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内部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魔气、血腥味以及一种药物和腐肉混合的古怪气味。通道由粗糙的黑色岩石开凿而成，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磷石，映照出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域。


    姜璃和涂山璎如同两道没有实体的幽灵，紧贴着墙壁阴影，快速而无声地移动。根据阿木提供的地图，地牢位于堡垒的下层，需要穿过几条主干道和数个巡逻点。


    沿途，他们看到了圣教据点内部的景象。有被魔气侵蚀、眼神麻木如同傀儡的底层教徒在搬运着不知名的物资；有身着黑袍、气息阴冷的执事在低声交谈，内容多是关于“祭品”、“魔种融合率”；甚至在一个类似训练场的地方，看到几名教徒正在与凶悍的魔化妖兽搏杀，失败者当场被撕碎吞噬，胜利者则被注入更多的魔气，变得越发狂暴。


    整个堡垒，都透着一股疯狂、残忍、压抑的气息。


    两人小心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守卫，凭借着涂山璎高超的幻术和姜璃敏锐的感知，有惊无险地逐渐靠近下层区域。


    越往下，空气中的怨气和死寂感就越发浓重。终于，在穿过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流淌着污水的通道后，他们抵达了地牢的入口。


    那是一座厚重的、布满暗红色铁锈的巨大铁门，门上刻画着禁锢符文，两侧各站着一名眼神空洞、气息达到结丹初期的守卫。比起上层的守卫，这里的守卫显然更受“信任”，或者说，被控制得更深。


    “直接解决？”涂山璎传音问道，指尖粉色狐火隐现。


    姜璃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铁门旁一个不起眼的、类似通风口的狭窄管道上。那管道仅容孩童通过，布满油污，但根据阿木的信息，这是通往地牢内部的一条隐秘捷径，而且守卫通常不会注意这里。


    “从这里进去，动静更小。”姜璃指了指那管道。


    涂山璎皱了皱眉，显然对钻这种地方有些抵触，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身形缩小（元婴期已能初步控制肉身大小），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狭窄污秽的管道。管道内壁滑腻冰冷，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恶臭，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在管道中爬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和更加清晰的哀嚎声、锁链拖动声。他们小心地探出头，发现管道出口位于地牢内部一条主通道的顶端，下方景象一览无余。


    地牢比想象中更加巨大，如同一个地下石窟。一根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顶部，石柱上挂着昏暗的油灯。放眼望去，是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铁笼，里面关押着形形色色的“囚犯”。


    有人族修士，有妖族，甚至还有一些气息奇特的异族。他们大多伤痕累累，眼神或绝望，或麻木，或疯狂。一些笼子空着，只留下暗红色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痛苦与恐惧的气息。


    而在石窟的中央，有一个凸起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各种狰狞的刑具和一个刻画着复杂符文的阵法。几名黑袍执事正在那里，对一个被锁链捆缚的、奄奄一息的妖族进行着某种“试验”，强行将一团黑色的魔气注入其体内。那妖族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蠕动，最终在极度痛苦中彻底魔化，失去了自我。


    “他们在批量制造魔物……”姜璃眼神冰冷，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必须尽快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和可能的盟友。


    两人的目光在牢笼中快速扫过。大部分囚犯都已经精神崩溃或彻底麻木，不具备合作的可能。最终，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角落一个相对干净些的牢笼里。


    那里关着三个人。一名身着华贵锦袍、但此刻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他尽管狼狈，眉宇间却依旧残留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修为被禁，但隐约能感觉到其原本至少是金丹后期。一名穿着朴素、身上带着淡淡药香的老者，正闭目打坐，似乎对外界漠不关心，但姜璃能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坚韧的生命力在抵抗着魔气的侵蚀。最后一人，则让姜璃和涂山璎都有些意外——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皮肤呈古铜色、额头生有一对小巧弯角的……巫族战士？他双手被特制的符文镣铐锁住，身上布满鞭痕，却依旧昂着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怒火。


    这三个人，是这地牢中少数还保持着清醒意志的存在。


    “那个穿锦袍的，像是某个世家或小宗门的重要人物。那个老药师，心性坚韧。那个巫族……倒是罕见。”涂山璎评价道，“选哪个？”


    姜璃的目光在那巫族战士身上停留了片刻，巫族肉身强横，性情大多耿直刚烈，或许更容易沟通？但她随即又看向那个闭目打坐的老药师，此人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心神宁静，绝不简单。


    “先接触那个老药师。”姜璃做出了决定。心思缜密、性情坚韧的人，在合作中往往更可靠。


    两人悄无声息地从管道滑下，如同壁虎般贴在阴影处的石柱上，慢慢靠近那个牢笼。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时，那名一直闭目打坐的老药师，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同古井，平静地看向了他们隐匿的方向！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老药师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被发现了！


    姜璃和涂山璎心中皆是一惊！他们自认隐匿得极好，元婴以下绝难察觉，这老药师修为被禁，是如何发现的？


    既然被发现，再隐藏也无意义。两人从阴影中显露出身形。


    看到突然出现的姜璃和涂山璎，牢笼中的三人都是一愣。那锦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审视，巫族战士则瞪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唯有那老药师，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你们不是圣教的人。”老药师缓缓开口，语气肯定。


    “前辈好眼力。”姜璃拱手，不卑不亢，“我等潜入此地，是为探查圣教阴谋，寻找志同道合之士，共抗此獠。”


    “共抗？”那锦袍男子嗤笑一声，带着绝望的嘲讽，“就凭你们？可知这堡垒中有元婴护法坐镇？外面还有无数魔兵魔将？我们修为被禁，如同待宰羔羊，拿什么抗？”


    巫族战士也闷声闷气道：“俺的力气被这鬼链子锁住了，不然还能拼死几个！”


    老药师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姜璃，目光深邃：“小姑娘，你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力量，温暖，包容，充满生机……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


    姜璃心中微动，知道这老药师绝非寻常。她坦诚道：“晚辈机缘巧合，得了一些上古传承，专克邪魔。”


    老药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老夫药王谷，木逢春。”


    药王谷！九州炼丹师的圣地！没想到连药王谷的长老都被圣教抓来了！


    那锦袍男子闻言，也露出惊容：“可是那位有‘枯木逢春’之名的木长老？”


    木逢春微微颔首，又看向那锦袍男子：“这位是流云剑宗的副宗主，云飞扬。” 最后看向巫族战士，“这位是来自南荒玄巫部的勇士，岩山。”


    流云剑宗，也是一个实力不弱的剑修宗门。玄巫部，则是南荒百族中一支强大的巫族部落。


    这三人，竟然都来历不凡！


    “药王谷木长老，流云剑宗云副宗主，玄巫部岩山勇士。”姜璃再次拱手，“晚辈姜璃，这位是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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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璎。”


    “姜璃？”云飞扬眉头一皱，似乎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随即恍然，“可是那个被天凤王朝通缉的……”


    “正是。”姜璃坦然承认，“但通缉缘由，并非他们所言。如今圣教为祸，想必诸位也深知其害。个人恩怨暂且放下，当务之急，是合力从此地脱身，并将圣教阴谋公之于众。”


    岩山瓮声瓮气道：“说得轻巧！这镣铐是特制的，能封锁灵力和气血，怎么脱身？”


    木逢春却看向姜璃：“姜小友既然能潜入此地，想必已有计划？而且，你身负那种力量，或许……能解开这禁灵镣铐？”


    姜璃走上前，仔细观察那镣铐。镣铐由某种吸灵金属打造，上面刻满了禁锢符文，与地牢的阵法相连，强行破坏必然会触发警报。


    她尝试着将一丝曦光净化之力凝聚指尖，轻轻点向岩山手腕上的镣铐。乳白色的光芒与镣铐上的黑色符文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符文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丝！


    有效！但速度很慢，而且消耗不小。


    “可以化解，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保证不惊动守卫。”姜璃如实相告。


    云飞扬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他身为副宗主，顾虑更多。岩山则一脸期待。木逢春依旧平静。


    “时间不等人。”涂山璎在一旁提醒，“我们潜入时间有限，必须尽快决定。”


    就在这时，地牢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下来！


    “不好！可能是换岗，或者出了什么变故！”涂山璎脸色微变。


    情况紧急！


    云飞扬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好！老夫信你一次！若能脱困，流云剑宗欠你一个人情！”


    岩山也用力点头：“俺也一样！只要能出去干那些魔崽子！”


    木逢春看着姜璃，缓缓道：“老夫可助你加快化解镣铐，但需要你提供那种净化之力为引。”


    联盟，在危急关头，艰难地达成了。


    姜璃不再犹豫，立刻将更加精纯的曦光之力注入木逢春体内。木逢春双手虽然被铐，指尖却灵活地舞动起来，引导着那净化之力，如同最精妙的手术刀，精准地剥离、瓦解着镣铐上的符文节点！速度比姜璃自己动手快了数倍！


    果然不愧是药王谷长老，对能量的掌控妙到巅毫！


    首先解开的是岩山的镣铐。符文破碎的瞬间，岩山低吼一声，古铜色的皮肤下气血奔涌，被压抑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挣，精铁镣铐竟被他生生绷断！


    紧接着是云飞扬。镣铐解开，他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恢复被禁锢的灵力。


    最后是木逢春自己。他手法最快，几乎在姜璃力量注入的瞬间，就自行解开了镣铐。


    而这时，地牢入口处的喧哗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袍身影！


    “来不及了！准备战斗！”涂山璎低喝一声，狐火已在掌心凝聚。


    岩山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眼中战意熊熊，捡起地上一根粗大的铁链作为武器。云飞扬也豁然起身，虽然灵力未完全恢复，但剑意已然凝聚。木逢春则悄然后退一步，手中多出了几枚颜色各异的丹药，显然是准备辅助。


    刚刚结成的脆弱联盟，立刻就要面临第一场考验。


    姜璃深吸一口气，量海尺蓝光大盛，目光坚定地看向入口方向。


    既然联盟已成，那么，就从这地牢开始，打响反击的第一枪吧！


    艰难的合作始于危难，能否经受住血与火的考验，犹未可知。但这是对抗圣教，必须迈出的一步。