男丧尸时。


    这更让他确信路简与眼前的王海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即使真有交集也产生不了什么瓜葛，更不用说成为男女朋友了。


    要实在要说个谁和路简有些牵扯，他觉得连那个男丧尸开口说话都来的可信些。


    现在不管王海真的是击杀丧尸之王，还是变态杀人狂，顾重明都感到极大的危险，让他疯狂地想要逃跑。


    可是外面有在黑暗中更为敏锐的丧尸，面前是不知道杀人还是杀尸如麻的危险人物，顾重明清晰地认识到他此刻无处可去。


    那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无处可去吧。


    顾重明推开手电筒的光束，他不知道王海是否真的沉睡，但是自己这场戏要演到最后。


    如果王海是走在歧路上的人，那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王海并未进入深睡眠状态，被他电光一晃便腾得一下起来了，本能地拎起手边从铁架床上拆下的铁棍向前挥舞。


    自然挥了个空。


    王海眯着眼向前看，看清是顾重明后眼中泛起冰冷的杀意，冷笑道：“小看你了。”


    顾重明仍旧作无辜状，张嘴就责怪他：“我都说了我害怕，刚才叫你半天，你也没理我，我忍不住过来找你了。”


    说完，他又像是由衷欢喜一样：“没想到咱们两个宿舍居然有连通的地方，要不我现在就过来吧。”


    王海向自己身后的尸堆看了一眼，又看向顾重明，见他一派单纯的模样不像有假，一路走来，这样的人他倒见过不少。


    他在这里见到过的女生大都有着类似的恐惧，和对他毫无根据的信任。


    王海醒后嗓音含糊，解释说“我刚才睡着了，没听着你叫我。要我说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我这里什么情况你没看见啊，你敢睡？”


    他特意提醒顾重明看清自己身后尸山血海一样的景象。


    顾重明无法回避自己是个长了眼睛的人，只能从精神上装傻：“啊？不就是你杀掉的丧尸吗？她们都不会动了，我怕的是外面那种会咬人的。”


    王海听他语气战战兢兢，显然是吓坏了的样子，但是又不敢全然相信，指着顾重明的方向命令说：“你哪来的破灯，待会再把丧尸招来，给我关了。”


    顾重明：“哦。”


    随之关闭了手电灯光。


    这晚月光分外明亮，王海隐约看见顾重明脸上冷汗岑岑，站在床板上的双腿都在无风颤抖，不管怎么说，他的恐惧应该是真的。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无比迫切地想要找到依靠，往往不存在思考，就像溺水的人一样身边有什么就死死抓住什么。


    所以他现在，或许是顾重明的身边唯一的一根浮木？


    王海走上前，伸出手，说：“不用怕，我拉你上来。”


    顾重明感激地递出手。


    然后整个人往下一坠。


    王海瞳孔微震，往下掏了个空。


    王海趴在栏杆上看，只见顾重明正巴巴地攀在床板上，身躯颤颤巍巍地摇晃着，出声也是颤抖不已：“我刚才没站稳......”


    王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是他现在把床板掀开，顾重明一定会坠楼。


    但是这里是二楼，很难把人摔死，顾重明大概率只会被楼下的丧尸蜂拥啃咬，变成丧尸大军中的一员。


    得不偿失，王海想。


    他看着顾重明费劲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爬来，权衡再三，收回了自己隐隐按在床板上的手。


    顾重明背上背着花剑，还随身带着这个时代少见的户外手电筒，背包里不知道还有什么物资，现在的大学生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看来他走了很远的路，去过了不少的地方补充物资，才能来到这里。


    王海有一个时刻甚至觉得，要是真的有同学和他一起走出去也不错。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尸身，心知已经回不了头了。


    顾重明哆嗦地攀上了阳台，把自己一点点抬进宿舍，王海冷冷看着他，没有再动手。


    顾重明还怂恿他，说：“可以拉我一把吗？”


    王海嘴角上扬，正要伸手，顾重明向前使劲蛄蛹，大半个身子都进入了阳台。


    顾重明讪笑道：“谢谢你啊，我终于过来了。”


    王海：“......不用谢，我也没帮上什么。”


    虽然顾重明会自己过来出乎他意料之外，但是也不会影响他为他安排的既定的结果。


    顾重明环目四顾了一下，四周黑压压的都是尸体，月光下地面黑漆漆的，几乎没有反光的地方，大约血迹都已经凝固。


    王海摊手说：“其实应该我去你那边的，这里可没有能让你睡觉的地方。”


    顾重明留意着脚下的躯体，但是一进去宿舍内就是两眼一抹黑，除了一团团黑影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他很是悔恨道：“那你不早说。”


    心里想的是自己脑子也不是摆设，早间他听到的动静不就是王海想趁他不注意过来吗？那块木板鬼搭的是吧。


    王海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王海：“你在木板上荡秋千呢，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顾重明摸索着到一具尸体边蹲下，好奇地问：“你认识她们吗？”


    王海：“不认识，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咬人，按都按不住。”


    顾重明踉跄着走到门边，王海听到他脚步远去的声音匆忙阻拦：“你去哪里？”


    顾重明笑着说：“我两一人守一个门呗，你在阳台那里的话，我就守着前门了。”


    王海急忙道：“不，我来守前门，丧尸不会从阳台这里过来的。”


    顾重明：“可是连我都能从阳台爬过来，说不定哪个丧尸也跟着要过来呢。你别担心，我能活到现在，体力虽然一般般，但是谨慎小心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交给我守夜没问题。”


    意思是他可以整夜清醒，任何小动作也不会逃开他的注意。


    王海思索着，顾重明的确看上去体力远不敌自己，索性让他先正常发挥，多杀几个丧尸。


    在找到路简之前，多一个活着的靶子也不错。


    一夜无话，顾重明整晚一直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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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着似睡非睡的状态到了晨间，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来的时候，他及时睁开了眼睛，终于清楚地看见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确堆积着不少尸体没错，但是这些女生的脸上大部分都还没有爬上黑色的藤蔓，大约是在未完全变成丧尸以前死去的。


    奇怪的是，屋内除了堆了尸体以外的其他地方甚至算的上干净整洁，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甚至空无一人的隔壁宿舍都要破坏程度都要高上许多。


    如果王海是在这里杀死这些人，那战场应该不会在这里。


    宿舍的墙内如同任何一个女生宿舍一样贴着五彩缤纷的壁纸，各色卡通人物长满了整个墙壁。顾重明此刻正在前门的位置，这个地方摆放着原本宿舍主人的四张桌椅，女生对自己的物品总会张贴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标识，这四个女生显然并不例外。


    顾重明趁王海还在卫生间飞快扫了一圈，发现桌椅上贴的雕的刻的什么都有。


    宿舍明显有个文艺女青年，在桌子上刻了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有“成熟”大学生在桌上雕了哆啦A梦、樱桃小丸子、海绵宝宝等一系列卡通人物；有追星族在桌边贴上了爱豆的海报；有的卷王在桌上摆着研究生考试倒计时日历；还有的生活流女生，在桌前用一根线穿着一线出去游玩的拍立得照片。


    顾重明注意到拍立得的照片中有一个人看起来十分眼熟，简直就是王海本人。只是那时候丧尸危机远的要命，大家都在正常生活，照片里的王海看起来要比现在干净清爽许多，也没有如今浑身挥之不去的阴鸷气息。


    他拿起一张拍立得，里面的女生亲热地挽着王海的胳臂，笑的灿如阳光。


    顾重明翻转过照片，后面写着：于今年7月25日。


    7月25日王海还跟着别的女生出去游玩来着，现在口口声声说路简是他女朋友？


    顾重明越发觉得王海这个人满身都是谜团，似乎哪里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和这个宿舍的其中一个女生最少是在暧昧，王海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


    顾重明转向宿舍门口贴着的检查单，据他所知，那上面会写上每个宿舍成员的名字，方便学生会和宿管备查。


    他虽然对南师大轻车熟路，但是认识的人却有限，本只是例行查看，没成想真能从里面看出端倪来。


    但只是匆匆一瞥，他竟真从中看见了自己曾见过的名字。


    林有慈。


    林有慈，击杀丧尸第二名，是这个宿舍的成员。


    她现在人在哪里？


    正思索间，王海在他身后悠悠道：“看什么呢？”


    顾重明回身说：“想通过猫眼看看外面有没有丧尸，没想到这宿舍连猫眼都没有。”


    王海像看见傻子一样：“学生宿舍哪来的猫眼？”


    顾重明：“我没有住过宿舍，不知道原来学生宿舍这么不方便。”


    王海讶然：“你没住过宿舍？你是二代啊。”他像是第一次认识顾重明一样新奇地看着他：“真是气人啊，长得帅又有钱，不给我们这些人一点机会。”


    顾重明辩驳说：“没有，我有睡眠障碍，会打扰其他同学，所以在校外租了房子。”


    这倒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实话，也能解释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折腾，王海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会，才坐在一张椅子上，吩咐他说：“既然咱们有缘，我告诉你个法子能杀丧尸，就看你心硬不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